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罚》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神罚- 第1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你不明白。”她的叹息声又轻又重“要不是一直念着你,五年十一个月零九天地念着一个人,我是活不下去的。”

    “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活着,会有那么艰难。”

    “所以想着你,就可以坚持那么一天,再坚持那么一天,于是又一天。芶且地坚持着,忍辱地坚持着,软弱而固执地坚持着。”“到后来,我也不清楚自己在坚持什每。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对你的,还究竟是不是爱。”

    “但无论那是不是爱,无论那样的爱是不是比得过离姑娘,我都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哭得痛,笑得好。”她的眼泪慢慢滑过脸颊,像滚烫的烛泪一样滑下来。

    “别再说了!”江辰听得心乱如麻,深深地吸了口气,“何姑娘,我已不是那一年的江辰了。就当我们从未见过吧,我绝不再逼你。我走了,悔多保重。”

    “不,不要!江郎!”她尖叫道,死死抓住江辰的袖口,玉手青筋绽露,就像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

    “再看看我,多看一会儿好不好?就多一会会。”她仰起沾满泪水的脸,苦苦央求着。

    “我很抱歉,何姑娘。我我很感激,可是”江辰一点点扯开衣袖,毅然向外走。

    “别走!我对你有用,江郎,我真的有用!”她语无伦次地叫喊,慌乱拿起眉笔,在案头的红笺上疾书。

    江辰扭过头,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该走还是留下。可过了一会,他惊骇地瞪圆了眼。

    细而淡的灰从她的裙尾飘下,然后,她的绣花鞋变得空空荡荡,她的大红吉服变得空空荡荡,她露露的手腕渐渐化成细而淡的灰,尘一般消散。

    眉笔“啪”地掉落几案。

    “你做了什么?何姑娘,别做傻事!”江辰嘶声叫道,抢上前去。

    “终究还是写出来了。你想要的都写了,虽然不多。”她朝着江辰惨笑,脸颊苍白得近乎透明,却又绽出惊人的红晕。

    “喜欢吗?你说只喜欢有用的东西,我现在有用了么?”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以为,没人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说出那么一丁点的东西。可他们错了,我坚持了这么久,这么久……”“这么久啊,江郎,我嫁给你了。”她努力地对江辰笑,笑脸化作一蓬细碎的灰,悄无声息飘散。

    华灿的新娘吉服像一片云霞,哀伤地垂落下来。那云霞原来很淡,淡得风一吹,就会消散。

    红笺也被镶珠嵌翠的凤冠带落,悠悠飘下,笺末的最后几行字凌乱得几乎辨不出:“生如陌上花,风起何斯往。

    若君肯惜顾,落泥也胜妆。”

    单薄的红笺很重,重得江辰拿不起。

    江辰动作僵硬地弯下腰,捡起犹带体温的新娘吉服,下意识地捏了一下,空空洞洞,触碰不到丝毫血肉。

    何花死了。刚还活灵活现、娇笑哀泣的女一下灰飞烟灭,快得江辰来不及相信。

    江辰茫然举目四顾,红笺似火,雕粱似火,凤冠霞披似火,烧得江辰踉跄后退,一直退边,顽然坐倒。

    何花应该早被东洲盟种下禁制,当她将所知之事写出来时,禁制自动发作,要了她的命。

    她也早清楚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我的手抖索着抚过锦被。

    冰蚕丝的锦面很软,很滑,鸳鸯沐浴在血一样的红色里。

    那一针,那一线,那一年的少女气呼呼地抹着眼泪,对我嚷:“你等着”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江辰默默地坐着,守着这个凄艳的洞房,守在战火动荡的东洲中的一个小蜗壳里。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又一点点昏沉,仿佛喜宴散场的帷幕徐徐落下。

    “她是被我逼死的。”

    “她是被北极圣地、东洲盟和这个残酷的世界逼死的。”

    “她始终没有变。”

    “她始终就无力去改变。”

    “因为我断绝了她最后的坚持。”

    “因为她早已坚持不下去了。”

    “如果没有遇到我……”

    “如果这个世界由我说了算……”

    不知过了多久,江辰缓缓站起身,拾起红笺,一字一字地看完,最后引烛烧毁。两截变短的龙凤烛挂满红泪,如火如荼地燃烧。即是坚持得再久,它们最终仍会熄灭。

    江辰将新娘吉服展平了,仔细铺在锦被上,迟疑稍许,脱下了自己的外衫,与新娘吉服并排而放。

    江辰凝视许久,随后放下纱帷,拿起红烛。

    “何姑娘,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江辰高高举起红烛,摇曳的烛焰着了飘荡的婚帐。

    江辰真的很歉疚。

    火焰吞吐,毕录燃烧,红色的焰流向四处蔓延,小小的鸳鸯翻滚在热浪里。

    但这不会阻碍江辰将来的坚定。

    江辰抛掉红烛,走出闺门。弃后升腾起熊熊烈焰,漫天火光。

    他会坚持下去。

    江辰一步步走下阶梯,头也不回地走出火海中的怡春楼。人群在惊叫,粱柱在焦折。虽然他不清楚,自己坚持的是对还是错,但还是会娶持下去。

    因为这世上没有一根稻草,比溺水之人自己的手脚更值得信赖。

    夜色如潮,长街斑斓多彩。江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望向街道尽头的高楼。

    灯火通明处,那个人斜倚朱栏,怀抱琵琶,丰采夺去了所有的灯火。

    明阳真人!

    江辰的感知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先前的一刻,那座高楼上还没有人。但在他走上大街的一刻,明阳真人离奇现身,时机把握得玄之又玄,就像是他的脚步带出了他的身影。

    沾之即来,挥之不去。

    这是归墟大成境界独有的精神感应,江辰目前只能望洋兴叹。

    这可算是明阳真人巧妙地给他一个下马威,而他虽讶不惊,安神调息,浑身精气流转,复杂伤感的情绪刹那间抛之脑后。喧闹的锦烟城一下消失了,茫茫视野中,只剩下那个孤寞光丽的身影。

    明阳真人的目光也于同一刻投向江辰,似是早已算定了他这一眼的方向,而有所准备地迎上来。

    江辰不由得生出,他对自己一切变化了如指掌的错觉。

    这算是第二个下马威吗?

    双方的眼神霎时互锁。遥遥交击,但并不如江辰意料般迸出无形的刀光剑影,反倒让他感觉仿佛一拳击在空处,虚不受力。

    “江龙兄?”尽管相隔几十丈远,明阳真人的语声仍然清晰得就像在耳畔响起,不愠不火,不疾不缓。

    “你是哪根葱?”江辰嘴唇无声蠖动,翻着眼皮也斜着他。算算时间,霄悠可能已将虎符交给了他。至于与东洲盟的会谈,他想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结果。当前局势不明,聪明的野心家不会轻易下重注。

    “本人明阳,江龙兄何不上来一叙,容我烹茶待客?”

    “高处不胜寒,而且容易出事故。何况堂堂灵音派的掌门为我烧茶,粗人受不起啊。”

    “不知江兄师出何门,兴许和我等还有渊源。”

    “咱独来独往,不爱到处攀亲。兴许五百年前,咱有朋友和你是一家吧。”江辰嘴不饶人,口吻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实则是想这神器的脾性。而江辰眼角的余光敏锐地观察到,附近一带只有出,没有进来的人流,心里不禁暗忖,东洲盟的人是否也在暗中使了力?

    明阳真人微微蹙眉:“江兄为何加害我东洲的美髯公?”江辰不耐烦地挑挑眉:“废话!他要杀大爷,难道我还得伸长了脖请他砍?”

    “美髯公已故,孰对孰错不能单凭江兄一家之言。”

    “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做什么?闲得发慌没事干,所以就来干人?”

    明阳真人淡淡地道:“江兄当非寻常人物,何苦介入锦烟城的是非?我看你肝火过旺,属心血不调,阴虚气燥之症。不如随樱回碧落赋清肝降火,静心调养一段时间。”

    “听你这个调调,强上也能说成是勾引。”江辰长笑一声,气势如渊序岳峙。身后方的怡春楼焰光翻涌,黑烟冲天,似升腾起战斗前的硝烟。

    “来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请动大爷!”江辰原本就要阻延他北上澜沧之路,现在他主动挑上门,江辰没有退缩的道理。

    “恕明阳无礼了。”明阳真人从琵琶腹内缓缓抽剑。

    一泓碧水似盈盈流出,贯穿夜色;又像皎皎新月升起,斜挂苍穹。

    这便是他蜕落的躯壳么?江辰紧紧盯着羲和剑滑动的路线,心神也随着它无声而动。

    一息,五息,十息,

    糟糕!



第十九章 剑光

    江辰突感不妙!明阳真人抽剑的动作居然绵绵不绝,直到此刻也没有停止。 三尺不过的弧形剑身,长得就像没有尽头,数十息都不曾脱离琵琶而出。

    偏偏他全部的心神被他这个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所摄,一时难以摆脱。如果江辰强行打破,等如斩断流动的水,飘浮的云那般困难,甚至还会遭受剧烈的反噬。

    而明阳真人抽剑的动作仍在持续,仿佛直到天地终结,也不会结束。

    这应是第三个下马威么?江辰被他这一手造成的玄妙景象死死压制,宛如一尾小鱼随波逐流。只要水流继续,小鱼就无法自主选择游动的方向。

    更要命的是,小鱼最终会被越来越湍急的水流冲垮。

    明阳真人果然眼光犀利,并不与他纠缠,而是直接选择以道境强压。这是最简单最省力的方式,从他现身高楼起,这一战其实已然发动。

    正当江辰决心不顾一切,宁可负伤也要冲破对方的抽刀之尊时,怡春楼在火海中轰然塌陷。

    滚滚浓烟中,一辆受惊的龙马车呼啸奔出,驰过身侧。

    无人驾驭的龙马车朝着街心飞跑,两匹拉车的龙马高九天!身躯雄健壮美,密布鳞片,口鼻喷出一团团雪白的云气。

    江辰眼神顿时一亮。

    就像一幅完美的画被冒失地添上一笔。明阳真人无弈无尽的抽剑道境,被突然闯入的奔马打断,出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停顿。

    而他的刀势极度内敛,全部集中于江辰一人身上,连地面的尘土都不曾被剑气波及,龙马车自然毫发无伤。

    这点短得不能再短的停顿对他已经足够。

    跃起、翻身、上马!江辰的律动与奔掠的龙马合一。

    “呛”清亮的剑鸣声在他身形展动的同时响丸抽剑道境当场反噬,剑气犹如积堵许久的山洪猛烈爆发,冲向江辰这个裂开的堤口。

    霎时,胯下龙马烂成血泥,肉末飞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全因他把剑气通过一元弦线,悉数转嫁到它身上。不待落地,江辰急速横移,跨上另一匹龙马背,将残余的剑气送出。

    龙马仰天痛嘶一声,口鼻溢血,前膝软软弯曲。江辰悄然送出一道生胎醒,强行激发它的潜力。龙马的肌肉顿时像充气皮球,鼓涨欲爆。江辰狠狠一踢马臀,龙马人立而起,猛地挣脱缰辔,发狂般冲向前方。

    明阳真人立在高楼,眉目似画,静如处,羲和剑遥遥指向奔驰而近的龙马。

    “哒哒哒哒”蹄声震亮街道,龙马四蹄翻腾,鬃毛在疾风中向后飞扬,载着江辰犹如离弦之箭飞射。

    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

    剑尖轻轻挑起,以肉眼难察的弧度微摆,一点翠光宛如萤火,凝亮夜巴明阳真人不是允天、逆亦,不会任由江辰一展所长。从一开始,他便以泰山压顶之势,对江辰施展全力。而江辰稍有不慎,便会血溅当场。

    龙马突然俯颈嘶鸣,鼓满的肌肉迅速萎缩,鲜血不断渗出鳞甲。

    它快要不行了。

    翠光越来越盛”一点接一点涌现出来,凝聚成一团璀璨夺目的光球。光球还在不断扩大,仿佛随时会炸开。

    “来啊,冲上去!”江辰猛然一夹马腹,龙马怒吼着腾空而起。

    这一生,它兴许都拖着华美而沉重的车厢度过,从未无拘无束地驰骋过一次。

    龙马跃向高楼,江辰从马背上飞起,扑向明阳真人。龙马从身下哀叫着坠落,血肉断骨横飞。

    这是它生命中惟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冲刺。

    光球在眼前无声炸开,迸射出无数绚丽的光焰,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

    一元弦线化作两元,两元分化无限元,每一根弦线迎向每一缕剑光。尽管剑光纷呈,无穷无尽,但每一缕剑光的律动几乎相同,应付起来并不困难。弦线与剑光纷纷律动合一,犹如张开的蛛网粘住了前仆后继的飞萤。

    虽然成功守住剑光,但弦线想就此引发对明阳真人的反噬,却是不能。

    冲出剑光浪潮,江辰相距明阳真人已不足三丈。

    明阳真人眼中微显讶异,羲和剑轻颤,洒出细细碎碎的莹光。

    这些莹光并不如先前那般集聚,反而各自为阵,有的以弧线绕射,有的直直切入,有的若活物一般盈盈转圈……看似妾曲或直,千变万化难以捉摸,但轨迹的最终点尽数指向了江辰。

    “换汤不换药!你只有这么点套路的话,我可真要失望啦!”江辰不躲不闪,兀自保持上冲的势头,弦线顺着眼花缭乱的莹光路线延伸直接攀向它们的源头—剑尖。

    弦线刹那与剑尖的律动融和,江辰在半空一牟鬼魅般的翻跃使出魔武,拳头穿过漫天莹辉,直击明阳真人面门。

    “咦?”明阳真人脸上终于露出吃惊的神色。仓促之间,羲和剑转攻为守,横封身前,剑尖震出一道道气浪。

    “砰!”江辰的拳头恰巧打中剑尖,剑身清鸣不绝。江辰如遭电击,被剑尖蕴含的力量远远震飞出去。

    明阳真人低哼一记,脚步趔趄,斜撞在朱栏上。“喀嚓”一声,朱栏断折,一头垂向下方,秋千般在空中“吱呀呀”地晃荡。

    明阳真人看似要滑落高楼,足底却牢牢枯住栏杆垂下的一头,顺着断栏的摇势轻飘飘晃动,宛如沾着柳枝的一点飞絮,轻若无物,灵妙飘忽。人与高楼形成一幅完美和谐、天地合一的图画,让江辰想趁隙再击的企图落空。

    江辰落在街心,暗暗调抚尚未平息的翻涌气血。

    适他靠龙马车的出现巧妙挣脱明阳真人的剑势,逼得他道境露出缺口,不得不宣泄出还未攀至巅峰的剑气。紧接着挟龙马的冲刺之势和弦线的出其不意进行魔武一击,可谓抓住了一切可能的机会,却仍未赚到什么便宜。

    没有魔联手,江辰的法力终究无法和归墟大成高手硬撼。

    但未到生死关头,江辰还是会竭力避免和魔法力合一。随着他法力精进,道境明悟,双方联合会越来越顺手,威力越来越强悍。这么下去难免食髅知味,对魔生出依赖感。

    “你不是说要请我做客吗?怎么反把咱赶下来了?”江辰抬头望着明阳真人,戏谑地怪叫。

    “江兄的法术真是奇妙无匹,前所未见,和云界的路全不相同。莫非江兄另辟蹊径,自创一门功法?”明阳真人曼声道,长发随风轻扬,仿佛深嵌入背后的深邃星空。绚丽的紫发与星辉交映,光彩迷幻如梦。“若真如此,江兄便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宗师。以你的法力道境,何必硬装成一介莽夫?”

    此时江辰已气血流畅,浑身精力弥漫,恨不得和他痛痛快快地干一场。

    当下毫不客气地道:“咱可没什么能耐自创功法,多看了几本世间罕见的秘笈而已。本人就是个莽夫,生平只相信自己的拳头。你别再浪费口水套我的底啦,用你的习更干脆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