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嘴角微微抽搐,立在原地,没有挪步。离笙、楚若玄他们纷纷怒叱,亮出兵器,剑光金盾光芒闪耀,杀气冲得须皆寒。
“适才碍于情势,才不得与你同一阵线,我曾说过允某平生不受人威胁。“
“允天,你!“江辰心中一凛,心道‘之前在蒙界还以为允天依然是以前的那个人,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至于用活人做引路石,换做自己也可能这么做,但如今。’
离笙颤声道:“笨蛋辰,我们拼了!”就要动手。
“等一下。”江辰冷厉地声音回荡在殿内,让自己也吃惊。
“允天。说说你地条件吧。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交易的。”江辰的语声不带一丝感情。像午夜冰凉的殿石。“这些人性命的代价我还付得起。说吧,要怎样才能放我们走?开出你的条件。”
允天凝视着江辰,道:“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我曾说过,‘即便他日因立场不同而刀兵相见……。’“
江辰转过头,面对允天。
“你今时今日能来到这里,证明你对我的威胁也越来越大了,师弟啊,我当初并没看错人,你的造化来日定将超过那灵音老头。“
“呵,说这些有何用,说吧,要怎样才能放我们走?开出你的条件“
允天目光再一次落在江辰身上:“我可以让这些人离去,不过明年腊月,你要来这里的云虚宫一次。这就是允某的条件。”
“好!”江辰咬咬牙,一口应承。’老子不傻,承诺只当放了个屁。古书有云:“遇文王,讲礼乐。逢桀纣,动刀枪。”允天你不仁,老子就可以不义。’
“你尽管放心,到时允某决不杀你。”允天深深地看了江辰一眼,“你若畏惧不来,也由得你。”
江辰暗叫允天阴险,如果他因为胆小害怕而爽约,一定会在心中留下阴影,从而影响法术进境,甚至停步不前。他明白得很,那颗埋在允天心中的猜忌毒种,已经悄悄芽。否则以他平日的气度胸魄,断然不会这样,对江辰提出交换地条件,还暗藏阻扰江辰法术精进的祸心。
“希望到时,我还能在云虚宫看到一统云界地妖主大人。”江辰语含讥讽。明年,说不定允天已经兵败身亡。
灵音派,是不会放过允天的。而那神秘人又岂是好相与的角色?
允天一心逐鹿天下,却不知,他的人头也是别人眼中的肥鹿。
允天豪笑一声:“来人,加急传令下去,任由他们离开北极圣地。”丢给江辰一块乌金银丝暗花纹令牌,对他道:“这是北极圣地至高无上地‘遵行令’,可保你等安然无恙。不过出了北极圣地,允某的手下可不会放过这帮魔教的余孽。你再护着他们,就未必能活着等到来年之约了。”
第二十七章 劫
“我们走!”江辰接过遵行令,一言不地走向殿门。 只要出了北极圣地,以他的魔之力,除非遇上允天,否则便是龙归大海。天高任鸟飞。大不了放弃这些人,反正他们也只是江辰利用的工具。
允天在身后吩咐众属下:“封锁蒙界入口,关闭镇仙殿。任何人敢于接近,杀无慑。”
江辰收住脚步,回过头,对允天笑了笑。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或许本该是他吧。
“连‘它’都无法逃脱宿命呢。”江辰意味深长地道,故意忽略允天铁青的面色,放声长笑,仰头跨向高高的门槛。
径直穿过重重殿宇,巡逻站岗的妖兵已经得令,爽快地放他们通行。楚若玄死死盯着他们,目光中燃烧着仇恨的烈焰。
江辰轻声道:“他们只是工具,该死地是允天。”
他们又迅离开了海之殿,一路上,借助遵行令,他们有惊无险地通过重重关卡。一出金乌海,立刻向天空急飞去。
“我们去哪儿?”夜风吹得离笙发丝飞扬,她从身后靠上来,轻轻贴住江辰的背。
“允天很快就会收到人族大举进攻北极圣地的消息,做出相应对策。北极圣地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战场,这趟混水我们不宜搀合。”江辰道。
又胸有成竹道:“我们要在北极圣地住上一段时日。”
离笙困惑不解:“为什么?我们应该尽快逃出这里才是啊。”
“眼下,各处天险都有妖怪重兵把守,我们一出北极圣地,允天势必得到消息,派兵追杀。所以最好的策略,莫过于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避开这段风头,再做打算。同时也能出其不意,让允天无法摸透我们的行踪。”
“这里妖怪众多,不是更凶险吗?”
“你别忘了,允天亲口承诺,保证我们在北极圣地的安全。只要我们在北极圣地呆一天。他就一天不能动我们。”
“那我们该往哪里躲?”
“原本迷空岛是最佳地点,有我在。可保你们在死亡禁地内毫无伤。但我想得到,他恐怕也能想到,这一招奇兵便不能用了。我们要找个北极圣地之内的小门派,要最早被剿灭的。躲在那里,附近妖怪的兵力会薄弱许多,也不会引人注意。但这个小门派的地点要偏僻一些,远离各处要道咽喉,又要距通往中州的天险近一些。这个笙儿你来拿主意。”
离圣问道:“你打算去中州?”
“昆凌城不能去。那林家堡与妖族结盟。只有逃亡中州了。”江辰沉吟道,“过不了几日,昆凌城的妖兵都会向北极圣地聚集,所以那里妖怪地防卫不会森严。”
又对离笙微微一笑,江辰道:“大不了,我们回到轩辕神殿,在那里住上一段时日。”
离笙和众人商讨了一下,很快选中一个叫做凝脂宗的小门派,作为他们暂时的藏身点。凝脂宗位于北极圣地北面偏远的百花涧,门人弟子仅有千人,是最早被北极圣地的妖族剿灭的门派。而百花涧相距天险,也只有半天的飞行路程。
夜色浓沉如墨,天空星稀,正是黎明前最黑暗地时分。望舒开始向北疾飞,途中,偶尔会遇到一些巡逻游曳的妖怪,在望舒斩击之下,他们根本无法近身。
江辰目光扫过那些人族金光闪闪地盔甲,暗自皱眉。这身装扮太显眼了,明日一定要换掉。这几天,他们要昼伏夜出,还要反复迂回绕弯,尽量不让允天摸清他们的行程路线。
离圣的娥倚靠在江辰的背上,低语诉说相思之苦,慢慢睡着了。
……
很早,江辰就尝尽了世态冷暖酸楚,知道什么是艰难。
坐在望舒,江辰犹自苦心筹措,想了很多以前不曾想过的事。他并非孤身一人,只要允天一死,允天的云虚宫就会被他牢牢掌控;通过楚若玄,他也可以牵制魔教;这些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力量。
云界之主才是他所想得到的,他已经把瑾茗的死放在了一边,不知是魔胎影响了他,还是他的本心如此。
江辰突然脑中里生出这么一句话:“为前人所不能为之事,否则人生一世,还有何意!”
忽然想到那神秘人曾经告诫他,在没有迈入归墟之前,最好别让允天看到他。江辰的心“扑通”跳了一下,为什么那神秘人会这么说?当时江辰浑不在意,如今细细思量,这句话十分奇怪。
难道他早已料到,允天会对他生出猜忌之心?他并非什么玄师,也不是蒙界,怎能够预知未来?除非他是以什么感应到了这一点。而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允天也猜忌?对绝世高手,允天向来是惺惺相惜的。
答案呼之欲出。
夜风刮过。江辰猛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蒙界见到的一幕,莫非是真的?我才是上苍注定地云界之主?回想起来,自从云界乱世的那一年,正是他另一个自己进入云界地时刻!
“你在想什么呢?”离圣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她乌黑的长被风吹到江辰脸上,清凉如雨丝,有一种痒痒的温柔。
“我在想,云界的门派有些奇怪。”江辰随口道,“门人弟子似乎并不愚忠本门,一旦掌门身死。往往树倒猢狲散。正道的颠三倒四派、狮吼秘道门是如此,魔教的也是如此。”
离圣摇摇头:“这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门派,自然是树倒猢狲散了。你看些世代名门,规矩森严,拥有强大的凝聚力。颠三倒四烟消云散,那是遥乐性子随兴不羁。又没有立下继任掌门地缘故。”
江辰轻轻叹了口气:“乱世洪流,每一个人都身不由己。”
“回轩辕神殿吧。在那里,没有人会打扰我们。可以避开战乱,避开那些险恶丑陋的争斗。”她似在急切向江辰呼唤,江辰却无法回答。她闪亮的眸子渐渐黯淡下去。
沉默了很久,江辰低声道:“笙儿,每一个人,都不仅仅是一个人啊。”
江辰抬起头,仰望苍穹。他无法逃避。也不喜欢逃避。正像离笙说的那样,我是一个争强好胜,哪怕一息尚存,也要拼命挣扎地人。
四周一片漆黑,眼看已过四更,天色却没有转亮的迹象。夜空乌云低垂,浓重如铅,连天际几颗零星闪烁的星星也被密云吞噬了。
江辰心中莫明地生出了一丝不安,像是预感到了危机来临。神识被无形的巨力死死压抑,情绪变得焦躁起来。
一阵阴风呼地卷过。黑云翻滚,隐隐透着血红。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整个人像是被锁在了一个笼子里,心情压抑紧张,如同猎人雪亮屠刀下待宰的困兽。
厚实的云层轰然翻滚,犹如滔滔怒浪。风雷声大作,乌云地缝隙里,不时闪耀出怪异的红光。
“咦?铅云透红,这是千年一次地玄劫征兆啊。”离笙不解地望着夜空,“难道有高手要历劫?”
哇靠!江辰怪叫一声,跳了起来。“玄劫?我的天劫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还是千年一次的大劫!”望着离笙,江辰苦笑:“这位高手,正是在下。”
“你?不可能!”离笙花容变色,“你才修炼了几年,怎么会有玄劫?”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一荡。
“你心中清楚,又何必问他呢?”那公孙无虚传音道。
离笙身子一震,“你想说什么?”
“呵…”
……
“笙儿,快点告诉我,怎么渡劫?我一点没经验啊。”看来他和魔的联手,彻底触犯了天忌,才会在短短几天内就引来这场声势浩荡的玄劫。
“若是天劫、大劫,还能借助法宝抵抗。但玄劫除了以自身的法力硬抗,没有其它办法,再精妙花巧的法术也不管用,因为你根本逃不掉。”离笙话还没说完,“轰隆”一声,天空响起了一个炸雷。
正对着江辰的头顶心,乌云“哗”地撕开一个巨洞,一大团燃烧的蓝色雷火呼啸而出,直扑而下,带着凌厉无匹地气势,闪耀得他眼睛花。
刹那间,离笙、楚若玄、众人们的惊呼声被隔绝开来,完全听不见了。江辰似已置身在另一个空间,茫茫天地中,只有他一个人,孤独而立,迎接雷火的迅猛到来。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在这个天地中,什么法术也施展不出来,像是被一条无形的枷锁完全捆绑,神识被禁锢,连息壤仿佛也从全身脱落。
雷火由远而近,在眼前不断放大,像一枚滚动疾射的花炮。滚烫的热潮扑面而来,空气被灼烧得像水一样晃动,江辰的头“滋滋”冒烟,出糊味。
除了以修为法力硬接雷火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办法。而这偏偏是江辰的最弱项。
“轰”!雷火狠狠砸上来,一团沸腾的热气把我裹住,肆虐焚烧。江辰紧闭双眼,头痛欲裂,肌肉剧烈起皱,周身像噼啪燃烧的干柴,被榨干了每一滴水分。他痛苦地蜷起身躯,缩成一团,如同一条在火油中卷曲的焦鱼。
“辰!辰!”不知过了多久,娇呼声隐隐传来。江辰睁开眼,恍惚有两张俏靥在视线中晃动。
第二十八章 玄劫
“玄劫,过了吗?”江辰舔了舔干燥的唇舌,吃力地道,才现嗓子已经嘶哑了。
“还早呢,你千万要坚持住。”
蓝色的电光闪耀,庞硕的巨爪从天而降,每一根手指都是水桶般粗的电光,曲曲折折,像愤怒的毒龙昂扑来。江辰痛吼一声,浑身被电芒插入,照得肌肤蓝汪汪。
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他只觉得身躯四分五裂,电光如无数利刃切割肌肉,疼得他汗如雨下,湿透背脊。
天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终于明白了天劫的含义。
电爪一闪而逝。不等我喘口气,空中猛然炸开一个接一个霹雳。“轰隆”,第一声,听得江辰手腿软;第二声,听得他筋骨如裂;第三声;听得他魂飞魄散;第四声,第五声,第六声,一声比一声猛烈,如同巨锤不停顿地敲打,打在身上。痛在心里。江辰只能徒劳地捂住耳朵,任凭血水缓缓渗出七窍。
霹雳声终于隐没,天地灰蒙蒙一片,开始飘起了细雨。密集的雨丝打在身上,犹如根根针刺,带来腐蚀般的酸痛,一直酸到了骨子里。雨点越来越大。如同无数条皮鞭,狠狠抽打他全身。“哗啦”,天空仿佛漏开了一个缺口,洪水倾泻泼下,没过多久,四周已是一片汪洋。将他席卷,随波奔涌。
浸泡在锥肉蚀骨的水中。江辰几番痛得昏了过去,又被屡屡痛醒。水越来越阴寒,冻得他肌肉僵硬,皮肤青肿。渐渐地,水凝结成冰,把他冻成了一座不能动弹的冰雕。
他又一次昏了过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将江辰惊醒。周遭地冰块正在碎裂,莹白的冰屑到处散扬。从一道道裂开的冰缝里,爬出密密麻麻的怪虫。它们满身是刺,牙鄂尖长锐利。纷纷咬开冰块,爬到他的身上,狠狠咬噬。
蠕动的虫群看得我作呕,一时全身又痒又痛,死去活来。这种折磨比单一的疼痛更让人受不了。虫群爬满全身,一点点将他淹没,塞住口鼻。
又像是过去了很久,江辰看到朦胧的身影,依稀有热泪,滴落在他的脸颊上。“笨蛋辰。你觉得怎么样了?”离笙在说话,声音又变得悄不可闻了。
天地变成了一片荒芜的沙漠。
江辰匍匐在沙丘上。口鼻里灌满了黄沙,脸上好像堆了一层粉,稍微一动,沙尘便簌簌地滚落下来。好半天,他才勉强爬起来。身上早已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结满了厚厚地血垢。
狂风猛烈刮过,“噗”的一声,他双腿软,膝盖跪陷在沙堆里。四周的沙尘急滚动起来,一阵又一阵狂暴的旋风卷过,几百道沙柱冲天而起,滚滚的沙团遮天盖地,犹如千军万马从远方直冲而来。
眼前一片模糊,空气中像是炸开了惊涛骇浪。黄沙狂烈翻滚,重重涌动,层层叠叠压在我的身上。江辰吃力地伸出手,扒开埋住头脸的黄沙,旋即又被扑来地沙浪没顶。
他渐渐向下陷落。
“被吞没吧,这样就能安静地休息了,永远地休息。”沙丘深处,仿佛有一个靡靡的声音在诱惑他。
难道是心魔?我记得以前书上说过:渡劫时,人因为痛苦不堪,很容易产生心魔。一旦被心魔乘虚而入,主宰了自己的神智,就代表渡劫彻底失败,要去冥界报到了。
江辰忽然了狠劲,奋力扒开沙丘,探出头脸,大口地喘气。无情的沙浪不断猛扑过来,他一次又一次扒开粗砾的沙粒,双手鲜血淋淋,指甲断了,指肉磨烂,露出惨白的骨节。
“我不能被吞没,我还有很多地事要做。”江辰咬紧牙,用裸露的指骨扒拉沙丘,疼痛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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