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费芷柔,又让郎霆烈如此动怒的人,怕是那个假冒成“乔睿”的许承钰了!
看着郎霆烈抱费芷柔开车离开,蒋甦快步往屋子后的树林走去。郎霆烈带来的保镖也就三个,此时正在对付那五六个男人,无暇去顾及逃跑的许承钰。
那就交给他吧。在亏欠郎霆烈和费芷柔那么多之后,也许这是他唯一能帮上忙的事情了。
许承钰想必被郎霆烈伤得很重,他的脚力很慢。短短时间里,蒋甦已经追上了他,也听到了他恶毒的想要致郎霆烈于死地的声音。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还在想着要杀死郎霆烈,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你跟郎霆烈是一伙的!”见蒋甦要来抓自己,许承钰惊慌地从地上捡起一根粗棒,胡乱地挥动着,“别过来!”
“你以为这样一根棍子能挡住我吗?”蒋甦冷笑着,“如果不想再吃苦头,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我去警局。”
“你以为我傻吗!跟你去警局,那就是一个死!”许承钰喊叫着。
不说曾经在美国让人伦歼费若萱的事情已经败露,就是他刚刚绑架费若萱,又亲手杀死她的事情就足以判他死刑!他当然不会跟着蒋甦走!在飞机失事中的大难不死,让许承钰知道,只要活着便是希望,他一定要逃出去!
一边挥动着手里的木棍,许承钰一边往身后退去。他没有注意到,在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便是一处高崖。
那里长着一堆茂密的草,而且光线昏暗,从蒋甦的方向看去,也发现不了。
“就是死,那也是给你的报应!”蒋甦决定不再跟他磨蹭,猛追几步,一把抓住许承钰手里的木棍,想要拧住许承钰的胳膊,却不想他竟从脚踝处抽出一把小刀,狠狠刺向蒋甦的手。
蒋甦一脚踹开了他,躲开了锋利的小刀,只是手掌的一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可是那一脚……
“啊——”听到许承钰忍不住的惨叫,蒋甦飞扑了过去,想要拉住他,却只抓住了他衣衫的一角。
衣衫撕裂,许承钰就在他眼前生生地掉下了高崖!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出人意外!
听到从高崖下传来的隐隐的“咚”的一声,还有那一声之后令人绝望的寂静,趴在高崖上的蒋甦一动不动,睁大了双眼……
仿佛不愿看到这样无奈又令人痛心的一幕,连月亮也躲进了云层,让树林重新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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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怎么样!”看到医生从病房里出来,郎霆烈着急地问着,“她没事吧!”
“放心,费小姐和她腹中的胎儿都没事。我给她洗了胃,也打了安胎针,休息一晚上就没事了。”医生安慰地笑着。
“太好了!”容雅不由地转身,紧紧抱住站在自己身边的郎天翰,留下既担心又欣喜的眼泪。
“没事了,放心吧。”知道妻子的情绪,郎天翰轻拍着她的背,叹口气,心里也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快了,让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欧沛芝年纪大了,怕她过分担心,他们什么都不敢说。担心费芷柔,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担心伤势还未痊愈就疯狂跑出去的郎霆烈,这一晚上怕是郎家人鲜少有的担惊受怕!
“爸,妈,没事就好了。我送你们回去吧,”郎霆逸看了看一脸余悸的郎霆烈,对郎氏夫妇说,“让阿烈陪陪芷柔。”
郎天翰和容雅也看了看表情焦虑的郎霆烈,点点头。
“我知道你很担心芷柔,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看你,”容雅的声音又颤抖了一下,“你自己都还在发烧。”
“我清楚我的身体,只是小事,已经好了,放心吧。”郎霆烈透过窗户,深深地看着病房里的费芷柔,一颗心全系在那里。
知道自己拧不过郎霆烈的执拗,容雅只好叮嘱了几句,和郎霆逸一起离开了。
推开病房的门,郎霆烈轻轻地走了进去,轻轻地在费芷柔躺着的床边坐下。
“小柔……”
只是一句轻唤,他已经哽痛了喉咙。
从离开她执行任务到现在,即便是回来了,不是他昏睡,就是她昏迷,竟没能好好地说上一句话,好好地见上一面。这样看着她,竟然是在她差点被人伤害之后!他是有多么的无能!
“小柔……”
再一句,郎霆烈已经模糊了视线。
降落伞在丛林之处降落被枝条勾住,他从高处一直往下坠落,又被挂在半空中。用随身携带的匕首,他割断了绳索,从半空中摔下来,几乎摔断了腿。没有食物,没有水源,身体在流血,周围又有猛兽在环绕……
郎霆烈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只记得自己要回去,要回到她和孩子的身边!即使身体开始发烧,意识开始模糊,即使自己从坡上滚下来,努力爬着,最终却还是动弹不得,他也还是在挣扎,在努力,在跟黑暗和死神做斗争!他要回到她身边,谁也不能阻挡他!
在渐渐沉寂和冰火相交的世界里,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天籁般传来,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给他指引回家的方向,不让他在黑暗中迷失……
他知道,是她找到了他。那迷蒙的意识,他记得。记得在星空下,看到她焦灼的泪脸,让他心疼的泪脸……
他回来了。
可回来的第一眼,他竟没看到她。回来的第一时刻,竟然得知她失踪的消息!
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费芷柔,想着她怀着孩子,不远千里地去寻他,为他担惊受怕,为他劳累奔波,再想着今晚她只身犯险,若不是他及时醒来,她就会被……
“不要!许承钰,求求你,放开萱萱!……不要杀她,不要!……萱萱!萱萱!”
在郎霆烈伸手拉住费芷柔的时候,她忽然开始呢喃,双眼紧闭着,嘴唇却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汗。
“小柔,别怕,我在这……”知道她在做噩梦,郎霆烈更紧地握着她的手,沙哑的声音轻声安抚着。
可她在梦里陷得太深了,身体抖得像残败的落叶。
“不要过来!你放开我!”她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阿烈,救我!阿烈!孩子,我们的孩子……阿烈!”
即使在梦中,她依然紧紧护着肚子,表情那样绝望悲凉……
“小柔,我在这,我是阿烈!”郎霆烈干脆连人带被地搂在怀里,即使伤口被压得疼痛,他也紧紧地抱着,“我来救你了!你没事,你和孩子都没事!放心,我找到你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呢喃,不停地说着,直到她终于不再惊叫,终于不再颤抖,终于放松了表情,安心地、沉沉地睡去。
老天,不要再伤害她了,不要再伤害她了!
而此时的郎霆烈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把脸埋在她柔软的掌心,颤抖着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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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
躺在病床上的人儿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睛。
她在哪……
头又沉又痛,让费芷柔的思绪有点缓慢。看着纯白色的房间和熟悉的摆设,她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
在最初的几秒,她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和原来一样,住在医院里休养。而郎霆烈就在她楼上的房间,昏睡着。
她动了动,想起床去看看郎霆烈好了没。
可就在她翻身的一瞬间,她呆愣住了。
“阿烈……”
阿烈怎么在这里……
他已经好了吗!
看着郎霆烈憔悴的睡脸,费芷柔欣喜地想要抱紧他,却感觉到他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掌。
肚子……
费芷柔的思绪停滞了半秒。
她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她想起那个恶魔的男人给自己灌下了药,想起自己被他压在身下无力挣扎,也想起郎霆烈的破门而入,将她紧紧护住!
可是,孩子,她的孩子……
感觉到身边的颤抖,浅眠的郎霆烈很快睁开了眼睛。
“小柔!”看到费芷柔苍白的脸,失神惊恐的眼睛,以为她又陷入可怕的梦魇,郎霆烈一把抱住了她,轻声安慰着,“小柔,别怕,我在这!”
“孩子,阿烈,我们的孩子……”费芷柔看着他,大颗的眼泪流淌下来。
“没事,孩子没事!”郎霆烈心疼地收紧了臂弯,“你别担心,两个孩子都没事,他们还好好地待在你的肚子里,在好好地长大。”
“真的吗?”费芷柔不敢相信似的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看看那里,又看看郎霆烈,“他们真的都安然无恙吗?”
“是的,医生已经给你做了彻底的检查,你和孩子都没事!”郎霆烈毫不犹豫坚定地回答她。
虽然不是女人,虽然不能体会到怀孕的感觉,可作为爸爸的他都能感受到情感的升华,更别是说亲身怀着孩子的妈妈了。那是她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情绪,容不得一丝马虎!
“太好了!”费芷柔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更加爱怜地轻柔地抚摸着。
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人也僵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刚刚才停住的眼泪,更快地浮了上来,又无声息地一串串滑落下来。
“萱萱……死了……”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郎霆烈还是听到了,也僵住了。
清醒之后的她,当然会想起那一幕,想起费若萱已经死了的事情。
当他开车带着费芷柔飞奔地赶来医院后,负责善后的保镖也打来了电话,告诉他费若萱已经死了。被抓的几个人说,费若萱是被许承钰杀死的。而郎霆烈一行人赶到时,他们正准备挖坑埋尸。
费芷柔是亲眼看着费若萱被许承钰杀死的,这份心痛,这份无奈,这份绝望,足以灼穿她的心!别说是这个最疼爱妹妹的姐姐,就是他这个曾经厌恶费若萱到极点的人,也快心痛到了窒息。那她呢,她会怎样……一直在用生命保护的妹妹,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她会怎样……
因为太悲伤,太沉重,她竟然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这样小声地呢喃,更是让他痛得无法言喻……
郎霆烈抱过了她,让她失焦的视线对着自己,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是晴欲的,不是占有的,而是,心灵的安慰与沟通。分担她的痛苦,传输他的温暖,让她知道,不管怎样,不管她失去谁,她永远不会失去他,他在这里,就在她身边……
一两秒的呆愣后,费芷柔也紧紧抱住他,流着泪深深吻着他……
她知道他心里想的,知道他用胜过语言的方法在安慰她,温暖她……
看到萱萱在眼前被杀死,这份痛刻在心底,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消散。但费芷柔知道,自己还有需要珍惜的,不能因为这份痛让活着的人难受,让郎霆烈难受,不能因为这份痛让她腹中的胎儿也不能安神……
窒息的疼痛在温存的吻里慢慢舒缓,费芷柔深呼吸了几口,终于止住了奔腾的泪。
她失神的眼睛也沉淀下来,清亮地看着郎霆烈,坚定的声音里充满决然的怒和恨,“阿烈,我要给萱萱报仇,我要把那个人送上法庭,我要亲眼看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看着她被愤怒烧得透亮的眸,郎霆烈微微停顿两秒,开口说道,“他已经死了。”
费芷柔愣住了,然后惊慌地说,“是被你……”
“不是我。”知道费芷柔在担心什么,郎霆烈低沉说道,“他在逃走以后,从树林里的高崖上掉了下去,摔死了。”
莫修和雷玄到达那个山头后,带着人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许承钰逃往的小树林。然后发现了许承钰跌下高崖的尸体。他睁着双眼,死相狰狞,手里还握着一把小刀。
摔死了……
那么阴狠毒辣的人竟然就这么摔死了!还没受到法律的制裁,还没让世人知道他的罪行,就这么摔死了……太便宜他了!在让萱萱受尽那么多苦以后,在做了那么多坏事以后,这样的死法实在让费芷柔有太多抒发不出的郁结!比起死亡,她更想要看他忏悔,看他愧疚,看他受着良心的折磨,一生一世!
可他终究只是这样是死掉了。他的死亡让这一切爱恨都画上了句号。不管是她,是费若萱,还是许承钰自己,都已经画上了句号……
“别想太多了。”郎霆烈看到她眼底浮上的不甘和未散的怨恨,柔声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医生说你的情绪很重要,心情太郁结,也会影响宝宝的发育。”
“我知道,我知道……”费芷柔呢喃着,重复着。
她知道自己要坚强,知道自己不能太介怀,她还有宝宝要照顾,她不能以泪洗面,更不能让怨恨一直如影随形。
她该放下,不管是对费若萱的死,还是对许承钰的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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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柔怎么样?孩子没事吧?”走廊上,莫修看见郎霆烈从费芷柔的病房里走出来,迎了过去,担心地问。
“她没事,刚刚睡着了。不过她的情绪波动很大,医生说最好让她静养。”守了一整晚,熬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合眼,郎霆烈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也沙哑得厉害。
看到郎霆烈这样憔悴,莫修想说的话,犹豫着,又准备咽了回去。
“怎么了?”看到莫修欲言又止的样子,郎霆烈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莫修蹙眉,顿了顿,还是开口了。
“许承钰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确实是摔死的无疑。不过……”莫修看了一眼郎霆烈,继续说道,“他手里握着的小刀上有血迹,通过化验,并不是他本人的血,也不是费若萱的血。根据被抓的那几个人的陈述,许承钰确实在身上藏了一把防身用的小刀。而且,在你们去之前,许承钰除了杀死费若萱之外,并没有动过其他人,他的刀也没拿出来过。”
“我一进屋,就一拳把许承钰撂倒在地了,打得他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所以没看到他拿出随身藏着的小刀。”郎霆烈也蹙了眉,回忆着昨晚的情景。
原本一直藏在身上的小刀,在许承钰死的时候,却突然多了属于别人的血迹,说明许承钰在临死前曾与人搏斗过。树林里的高崖虽然在黑夜里不容易看到,但如果只是正常的行走,走到悬崖边已经就能知道,也会及时收回脚,许承钰又没喝多,也没丧失理智,不会轻易掉下去。除非……
除非有人把他推了下去!
很有可能就是与人在打斗的时候,许承钰被人打下了高崖,摔死了!
可是,会是谁呢?
郎霆烈带去的人,当时正在抓其他几个人,并没有及时追上去。而莫修和雷玄赶到时,许承钰已经死了,树林里没有其他人。许承钰虽然作恶多端,但郎霆烈知道,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人会想要置许承钰于死地。
郎霆烈看了莫修一眼,知道莫修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当时还有别人在场。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杀了许承钰的凶手。
虽然许承钰是该死,但国有国法,不管是曾为军人,还是现在为保镖,郎霆烈都知道做人做事的底线。即便曾经手上沾过别人的血,那也是为了国家和人民,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昨晚的情形确实让他疯狂地想要打死许承钰,但最终还是收手了。
同样,作为杀死许承钰的人,在他们眼里依然是“凶手”,需要挖出来的“凶手”。至于,对这个杀死魔鬼的“凶手”该如何处理,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不过这一眼,郎霆烈也从莫修眼里看到了一些闪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