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终于有机会迈出最后一步了!
“这一战,本座必胜无疑。”江辰环扫众人,心镜映出他们不安的情绪波动。江辰蓦地一凛,生出不详的预感:“出了什么事?”
隐怀踌躇片刻,苦笑道:“几日前,江辰等收到东洲传来的密报,明阳真人和海燕相约决战,于东洲的大海上一试刀锋。”
江辰心头一震,如遭雷殛,一把揪住隐怀的衣领:“怎会如此?他们什么时候决斗?”
隐怀长叹道:“怕是已经开始了。”
江辰木然呆立,脑子轰然鸣响,一片混乱,心情仿佛从巅峰跌落下万丈悬崖。半晌,江辰一脚踢开隐怀,声嘶力竭地吼道:“不可能的,兄弟怎会无故和明阳真人决战?这是有人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这是东洲故意传来的假消息!江辰不相信,这绝无可能!”
“你不明白吗?”魔漠然的声音像一柄尖刃插入江辰的心头,“允天出了啊。”
“还不明白?天精率军与北极圣地天决战,此等关键时刻,允天让明阳真人约战海燕,分明是要你陷入两难之地。你明知兄弟有难,不救援,自会留下心结,还会让部属心寒齿冷。你若出救援,就得抛下妖军,置属下生死于不顾,同样会失军心。”
“海燕虽然不是明阳真人的对,但以他刚硬孤高的性子,怎会避而不战?何况你当初用了拙劣的段,将海燕逼走,你以为他会不明白?爱妻伤逝,兄弟背义,你觉得他还有活下的理由吗?早在孤身离的那一天,海燕已经心如死灰,生无可恋了。”
江辰神色茫然,僵立片刻,陡然喷出一口鲜血。
心镜无声裂开了一道细纹。
刹那间;无数哭喊、狂喜、怨恨的**滋生裂纹;一张张带着丰富表情的脸孔争先恐后地浮现出来;不断扭曲挣扎。
神识中开始充斥着千奇百怪的声音:“我来找你了。”“杀!杀!杀光他们!”“要是能再多活一天就好了;江辰不该对阿珠发脾气的。”每一个声音;仿佛都是从江辰嘴里喊出来的;时而平静;时而悔恨;时而充满了绝望的戾气。
就连精神核心内的魔种烙印;也有些蠢蠢欲动。
江辰心中蓦地一寒;幡然惊醒。这是心镜受创;道心失守的征兆!这几日吸噬了太多**;一旦自身心性不稳;立刻遭受反噬。旋即一个念头浮现心中:以江辰归墟大成境界;哪怕乍闻兄弟噩耗;也不该心神如此激荡;难以自持地吐血?
难道是?
不及深究;一缕阴晦难辨的魂魄浮出精神核心;闪电般渗入心镜;将那一道裂纹填补。挣扎扭曲的脸孔重新被心镜吸入;纷乱嘈杂的异声仿佛逐渐远去的波浪;消逝在神识中。
“魔!”江辰浑身剧震;厉声吼道;心中一片雪亮。魔先是利用隐藏的残魂搅乱江辰的心神;令心镜生裂;再借助这一丝裂纹融入心镜。
隐怀等人一脸惊忧地望着江辰;离笙、洛烟花容失色;张口欲言。
霎时;江辰心念百转;运转法力激荡内腑;强行喷出大口鲜血。踉跄着一头栽倒在地;合上双眼。
离笙二女扑过来。抱住江辰泣呼。众人乱作一团;龙游瞳孔中金环一闪;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想了想道:“江辰重伤昏迷;江辰看天精似乎也无心恋战了;江辰等暂且固守观望。”
隐邪三人果然萌生退意;妖军的攻势稍一放缓;天精大军便开始逐步后退。
江辰的心神早已沉入心镜。仔细查究。心镜的裂纹已被魔弥合;表面上仍旧浑融纯净;通明无瑕。但江辰心知魔那一丝隐藏的魂魄与心镜融和;再也难以清除出去。
这虽是个大隐患;但只需吞噬魔;彼此魂魄自然合一。思虑许久;江辰跌宕起伏的心情渐渐平复。
“你是打算去救海燕了?妖主激战天精。重伤昏倒;急需闭关休养。也算是一个过得去的借口。”魔的语声带着淡淡的嘲弄。
江辰默然不语;任由两女心急火燎地抱起江辰;一边奔向妖主宫;一边往江辰嘴里塞丹药。魔说的没错;江辰以疗伤闭关为由。暗中潜往东洲;正是化解两难之局的对策。
“就算你现在赶过去;也只来得及给海燕收尸。”魔又道;“允天蛰伏多日;一朝出手。就绝不会给你翻本的机会;接下来必然是连续后手。令你弥足深陷;道心重创。阿陌服下葳蕤翡翠的那一刻;你和允天便结下了再难化解的死仇。”
江辰哼道:“葳蕤翡翠是天刑的布置;与江辰何干?”
“你何必明知故问?”魔嘿然道;“你既然和云浮岛联手围杀允天;葳蕤翡翠为什么不能出自你的手段?理由再简单不过了;你为了打击允天的道心;故意陷害阿陌。别忘了你已是公开的云浮之主了;这个黑锅你不背谁背?你以为天刑、道轮是省油的灯?就算他们死了;照样可以算计你和允天。让你们俩个自相残杀;本就是云界的意志啊!你们争来争去;还不是身不由己地陷入注定的宿命?照江辰看;你们俩个都失败得很。”
他傲然道:“单论修炼天赋;江辰你或许天下无双;但比起阴谋诡计;没什么人可以算计魔的;老天也不行!
你听江辰好言相劝;海燕死定了。明阳真人和允天合作;无非是为了破开云浮岛的狂暴天壑;通往传说中的神界。一旦被他们得手;你替天行道;挟众生意志吞噬云界的愿望便会落空。
所以你要做的不是去东洲;看一个毫无意义的死人。而是放下一切;全力冲击归墟大成瓶颈;务必抢在允天之前道境大成!”
魔这番话听起来言之凿凿;但兴许有真有假;包藏祸心陷阱;江辰怎敢轻信?沉思间;离笙和洛烟已步入妖主宫的内室;将江辰小心翼翼地扶上床榻。
“江辰没事;你们不要惊慌。”江辰霍然坐起;目光灼灼;吓了两女一跳。
离笙喜极而泣;洛烟打量了江辰几眼;嗔怒地扭了一下江辰的腰肉:“伤势是装出来的吧?你这个坏色胚;害江辰和离笙白担心一场!”
“伤还要继续装;江辰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紫禁应该是东方严所造;你们替江辰传令下去”江辰匆匆嘱咐了她们几句;便合衣躺下;法力巧妙运转;装出神色灰败、气血衰弱之像。
“真是竖子不堪与谋!”魔的声音透出难以掩盖的失望;“你去了东洲;就只能被允天牵着鼻子走了。”
江辰沉声道:“江辰欠兄弟的;永远都无法还清。若是不管不顾;道心必然留下缺憾。”
第一章 剑拔弩张
地界消失;云界异变;法则的萦乱导致魔胎再也无法像过那样;自如地穿越各地界。
沿途疾风呼啸;天地阴沉;电闪雷鸣;火焰喷吐;虚空不时坍塌炸裂。江辰只能贴着地面低飞;不敢再在半空逗留。
北极圣地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崩坏;裂开的大地、喷发的岩浆、倾倒的山脉在眼前飞速掠过;他人信中的每一句话在江辰心中反复回荡。
初始只觉字字重若千钧;锐如剑割;令江辰痛苦得难以自制。然而到后来;激烈跌宕的情绪慢慢退潮;愧疚、悲伤、自责逐一融入心镜;成为道成长的养分。
哪怕江辰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他人的话;也感觉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了。混混融融的心镜;吞噬了所有不利于道的情绪。
江辰变得越来越超然物外;冷静审视着另一个江辰的心境变化。心魔融入心镜的那一丝魂魄;已然弥补了心镜的最后一块短板;使其变得坚韧无匹;深邃如渊;一枚枚精神种子像茫茫星点浮现。精神核心中的魔种烙印;早已吓得缩在深处;抖抖瑟瑟。
“心镜即将大成了。”心魔幽幽地道。
“若是救不回他人;又有何意义呢?”江辰这么想着;不禁怅然若失;然而这一丝云烟般的怅然;也袅袅沉入心镜。无处追寻。
一路上;江辰不做停歇。全速飞行;磅礴的精神力不住往外探伸;覆盖了方圆近千里;将四周一切变化尽观眼底。
东洲在前方隐隐现出轮廓。
江辰精神一振;加紧掠。
这里的天空比北极圣地更阴暗;塌陷的虚空夹杂着暗紫色的闪电;不停地倾*黑色的酸雨;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腥味。大地、山川被滚滚的黑色波涛淹没。只剩一些庞大的城镇随着洪流跌宕起伏;任由不断高涨的波浪猛烈冲击;像一座座孤立无依的岛屿。
这星镇被熔铸成大型浮台的式样;基座包嵌着各种珍稀材料;刻以繁复多变的符纹法阵;散发出的五色光芒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光罩;使城市悬浮在水波上。挡住了从上空不断降落的酸雨。
透过光罩;俨然可以望见城内人头攒动。
一股深沉浑厚的精神力蓦地从一座城镇中探出;如同一层流动的无形壁障;挡住了路。
“江辰;自从空城一别;已有多日不见了。”一蓬流沙冲出光罩。化出法痕的模样。他悬浮在汹涌的波涛上;盘膝而坐;眯缝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昔日江辰的沙漏神算推出你必然迈入归墟大成;叱咤天下。不想今日不但成为天下有数的顶尖高;还摇身一变成为云界之主。实乃可喜可贺。”
江辰森然看了法痕一眼;心念电转;道:“本座另有要事在身;无暇和掌门叙旧闲谈了。”
“你是打算观望浪戈与明阳真人的决战吧。”法痕不露声色地道;伸一点;一堆沙粒凭空出现;在半空缓缓流转出沙盘的形状;其中分出两道蜿蜒的流沙;猛然缠斗、相撞;溅散开来;又重新汇聚成两条矫夭流动的轨迹。
“这是明阳真人与浪戈的命数;你留在此地;同样可以得晓决战的最后结果。”法痕指着沙盘;面无表情地道;“即使你赶也是徒劳。两人命数已定;非外力能够干涉。”
沙盘四周;旋转着一个个搅动的漩涡;将两道流沙围在当中。偶尔沙盘变化;生出新的流沙轨迹;立即被漩涡卷入。
江辰神色一厉;喝道:“法痕;本座送你一句忠告;不管你受何人指使;最好立刻让开;省得白白送死。”
法痕镇静自若:“江公子虽然今非昔比;但想要杀江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倏然睁眼;一粒金黄色的细沙滚出眼眶;凝结空中;一生百;百生千;千生万;无数沙粒滚动;轰然作响;汇合成一条望不见尽头的茫茫沙河。
河洛的身影缓缓浮出沙河;背后人影幢幢;屹立着十万沙脉一族的天精。每一个天精的精神力都融入沙河;与河洛浑然一体;散发出浩瀚逼人的气势。
心魔发出一阵冷笑:“江辰早了;你赶来东洲只会惹来一大堆麻烦。”
江辰注视着法痕;摇摇头:“想不到一代玄师;竟然甘为天精的走狗。”
“走狗?”法痕淡淡一哂;“江辰身上;本就流动着天精的血脉;何需否认?对玄师而言;超越生灵的极限才是唯一。”
江辰略一沉吟;道:“你们想要颜欢?”
河洛微微一笑:“云界之主果然一点就透。不错;江辰等无意和云界之主作对。只要阁下释放阿修罗王;江辰等自会退。以阁下之能;江辰沙脉一族或许拦不住;但至少可以拖延片刻。到时引来天隐他们;可就后果难料了。”
江辰心知河洛所言非虚;若是他们不惜代价;一味和江辰纠缠;足可拖慢江辰的行程。
法痕接道:“阿修罗王的传承只有天精才能获取;江公子软禁犬子;毫无意义。”他干咳一声;沙河中缓缓浮出一个沙粒凝聚的囚笼;一个红裙如火的美艳女子困在笼中;神色萎靡;浑身缠绕着一条条粗壮的沙链。
“阿痴!”江辰失声道;心中暗惊;阿痴不是混入东洲盟了吗?怎会落到法痕的上?
阿痴循声向江辰瞧来;美目似惊似喜;心镜映出了她剧烈的情绪波动。江辰心头一颤;耳畔传来法痕冷漠的语声:“这个叫阿痴的妖女;和荷花一样;都对你情根深种;不惜在东洲盟搞风搞雨。你若一意孤行;别怪我辣摧花了。”
江辰怔怔地望着阿痴;心中疑惑;法痕又怎知江辰和荷花的关系?想到此处;心中蓦然一凛;恍然望向法痕:“东洲盟背后的人居来是你!”
“江公子还是早作决断为好。”法痕淡淡一笑;凝视着沙盘上的两道流沙。一道流沙正变得越来越细小;流动微弱无力;被另一道流沙渐渐击溃。
江辰盯着那道一次次凝聚,又一次次溃散的细弱流沙,仿佛一颗心也跟着聚合、碎裂。但江辰知道这只是错觉,此时的心镜,再没有什么痛苦可以给它留下裂纹了。
“颜欢的事,由他自己来决断。”江辰袍袖一挥,颜欢翻滚而出,跌落水波上。
“颜儿!”“阿修罗王殿下!”法痕和河洛齐声呼道。
河洛驱动沙河,便要扑上,被一道迅疾的流光拦住。螭枪环绕着河洛游动,枪尖颤出星星点点的焰光,死死锁住河洛。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搅人清梦最讨厌了。”颜欢揉揉惺忪的睡眼,坐在跌宕起伏的波浪上,瞧了瞧法痕、河洛,又瞅瞅江辰,嘴角一撇,“没穿内裤的小子,江辰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把江辰卖掉,真是交友不慎啊。”
他人的生死固然重要,但江辰也不可能出卖颜欢。江辰摇头道:“他们对你并无恶意,只想要你接受阿修罗王的传承。你若不愿,有江辰在,谁也不能把你带走。”
法痕道:“颜儿,你进化出了最纯净的血脉,又得到阿修罗王传承的认可,理当继承沙脉一族的族长之位,成为新一代的阿修罗王,带领所有天精度过这一次天地大劫。”
河洛一挥,十万沙脉天精轰然跪倒,齐声高呼:“沙脉一族,恭迎阿修罗王殿下。殿下有命,赴汤蹈火,莫敢不从。”
颜欢抓了抓脑袋,懒洋洋地道:“噢。那江辰就下令了。尔等速速离开,走好不送。”
“颜儿!为父深知这么多年。你活得并不容易。”法痕沉声道,“但现在不是你耍公子哥脾气的时候。你是阿修罗王,必须承担起种族兴亡的责任。为父煞费苦心,暗中建立东洲盟,都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不,父亲大人只想从天精一族中追究命理,包括江辰这个儿子,也只是你追求道的工具。”颜欢默默地凝视着法痕。怅然一笑,“您不知道,当江辰明白自己是一个异类的时候,江辰有多么害怕,多么自卑。如果不常常闹些公子哥的脾气,或许江辰根本没有勇气活下。江辰呢,不想做什么血脉最纯净的天精。也不想接受什么阿修罗王的传承。种族啊,责任啊,它们离江辰太遥远了,江辰只想轻轻松松地过完这一辈子,哪怕这种轻松,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河洛缓缓地道:“伟大的阿修罗王殿下。您有没有想过天精付出的代价?您以为天精一次次强闯罗生天的迷空岛,只为了强暴人妇?
嗜血杀戮是天精的天性,也是天精不断进化的方式。但您知不知道,其实江辰们早已厌倦了杀戮,渴望摆脱与生俱来的天性?
每一代的阿修罗王。都会不断派遣血统最纯正的天精闯入罗生天,设法与人类的血脉融和。进化出更高级的血脉,从而让天精不再暴戾嗜杀,摆脱自己的宿命。”
河洛对着颜欢,慢慢跪下:“无数最优秀的天精前仆后继,惨死地界,才造就了您。您是族群最后的希望,请不要抛弃江辰们。”
颜欢默然片刻,笑了笑:“从什么时候起,强暴也变得大义凛然了?用这种方式进化出来的血脉,难道真能摆脱自己的宿命?抱歉,江辰无法认同,也没兴趣成为你们的希望。”
江辰低叹一声,刚要施展袖里乾坤,将颜欢纳入。谁料他看了看阿痴,耸耸肩:“不过你们抓了江小子的女人,江辰也只好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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