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华衣裹身,外罩一件淡紫色的褙子,妆容大方,双颊微红,步态雍容优雅,唯一遗憾的就是肚子还没动静,“你这个月小日子来了没?”
黎婉一怔,面色娇羞的点了点头,她的小日子很准,上辈子听说了不少女子来小日子时痛不欲生的模样,她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就是紫兰,那两日肚子都不舒服,时常驼着背。
估计是被府里的事刺激得不轻,元氏语重心长道,“你好生调养好身子,争取给牧隐多生几个,那个孩子从小就不容易,你盯着些,别给了府里人可趁之机,你是主母,你要怀了身孕才能给她们开脸!”
黎婉娇羞的面染了层粉红,敷衍的点了点头,元氏看到紫晴估计是误会了什么,穿过弄堂,遇着迎面走来的秦牧隐,身形高大,一袭青色锦服,五官冷峻,黑眸深沉,黎婉不知为何想到元氏说要她怀孩子的事上,脸色又是一红。
秦牧隐脚步一缓,随即走上前,给元氏见了礼。
“回来了,你媳妇偏要送我,正好,你们一起回吧,我自己回去就好!”元氏看到秦牧隐不由得想到了秦淮,秦牧隐长相随老侯爷多一点,下巴,眉眼,眸子散发出的肃杀之气更是像秦琛。
可是,秦琛是个专情的人,旁人谈到他多是说他威风凛凛,上阵杀敌如何厉害,皇上还是太子时,帮皇上铲平了多少敌人,更传先皇就是死在他的刀下,可是,那样杀伐果决的一个人回到府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温柔谦和,夏氏走到哪儿他走到哪儿,一步都舍不得离开,而且,旁□□妾成群,他只要夏氏,即便成亲几年夏氏怀不上孩子,他也不曾动过其他女子。
都说嘴唇薄的人凉薄,秦牧隐和老侯爷都是薄唇之人,只是,不知道性子会不会有所不同,秦淮不是唇薄之人,然而做出的事让她寒心。
她回身时,秦牧隐已经走到了黎婉身侧,不紧不慢道,“不碍事,我与婉儿送您出去吧!”
元氏心下感慨,也不劝了,找了一些趣事说,黎婉清楚她不想求秦牧隐,附和的有一搭没一搭接着。
把元氏送上了马车,黎婉才转身看着秦牧隐,秦牧隐蹙眉,淡淡道,“回吧!”
黎婉走在他身侧,说了元氏来的目的,和秦牧隐猜的一样,黎婉想起一事,“二叔母说她对不起老夫人和你,当年的事她后悔了,侯爷可知是什么事儿?”
黎婉问的是分家的事,她记忆里,老夫人一直与元氏和和气气没有什么矛盾,没想着还有事,当初她说元氏好相处,秦牧隐一脸鄙夷是不是也和分家的事有关,按理说,老侯爷死了,秦牧隐人还小,有爵位在身,的确该分家了,可是,元氏脸上的后悔不是假的。
秦牧隐知道元氏说的那件事,那时候他才几个月,父亲死了,二叔又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二叔母一合计,想要夺了他的爵位,那时候皇上刚登基,朝堂不稳,哪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元氏就想着,他要是死了,母亲也不会独活了,就派人给李妈妈下了泻药,那种药药效轻,李妈妈没有影响,他喝了奶却是会上吐下泻,元氏不知道,父亲一死,朝堂形势不好,母亲又只顾着伤心,江妈妈多了心眼,看奶娘面色不对就不让奶娘喂奶,然后细细一查才知道是元氏做的手脚,母亲才把他抱在身边看着。
元氏见计策失败就要分家,当时朝堂上针对父亲的人很多,先皇是被刀伤所刺而死就有人怀疑到了父亲头上,那时候的侯府外忧重,二叔母提出分家就是要把她摘清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想威胁母亲,母亲同意了分家,很快,二房三房就分了出去。
当初,父亲不提分家是想庇佑二房三房,他们不知好歹。不过,三叔和二叔不同,对母亲尊敬得多,每年送回京的年礼就知道了。
秦牧隐觉得没必要和她说那么多,她要是真有能耐了,江妈妈不说,张妈妈也会告诉她。
“分家,二叔母当时闹得动静大,丢了侯府的脸面,现在想起来估计是后悔了!”
不是估计,是已经后悔了,黎婉没接着往下问,因为秦牧隐一副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
回到画闲院,角落里的紫晴不见了,黎婉不在意,说起了长公主府上的帖子,她总觉得长公主的事透着蹊跷,可是又说不上来,走到海棠树前,秦牧隐摸了摸枝干,枝桠与枝干的缝里,长出了一小片绿叶,黎婉高兴不已,昨日看的时候还没有呢。
秦牧隐蹲下身,黎婉顺势也蹲下,手轻轻的触到那片叶子,仿佛它马上能开出一朵花来似的。
“刚才你脸红什么?”
黎婉一怔,抬眼看他,他的睫毛扫在额头上,痒痒的,麻麻的,随即又低下头去,故作而言他,“侯爷,您说今年能开花吗?”
“是不是二叔母说了其他什么事儿!”秦牧隐好似不肯她,接着问道。
黎婉的双颊绯红,好像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娇嫩可爱,白皙柔软的手盖住了叶子,垂着眼睑,秦牧隐看到她微颤的睫毛,心底一软,可是,对元氏说了什么越发好奇。
他回来时,元氏的表情带着长辈的和蔼温煦,如果聊的是秦淮,肯定愁眉不展郁郁寡欢。
黎婉起身,往屋里走去,秦牧隐双眼一眯,让她胆子大点,别畏首畏脚,今时,竟然用到他身上了,她到时学得快。
其实,黎婉心里也忐忑不安,想转身看看秦牧隐生气没,担心秦牧隐生气了她心不忍肯定就说出来了,那种事她怎么说得出口,不自主低头看了眼平坦的小腹,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他生一个孩子,要是有了孩子,她再不理智也会为孩子留一条路不会偷了那些书信给刘晋元。
秦牧隐见她看着地面面露哀色,很多时候走神她都郁郁寡欢,他前两日找全安查过了,黎婉在黎府的时候刁蛮任性,能给她脸色或是让她吃亏的人很少,就是林氏和方氏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那么她的性子大反转就是成亲后了。
秦牧隐低头沉思,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刘晋元还真是本事大,能够搭上永平侯府进了兵部,兵部的确仕途大好,前提是他有福消受才好。
一整晚,秦牧隐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目光阴冷,黎婉知道他肯定生气了,就连伺候他洗漱他都唤了全安来,黎婉气馁的坐在梳妆台前,取下头上的簪子,她觉得秦牧隐太阴晴不定了,那种事要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二叔母说要怀了孩子后再让你给丫鬟开脸?”
要是秦牧隐说可以怎么办?她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黎婉一纠结,秦牧隐洗漱回来了,她还坐在梳妆台前,手放在头顶握着簪子,听到床上传来动静黎婉才回过神。
秦牧隐躺在床上看书,黎婉洗漱完了,慢吞吞走到床边,咬着嘴唇,小脸皱成了一团。
秦牧隐拿书挡着脸,心胸气闷,上次他出手教训林氏,难怪黎婉要帮忙求情,原来是为了刘晋元的仕途着想,以前没发现黎婉藏得深,全安调查后他才看出了不对劲,想到平日她的小心翼翼,巴结都是装的,秦牧隐胸口就堵着一股气。
感觉她掀开被子,然后,手上的书一晃,她拿过去了,他的手臂被一双白皙的手掰直,她靠了上来,枕在他的脖颈间,可怜兮兮道“侯爷……”
第035章 谁更毒舌
秦牧隐不动声色,垂着睫毛,见黎婉埋在他脖颈间拱了拱,他全身一僵,他的手搭在她的胸口,她已经躺平了,双手捧着书,秦牧隐动了动,黎婉抬眼,又叫了一声侯爷。
她的脸又红了。
黎婉搁下书,双手抱着秦牧隐的手臂,贴着自己的脸,在黎府时,她也会像黎忠卿这般撒娇,可能只有她一个女儿,黎忠卿对她极好,什么都顺着她,即便少数不顺着她意的也在她软磨硬泡的撒娇中同意了。
“侯爷,妾身不好意思是因为,因为二叔母问妾身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说完,埋在他的臂弯里,那种事也不是她说了能算。
秦牧隐胸口的闷气瞬间消散,而且,仿佛有人拿羽毛轻轻的挠着他的胸口,泛起的圈圈涟漪,不自主,嘴角漾出了笑,“你怎么回答的?”
黎婉闷声闷气道,“妾身说不急,刚成亲,哪会那么快有孩子!”
要黎婉问给他纳通房姨娘,黎婉说不出口,她知道她和秦牧隐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但是,现在,她还不想说。
良久,才听到头顶传来冷冷清清的一声,“也是”
黎婉说不出心里的滋味,脸上的红晕也隐退下去,秦牧隐话里还不想要孩子,她听出来了,还好,脸埋在他臂弯里,他看不到。黎婉不由得想到上一辈子,秦牧隐对他说的话,宁肯一辈子没有孩子,也不会要一个被设计得来的种。
走神间,他已经起身,吹灭了蜡烛,黎婉想说不用看书了吗?接下来,身子被他拉过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迷迷糊糊间,她想着,其实,秦牧隐也是想要一个孩子的吧。
一室缱绻。
翌日,黎婉睡得很晚才起,秦牧隐已经穿戴整洁了,昨晚,两人折腾得晚,黎婉最后直接没了意识,动了动身子,好像一宿没睡似的疲惫不堪,秦牧隐转身出去时看了她一眼,黎婉急忙埋进被子里去。
“今日,承王约我去郊外,夜里不回来了!”
黎婉点头,正要下床,又听他道,“你再睡一会,我去静安院和老夫人说一声!”说完,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黎婉知道他的意思是今早在静安院用膳了,躺回去,闭着眼,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日晒三竿,外边出了太阳,黎婉叫了声紫兰。
紫兰应声而入,心情很好,“夫人,出太阳了,暖烘烘的,开春后,天就要看着暖起来了!”说完,将半掩的窗户全部打开,黎婉才看清院里的情形,亮晃晃的,舒适宜人。
下午时,尚书府的管家来了,说是请老夫人秦牧隐和她过去一趟,黎婉第一反应就是去静安院问老夫人的意思,谁知道,全付提醒她,“夫人,二老夫人说的是请您老夫人和侯爷,您要是觉得老夫人会去可以问问老夫人的意思,要是觉得老夫人兴致不高可以您自己做主辞了!”
秦牧隐叮嘱他好生提点夫人,全付见这是一个机会,才主动说起了这事。
黎婉脚步一顿,一想,老夫人怕是不想理二房的一摊子事,秦牧隐又去了郊外,黎婉想了想,怕就只有她去了,她要是不去,元氏也不好做。
黎婉走到尚书府门口,下马车时,听到后边有动静,承王府的马车也来了,黎婉站在一边,等着,很快,就有丫鬟从最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放了一条小凳子在地上,躬身说了句,然后掀开帘子,秦籽韵从里边走了出来。
秦籽韵今年二十有四,浅绿色对振式收腰褙子,米白色的茉莉图案的百褶裙,乌黑的发丝绾成一个复杂的云髻,发髻上插着精致的梅花刻文的金簪,身子娉婷,举止优雅。
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黎婉走上前,俯身行礼时,身子被她拖住,“都是一家人,没有外人,何必如此见外?”
声音温煦悦耳,黎婉心底漾起了波澜,点了点头,手挽着她的手臂,“二叔母也给您去信了?”
秦籽韵微微颔首,尚书府的事她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过逼不得已罢了,有管家在门口候着,躬身施礼,笑盈盈道,“承王妃和侯夫人吉祥,老夫人在韫庭院!”
管家在前边带路,黎婉规矩走着,目不斜视,经过影壁时,秦籽韵侧目。问她,“大伯母身子可好?”
“老夫人这两日身子不舒坦,二叔母也请了老夫人,我想着老夫人身子骨不好,侯爷又去了郊外,就擅自作主自己来了,还希望二叔母见着我不会怄气才是!”
黎婉偏头,秦籽韵生得好看,瓜子脸,双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细长的眉毛,非画似画,黑白分明的眼,好像是白纸上晕染了一滴墨,透彻亮眼,说话时,声音舒缓,荡漾人心。
“母亲不会生气,即便生气也是不在理,大伯母身子不舒服还专门跑一趟,出了事堂弟该责怪她了!”秦籽韵说得不紧不慢,元氏叫大家来无非就是为了外室一事。
秦籽韵本来不想理会,耐不住元氏三天两天往承王府跑,她也烦了。
走进韫庭院时,前边站着两名妇人,一名穿了浅紫色衣衫,姿态雍容华贵,一名淡粉色华衣裹身,身姿窈窕,小家碧玉,黎婉莞尔一笑,两人正是秦籽韵一母同胞的大姐和三妹,秦籽凤和秦籽凰。
她和秦牧隐成亲后认亲那一日两人没有回来,就是上辈子,黎婉也只有在少数的宴会上碰到了两人,秦籽凤颐指气使,高不可攀,秦籽凰低调温婉,与世无争。
可是,都是表象。
两人转过身,秦籽凤笑了笑,叫了声小妹,态度谦和有礼,而秦籽凰神情僵硬,不情不愿嘀咕了两句,才张口喊了一声。
黎婉知道她们之间的过节,当时,元氏想要把秦籽凰嫁进承王府,秦籽韵没答应,纵使那时候承王还不得宠,秦籽韵躲进侯府,最后在侯府出嫁进了承王府。
至于秦籽凰,元氏没有亏待她,给他找了一个家世很好的人家,可是,黎婉却记得清楚,秦籽凰对秦籽韵不满,现在看着二人或许只觉得秦籽凰看秦籽韵不舒服,可是,黎婉却知道,秦籽凰为何对秦籽韵渐渐生出了仇恨。
秦籽凰的夫家姓陈,是汶定侯府的二房,汶定侯府老侯爷还在,没有分家,大房二房的人挤在一起,掌家的是大房的世子夫人,平日和二房秦籽凰的婆婆不对付,两人明争暗斗了很多年,终归,老侯爷向着大房。
秦籽凰的相公没有爵位,官职不高不低,科举失败后,老侯爷在京里随意给他找了份差事,秦籽凰处处受制于大房,受制于婆婆,久而久之就把这种怨忿归根到秦籽韵身上,如果当时嫁给承王的人是她,她就不会吃苦了。
上辈子,秦籽凰心中的仇恨可谓是达到了癫狂的程度,黎婉自然的走到秦籽韵另一侧,甜甜的叫了声,大堂姐,二堂姐,两人比她年长,她跟着秦牧隐叫一声没错。
秦籽凤鼻孔朝天的应了声,秦籽凰则低低道了句,“堂弟妹也来了啊!”
两种态度,一个倨傲不屑一顾,一个温和谦卑彬彬有礼,旁人一瞧就会觉得秦籽凰的性子好相处一点,只有经历过一世的黎婉才知道,秦籽凤存有恶意并非看不起她,而是她身为嫡长女,习惯了高高在上看人,而秦籽凰,想起她上辈子对秦籽韵做的事,黎婉毛骨悚然,一害怕,手不由得抓紧了秦籽韵的手臂。
秦籽韵以为是秦籽凤吓着她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问秦籽凤,“怎么不进屋?”
秦籽凤摇头,她们也刚到一会,听到屋里闹出了动静,元氏和秦淮吵起来了,长辈吵架,她们晚辈的进去不合适,又站了一会,正屋的门开了,秦淮走了出来。
黎婉不是第一次见到秦淮了,浓眉大眼,五官分明,长得算是英俊了,此时秦淮手捂着头,衣衫皱皱巴巴,脸色铁青,经过几人身边时微微侧头皱眉道,“你们进屋劝劝你们母亲,都是当祖母的人了,别尽做出些丢人的事!”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籽凤朝着秦淮离去的方向轻哼了一声,而另一边,元氏走了出来,比起秦淮,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发髻散了,松松垮垮的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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