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那个重要……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那真的好、好可怕……」陆以洋低下头满腹委屈。
夏春秋拧着眉像是想气又气不出来,叶冬海苦笑着摸摸他的头:「让我们担心也无所谓,总比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事来得好吧?」
「嗯……对不起。」陆以洋觉得眼泪又要掉下来。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春秋看着杜槐愔。
「我想……是被聚魂盒吸收了吧……」杜槐愔看起来也有点疑惑。
「什么东西?」夏春秋望着他不明所以。
杜槐愔伸出双手去捧着陆以洋的脸,直视他的眼睛,像是要看到更深的地方。
陆以洋也不敢乱动,就乖乖的坐着让杜槐愔看。
「我想……你还是跟我回去好了。」杜槐愔下了结论。
「等一下,你说清楚再走,他到底怎么了?」夏春秋不满的站起来。
「解释给你听也没有用,你又一向不爱听这些事。」杜槐愔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今天火气那么大干嘛?」
「我一个好好的人交给你弄成这样你还问我火气干嘛这么大!」夏春秋看起来更生气。
「这孩子你生的吗?他是自愿跟我走的你干嘛到现在还看不开!」
「谁看不开!早叫你不要走那条路你就是不听!现在连小洋也弄得乱七八糟回来!」
「我走什么路是我家的事,你现在是在跟我翻旧帐吗?」
陆以洋悄悄退了好几步,拉拉叶冬海的衣袖。「我、我可以逃走吗……」
「你想逃去哪里?」叶冬海好气又好笑的敲他的头。「回房间去好了。」
「我、我想去学校。」陆以洋缩了缩肩膀。
「就叫你别乱跑了,去什么学校。」叶冬海睨了他一眼。
「冬海……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陆以洋抬头看着叶冬海,「槐愔刚刚说的,我听懂了。」
「他随口碎碎念你也听得懂,不要自己乱解释。」叶冬海瞪了他一眼,回头看那对兄弟还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两个够了!」叶冬海好笑的阻止他们,「这样吵有意义吗?几个月不见,一见就知道吵,你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吗?」
「是他找我麻烦的。」杜槐愔瞪着夏春秋。
「谁喜欢找你麻烦!」夏春秋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你们两个……根本就一模一样……」叶冬海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先坐下来好好解决这件事。」
「你也是,不要再乱……咦?」叶冬海回头,正想叫陆以洋乖乖坐着不要动的时候,人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陆以洋!」
陆以洋打了个冷颤,他觉得他可以听见三声凄厉的叫唤,「对不起……」
他一边小声道歉着,一边走进捷运站,他想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身上的聚魂盒八成是吸收了那个鬼,所以他躲在盒子里才能这么安稳的要出来就出来,要回去就回去,也不用担心春秋家的观音或者是高怀天家里的关老爷。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把那个鬼吸收掉,他也没收过其他的鬼……
陆以洋想了半天想不出个原因,手机一下子响了起来,他赶忙把手机拿出来看,还好是杜槐愔,他略松了口气,是春秋的话大概只有挨骂的汾,虽然春秋完全是好意,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想走跟槐愔一样的路吧……
「……槐愔……」陆以洋怯怯的开口。
『你以为不是春秋打的,就不会有人骂你吗?』
「对不起……不过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个人……被聚魂盒吸收了对不对?」陆以洋躲到角落,捣住话筒开口。
『嗯,你听着,他没办法对你怎么样,你不要怕他,他就没办法控制你的身体,依我看最好的办法是找个人看着你就好,待在春秋那里是最好的办法,不然你就跟我回去,我看着你也行,再不然叫你们高怀天拿条绳子绑着你也可以,他迟早会离开的。』
「什么时候呢?他会自己走吗?」陆以洋闷闷的开口。
杜槐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换了话题,『你要去学校?』
「嗯……」
『你想去查那个人的事对不对?如果你不愿意等着他离开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要保护好你自己,记住你是春秋拿命换回来的,别拿自己开玩笑。』
「我知道,我会小心,一定会小心。」陆以洋用力点头,然后听杜槐愔收了线。
他想春秋和冬海没有打电话来,应该是槐愔的阻止,他深吸了口气,靠在捷运的门边,看着窗子里自己的倒影,他想槐愔有话没说完……
他还在想着,就从窗子的倒影里看见那个人,就在人群里,他圆睁的双眼淌着鲜血,嘴一张一合的像是在嘲笑他,扭曲的手臂抬起来直指着他。
陆以洋深吸了口气把目光移开。
我不怕你,我才不怕你!
他在心里大叫着,然后装作没看见那个人,把MP3拿出来塞住耳朵,把音乐声量开得更大,让巨大的音乐声赶走他莫名的恐惧。
深呼吸着缓和自己的心跳,他走向学校图书馆,他只差拿到毕业证书就可以毕业了,但是刚好教授出国去,不知何时他才能拿到毕业证书。
他下了捷运走向学校,穿过学校那条长长的绿色大道,走进图书馆。
「记得叫……贺……玉林?还是……聿霖?到底是哪个玉哪个林呀……」陆以洋拿出笔电连进学校的网页,开始查询,「这个吗?贺昱霖?」
看着照片上的人,倒真有种什么地方看过的感觉,他查询了一下最近的新闻。
「自杀、自杀……有了。」
陆以洋阅读着新闻,上面写着在某大楼跳楼自杀的男子,身份为T大研究助理,因为被揭露侵占研究室公款,进而自杀,该教授惋惜他—时走错路,平日是个优秀的好学生,他愿意为该生负担起被侵占之公款……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唔……」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让陆以洋觉得头像是被打到一样的痛。
『你以为你的前途能比我重要吗!我不能毁在这种事上!』
『你就安心吧,我会照顾你家人的。』
……好痛……
陆以洋抱着头,那些咒骂声在他脑子里回荡着,声音大得让他觉得像是被轰炸一样的痛。
他仿佛看见了什么景象,那是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男孩,参加了一场葬礼。
他安慰着母亲,那是他父亲的葬礼。
男孩独自走出了葬礼会场,一个男人跟过来安慰他,那张脸……是年轻许多的贺昱霖。
『别难过,你爸爸也不想这么做的。』
『那种人才不是我爸爸……』
『我会照顾你的,不用担心。』
贺昱霖把手放在他肩上,微笑着。
像是时光跳跃一样,年轻的贺昱霖,照顾着看起来稍大一点的男孩,男孩眼中是明显的倾慕,不知道是对父爱的转移,还是对情人的。
『真……真的……可以吗?』
『不用怕,我会教你。』
再下一幕,陆以洋看见的,已经是他们在床上的姿态,男孩还不足十六岁。
够了……我不想看……
陆以洋抱住头不想看到那些画面,但那些情景还是继续出现在脑海里。
男孩长大了,上了高中上了大学后跟在爱人身边,上了研究所直到毕业后仍然没有离开他,只是男孩越来越不快乐。
『这篇论文要修正一下,我来帮你修。』
『嗯……』
他知道,这篇论文最后会用贺昱霖的名字发表出去,但他不介意,他故意拿给贺昱霖看出,他长越大贺昱霖就对他越没有兴趣,他只能用这些东西去让贺昱霖留在他身边。
『……你不用送我东西,这……很贵吧?』
『没多少钱,你不用担心。』
每当贸昱霖发表了自己的论文,或是又出去勾搭了别的男生,他就会送高价的礼物给自己。
贺昱霖换了车、换了表、还有名牌的西装和鞋子,他只是越来越担心,而贺昱霖却丝毫无所觉。
当他发现,贺昱霖的钱从哪里来的时候,他大惊失色。
『你怎么能这么做!那、那是盗用公款!』
『你担心什么,找个名目报出去就好了,大家都这样做。』
『这不是几千几万的小数目,你花了几十万了你知道吗?』
『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操心,不用你多事。』
他心灰意冷,不知所措,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合作的机构突然来查帐。
贺昱霖大惊失色,居然想让他顶罪,他心如刀绞的拒绝了他。
他答应要自首的……
他答应过的……
可是,等自己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成为代罪羔羊了。
他没有办法接受他爱了一辈子的人会这样对他,他没有办法相信他敬如师爱如父的人会这样对待自己。
他万念俱灰,想着他对不起母亲,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顶这个罪,他满心的恨和怨无处可发,他只想解脱这一切,他不想再痛苦下去。
他走进视线所及最高的那层楼……
「同学、同学你怎么了?」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亲切的呼唤把他拉回到现实。
陆以洋喘着气,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身大汗,他抬头一看发现是图书馆的管理阿姨,他伸手擦擦汗,对阿姨扮出微笑,「没事,我只是有点头痛。」
「好像也发烧,要不要送你到医务室去?」阿姨伸手摸模他的额头。
「不用不用,我没事,谢谢阿姨。」陆以洋摇摇头,对阿姨道谢,收拾好笔电就离开图书馆。
冲到馆外的草坪上,他坐在地上喘气,顺便让难得出现的太阳晒晒,过了一会儿总算觉得好过一点,才起身慢慢走在绿色大道上。
原来……有这样的事呀……
他想着那个人的过去,然后轻声开口,「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过了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他又接着开口。
「你如果想要我帮你就开口,你不想要我帮你的话就离开,这样对你没有帮助的。」陆以洋皱着眉开口。
『怎么会没有帮助?你那么年轻那么好,我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你赶得走我吗?』
陆以洋也没生气,「你终于肯说话了,你叫什么名字?你不说的话我就自己取唷。」
『……李东晴。』
「喔喔,不错的名字嘛。」陆以洋笑着,然后走了几步停下来,「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你不会无意义的留下来,你在我身上待不久的。」
『你怎么知道我待不久?我爱待多久就持多久!』
「槐愔说的。他说你待不久就是待不久,你待的地方……不是给你这样的……人待的。」陆以洋也不想特地提醒他是鬼。
『哼,反正你是赶不走我的,看你能怎样?』
「你这样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呀……」陆以洋叹了口气,刚刚在图书馆巡过他的一生之后,他突然之间不再害怕他,瞬间同情大过于其他。「你想报复贺昱霖吗?」
『不用你多事!』
像是用力被敲打一样,陆以洋觉得头上一阵剧痛,他蹲了下来抱住头,好半晌才站得起来。「……可恶……居然还有这一招……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半天又没有回应,陆以洋晃了晃不太清醒的头,想他还是先回家好了,他打了个电话给高怀天,告诉他自己没事,会回家做饭,然后收线。
他不管李东晴想怎么样,他不想再这样担心跟害怕,他要回家做饭给高怀天吃,然后把那支DVD看完!
啊……DVD在春秋家……
他哭丧着脸,也没胆回去拿DVD再回家,只好哀悼着自己与那部片无缘,伤心的回家。
陆以洋忍受着不时的头痛,回家开了冰箱突然又想起他忘记买的东西,他冲到月历前看,「唔……冬至……还有二天呀……那明天记得买。」
他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开始做菜,高怀天最近好像很忙,警校有一系列的讲习活动,他似乎得天天跑去,还得抽空担心自己,陆以洋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做好饭等着高怀天回来,他看看钟,现在已经超过平常高怀天回家的时间了,他叹了口气,把菜放进电锅里保温,走到沙发上去看新闻,最近也没什么大新闻,除了立委老是在吵架以外,就是消防队去救了卡在水管理的小猫,或是谁家小狗生出奇异品种等无聊的新闻。
他打了个呵欠,屋里过于安静,他又头痛了一下午,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不到十分钟,他又睁开了眼睛,笑了起来。「有本事就赶我走呀。」
李东晴在屋里闲逛着,「以一个警察来说,这屋子不错嘛。」
他逛到厨房,尝了口陆以洋做的菜,「这孩子真适合当太太。」
还在考虑要走出去还是继续研究这间房子的时候,他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
「抱歉,我回来晚了,你……」高怀天看着陆以洋,马上就知道那不是陆以洋,他不禁苦笑起来,小陆下午的电话还保证过没事的,他还想着夏春秋怎么这么行,他早上把人送回去晚上就好了。
「有差这么多吗?」李东晴笑着,回头看看落地窗上映出来的脸,「不是同一个身体同一张脸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是个善良的好人,别再这样缠着他。」高怀天认真的望着他。
「善良的好人?」李东晴笑了起来,「善良能有什么好处?你趁早教他做点邪恶的事才好,太善良只会死无全尸而已。」
「像你一样吗?」高怀天看着他,不明白地执意要占住陆以洋身体的目的是什么。
李东晴笑了笑,「你觉得我像好人吗?」
高怀天耸耸肩,走近了二步,「你就算占了他的身体也得不到他的人生,你知道这一点吧?」
李东晴站起来走近他,「就像得不到你一样吗?你一定非他不可吗?」
「对,我可以谁都不要,可是我要的话我就要他。」高怀天很干脆的承认。
李东晴把笑容收起来,阴狠的瞪着他。「那你就准备号一辈子都得不到他吧!」
高怀天皱着眉,他不习惯看到陆以洋的脸出现这种神情,这孩子的脸上一向只有笑容,他会笑会哭,不管是生气还是害羞都会满脸通红,他扁着嘴的时候可爱到让人想把他吞下去,只有一种神情不会出现在他脸上,就是恨。
他从来不恨,他会抱怨会碎碎念着各种他觉得不平的事,但他从来不真的去恨,就算是他说过的,他死去的亲人想杀他的时候,或是他发现杀死那个无头女鬼的凶手的时候,他都没有产生恨意,他只是尽力的去替自己和别人哀伤,然后努力去帮助别人,去解决事情。
高怀天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受这个孩子的吸引,有多喜欢他,但他却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帮助他。
他只是望着那张是陆以洋又不是陆以洋的脸,「我不知道你恨他什么,不过他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一帆风顺又受尽宠爱的孩子。」
李东晴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那不关我的事,在我看来他已经过得很好了。」
「那是他开朗乐观和善良的天性换来的,你的生活又差到哪里去?你又做了什么换来你的生活?回报养大你的母亲?」高怀天直视着他,他看过李东晴的资料,查看过那栋大楼的监视系统,确认过他的确是自杀。
「你什么都不懂!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话!」李东晴大吼了回去。
「那你就必须说到人懂,你如果被冤枉了应该想办法澄清,你没有勇气承担责
任,自杀只是留下你伤心的家人,得意了陷害你的人,而你不去找该找的人,却只能找一个好人的麻烦,你跟害你的人有什么两样?」高怀天毫不留情的说着。
李东晴的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过了半晌他又突然笑了起来,「没错,我跟害我的人的确没什么两样,我为了他变成这样的人,结果我什么也没得到。」
低着头瞬间展现的是凄凉无比的笑容,他走近高怀天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是魅惑的笑。「这样吧,看在你这么喜欢他的份上,你只要跟我做一次,我就离开他,一举两得不是吗?你这么喜欢他,也不会有损失,他也这么喜欢你,有什么好拒绝的?」
高怀天挑着眉,略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开口,「你如果肯考虑站在旁边看的话,我可以跟他做给你看。」
李东晴收起笑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很好,真的非他不可的话我也无所谓,我可以找别人,我倒要看你能不能眼睁睁看你的心上人被人玩。」
说完转身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