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知鬼不觉的飘向半空。
“你确定吗?”月魂神色肃穆,语气异常郑重,“你要考虑仔细了。魅是打破平衡,逆天而行的生命。一旦你结成魅胎,在各重天来去自如,必然遭至天忌。”
江辰微微一笑:“我这个‘人形逆生丸’早就打破平衡了,哪有什么好顾虑的?天命对我有利,我就信,对我阻碍,我就不信。何况我是上天指定的云界之主,少不得它要给我一点优惠吧?”
“魔胎我一定要结,不然白活了。”江辰略一思索,道,“对了,结成魔胎需要什么?”
望舒“嗯”了一声,道:“一个安静的环境,还要有人在旁护法,以免生意外。去洛烟的住处吧,那里好一些。”
“一路上未太平,‘哀’实质化的时间也有限,坚持不了太久。”江辰想了想,欣然道,“我倒有一个绝佳的地点,正好顺便还债。”
“你是说……”
“还有比逆亦更好的护法人么?”江辰微微一笑,驾驭着“哀”飞出了蚀魂壑。
第一章 源心
深夜紫禁鹏山一片寂静,春雾清寒料峭,夜露湿重。 各处山道岗哨,只有零零散散的妖怪来回巡视,铁制盔甲摩擦声显得十分刺耳。
绝大部分妖军都已开赴战场,或是镇守北极圣地各个天壑,留在紫禁山的不过千数。江辰抓住一个站岗的妖怪,很快拷问出了逆亦的住处。
寻至主峰东侧的山头,江辰按下灰雾,飘向浓荫遮掩处的一座洞府。
紧闭的洞门忽然开启,让他伸手推了个空。
“你真的脱困了。”逆亦的语声突兀响在耳畔,未见他人,便已察觉出江辰的到来。这等近乎鬼神的通灵感,分明源于共时交点之秘。
“是的,我自由了。”江辰兴奋的点点头,走入幽黑的洞口。
“自由?你只是脱困了。”石门在身后“吱吱”的合拢。
江辰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有什么不同吗?”
“不拘一物,不羁一念。方是自由。”洞深处,亮起朦胧的光点,逆亦的身影随着光点放大,由模糊而渐渐清晰。
“那么我永远不会有自由的一天了。在我看来,有物可拘,有念可挂,才能更好的领略出生命的丰富滋味。否则,自由还有什么意义?”江辰不以为然地道,向逆亦走去。虽然双方距离不过数丈,他却无法走近对方,反倒越走越远。最终,居然现自己走到了洞府门外。
“是道阵禁制么?还真是奇特,难怪灵音派能荣登东洲第一名门。当初在千洞窟见识了了前辈的道法,我就该想到,前辈隐身在北极圣地。”我对着石门道,“前辈,我是来兑现当日的诺言的,没理由让我吃闭门羹吧?”
“我何时关过门?”石门消失在黑暗中,江辰仍然站在洞内,远处是逆亦古井无波的面容。
“越是拘限,越是羁挂,就越会偏离。”逆亦轻轻一步,迈到江辰的跟前,“越想得到什么,就越会失去。”
江辰摇摇头:“难道因为怕‘失’,就不敢去‘得’?如果连渴望得到的念头都失去了,才是真正的‘失’。”
逆亦黯然。
江辰笑道:“我今日来此,是为了用《易经》抵消那颗太清金液丹。”
逆亦打量了江辰一阵,叹道:“想不到丹鼎流的秘道术,竟然可以抗拒黄泉路的死气,令你起死回生。不过若是没有你体内的生气中和,也是枉然。”
“前辈法眼如炬,只是其中过程复杂,待我慢慢细述。”
“不必了。”逆亦漠然道,“你只需讲出《易经》之理,便可离开,其余的东西我没兴趣。”
“前辈对我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也不感兴趣吗?”江辰不紧不慢地诱惑道,“我敢说,即便是前辈苦修多年的醇厚内气,在质上都比它差了一筹。”
“生死螺旋胎醴?”逆亦好象有点动心了。
江辰不失时机的添了一把柴火:“除此之处,前辈将亲眼目睹,我是如何重得法力的。”像允天、逆亦这样的人,俗物俗事已经不能打动他们了,只有稀奇古怪的东西才会有吸引力。
逆亦盯着江辰看了许久,冷笑道:“是想找一个免费的护卫吗?”
“我早说了,前辈法眼如炬!大家互惠互利,共同进步嘛。”江辰顿了顿,见对方没有反对,便坦言魅胎一事,又把炼出生死螺旋胎醴的经过一五一十道出。
“如果生死螺旋胎醴能够壮大,我恐怕连黄泉路也能闯一闯了。”江辰运转生死螺旋胎醴,黑碧双色胎醴从肩胛处泄出,幽冥的气息与勃勃生机水*融在一起,宛如孪生双子。散泄的胎醴触及洞壁,整片岩石莫名向内凹陷,像是被吃掉了一块。凹陷处,既没有裂痕,也不见碎落的精末。
逆亦微微动容,袍袖一卷,透出至精至纯的清气,迅形成了一个气罩,向生死螺旋胎醴罩去。胎醴犹如未觉,毫不费力地穿透气罩,两者接触的刹那,部分气罩竟然消失了,就像那块被吃掉的壁。片刻后,生死螺旋胎醴缓缓消散在洞中。
“怎么样?这股新生的力量还不错吧?”江辰暗地里一阵窍喜,生死螺旋胎醴太奇妙了,轻轻化解了逆亦的气罩。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匪夷所思。”逆亦满脸压抑不住的惊讶,伸手抚摸石壁,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凹陷处慢慢划动。
“缺了这块岩石,去哪里了呢?”江辰眉头微蹙,神色凝重。
听他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些古怪。生死螺旋胎醴再厉害,但碎石要见粉,杀人要见尸,总不会凭空把东西变没了吧?
“继续运转生死螺旋胎醴,不要停。”逆亦突然喝道,双手按住了江辰的肩头,当生死螺旋胎醴从肩胛处泄出时,逆亦的手掌轻轻抖动了一下,旋即面色剧变,他的十指指尖诡异地不见了,像是被“吃”进了一个无形的大嘴里。
轻哼一声,逆亦双手冒出氤氲清气,手腕如同灵活的鱼儿飞滑游,灵幻之极。须臾,十指指尖重新出现在手上,仿佛他又把指从无形的大嘴里拔了回来。
“有意思。”逆亦凝视双掌,目光闪耀着一丝灼热,“很久没有这种恐惧的感觉了。不错,非常难得的体验。就像被一点点拖向冥狱一样,恶鬼厉嚎,血流成河。”
江辰奇道:“怎么会这样?”
逆亦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现在我知道,缺少的那块岩石,消失的部分气罩,究竟去哪里了!”
“难道是?”江辰心中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骇然叫道,“黄泉路?”
逆亦缓缓点头:“生死螺旋胎醴,就像人为地打开一个通往黄泉路的天壑,生胎醴过处,所有的人、物都会被吸入黄泉。”
江辰不禁忧喜参半,喜的是生死螺旋胎醴威力奇特,可以将对方直接送入黄泉路;忧的是对敌时,生死螺旋胎醴会波及自己人。
“你初得生死螺旋胎醴,还来不及领会其中的奥妙。如何收敛,如何释放,如何运用存乎一心,都要费工夫琢磨,才能学会控制。”逆亦掌心喷出一缕氤氲清气,凝成晶莹剔透的液流,裹住了泄露出来的生死螺旋胎醴。就像一个水晶球,包住了黑碧双色。
“眼下你还差得远呢。”逆亦一哂,水晶球流动起来,生死螺旋胎醴的色泽越来越淡,如同被流水冲散而逝。
江辰心里清楚,生死螺旋胎醴的质虽高,但量太少,只有想法子使其壮大,并参透它的奥秘,才能用来克敌对战。逆亦又道:“生死螺旋胎醴既然可以将人送入黄泉路,也应当能将黄泉路的东西取出来”
江辰心头一跳,丹鼎流秘道术的最高成果逆生丸,不就有起死回生的奇效么?依术炼制出来的生死螺旋胎醴,也该有类似的作用吧?想到这里,江辰心头火热,如果生死螺旋胎醴日后大成,他岂不是要谁活就活,要谁死就死,变相地掌控了整个黄泉路?
“这对你未必是一年好事。”逆亦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辰,“你离黄泉路更近了。”
“多谢前辈提醒,我自会小心。”江辰沉思片刻,开始将《易经》各卦慢慢道来。
这么一说,就是三天,江辰还觉得有些词不达意。《易经》易学难精,各卦的推衍变化更是巧妙,别说三天,三年都不见得能搞通透。晏采子听得如痴如醉,时而闷头苦思,时而击节喝彩,石壁上画满了种种卦像变化。
“在和《易经》卜卦之前,古人通常会沐浴、斋戒、燃香,然后选取蓍草或者铜钱,进行占卜。”江辰娓娓细诉,随意抓起三枚石埠,刻成铜钱正反模样,抛掷了六次,“显示出来的卦象,往往和事实有着惊人的巧合,所以《易经》常被用来算命挣钱。”
“沐浴、斋戒、燃香,都是为了静心。”逆亦目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错,正是‘心诚则灵’!”江辰抚掌笑道,“心*犹如一汪清澈的碧水,流向另一个外部天地。用心扔掷出来的铜钱结果,正是水流过的痕迹。从水痕中,便能透视外在天地的变化。”
“所以扔掷铜钱看似偶然,其实是心灵天地的驱动所致,同时与外在的另一个天地契合。铜钱正反的结果——卦爻,恰恰成为了双方的交点!”逆亦霍然站起,不住来回走动。
“所以看似偶然,实则必然。两个独立的天地各自运行,交点但是我们口中的‘巧合’。这些巧合,又往往被说成是吉兆、凶兆。战国时,晋国的君主晋景公得了病,秦国派了一个叫做医缓的神医,去替他医治。在神医还没有到达前,晋景公忽然做了个怪梦:梦中有两个长得稀奇古怪的小人,一个说‘坏了坏了,神医要来抓我们啦,怎么办呢?’另一个答道‘在心的下面、膈的上面,有个叫膏肓的地方。只要躲到那里面,神医也拿我们没办法!’后来,医缓到了晋国会诊,对晋景公无奈地说‘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晋景公的这个梦,其实就是与病情产生的神秘交点。”
“所以梦,也是心灵的水流痕迹啊。”逆亦神采奕奕,在空中虚画了一连串卦爻,突然盘膝坐下,陷入了不语不动的沉思。
过了几天,逆亦依然保持着入定的姿势,周遭清气蔚然起伏,不时凝结出一滴滴晶莹的液珠,悬浮在半空,片刻后又化做云烟蒸腾。
江辰看他一时半会醒不的,就不再干等,尝试先结出魔胎,功成时再向他细述也是一样。
一腿微曲独立,一腿向左凌空挑起,脚尖偏内,斜斜向上。按照月魂的指示,江辰摆出了一个跳舞的姿势,双臂犹如弱柳,飞扬成曼妙的弧线。
“张口!”望舒沉声道,一粒类似黄豆的东西跳进江辰的嘴巴,遇唾即溶。
“这是什么?好象有点眼熟嘛。”江辰咂吧一下嘴,回味它的怪涩滋味。
“它叫做源心。还记得你刚进灵音派禁地掉入水潭的情景吗?”
江辰这才回想起,刚进禁地的情景,随意一抓的收获:“难道源心是什么宝贝?我的运气好得太离谱了吧?”
“源心不是什么宝贝,只能称做‘异物’。它能与你的神识共鸣,将你带入任何种族生命的本源,昭示出生命衍化的漫长历史。”望舒的声音越来越渺茫,听得我昏昏欲睡。
“来吧,闭上眼,不要有丝毫的抗拒……”望舒的语声像是一缕越飘越高的轻烟,飘入了另一个世界。
“轰!”四下里光华清亮,粼粼闪烁,冰澈的月辉流成无边无际的皎洁光海。望舒化做一条弯弯的月亮船,载着江辰向深处漂去。
“有了源心,你才能进入融入黄泉路的本源,结出魔胎。”
望舒缓缓地道,“魔胎,是需要你用心结出来的。”
高高翘起的船头,源心化成一叶风帆,轻盈摇曳,控制着漂流的方向。月光在前方流泻成一座门。
“准备好了吗?”望舒在门前缓缓停下,“进入之前,你必须暂时放下所有的功利俗念,扫净心里每一个角落的阴暗。因为魔的本源,容不下半点尘垢。”
江辰愣了一下:“这可能吗?我又不是圣人。”
“暂时丢开杂念吧,就像佛去镜面上蒙染上的灰,回到最初的明净。”
望舒出“丁冬”清鸣,乐声高洁通透,淙淙盈盈,犹如月光下闪烁的甘泉沁人心脾。我顿觉精神一爽,如沐甘霖,在空灵剔透的乐声中,身心也变渐渐通明透彻。
“想一想,追根溯源,慢慢地往回走,回到你最初的心。”望舒悠然鸣唱,源心风帆呼地鼓胀而起,带动望舒冲入了那道门。
闪耀的光芒刺眼。江辰忍不住眯起眼睛,黏糊糊的汗珠随之滚落,流进了脖颈。日头烈辣,他叭在一棵高大的槐树顶上,眯着眼,伸长了脖子,盯着对面高耸围墙内的花园。秋千上的少女像一只飞舞的彩蝶,撒满园子的娇笑声是彩蝶抖落的花粉。
张大小姐?江辰怔怔地望着她,恍如惊梦。树上的知了叫得起劲,前尘往事潮水般涌入脑海,一时忘却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疑虑。
叭在树顶,远远地望着她,树上的少年仿佛在墙外慢慢变老。
墙真的太高了。
园里和园外,是两个世界。
所以爬上了最高的树,也是枉然。所以江辰一天天看她,也一天天离她更远。
越是想抓,就越抓不住,越是抓不住就越想抓。
这一切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永远不会知道,墙外一个少年于她寄托了所有的梦想,所有的喜悦和所有的哀伤。
就像嬉戏在百花丛中的美丽蝴蝶,永远无法知道,藏在树荫晨的丑陋知了。这种遗憾不够深沉,但轻得透明。这种遗憾永远无法代替,所以只能填补。
是的。
当江辰想起“遗憾”这个词时,乐声盈耳,浑身泛出青碧色的光彩。一蓬亮如银霜的长喷泉般从他头顶散开,身躯开始变化,九条雪白如玉的手臂曼妙伸展,身下化做矫夭舞动的一腿。
“轰!”我腾空跃起。
天空化成了月光的海洋,江辰向着最璀璨的光源飞去。
下方变成了云界辽阔斑斓、声色变幻的山河,无数彩气从各地方飞来,欢舞相聚在一起。
在寂美的落晶的沙漠,在静美的月光海峡,在奇美的冰雪山川,在壮美的彩霞高原——我们起舞!
因为人生有太多遗憾,所以更要美丽的起舞!
每一个云界的生命,都会或多或少地留下遗憾,无穷无尽的遗憾执念生出了魔。所以魔之力可以穿任何地方,所以魔竭力挽留逝去的美好。
江辰跟随着魔的飞舞,舞过北境的风土地理,舞过悠长的岁月。江辰的心神和魔紧紧相连,体验着它们的经历,感受着它们的内心,学会如何将埋藏的忧伤跳成一曲喜悦的舞蹈。
“魔的本源,是遗憾,也是升华。”江辰喃啁地道,像是陡然抓住了一道闪耀的灵光。
轰然巨响,刹那间,空气凝滞,江辰浑身上下被一团黏稠的腔体包裹。腔体闪闪光,流动着温热的液体。柔软的腔壁有节奏地起伏,一条柔软的肉管缠绕出来,连接我的肚脐,滋润的汁液源源不断地流入体内。
他就像一个了宫内的婴儿,贪婪的吸取养分,渐渐地,陷入了平和香甜的睡梦。
不知过了多久,江辰从沉睡中醒来,四周昏暗,岩石的洞壁投下浓重的阴影。一粒黄豆大小的东西从喉内喷出,掉在地上。碎成了残渣。正是他先前服下的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