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笑呵呵的,黎婉有些怀疑了,他到底醉还是没醉。
“早上啊……”他见江妈妈被他们抓了,跟着凑上前瞄了几眼,察觉不对劲就离开了,之后就给秦王爷去了信,小李扯着笑脸,晃着脑袋,像是求表扬的孩子,“我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大将军,嘿嘿,嘿嘿……”
他的话没头没尾,旁人只当他又在胡说了,黎婉却明白小李的意思,定是秦牧隐来的时候被小李看见了,可是貌似又说不通,现在不是问小李的时候,黎婉将自己的办法说了。
还好,基本都有阁老,烧开了油或者水网外边到的话应该有些效果,不过还不够,“大家屋里的针线多么?”
“家家户户都有孩子,哪能缺这些?”
黎婉领着大家将屋里的针全部拿出来,加起来竟然也有不少了,之后,将碗杯子全部摔了,挑出尖锐的部分放进箩筐中
日头渐渐偏西,黎婉手捂着肚子,祝家宅子有几十个小孩,其他人都回去了,好似有默契似的,孩子和孕妇,老人都留了下来,汉子和年轻妇人全部走了。
一行人推着箩筐,从离巷子三米的地密密麻麻安插碎碗,细针,到了一户宅门口,那户宅子住着妇人就进去,动作利落,没有半分畏惧,宅子里住的人不少,都有伴儿,之后,再接着往里,摆了差不多整整巷子,各家各户就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密密麻麻碎碗,碎杯子,开始谈天说地,议论着祝宅里的那位大夫,大夫给了一些粉末,看上去很厉害似的,没有半分面对危险的恐惧,好似再平常不过地闲话家常,等着黑夜的来临。
老夫人吩咐紫熏做饭蒸了整整好几笼馒头给前边的人送去,因着碎碗,她们过不去,只能扔,然后靠扔的往前边传,馒头不多,只能分着吃,留在祝宅的老妇人也帮着忙前忙后,手里的馒头她们舍不得吃,惦记埋伏在巷子中间的汉子们,难得这么多孩子聚在一起,可能察觉到情况不对,大家默默吃着饭,一声不吭。
所有人都在等着黑暗的来临。
天际,黑暗渐渐笼罩,以往热闹非凡的巷子没有一丝声响,静默得可怕,家家户户阁楼的房间都放着炭盆,冬天刚过去,家里还有炭的人家都拿出来烧红了。
黎婉坐在院子里,全康和全安随着那群汉子走了,全若留了下来。
“婉儿,不然你去楼上吧。”老夫人拉着黎婉的手,黎婉的法子虽然能阻挡进攻的人,可是,也阻碍了秦牧隐他们的步伐。
黎婉仰头,她该庆幸,巷子里的阁楼都是依着外边的铺子,临街而建,阁楼在院子后边,只怕会更麻烦。
“老夫人,不碍事,我等着侯爷来。”她和老夫人的房间给了孕妇,黎婉不想上去,上去了藏在一堆孕妇中或许有活着的机会,可是,会害了她们,她紧紧握着老夫人的手,瞬间红了眼眶,喉咙哽咽,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夫人摇了摇头,心底叹息,黎婉的用意她哪会看不出来,时间拖得越久,屋子里的人就越安全,他们攻进来了,全若几个拼死也会保住她的命,对于更多的人,全若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
夜幕低垂,天边挂着一颗孤独的星星,黎婉仰头,手里怀着一把匕首,全若给她防身用的,她和老夫人就坐下院子里,期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了前边的喊声,黎婉侧了侧身子,“老夫人,他们来了。”
“是啊,他们来了。”
前边有人点着火,走了两步就被泼下来的开水熄灭,看不清路,撞门时,感觉什么顺着脸颊流下,脸上火辣辣的疼,整个人缱绻在地上,瞬间没了生息,戚家军在前边危机重重,好不容易打听到了秦家人的消息,没想到遇着这么麻烦的事,开水里边参了张大夫开的毒,皮肤腐蚀,神经麻痹,大叫之后就没了声响。
戚家军心惊,前赴后继撞门,后来的首领像是想到了什么,“有埋伏,先撞开门。”秦家人奸诈狡猾,不知会藏在那处宅子里,光是撞门,就牺牲了好几人,进门了,一扫,里边空荡荡的。
“没人,撤。”扫了一圈屋子,什么也没有,他们不甘心,誓死要找出泼毒水的人。
“快撤,抓了人杀他们报仇有的是机会!”抓秦家人才是关键。
而这时候,巷子外街对面涌出一批有一批的人,最角落中,小李晃着酒壶,咧嘴笑了笑,拦住要进屋的人,“不急,不急……”
这些汉子都是在外干活的,小李找到他们说了巷子的事,她们藏在这里好一会儿了,巷子里发生了何事模模糊糊还是看得到,又过了一会儿,小李将酒壶系在裤腰带上,晃晃悠悠道,“走吧,走咯。”
紧接着,铺子里就传来打斗声,江妈妈紧紧拽着刘嫂子的手臂,身上疼得她直哆嗦,戚家军真的灭绝人性,不一会儿,屋子里掌了灯,江妈妈睁开眼,扫了眼手腕,上前隐隐有一个戚字,转身去找张妈妈和李妈妈,两人手腕上留着血,江妈妈急忙掏出手帕,将两人手腕盖上。
“秦家和戚家作对,我就是要让你家主子看看,一条忠心的狗,身上留着戚家军的印记会是什么情形,你家主子膈应得会不会杀了你们?”这是为首之人的原话,好似和秦家有深仇大恨。
“张妈妈,你还能坚持吗?”
张妈妈苍白着脸,点了点头,泣不成声,当时她不该和李妈妈擅作主张出来找夫人和老夫人,“村子的人,不知道村子的人怎么样了?”要不是她们年老色衰,那帮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张妈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村子的几名小丫鬟,个个水灵灵的,要是落入戚家军人的手里,张妈妈忍不住放声痛哭……
小李不耐烦地蹙了蹙眉,“走,快走……”
声音显得有些急切,一改往日的醉醺醺。
江妈妈也知道不是伤心的时候,扶起吓晕过去的刘嫂子,检查了她的手腕,果真,戚家军针对的人只是秦家的奴仆。
巷子里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有男声,有女声,江妈妈听得揪心,扑着就要上前,被小李抱住了,“等着,等着,会有救兵的,救兵……”
小李记得巷子里所有人在沧州城的亲戚,大多数人都望而祛步,小李也不敢嚷嚷开了,毕竟,巷子里好些人还有仇家。江妈妈转身要去县衙告状,小李摇了摇头,“官差说不管这一块,没用的。”
江妈妈一脸沮丧,张妈妈还婆婆妈妈念叨着,她和李妈妈出村,遇着几个过路的人,李妈妈和江妈妈不一会儿就被套了话,说是刚搬来不久,主家在沧州城,她们准备去看看,结果就被几人打晕了,带到这边,然后,就看到了江妈妈,张妈妈悔不当初,“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她手捶着地,江妈妈看不下去了,“别吵了,要是引起了对面的注意就惨了。”
小李带着十几个汉子冲进了巷子口,江妈妈带着李大婶刘嫂子守着,刘嫂子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几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眼神直勾勾看着街的另一边……
黎婉听着声音越来越近,老夫人心口一颤,沉声道,“婉儿,听话,去阁楼上。”
黎婉摇头,坚持,“老夫人,我陪着您。”
外边的声音很久很久没有更近一步,黎婉提着的心却迟迟不敢搁下,这时候,楼上的窗户被人打开了,有人害怕地指着后边,“有人,有人来了。”
全若拿起手里的刀,守在门口,其他两名小厮也是如此,过了一会儿,声音近了,不过仍是呐喊尖叫,随即,有人撞门,黎婉紧了紧老夫人的手臂,站在了梯子口,老夫人瞪着黎婉。
“老夫人,我不能上去。”她不上去,上边的人有可能活命,上去了,所有的人必死无疑。
然后,门撞击的声音大了,黎婉感觉到了他们胸腔散发出来的振奋,“到头了,到头了,肯定在这里边。”
“婉儿,我知道你不怕死,为了秦家的骨肉,你上去吧,站在楼梯上也好。”老夫人的话到了最后微微打颤,嘴唇哆嗦着,黎婉明白她没有说完的话,“就当我求你了。”
可是,可是她怎么能看着老夫人在她面前死去,黎婉轻轻啜泣,“老夫人,我陪着您,让我陪着您……”
她和老夫人都清楚,宁肯死了,也不会让戚家军拿她们去威胁秦牧隐。
很快,门被撞开了,前边的四个人被全若和小厮杀了,可是,一人接着一人,全若手都麻了,身上也被对方砍中,两名小厮体力不知倒了下去,几人先是进了院子,之后折身回来才准备折回来上阁楼,全若渐渐也不行了,黎婉听到越来越多的脚步声。
“没想到老夫人亲自守着,上边可是有重要的人?”那人认不出黎婉,到时认出来老夫人。
“戚柯,多年不见,什么时候赫赫有名的少将竟成了偷鸡摸狗暗算的小人了。”老夫人安之若素一派从容。
院子里点了火把,黎婉看轻了戚柯的长相,隐隐间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感,她紧了紧手里的匕首。
戚柯脸上身上全是血,还有被张大夫的毒水淋到了,整张脸坑坑洼洼,扭曲狰狞,没想到他竟然熬过来了。
戚柯表情阴森恐怖,要不是秦牧隐步步紧逼,拿到了虎符,整个天下就该改姓了,戚柯的目光落在黎婉身上,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秦夫人真是足智多谋,一条巷子,折了我不少兵力……”
说着,整个人大步往前,黎婉和老夫人推到石阶上,接着两人跑上去,戚柯没成想这会了她们才想着逃跑,故而没有上前追,随即意识到不对劲,能在外边布满了碎碗碎杯阻拦他们的人怎么会是泛泛之辈,终究是晚了,黎婉和老夫人上了台阶,接着,台阶全部断开,黎婉喘着粗气。
“戚柯,你父亲都败给了牧隐,你败给我一届老妇人也不算丢脸。”
这时候,屋子里边的人出来了,见此番清醒都有些害怕,戚柯见识过外边的手段,不敢妄自上前,推了推身边的人,“想法子上去……”之后又跟来几十人,黎婉一派从容,不慌不乱,戚柯怀疑其中有诈,叫了十名士兵上前,站在下边,梯子已经全部断开,只要叠罗汉似的叠上去,黎婉拽着手里的匕首,纹丝不动。
三个人就够了,黎婉掏出匕首刺向那人的手,匕首刺入手心,那人,猛然朝后仰去,可是,一个又一个的罗汉跟着叠起,黎婉瞅了眼老夫人,张大夫手里的药粉全部用完了,黎婉紧紧握着,挨个挨个刺向扶着木板的手,老夫人同她一起,脸上迅速溅起了血花。
屋子里的人也不闲着,此时来帮忙,而且,窗户上也涌现了一个有一个人头,她们惊慌不已地应付着,黎婉刺向一边士兵的时候突然被一双手抓住,木板没有栏杆,黎婉身子跟着往下倒,旁边妇人再快也只能来得及拦着黎婉的腰,手重重膈在木板上,黎婉闷哼了一声,肚子痛得厉害,黎婉手腕一转,重重刺向那人的脸,那人急忙松了手,黎婉半个身子都挂在下边,老夫人慌了神,急忙过来扶黎婉……一时间,木板上爬了人上来……
那人手里拿着匕首,重重刺向老夫人的背,还没触到老夫人,就被人狠狠踢了下去,露出张大夫的脸来。
然而,刚才倒下去还剩下两人的罗汉,其中一人踩在另一人的肩头,重重跃起,黎婉的匕首刺向他的脸,被他一偏夺了过去,黎婉的肚子再次撞在了木板上,身子渐渐偏离木板,朝下倒去……
“婉儿……”
一只箭射穿了那人的胸膛,箭头低着血,黎婉双手渐渐没了力气,仰头,看见陈旧的木板下边罩着一层层灰。她只剩下膝盖以上被老夫人和张大夫抓着,垂下头,她感觉,她又要比秦牧隐先死了,可惜,上辈子没来得及和他告别,这一次,也是。
春日的夜晚带着凉意,黎婉全身酸软,她无力地垂着手臂,听到了张大夫的惊呼,她扭头,看到老夫人的肩头留着血,黎婉张了张嘴,肚子痛,全身都痛。
“牧隐,牧隐,快救救你媳妇……”
秦牧隐冲进来的一刻,有生以来,坦然自若如他,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心提了起来,全平领着人冲了过去,戚柯一行人受了伤,三两下就被擒住了,几十人,死得只剩下戚柯一人。
黎婉意识渐渐涣散,再也发不出声来,鲜血盖住的眼神中,模模糊糊,她好像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上辈子,她死的时候也曾看见过他,她伸手,抓了抓。
“婉儿,别怕,我会接住你的。”
紧接着,上边的人松了手,黎婉想,终于,她还是比秦牧隐先死了,不能陪着他了……
秦牧隐接住黎婉,衣衫,脸上,袖子全是血,紧接着,涌进来了许多人,秦牧隐杀红了眼,轻轻抱着黎婉去到堂屋,将人放在桌子上,所有人都退在门口,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小李晃晃悠悠地扛着梯子进门,张大夫给老夫人包扎被拒绝了,“快去看看夫人。”
老夫人护着黎婉,死死不松手,肩膀被人砍了一刀,张大夫不再犹豫,下去第一件事就奔进了屋子,秦牧隐细细将黎婉的脸擦干净,露出她白皙的小脸。
张大夫从未看到过这样的秦牧隐,有种走火入魔的感觉。
“张大夫,好好照顾夫人,等我回来。”说完,转身就走了,全平跟在身后,想问问秦牧隐,秦牧隐一个眼神扫过去,全平忘记要说什么了。
全康和全安伤得不轻,两人依在门框上,张嘴想说什么,迎上秦牧隐黑沉的眸子,什么也没说。
秦牧隐瞥了眼那边的戚柯,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是跟秦家有仇么?全平,带他回戚家的阵营,我要你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的滋味……”
戚柯毛骨悚然,全平已经拽着他只剩下一只胳膊的手臂走了。
巷子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衙门的县丞知道惹出祸事了,带着官差急急忙赶来,只收到秦牧隐的冷笑,“来人,将衙门给我掀了……”
全付领命去了,县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抓走了,想呼救都来不及。
戚柯是第二天早上回到戚家帐营的,彼时的戚家军只剩下几百人了,见着戚柯惨不忍睹的模样,戚大将军心惊,戚柯害怕了,“父亲,秦牧隐已经疯了,放儿臣回来是想亲自杀了我们。母亲她们在南夷安全吗?”
戚家的孩子妇人在谋反途中已经送去了南夷,南夷已经招降了,只要她们不回大周朝就不会有事。
秦牧隐领着人不到半个时辰就杀到戚大将军阵营,绑了人,冷笑,“原来是在南夷,戚柯,真以为他们逃得了?”
秦牧隐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戚柯才明白秦牧隐放他回来是试探,戚大将军哆嗦着手,“南夷的招降书已经送去了京城,皇上不日就会下旨召见南夷使者,秦王爷,你敢忤逆皇上不成?”
秦牧隐阴冷着脸,语声像是来自寒冬腊月刺骨的冰水,冷得人打颤,“是,又如何?”
将戚家人全部活捉后,秦牧隐和立达汇合,立达赢了仗,对着秦牧隐自认为底气足了,说知道还没开口邀功,秦牧隐直接回了帐营,叫人拿南夷境内的地图。
立达想提醒他南夷招降的事,没有一个时辰,秦牧隐又出来了,发号施令,“整军,即可南下,剿灭南夷!”
秦牧隐不给立达说话的机会,已经翻身上马,挥鞭离去。
不出半个月,秦牧隐率领一众士兵直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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