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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我觉得林骞爸爸应该去学文学，他的分析能力和想象能力让我佩服，大概林骞说的他爸爸本来也想学文，但是在那个动乱的年代看到学文的都没有好下场才改了志愿这情况是真的吧。但是他说的话让我不爽了，我只能开口制止：“够了，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说得很对，我妈妈已经去世了，的确不适合被谈论。”
“开国领袖的是非功过都有后人评说，何况你母亲。我知道她在你心里位置神圣，不容许别人说她不好，但是这样会蒙蔽你的眼睛，你会不知不觉中学到她的处世方式，而不管对不对。从表面上看，我们间接害死你母亲，你从来没有找我们大闹一场，就像你母亲百般忍受你奶奶的刁难不啃声一样，实际上这并不是你们不在乎，相反你们心里的恨意就像千年寒冰，我们是怎么都捂不化的，除非我们死掉！别人有仇一般是立马就报了，像斩首一样干脆，但你们母女不是，你们选择了凌迟的方式，时不时来一小刀，不会立即要命，但是比斩首更让人难以忍受！关键是在别人看来你们还是心胸宽广以德报怨，这让你父亲背着不孝的骂名不在你奶奶身边承欢膝下，却陪你母亲过清贫的日子，让我们一家三口都心甘情愿的为你去死。就算我们一家都好好的没出事，阿骞也会选择和你父亲一样的路。”
我吃惊的看着他，心想我们有那么恶毒吗？不过他这一顿骂把我的眼泪给骂没了，我看在他失去太太，儿子也躺在床上太伤心的份上我注意了我说话的语气：“我想，让阿姨因为我死从来都不是我的初衷，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她不死你也不会原谅她，我儿子不躺在床上我还领悟不到这些，你不知道我有多不想见到你，可是为了阿骞我命都可以不要，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会去尝试，所以我来找你，我只求他醒过来。”
我闷了半响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声说：“他会醒过来的。”
林骞爸爸看起来更老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你的孩子没了，我知道你难过，不光是你，我们一家都很难过。可是那几天，阿骞刚刚知道所有的事情，他的王伯伯在他眼中一直就像亲爷爷一样，当他知道王国梁真实的一面以后，他终于明白他对自己母亲的态度有多恶劣多不可饶恕，对他母亲他十分愧疚。听到你要回来报仇，明明怀着张初的孩子还非要说是他的，他觉得除了父母，全世界都在背叛他……”
我差点又哭了：“他就那么肯定我怀的不是他的孩子？我要是和张初有过我都不会觉得这么冤枉，可关键是我们清清白白的。”
“我知道这件事情阿骞错了，可是在那些视频，照片，医生的话和张初都那么说的情况下，人都容易先入为主，但他罪不至死吧？都跟你下跪了你都狠得下心来拒绝他？活人里面阿骞只跪过父母，你是第三个，他好歹是个男人啊！你就那么轻视他膝下的黄金？你除了有无忧谷你还有什么好的？你值得他下跪吗？”
林骞父亲眼睛又红了，林骞跪在我面前巴巴求我的样子我记得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清楚，脑袋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不对劲，林骞跟我说过什么我们孩子没了的那天张初给他打电话说过什么，可是张初没交代这节啊？我只好说：“我不清楚张初给他说过什么，林骞也没说，反正他怀疑这孩子不是他的让我很生气。”
“你不清楚，我清楚。阿骞那阵子的电话被王国梁监听了，我前段时间才把那些录音（www。kanshuba。org）看书吧出来，其中就有一段张初打电话告诉林骞说你已经怀孕的事。他说你实际上怀孕快三个月了，孩子是他的。你之所以在阿骞生日那天回去找他，为的就是让阿骞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阿骞的，你是想回来报仇，要把我们这个家搅乱，尤其是让我太太付出代价。张初还假装好人，说他阻止不了你，只让阿骞别信你的任何话，避免造成悲剧。阿骞也跟我说他打电话问过医生，医生说他打的针应该不可能在那个时候让女人怀孕，谁知道回来见到你你真的跟阿骞说你怀了他的孩子，所以一切都向张初预计的方向在发展。郑杰告诉我，王国梁把你和张初那些照片打印出来摔在阿骞脸上让他颜面无存，你还要让他妈妈付出代价，照他对妈妈的愧疚程度，他还能像以前一样相信你吗？要不是给你治疗的医生说你确实只有一个多月的身孕，我都不会相信孩子是阿骞的。”
我再也不想打电话质问张初了，他从来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非要拿到实质的证据摆在他面前他才会妥协，而且我不想听到他见到证据了还大方承认说“是我干的，但我那是为你好”。
林骞爸爸对着一边说：“张初害死我的孙子，我至今都在犹豫要怎么处理他。他做事手段这么卑劣，根本不考虑你肚子里无辜的孩子会不会受到伤害，到底是因为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你还是因为得不到不甘心你有想过吗？”
我不怀疑张初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过我，前几天我和哥哥从清源走之前，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只有我们俩的机会抱住我说：“我有孩子了，以后再没资格想你爱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要比我过得好，那样我才放心。”他放开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湿了，当时让我好一阵难过，只是他这手段也的确配得上林骞爸爸说的“卑劣”两个字，我想我对他再也不用感觉那么愧疚了。
“我再给你讲个案例让你想想自己的行为。有个青春期的孩子因为和父母吵架离家出走，钱不久就花光了，又渴又饿的时候有个路人给了他食物和水，他相当感激，要他的联系方式说以后会报答他。那人却说：我只给你这一顿饭你就感激成这样，你父母不图回报养你那么多年，你怎么就知道和他们吵架，不知道感激他们的生养之恩呢？你知不知道你和这个孩子很像？”
☆、二三八
我仿佛明白他讲这个案例要说的道理了，但他怕我不理解，继续跟我说：“阿骞平时那么疼爱你，你把这当成你该得的，一旦他犯错了你就会完全忽略他的爱，把他犯的错无限放大，对他的态度还不如对待陌生人，非要跟他决裂让他绝望到自杀你就高兴了？就像那个孩子，居然会觉得自己的父母还不如那个给他食物和水的人对他好，这是错的。我或许真的不该指望你和阿骞能相濡以沫，你俩的关系不是这样的，你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他仅仅是个奴才，而且是个犯过错的奴才，眼巴巴的等你的宽恕，你不宽恕他就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这就是我可悲的儿子。”
这话让他和我都流下了眼泪，我如果知道林骞会想不开自杀的话，无论如何都会考虑一下方法，不会那么直接，可是一切都挽不回了，他已经躺在那里了。我下定了决心：“我会想所有的办法让他醒过来，如果他醒来失忆了忘了我，我不会打扰他的生活。如果他真的影响了……智商，我照顾他一辈子，绝对不让自己比他先死。如果他一直，一直……醒不过来，我也会在他床前照顾他直到……我无法把命赔给他，我还有事没做完。”
林骞爸爸声音发抖：“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我只能把他托付给你，因为我也不能陪他一辈子。”
然后我俩再也无话了，我开门下车，靠着车门望着天，心里很乱，不知道林骞的结局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
二哥站在一边，看我出来了就走过来，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我。林骞爸爸说得对，别人对你的好，哪怕是一丁点都应该感激，不能觉得理所当然，不管这人是你的亲人爱人还是朋友甚至陌生人。我双手抱过二哥的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说：“我可能会很久见不到你们了，我感谢你们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感谢你陪我一起疯。”
二哥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一家人，别说这些。”
“一会儿邹师傅来我就往你们车上塞点蔬菜种子，你们有任何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明年我爸妈忌日我回不来，你可否帮我来看看他们？”
“好。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用太担心林骞，没准你一去他就醒了，既没有失忆，也没有影响智商，你不是说过他很厉害吗？”
“正因为厉害，想要自杀别人才拦不住，所以造成的后果也比别人严重。”
“你别多想，你也不想这样。”
我靠在他肩膀上迷糊了一会儿：“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就给了奶奶羞辱我妈妈的借口，长大以后又害死我妈妈，林骞妈妈的死大部分原因也是我，林骞也被我害成这样，还有那些被我找上门杀了的人，我是不是压根就不该出生啊？这该死的环境也让人出生了都不想活下去。”
二哥戴着口罩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磁性：“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的事你都能揽到自己头上吗？有句话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的经历能用这句话来概括合适些。其实没有关系，经历过苦难，才会更加珍惜幸福。你也知道天然的珍珠是怎么形成的，让那只贝壳疼过难受过的沙砾，最终都变成了璀璨的珍珠，所以有时候痛苦的记忆也是人生宝贵的财富。你还年轻，活着总要向前看，纠结过去是没有意义的，等你老了的时候再来回忆，你会发现曾经的苦难都透着淡淡的甜。”
我抬头诧异的看着二哥，这么年轻一个人居然能说出这翻话，他笑了一下说：“我大学的恩师在临终前这样告诉我的，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记下来了。你看，今年空气中的灰尘比去年少了些，酸雨浓度也小了许多，这不就是曙光吗？你想着现在已经进入了见到阳光的倒计时，怀着希望就会好受些。”
“倒计时”这个词语我很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我想象了一下除了无忧谷，外面的整个世界都是阳光普照大地到处鸟语花香的场景，心里的确好受多了，可是我不敢想林骞躺在床上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去首都的路途很辛苦，郑杰他们不分白天黑夜的赶路。对于林骞父亲这样年纪的人来说，腰酸背痛是避免不了的事，我有几次都想跟他缓和一下关系，也想谈谈让他放过张初，因为他有孩子了，看他冷淡的态度都没开得了口，我一开口准能火上浇油。
林骞躺在床上，瘦了一圈，但是表情特平静，以前的他要么难过，要么愤怒，要么高兴，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他这么平静的表情了。我叫他的名字他不理，跟他说话他也没听到，二哥还说我肯定一来他就醒了，既没有失忆也不会影响智商，现在看来我并没有这么大的魅力。
林骞单人病房里给我加了一张床，他的食物一直都是营养液，每天护士都要往他的胳膊上扎洞，手臂上针孔无数，清晰可辨。我打发走了服侍林骞的护工，全部自己亲自动手，给他擦脸擦身体，揉四肢，跟他说话，还趁晚上没人的时候还带他进山谷里听里面动物的声音，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有很多次凝视林骞的脸都会想起爸爸死后的样子，都是一样的平静，让我几欲崩溃。
梁大哥知道我来了以后还特地赶来医院看林骞了，很久没见，他的身份又大变，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来对待他，好在他依然很和蔼，一见面就和我握手，还告诉了我他的私人电话，让我有事随时可以找他。
我一个劲的点头，想到一个很久以来都想问他的问题：“林骞，他以前做得好不好？”
梁大哥很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我会问这样的问题：“你觉得呢？”
“老实说，我一直都不敢去关心他做的任何事甚至特意逃避，所以我并不知道。”
“表面上看，他并没什么建树，他做的事让外人知道的也就那么些，更多的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二三九
“比如说？”
“怎么说呢？他那么年轻就爬到这个位置别人都不服气，很多有点势力的都蠢蠢欲动，为了不分裂不各自为政，他也不得不使用些见不得人的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手段，当然这些都不能拿到台面上说，我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属于他的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最黑暗的。他交给我的时候，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得差不多了，现在真是百废待兴。”
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手段总归不是好事，我不想知道细节了，这些事肯定也是林骞不愿意做的：“他是不是很累？所以才睡这么久？”
“你也不要太担心，他会没事的。医生说他的状况都比以前好了，起码比赵天齐更有希望。”
“赵天齐？”
“是啊，他也在这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和林骞这对冤家居然都躺在这里，我该说造化弄人吗？压制不住好奇：“去。”
这大概就是曾经我受伤住过的医院了，刚来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才发现这医院装修得特别豪华，设计也很典雅，简直不像个医院。梁大哥边走边说：“不过你可得有心理准备，他现在的样子可比林骞难看多了。”
我想起赵仲桓说过的子弹从后脑进去，从腮帮子出来，那肯定是毁容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泛起一丝同情。
赵天齐的病房在楼上，他整个人也很瘦，和林骞不一样的是眼睛是睁开的，只是眼珠都不会转动，盯着一个方向一盯就是半天，嘴角还流口水，左脸果真有个大疤，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有一天清醒过来，看到自己这样子会不会想死了算了。
我看他长时间睁着眼睛不眨我都替他觉得眼睛干，用手帮他眨了一下，小声的说：“不好意思哦，你只是打伤了我，自己却变成了这样，你父亲也是因为我才死的，不过，你们杀了林骞的母亲，还杀了颖洛，还有别的那么多人……”
我突然发觉这是一笔糊涂账，难得算得出谁输了谁赢了，仔细一想大家都是输家。我默默的出了房门，梁大哥拉住我说：“什么意思，赵仲桓是因为你死的？”
跟他说了应该没什么吧？我点头承认：“是啊，他要挟我，别人为了救我就把他打死了。”
梁大哥倒还没说什么，我听见身后飘来一个词：“祸水。”我转身一看，是周世昌，“祸水”二字正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梁大哥瞪他一眼，他立即低下头。
林骞说让他们回去跟着梁成，刚才出门我没注意到身后跟的是他。“祸水”这个词语让我心里五味杂陈，仔细一想，王国梁，赵仲桓，林骞，赵天齐，他们的生死都跟我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甚至梁大哥进监狱也跟我有点关系，我一拍脑门，想向他吼：“你以为我想当啊？”可是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快步往楼下走。
回到林骞的病房，梁大哥说：“你别理他，他也就嘴上说说，我时间紧，得走了。”
我想起以前在救济站的事，拉住他说：“粮食，还差很多吗？”
他顿了一下：“我们准备了那么多年的粮食，照以前那个人口基数算的话肯定还差很多，实际上很多人没饿死，但是病死了，或者其他死法，总之死了很多，并且死亡率还在加速攀升，粮食缺口也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了，现在缺的是其他营养，要是有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