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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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罚-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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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妖王瞧了瞧允天,又瞧了瞧江辰,欲言又止。江辰不由生出一丝侥幸的心理,如果凡提、燎月挺身而出,公开支持江辰对抗允天,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霄妖王不必这么激动。”凡提眼珠转了转,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依老夫愚见,亘古传说都是一些虚妄的东西,不足为信。无论是谁,只要是云界的最强者,就有资格做云界之主,否则如何号令天下苍生?”

    江辰暗骂一句老狐狸,他的话摸棱两可,十分油滑。表面上,他旗帜鲜明地拥戴了北极圣地第一强者允天;暗地里,又为江辰留了点余地。他无非是在暗示,哪怕江辰是真正的云界之主,但如果没有强横的实力保障,说什么都是白费工夫。这么看来,即使江辰与凡提早有协议,但他不见兔子不撒鹰,形势未明之前,绝不会摆明了帮江辰。

    “凡提你尽扯些废话!什么叫不足为信?云界的云界之主永远只有一个!”霄悠面向允天,虔诚伏倒,眼中闪耀着崇慕的异彩:“只有云界之主大人您,才是云界最完美的神话。也只有您,才能统帅云界的千军万马,为我们寻找到传说中的神界。”

    他转过头,望着江辰的目光透出冷酷的杀意:“杀了他!杀了这个玷污云界之主清誉的贱徒!”

    “他不是江辰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云界之主?我都糊涂了。”无白从怀里摸出几颗梅子,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反正我是搞不明白的,也没那个本事去搞明白。”

    燎月怪笑一声,插口问道:“桀桀,连你也搞不明白吗?你不是有六道法眼么”

    无白叹了口气:“身处世俗之中,我的六道法眼早已成了世俗之眼,看到的东西也只是世俗之物。”

    他浮出一丝苦涩的神情,目光缓缓从江辰脸上移开,仿佛有些悲哀。“既然是天定的云界之主,又怎会倒下?”

    江辰心知大势已去。在允天积威下,妖王们根本不敢违逆他的意思。指望他们出头,实在是江辰的痴心妄想。

    “嘎嘎嘎嘎!”燎月慢吞吞地走到江辰眼前,蹲下身,好奇地打量了他许久,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般,开口问道:“这个人代表了天意?”

    允天冷冷一晒,不置可否。

    “有趣有趣!天塌下来了!桀桀桀桀!”燎月手舞足蹈,似疯似癫。他忽地面色一寒,拍了拍江辰的脑门:“天意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辰心头一震,在燎月手掌触及我的瞬间,一股清幽之气流入体内。这股气精纯得骇人,不带丝毫杂质,仿佛经过了无数年的凝练锻造,清醇澄厚,近似于汩汩流淌的液体。它一入内腑,立刻环护住了心脉要害,令江辰精神一振。

    这大大出乎江辰的意料,怎么也想不通燎月为什么要帮他。能在允天的眼皮子底下玩出这一手,还未被察觉,燎月的法术玄妙可想而知。

    这样的绝顶高手,无论到哪都能呼风唤雨,为什么要冒充燎月,追随允天?如果他想算计允天,眼下的云界之主之争便是最好的借口,他又为什么视若无睹?

    耳畔传来燎月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请云界之主大人亲手杀了他吧!让我们看看什么是天意!”

    江辰蓦地一震,燎月笑嘻嘻的表情深处,掩藏着一丝默然旁观的清冷。仿佛江辰和允天只是两只斗鸡,而他则是然的看客。

    只有归墟大成高手,才会明白真假云界之主牵涉的道心之争的玄妙。无论结果如何,都能为求道之人提供珍贵的借鉴。这才是燎月要允天亲手杀江辰的真正用意,他把他们当成了道的试验品。

    江辰不由暗呼厉害,他到底是谁?这样的人,以前一定拥有辉煌显赫的身份!

    允天深深地望了一眼燎月。



第十七章 囚禁

    允天冷冷地道,瞧也不瞧其他人一眼,探手抓向江辰的肩胛。 

    “喀嚓喀嚓!”江辰双臂软软地垂下,肩头的两块琵琶骨被硬生生地捏成粉末痛得我死去活来。体内的法力仿佛冲破闸门的洪水,宣泄而出。

    “一个废人,当然不值得允某下手。”允天漠然道。

    江辰吓的魂飞魄散,一身法力转眼间点滴不剩,全部流出体外。被捏碎了的琵琶骨,法力立破,江辰辛苦得来的修为荡然无存,从一个千万家财的富翁变成了穷光蛋。

    允天双手兀自按在江辰的肩头,一缕冷硬似铁的精气从指尖射出,穿透肩胛,化成青树乌黑亮的树枝。

    “此乃允某本体精气所化,比昆吾石还要坚硬百倍。”允天缓缓地道,树枝像一根铁链牢牢锁住江辰的双肩,又向两侧钻出,刺断江辰的手筋、脚筋,将他五花大绑地缠绕。

    江辰像一团绵软的肉泥匍匐在地,出野兽般的凄厉嚎叫,终于心如死灰。青树的铁枝,竟然将江辰的气与天地的感应割断了!无论如何运转,体内的气始终死气沉沉,僵硬不动。

    绝望的洪水将江辰淹没,最后一点翻身的机会也被掐灭了。茫然望着苍天,江辰的心空空荡荡,像无根漂浮的雪絮。

    “此人将被终生囚禁在紫禁山的蚀魂壑。”允天淡淡地道,“北极圣地任何人对他有兴趣,都可以前去探望,允某决不阻拦。”虽然不清楚蚀魂壑是什么地方,但从霄悠幸灾乐祸,妖王们悚然寒粟的表情,便可猜出一二。

    江辰恍若未闻,无论允天说什么,如何处置他,都没有意义了。他被打回原形,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就算世上再有一颗逆生丸,也救不了他。

    “听凭云界之主大人决断。”妖王们恭顺的话音被风雪吞噬,允天提起江辰,飘然远去。

    深入重重山嶂,峰崖渐渐陡峻,险岩犬牙交错,怪石高低接覆。再向东数里,鸟兽绝迹,寸草不生。附近两面山崖犹如光秃秃的铁门,夹藏起中间狭壑。壑底瘴烟迷蒙,阴雾氤氲,似有腾腾戾气扑之欲出。

    允天抓着江辰向壑底飞落,四面八方猛地涌来滚滚腥臭。刹那间,江辰的神识震荡崩裂,混乱不堪,像是有无数只魔爪撕扯,剧烈的疼痛几乎令他昏厥过去。

    “滋,”一条布满靛蓝色的黏液的舌头钻入神识,攸将神识吞噬掉了一小块。望舒大声怒吼,向舌头扑去,后者闪电般地消失不见。不等我回过神来,“唰唰唰,”一团泛着紫红色磷光的雾气渗入神识,雾气滚过之处,神识犹如被酸液腐蚀,生出实质般的洞孔。望舒立刻散出皎洁的清辉,才逼退了紫雾。

    沿着狭壑一路直落,途中不断有希奇古怪的异物侵入神识,有的如同狰狞可怖的凶兽,有的好似吞吐不定的骨爪,有的只是一汪五彩斑斓的液体……这些异物前仆后继而来,像是把江辰的神识当成了可口的美餐,贪婪蚕食。然而他放眼四周,什么也瞧不见,险恶峥嵘的壑壁布满了幽深的裂沟。

    壑底,恶水泛滥翻涌,色泽乌黑如墨。一块尖削的灰白色岩石凸出水面,仿佛从黑咕隆咚的兽口里刺出的獠牙。

    “砰!”允天把江辰扔到岩石上,青枝犹如蛇一般穿过岩石,缠绕数圈,将江辰死死捆锁在了上面。

    “这里便是蚀魂壑。”允天悠然道,“此地出产的异物能侵蚀魂魄,吞噬神识。除非你迈入归墟大成期,否则决无幸免。”

    江辰目眦欲裂,一言不地瞪着他。神识内翻江倒海,通不欲生,炸成了一团滚粥。

    千奇百怪的异物在神识内钻进钻出,咬来噬去,简直像一只只凶恶的马蜂,把神识占做了窝巢。

    神识内的千万个旋涡疯狂旋转,整个神识掀起惊涛骇浪。望舒得不可开交,刚把一批异物赶出神识,又一批闯进来。有几头类似蛆虫的异物,已经趁隙爬入了神识深处,扭动的尾巴排出一粒粒白色的卵。

    “臭小子什么呆?快点操控七情把它们弄死!”望舒急得大呼小叫,化成熊熊烈火,将一枚色彩斑斓的圆茧烧成焦碳。

    江辰心中木然,对望舒的话置若罔闻。哀莫大于心死,江辰全身法力被毁,沦落成一个任人摆布的囚徒,已对未来不抱任何幻想,不由生出破罐子破摔的情绪。

    四面是激流汹汹的黑水,波涛湍急,却听不到丝毫水声。漆黑的水面片雪不沾,江辰的心比它更幽暗。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允天负手站在江辰的跟前,大袖飘飘,神情从容潇洒。而江辰以趴伏的屈辱姿态被绑在岩石上,必须竭力抬起头,才能仰望到他的脸。

    这让江辰想起了贫贱的过去,想起了那个拼命要挣扎、要摆脱,却又挣不掉。摆不脱的少年。雪花纷扬,弥漫了空空洞洞的视线,将江辰慢慢埋成一个雪人。

    法力尽丧,江辰已经承受不住这样寒冷的天气,浑身开始冷,血液仿佛渐渐冻僵了。

    “你指望我说什么?向你开口求饶吗?别他奶奶做梦了,老子不后悔!老子不怕死!”江辰用力吐出嘴巴上的积雪,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

    允天平静地望着江辰,以居高临下的目光,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讥诮。江辰喉头出愤怒的嚎叫,用尽全力蠕动着,直起腰,撑起最后的一点尊严。

    尽管万念俱灰,江辰也不愿让允天看见他崩溃的样子。

    然而,这更让江辰觉得耻辱,觉得徒劳。就像一棵生满虫蛀的树,表面兀自倔强挺立,内部早已空朽腐烂。

    失去了强横的力量,江辰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就算允天肯放我走,江辰能去哪里?能做什么?又变回一个小儿吗?这个念头如同灼烈的烙印,烫得他生疼。在如此痛苦的煎熬中,什么离笙、洛烟都被他扔到了脑后。

    濒临绝境,失去一切,江辰才清楚的晓得,他最爱的人是我自己。

    “我不会杀你。等我征服天下后,当还你自由。”允天轻轻叹息,“如果可以选择,我并不希望云界之主是你。”

    “不必假惺惺了,我不需要你施舍的银子。”江辰心知肚明,允天要我活着看到他一统云界,证明上苍是错的。现在想来,云界的千古神话只是一个愚弄人的笑话,连江辰自己都不再相信。

    “好自为之。”允天默然许久,扬长而去。

    望和他越飞越高,消失在茫茫苍穹的身影,江辰无声惨笑。四周一片沉寂孤旷,只有瑟瑟的雪落声。

    “蠢小子,怎么还不帮忙?被这些东西占据神识,你早晚会变成一个疯的怪物!”

    望舒腾挪扑击,出心急火燎地吼叫。

    江辰默然无语,神识内的诸般痛苦,反倒能够令他暂时忘记内心的苦涩。

    望舒骤然迸射出通透的光辉,将神识映照得皎洁晶莹,随着一阵阵清亮的鸣响,无数魅影翩翩起舞,将蜂拥而入的异物赶走。此举似乎大耗望舒的元气,它瘫软在角落,浑身暗淡无光,隐隐浮现出一丝裂纹。

    “你这个熊包,没出息的孬种!大爷看错了你!”望舒忿然叫道,“竟然连从头再来的血性都没有!”

    “从头再来?我拿什么从头再来!失去的法力能够恢复吗?碎成粉末的琵琶骨能够重生吗?青枝你能刺断吗?被挑断的筋脉能够续接吗?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江辰涩声道:“我还没有操控七情的能力,怎么驱灭那些异物?别费心思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你还有救。”望舒的声音显得非常疲惫。

    江辰愣了一下,仿佛弱水的人抓住了侥幸的稻草,颤声问道:“怎么救?”

    “第一,得到逆生丸,接起手筋、脚筋;第二,成为一种不需要琵琶骨修炼的生物;第三,你的元力还在,只要不断加强,总有扯断青枝的一天。”

    “云界最后一颗逆生丸,早就被我服用了,到哪里去找第二颗?”

    “逆生丸不需要去找,因为你就是逆生丸!”望舒石破天惊般地道,“丹鼎流秘道术,原本是炼丹的法术。只要修至化境,便可炼出起死回生的逆生丸。而你修炼丹鼎流秘道术时,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子,以血肉为炉,精气为药,内丹作引,把炼丹的法火改变成了炼化自身。一旦功成,你就是一枚人形的逆生丸!”

    江辰想了想,颓然摇头:“缺少第六品的《太清金液华》,丹鼎流秘道术是不可能炼成的。何况,天下哪有不需要琵琶骨修炼的人、妖?”

    “不需要琵琶骨修炼的生物是魔!只要你有足够的毅力,我就有法子令你体内结出真正魔胎,变成一个具备魔的力量的崭新生命!从此以后,云界任你自由穿梭!”望舒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其中过程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以……以你的心性,怕是……怕是不容易。而且要结成真正的魔胎,就要先接好断裂的筋脉,扯断青枝,使体内的气可以自如流转。所以,你必须先修成丹鼎流秘道术。”

    “魔胎?”江辰苦笑一声。说了半天,又绕回到起点。《太清金液华》的秘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用元力扯断青枝更是痴人说梦。元力固然威力无穷,但江辰已经修炼到了极限,再要突破谈何容易?

    “江辰。”望舒沉默了许久,低声道:“你不是乞丐。”

    一滴泪水从江辰眼角缓缓滑落。“我曾经以为,我不再是了。”我出一阵阵凄凉的鸣咽声,犹如一头受伤的幼兽,在越来越阴暗的天色下颤抖。

    入夜后,天气更冷。江辰的手脚彻底冻僵,几乎感受不到疼痛。如果没有丹田内尚存的一点生气,他多半会被活活冻死。不过随着夜晚的来临,那些异物倒是消失了,再也没有侵入神识。神识已经千疮百孔,一片狼籍,堆积着异物留下来的各种污垢以及五花八门的卵。望舒忙着清理,江辰麻木不仁地旁观,半梦半醒,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大约在子夜时分,耳畔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怪声。江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骇然现,四周黑色的水流诡秘地消失无踪。大雪不知何时停了,山壁一片银白,裸露出底部的河床窟窿密布,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几十条毛茸茸的触手从窟窿里探出来,触手足足有大腿粗,彼此纠缠在一起。不到半个时辰,河床上钻出近万条触手,接连成一张纵横交错的密集大网。“扑哧扑哧”大网出怪异的喘息,如同呼吸一般起伏,触手纠结交汇的地方,慢慢鼓起,形成一个个凹凸不平的肉球。

    “这是什么东西?”江辰吃惊地道,空气中仿佛透出一股莫明的邪气,令人汗毛倒竖。

    望舒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不是什么都不管了吗,还问个屁?”

    它神情十分古怪,盯着起伏的大网呆,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网上的肉球出忽明忽暗的蓝光,“嘎吱”,一只肉球突然裂开,从里面爬出一头似虫非虫,似兽非兽的双头怪物。她的两个头并不长在一起,而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乍看之下,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是生物前后拼接而成。前面的脑袋光洁如玉,生有一朵色彩绚丽的花冠,前半身狭长,密布绒毛,如同一根纤细的草茎。后面的脑袋狰狞如鬼脸,生有血盆大口,额头顶着一根花斑犄角,下半身鼓起如透亮的气泡,闪闪光,映照出气泡表面上的椭圆形鳞纹。八条又粗又壮的长腿分布在腹部两侧,腿形犹如锯齿,足步生出肉垫,尖锐的爪子藏在肥厚的肉垫内吞吐寒光。

    双头怪物爬出肉球后,两只头上的花冠和犄角同时向四处耸动。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生有犄角的后脑袋转向了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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