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帝明高声喝道:“说了这么多,小子,记好了。”
“一切众生阿赖耶识。本来而有圆满清净。出过于世同于涅盘。譬如明月现众国土。世间之人见有亏盈。而月体性未尝增减。藏识亦尔。普现一切众生界中。性常圆洁不增不减。心生灭者,依如来藏,故有生灭心。所谓不生不灭,与生灭和合,非一非异,名为阿梨耶识。此识有二种义,能摄一切法,生一切法。若自了知,如火焚薪,即皆息灭,入无漏位。赖耶体常住,众识与之俱。如轮与水精,亦如星共月。从此生习气,新新自增长,复增长余识,余识亦复然。如是常轮转,悟者心方息。譬如火烧木,渐次而转移,此木既已烧,复更烧余木;依止赖耶识,无漏心亦然,渐除诸有漏,永息轮回法。”
心诀不过寥寥百字,却是奥妙无穷。姜帝明也不再另外指点,只让江辰自己思悟,体会那天人合一,大象无形的妙境。
……。
这两天来,江辰卧听风息潮起,坐看涛生云灭,体内的真气感应身外万象,不短周转变化。那种感受奇妙之极,仿佛天地间每一丝最微笑的变化都能在体内得以映照。
到了第三天,心里越来越澄净空明,江辰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也忘却了丹田内的紫色螺旋泉眼,就连呼吸也似乎与风同化,忽快忽慢,忽长忽短,却半点儿也没有察觉。
若不是西南天边又传来一声轰隆闷响,江辰那时便已进入“忘我之境“。睁眼望去,一道彗星似的红光划过雾中,映得天海如红霞浸染。数百只鹫鸟鸣着,贴着海面,从西南方疾速飞来。
他已经按照姜帝明所传之法,压制住了离笙的劫夜,可是,离笙还是没有醒来。但一想到离笙仍然昏睡不醒,江辰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第九章 因势利导;执掌望舒
江辰回眸向离笙望去,刹那间,他的咽喉像被什么堵住了,即使她沉睡着,却也仿佛有莫大的魔力,让他难以逼视,无法呼吸。
“原来,她与洛烟这般不同。”他这般喃喃道。
姜帝明冷笑道:“她的劫夜已经颇为严重,怎么能这么快苏醒?”又在镜子里冷笑不止,说九尾妖狐心狠手辣,最喜欢恩将仇报,倘若江辰将她救活了,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
江辰心中一动,听他语气,必定是知道什么,先前传自己压制离笙劫夜发作之法,想必是在敷衍。
他顿了顿,一咬牙,俯身在地,朝着铜镜叩了三个响头,涩声道:“师傅,我知道你能救她,恳求你看在师徒情分上,真正救离笙一命。”
不料姜帝明不喜反怒:“臭小子,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为一只九尾妖狐,不惜下跪求人,还他娘的算得上老子的徒弟么?老子与妖魔向来誓不两立,你要真想做我的徒弟,先将这狐妖大卸八块,已明心志!”
江辰一怔,但既已拜他为师,又欠了离笙救命之恩,就只有任他数落了,当下沉吟不语。
过了半晌,姜帝明才道:“罢了罢了!老子遇到你这么一倒霉徒弟,其能自认晦气。丑话说在前头,老子传你之法只能将这狐妖的劫夜暂时压镇。若要让她永不再受劫夜之苦,只能助老子破镜,以老子的功力方可化解。”
江辰面色一喜,道:“那是自然,即然你是我师傅,徒儿也定当竭尽所能,助师傅破镜,重见天日!”
姜帝明冷笑了一声,道:“话别说得太早,到时候有你辛苦之时。”顿了顿,又道:“这昆仑山有一种花,花瓣如同黑色的丝绒,散发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是公孙无虚最喜欢的,叫做‘帝女花’。你将它采来,研磨成粉,喂这小狐妖吃了,至少三五年内不会发作劫夜。”
江辰从没听说过‘帝女花’。但听说有药医治,已心花怒放,差点儿笑出声来。
姜帝明冷笑着说:“你先别忙着高兴,那‘帝女花’长在离这儿九方仞的高峰,以你现在的修为,还没采到,就被这昆仑山的昆吾兽咬得粉碎了。要想救这小狐妖,先将你的魔之力练得能控制自如再说。”
江辰愣了愣,缓缓道:“现下也只能如此了。”蓦地心头隐隐一念掠过:他怎地对这昆仑山如此熟悉?
一念即逝,眼下瞧离笙依然昏昏沉沉,心中又是‘咯噔’一跳,时间不等人,并且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江辰已经深深信任他了,当下他不再多想,又用冰块和鲨鱼骨做了十二个沙漏,依从姜帝明指点,在这里静心修行。
每天先在里炼三个时辰的《界??天衍》,便又修炼三个时辰在轩辕神殿所学的上古典籍。然后捕杀些鲨鱼海兽,带到裂洞中,或搭架烧烤,或煮成羹汤,大快朵颐。再将熬得细滑的鱼羹小心地灌入离笙的口中,为她输气活脉。
喂离笙羹汤之时,看着阳光下,她熟睡着的甜美容颜,江辰的心中总像被什么紧紧握住,酸痛、甜蜜而窒息。
时间久了,他在这昆仑山明媚的阳光里,在这冷暖交替的风中,感觉世间一切一切都不在与自己有联系。
沙漏翻了又立,立了叉翻,这么过了七十多天,离笙时而苏醒时而昏昏欲睡,苏醒也不过片刻时间,劫夜也愈发严重。
这一天,那轮红日终于升出了茫茫大雾。江辰体内中那紫色螺旋泉眼运转之时滞胀刺痛的郁结感也早已消散一空。
姜帝明所授的《界??天衍》后半部虽然还没有完全领悟,但早已倒背如流,大有斩获。体内真气越来越强沛,潜藏在体内的紫色螺旋泉眼与它附近的那弦线般的异样的魔之力也已能随心所欲地掌握,每一次出招,都有两轮奇异的气劲,循环飞舞,伴随每招每势。
江辰起初与狮龙异兽周旋时,只有躲避、招架之功,少有还手之力。到了三十天后,除了能抵住双兽狂风暴雨的攻击,也渐渐有了颇具威力的反击。到了六十天以后,那两只异兽竟已被他杀得应接不暇,嗷嗷乱叫,轻易不敢再来挑衅。
但每次见江辰稍有喜悦、自得之态,姜帝明就立即泼以冷水,说他现在的修为只配抓鲨鱼海兽,那帝女花附近的昆吾兽,可是厉害得紧。
这一天,修完《界??天衍》,吃过烤鱼,姜帝明忽然道:“小子,你现在已经勉强能控制魔之力了,老子传教你如何控制望舒剑,等你学会,即使你的心境还在第三层‘破军’,嘿嘿,但天下几无你的敌手!”
这句话如果是有别人嘴里吐出,江辰只当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可笑狂言,但由曾经天下第一灵音派的开派祖师姜帝明亲口说出,却让他热血沸腾。
姜帝明道:“小子,望舒剑乃水系至尊神器,自然要求持剑者对水系修为高深,但你偏偏水系修为烂得不行,自身心境境界又才到‘破军’,不过还好你学过《界??天衍》,倘若换做旁人,早被这剑反噬而死或者沦为剑奴了。”
江辰一怔,难怪当初第一次使用望舒剑之时,自己竟是晕迷了整整一天。
姜帝明又道:“现在要你开始修炼水系法术已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不过,我教你一招《逆光决》,望舒剑蕴含水系无穷的威势,一般人承受不了,这招便是因势利导,再配合你的魔体,便能驾驭望舒。”
“因势利导?”江辰不解道。
“对,人的丹田,就好比一方大海,经脉如同江河一般。望舒剑蕴含强大威力,那望舒之力,如同外界强汇入的汹涌之水,稍有不慎,不然那江河定当泛滥、决堤,经脉就破裂开去。那这《逆光决》便是教你经脉改变,如同江河改道,不但可以承受这来势汹汹的望舒之力,还可以大涨真元,把这些望舒之力化为自身的力量,吸纳其中。”姜帝明正色道。
江辰便仔细听他传授这玄妙的《逆光决》。
方传授完,姜帝明又道:“小子,倘若你想着学成此招,你看这附近那‘冰天雪海’了么?你便是跳进那海中的漩涡,内外感应,全速炼气修炼。”
江辰闻言一望,海面上金光闪闪,那巨大的漩涡卷引着冰雪般的冷寒海流,滚滚飞转。其规模声势,狂猛无穷。
天上雪鹫盘旋,不敢靠近。几只巨花鲨擦着周沿游弋而过,顿时被飞旋卷入,高高地抛飞而起,又重重撞下,血肉四炸,转眼踪影全无。
江辰心中大凛,暗自作想:“鱼鸟尚且不敢靠近,我跃人当中,不是自寻死路么?”
姜帝明似乎看出江辰心中所想,冷哼一声,喝道:“小子,又想修成神功,又是怕死,天下岂有这等好事?”
江辰面红耳赤,道:“谁怕死?”心道:“罢了,生死我都经历过,岂会怕这小小河沟渠道。”当下不再迟疑,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纵身飞跃,朝那漩涡疾冲而去。
‘轰’的一声,大浪扶摇高喷,江辰还没来得吸气,便骤然沉人了水底。四周激流飞旋,湛蓝辽阔,无数水泡缤纷上涌。
他呼吸一窒,海水汹汹灌人口鼻,忽而冰冷彻骨,忽而滚热如烧,张口呛咳,又有更多的水流涌入,憋涨得快要爆炸开来了。双手狂乱地划舞着,想冲出水面呼吸,四周的狂流却卷着他疾逮下沉。
滚滚的漩涡就像一个无底的巨洞,无数的冰块、鱼骨、兽尸……飞旋环甩,光影闪烁。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意识渐渐变得混沌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不断地往下沉陷。
“小子,水里有的是空气,用你的皮肤呼吸!”依稀听见姜帝明的叱喝,江辰迷迷糊糊地依从他的口诀,屏住呼吸,将水中空气滤人毛孔,透过经络、血管,丝丝脉脉地汇人心肺……突然如沐甘霖,醍醐灌顶,像是从梦魇中骤然清醒。
又听姜帝明喝道:“小子,意守丹田,气如江河,将你与这漩涡同化一体,让寒冰水流与你体内的真气同速同流。”
江辰用了两三个时辰才渐渐初窥其妙。随着涡流疾速旋转,仿佛与天地同化,寒冰水流滔滔涌,在经络间回旋奔腾,势如春洪大江。
他飞旋在冷暖交迭的水里,恣意地呼吸着,周身通泰。那种滋味说不出的奇妙,所有的噪音、杂念,全都消失了,仿佛变成了一条鱼,自由自在,超然物外。
甚至还能看见远处漂摇的水草,看见数以万计的聚散分合的彩鱼,看见簿上的浮冰,看见昆仑山,看见白云,看见掠过白云的飞鸟……一切那么静谧,那么美丽。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姜帝明叫道:“今天够了,上去吧!”江辰顺着涡流,离弦之箭似的离心疾冲,到了冰冷彻骨的冰中。此时意识澄明,真气充沛,丝毫不感到寒冷,只觉得饥肠辘辘。
相隔不过几个时辰,江辰仿佛已有了脱胎换骨似的变化,当下他又抓了几条鱼,吃饱喝足,困意上涌,便是躺在地上,睡了一觉。
第十章 亦正亦邪
醒来时,东边天海处依旧大雾茫茫,霞光镀染,红日似乎一动也未曾动过。
此后这段日子,除了捕鱼烧羹,给离笙喂食,江辰始终一遍遍地揣摩《界??天衍》、《逆光决》以及轩辕神殿所得的二百三十八卷上古典籍。
离笙劫夜也愈来愈发严重了,有时要晕迷好几天,才醒来一两时辰,末了,又是昏昏欲睡。
江辰向姜帝明问清了帝女花的所在,不顾两只狮龙兽的咆哮穷追,御风朝外冲去。
碧天万里,昆仑山的顶峰直破苍穹,看不见尽头。江辰沿着崖壁朝上疾冲,狂风刮在脸上,痛如刀割,让人无法呼吸。
体内真气受大风感应,汹汹流转,破臂冲出,形成了八丈多长的凛冽刀气,伴随望舒剑凌厉的剑气,气势却比从前猛烈了数倍,虽然还未能完全掌握望舒剑,以及魔胎大成,却以杀得那两只孽畜惊吼奔窜,不敢靠近。
也不知朝上奔了多久,雾气缭绕,寒风刺骨,岩壁上的花草树木越来越少,只剩下淡青,浅墨的苔藓与蕨草沾着冰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两只异兽的咆哮声越来越远,已渐渐追不上来了。穿过茫茫云海,阳光灿烂,抗菌类山依旧高不见顶,崎崛峭拔,参差绵延,像一道巨大的金色屏障,横亘在苍天与云海之间。
一阵狂风刮来,异香扑鼻,上方凸出的冰岩上,姹紫嫣红地开着几千朵奇花,仿佛霓霞缭绕,又如火焰摇曳。那些花都并蒂而开,双瓣双蕊,应当就是姜帝明所说的‘帝女花’了,却是未见那传说中的昆吾兽。
江辰采了几十朵最为艳丽的,兜入衣袖,贴在绝壁上稍作休息。大风呼啸,衣衫猎猎,脚下只要稍一打滑,便不知被刮飞出多少里外。
江辰一怔,出神的望着山下的一切,他从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过世界。
万里无垠,云海翻腾。朝南远眺,依稀能看见淡淡的青色,不知是海,还是哪片中原的山脉。
这景象如此辽阔、壮丽、而又……寂寥。阳光将他的影子照在身旁的石壁上,整个天地,苍茫得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相伴左右的,只有这呼啸不息的风。
他突然觉得一阵窒息的悲凉与难过。几千年前,当公孙无虚在这里观赏帝女花,是否也曾有过高处不胜寒的感慨?他心中一凛,道:“如果有一天,堪破天道,我终于登顶世事之巅,俯瞰苍生,是不是也如此刻般孤单?”
在这浩瀚无边的宇宙面前,生死、成败、爱恨、荣辱……都显得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就像帝女花的芬芳,随风而来,随风而散。
在这昆仑山九千仞高峰,江辰望着其下的冰天雪海,在无边无垠的海中,越来越高的波浪一浪接著一浪打来,重重拍在平整的沙滩上,每拍一次,彷佛地面也震动了一下。
一浪,又是一浪!
就像是什麽凶恶的巨兽,向著他缓缓走来。
就恍如在自己的附近!
一念及此,江辰心中忽然一动:“昆吾兽!”
整个昆仑山,顿时彷佛一起震动了一下!
江辰回眸朝后一望,顿时屏住了呼吸,这竟然是一只极巨大的奇兽。
人头比那狮龙异兽还要大个数倍,全身形状看去如虎,但最令人不可思议的却是,这只奇兽的巨大身躯之上,竟是生了八个脑袋。
江辰呼吸一窒,顿时不乏觉得恶心。
这只昆吾兽,忽然昂起头,片刻之後,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嘶吼!
“嗷……”
江辰的脸色彷佛也顿时白了几分,一手握住望舒剑,另一只手却死死地握着帝女花,目视着那昆吾兽张开血盆大口,瞪着铜铃般的眼珠,凶光四射,隐约可见点滴口涎从牙缝间滴落,朝自己缓缓走来。
令江辰未想到的事发生了,这昆吾兽蓦地浑身一震,像是反应到了什么,只当低着头,在江辰附近,围着他转了一个圈,似是在嗅什么,片刻之后,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辰心中一凛,不由暗道:“它在是怎么了?难道,它能感应得出我有公孙血脉,便是不理么?”
“罢了,既然花已采到,想这些事有何用?”江辰心中一动,便是迫不及待地回到崖洞,依照姜帝明指点,将采撷来的帝女花一起烤制研磨成粉,在滚水中煮沸,又用小火熬了六个时辰,倒入石碗,置于昆仑山阴阳分界线上。
过了一天一夜,石碗西侧一半的汤药结了层薄冰,东侧一半则温热如初。时辰刚好,他便是搅匀汤药,一点儿一点儿地喂入离笙口中。
刚喂了一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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