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浅却忽然静了下来。
半晌,她犹豫道:“默澄,其实我想要一个孩子。”
夏默澄没有开口。
可是很明显能感觉到,车内的气氛骤然凝重。
她有些受不了这样无形的压迫,摆摆手,“算了!当我没说!再过三天就是婚礼,婚庆公司下午寄来了请柬,我们什么时候发出去?”
赶在最后三天来发请柬,也是醉了。
可是没办法,所有事情,夏默澄几乎都不怎么参与,只有宁浅一个人在张罗,根本忙不过来。
哪知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夏默澄还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淡淡道:“浅浅,婚礼的事,先缓一缓,好吗?”
“什么意思?”宁浅一下子坐起来,“你是说,要将婚礼推迟?”
夏默澄眸子微眯,注视着远方闪烁的街灯,明灭光泽勾勒出的半张脸,似乎浮现出她看不懂的神色。
片刻后,他才低低地应了声,“嗯,推迟吧。”
宁浅只觉得,好不容易温暖起来的心,在这一刻,又再次跌入冰窟。
“给我个理由。”她转向他正色道:“夏默澄!为什么要推迟婚礼?”
夏默澄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方向盘,神色宛如凝了一层霜,将他所有的动容都包裹在冰霜下面。
“你说话!”宁浅气极他这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干脆伸手去打他的方向盘。
“浅浅你干什么?!”
耳边传来他惊诧的叫喊,紧接着是车轮疾速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
生生刮过她的耳膜。
她瞬间捂住了耳朵!
下一刻,就被夏默澄紧紧拥入怀中!
133 他急道,你哪里疼?!(一更)
夏默澄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护在怀中的同时——
猛烈的撞击突如其来!
宁浅感觉整个人都被抛到了半空,如果不是夏默澄的双手牢牢护着她,她恐怕真的会跌得粉身碎骨!
四周的安全气囊全部撑开,把两人像连体婴似的夹在其中!
她终于感到了一丝害怕。
抬起头,前方,车头撞在马路护栏上,已然变形得厉害。
而身前的夏默澄,粗重的喘息依旧未平,额角被玻璃割开了一个血口子,看上去惊心动魄!
“默澄……”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紧张又心疼地看着他。
夏默澄回神后,却是第一时间查看她有没有受伤,“你还好吗?有没有事?”
他紧张的语气,让她鼻子猛然发酸,想起方才,他奋不顾身护着她的瞬间,眼泪就不争气地滑落。
看到她哭,夏默澄更急,“是不是哪里撞到的?哪里疼!浅浅,告诉我!”
宁浅缓缓地牵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终于哭了出来。
她说,“默澄!默澄,我心疼!!”
也是在那一晚,她才知道,自己的心能为一个人疼成什么样子。
如果因为她这晚任性的举动,而害他出事,她真的不想活了!
救护车很快来到。
宁浅只受了轻微的擦伤。夏默澄却因为额角的伤口失血过多,紧急送院包扎。
她一路哭着来到医院,还紧紧握着夏默澄的手。
而这个时候,夏默澄已然因为失血过多,昏睡过去。
没想到,因为这一场车祸,许久未见的夏育霖,再一次出现在宁浅面前。
他走进病房时,神色还有点尴尬,“我来看看他。”
毕竟是自己的独子,纵然夏育霖对待宁家时多么心狠手辣,对着夏默澄时,还是流露出一丝脆弱的老态。
“爸……”夏默澄点着点滴,顶着额头上的纱布,虚弱地唤了声。
夏育霖颤巍巍地坐在了*边,眉宇间尽是担忧,“怎么会弄成这样?”
他转向宁浅。
宁浅只能愧疚地低下头。
夏默澄发出轻笑,“不关她的事,地面有个凹陷,我想避开,没注意,车轮打滑,撞上了护栏。”
听他说完,宁浅觉得自己更愧疚了。
明明是她使性子去打他的方向盘……他却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夏育霖叹口气,“你弄成这样,周五的婚礼还怎么举行?”
“只能推迟了。”夏默澄也叹气。
宁浅站在一旁,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什么时候发脾气不好,偏要在他开车的时候!
这下子好了,撞破额头,破了相,倒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推迟婚礼!
夏默澄看懂了她的表情,坐起来笑道:“浅浅,要不婚礼那天,我也顶个头纱,跟你一块走红毯?”
宁浅顿时笑骂,“你不要命,我还要面子呢!一个大男人顶个头纱,会笑死人的好不好!”
夏育霖也一脸紧张,“胡闹!我听医生说缝了二十多针!你也是命大!那么大一块玻璃,也不知道躲一躲吗?”
夏默澄的一双眸子只是望着宁浅,清浅的笑意,却带着浓浓的*意。
“不能躲。我要是躲开了,玻璃就要划伤浅浅的脸。”他戏谑地哼了一声,“我可不想要一个毁了容的新娘!”
“夏默澄!你讨打!!”宁浅扑上去敲他头。
两人顿时笑闹做一团。
这恩爱的场景,看在夏育霖眼里,平白多了一丝愧疚,“浅浅,关于环宁,夏叔叔还欠你和你爸一声对不起。”
他沉沉叹了口气,“我也不指望你们原谅我。但还请你们不要责怪夏默澄。他也是为人儿子,虽然心中百般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听我的话……”
“爸。”夏默澄皱了眉,“别说了。”
这个话题就像伤口上一层薄薄的疤,一旦揭开,双方都尴尬。
宁浅却是很平静,“没什么,夏叔叔,若是没有你这么一桩事,环宁集团的违法产业也迟早会被查出来。”
“如今,经过夏叔叔你这么一闹,环宁集团彻底洗白,成了个空壳,所有有价值的资源依旧回到宁家手中。”
她摇头轻笑,“所以算起来,夏叔叔,夏家其实并不欠宁家的,不需要说对不起。”
一席话,不冷不热,却让夏育霖无话可说。
夏默澄看了看时间,“浅浅,你先回去吧,今晚让我爸守在这就好。”
她已经在病*旁守了大半夜,如今确实有些乏,只是不放心,“还是我来吧,医生说今晚是伤口感染的高发期,很麻烦的。”
夏育霖摆摆手,声音疲惫,“就让我为儿子做点事。”
宁浅熬不过夏育霖的坚持,过了12点后,还是下楼打车回了家。
她一走,病房瞬间就静了下来。
父子两本也不是多话的人,男人和男人之间,似乎并不需要言语上的交流。
夏育霖便静静坐在一旁,什么也不干,不时抬头看看病*上的点滴,又很快移开视线。
“爸?”
良久后,夏默澄才开口,沉沉叹气,“你做这一切,明明是为了宁家,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们?”
夏育霖目光一紧,“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
夏默澄闭上眼,“两年前,调查局的人就盯上环宁集团了,你为什么从不跟宁叔叔说,宁愿自己背负个掠夺环宁资产的罪名,让宁叔叔记恨你一辈子?”
“默澄,别说了!”夏育霖脸色阴郁地站了起来,“这事若是让宁致远知道了,依他那高傲自大的脾气,肯定是不愿意欠我们人情的,说不定他一气之下,将诚宁直接拱手相送……”
“认识大半辈子,我太了解他的脾气了。况且……”他语气一顿,莫名染上了几分伤感,“这是我欠她的。在美国,我就答应她了……”
伴随着夏育霖饱含眷念的一声叹息,这个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
夏默澄也沉默下来。
终归是夏家欠了宁家的……这两笔情债,他们父子只能用一辈子去还。
“睡吧。”夏育霖把病*旁的小灯关掉,自己窝在旁边的*上。
夏默澄翻了个身,枕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夏太太发来一条短信。
“老公晚安!明早过来看你!”
他在这略显沉重的夜里,悠然一笑。
***
车子被撞坏,第二天,宁浅只能自己挤公交去上班。
打了卡后,叮嘱杨芊芊帮忙盯着,自己就溜去了医院。夏默澄出车祸受伤这件事,她并没有跟公司的人说。
没想到她刚到医院,宁致远竟然也来了。
两个老一辈的男人,在医院的走道上狭路相逢。一个要走,一个刚来。
夏育霖低咳一声,正准备当没看到对方,低头回避。
宁致远却是拄着拐杖,一动不动拦在路中间,眼神阴沉,“夏育霖,真是好久不见!拜你所赐,我不到六十五岁就提前退休!”
“爸!”宁浅急忙上来打圆场,“默澄的病房在那边,我扶你进去吧!”
宁致远重重地哼了一声,依旧死死盯着前方那人,“要不是看在你儿子的份上!我今天……”
“爸!”宁浅急忙拽着他往前走,在他耳边小声嘀咕,“这是医院,注意点影响!”
宁致远再不说什么,从夏育霖身边沉沉地迈步走了过去。
病房里,夏默澄刚醒。
见宁致远来了,脸色又这么阴沉,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当即和宁浅打了个眼色。
宁致远坐了片刻,就开口了。
只是夏默澄和宁浅都没想到,他竟然一开口就说孩子。
“你们俩也不小了,准备准备,就赶紧要个孩子吧!”他说这话时怒气未消,皱眉补了一句,“另外,我可事先说好了!第一个孩子,必须跟浅浅姓宁!”
“爸?!”
宁浅错愕地抬起头。
当着夏默澄的面,公然提这么过分的要求,这不是把他当入赘女婿吗?!
“我不赞成!”她第一个反对。
宁致远哼了哼,望向夏默澄,“我就这一个要求!只要第一个孩子姓宁,剩下的我不管!”
第一个孩子就是长子!
将来继承宁、夏两家产业的人,不就是这个长子?!
若是真的跟宁浅姓宁,岂不是意味着,将来夏家的产业也要归到宁家名下?
看来宁致远还在恨,恨夏育霖抢了自己的环宁,企图用这个方式,把环宁夺回来。
夏默澄无奈摇头,看向了宁浅,并没有开口表态。
宁致远便站了起来,厉色道:“我们宁家的家产,只会分给姓宁的,绝不会分给姓夏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爸!你怎么能这样说?!”
宁浅简直难以置信!爸爸这句话,无疑是当众在打夏默澄的脸!
134 夏先生吃醋了?就让他自个儿酸去吧!(二更)
“姓宁还是姓夏,都是你的孙子,有什么不一样?!”
夏默澄已经为自己付出太多了,甚至不惜和自己父亲闹僵。在孩子这件事上,宁致远怎么还能如此刁难他?
宁致远却狠狠拧眉,“大不一样!姓宁,就不是夏育霖他的孙子!跟夏育霖没有任何关系!”
“我今天就把话隔在这里!默澄,你昨晚救了宁浅,我很感激。但在孩子这件事上,不能有任何退让!还请你体谅一下我这个老人的最后一点请求!”
他丢下这句话,最后看一眼宁浅,拄着拐杖离开。
宁浅又急又难过。
她和夏默澄的孩子,怎么会和夏家没有关系呢?爸爸根本是在狡辩,在说气话!可是这些气话,实在太伤人了……
“默澄……”她转头看向夏默澄,怕他生气,“爸爸只是在气头上,你不用管他!”
夏默澄疲惫地躺在*上,只剩下苦笑。
“默澄?”她快哭出来了,“我今晚回去再和爸好好说说……”
夏默澄却睁开了眼,道:“还记得当时萧铭熙和你说过,你妈妈在美国出的事吗?”
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就像下了某种决心,连语气都是沉重缓慢,“浅浅,你妈妈不是自杀的。她死在我爸爸的枪下……这是她对昔日*,最后的请求。”
“什么?妈妈……”
宁浅的大脑顿时陷入了一片空白!
她不是自杀……是夏育霖杀了她?!
夏育霖是她的昔日*??
“为什么?!”她猛地回神,双手用力扯紧了夏默澄的衣袖,“为什么要自杀?你爸爸,他怎么下得了手?”
“浅浅……”夏默澄轻叹,将她拥入怀中。
肩膀上顿时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的双肩,颤抖得厉害。
夏默澄顿时哽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直到她抹着眼泪再次抬头,“告诉我为什么!”
夏默澄语气无奈,“如果你妈妈不死,被活着带回国际刑警署。她怕在那样的严刑逼供下,她会坚持不住,供出你爸爸的走私交易。她是为了保住你爸爸。”
“浅浅,你不知道。我爸在那样绝望的境地下,对她开出致命的一枪……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他爱了她一辈子,她却选择为另一个男人去死……”
“浅浅,还记得雪如吗?我爸会和她在一起,其实是因为,她和你妈妈长得很像,性格也很像……”
“浅浅……你还在听吗?”
肩头只剩下起伏的哭泣声。
她无法接受,自己最想念的母亲,死在最爱男人的父亲的枪下。
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夏默澄?怎么能不想起自己的母亲??
夏默澄终于沉沉的一声叹气,结束了这个横跨两代人的哀伤话题。
“浅浅,这是夏家欠宁家的,是我欠你的……所以,你爸爸刚才说的要求,就答应了吧……其实我,没关系。”
他的语气很勉强,充满了无奈。
如果他只是个平凡的人,守着一个平凡的家庭,那么即便所有的孩子都不跟自己姓,也可以接受……但偏偏,他和宁浅都需要继承家族的万贯产业,而他又是夏家的独子……
宁浅愁眉苦脸地回到公司。
杨芊芊就像个闻到腥味的猫,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又和夏默澄吵架啦?”
“我说你怎么老是盼着我和他吵架?”宁浅脸色更差。
“那你们婚礼的请柬,怎么还没见派给我啊?”她朝宁浅伸出手,“我可是你的伴娘哦!”
“别提了。婚礼推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举行呢!”
说到这个,也是心烦!
宁浅干脆站起来,“我下午请个假,实在没心情上班!有事你打我电话啊!”
“喂喂!你还没说婚礼为什么推迟呢!”
宁浅来到了医院。
夏默澄原定是晚上才出院,就是为了避开她的上班时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过来了,顿时笑道:“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把我接回去?”
“是!怕你在这里沾花惹草!”
说话间,门外就有几个结伴而来的护士,嬉皮笑脸地疾步离开。
不用说,肯定又是来看夏默澄的!
早上她在病房里给夏默澄喂饭时,外面就走过去不下五六波,都是来瞧一眼,就笑着走开。
有一次,夏默澄心情好,抬头笑了笑,外面几个护士登时羞红了脸。
明明都是已婚的老男人了,仗着自己长得帅,还到处招蜂引蝶,简直太不像话!
“我跟她们说了,我是有太太的男人……”
“那又怎么样?!她们还不是一个个眼巴巴地贴上来!”
夏默澄一脸无辜,“那我总不能告诉她们,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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