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也是,这三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煎熬。杨秀秀走的第一天,他就发现自己有点想她了,甚至时不时就会控制不住向外张望,心里期盼着杨秀秀会不会突然就回来了。
如果第一天,第二天是煎熬,那么第三天就是心焦。苏漓已经从时不时的张望变成了一整天坐在门口死守,可惜怎么等都等不到杨秀秀的出现。
在这段时间里,虽然苏漓一次次的告诫自己,不要过多的去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那个女人临走时说过会回来的,她只是回了趟娘家,以前又不是没回去过。
可是,等待一个人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很多想法不是苏漓不去想就不会自己蹦出来的。他开始担心杨秀秀一个人走山路会不会不安全,又担心杨秀秀回到家会不会被几个厉害的嫂嫂欺负,更担心杨秀秀回去他的岳母是不是又再劝告她改嫁。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在杨秀秀下山的前一晚,苏漓就做了个恶梦。在梦里杨秀秀穿着火红的嫁衣,四周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好不热闹。而他,就如一个局外人眼睁睁的看着杨秀秀嫁给了别人。
这一夜,他是被恶梦惊醒的,心里仿佛多了一道坎,就再也等不下了。
第二日一早,苏漓便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硬着头皮带着南希赶去了杨家村。
现实往往才是最残忍的,等苏漓到了杨家村,才得知杨秀秀根本没有回去。欺骗!彻头彻尾的欺骗!
脑袋‘轰’一下便炸了,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魂魄,愣愣的站在那里,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三个字“没回来”,“没回来”…
等回过神来,又全然不顾周围发生了什么,拉起南希的手便往家里走。直到这一刻,他的脑子里还是空空的,没有一点想法,感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飘着的,就是这么一种麻木感和心里的一股傲气硬撑着他走回了家,至少他不能在南希面前倒下。
其实还没到家之前,他就远远的瞥见了从外面回来的杨秀秀,心里暗道‘原来她已经回来了’,便拉着南希先一步回到了家中。
那么问题来了,‘杨秀秀这三天究竟瞒着他去了哪里?’这一路上,他都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整个脑子都被这个问题充斥着。
三日!整整三日!杨秀秀骗了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了,那么欺骗的背后隐瞒着什么呢?最后,苏漓认定,杨秀秀一定是在外面有人了,不然这三天她睡在了哪里?夜不归宿,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一方面,杨秀秀回来了,看到她平安无事,苏漓也是松了一口气。可这事没完,心底一股无名火在见到杨秀秀那一刻,早已烧得无休无止。
怒火烧光了他的理智,苏漓愈是想控制愈是压制不住,却不知为何到最后心念一转萌生出了想成全杨秀秀幸福的想法。
这个家既然留不住杨秀秀了,既然她在外边也已经找到了比他更好的男人,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想要的,从此他也好断了那些莫须有的念想。
可是,为什么心好痛?!!
苏漓倒下了,杨秀秀便又开始忙不失迭的照顾起了他,看着床上的人身心俱疲的模样,杨秀秀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脑海里浮现了这具身子第一次见苏漓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他刚从外面回来不久,身上多了许多农家哥儿没有的儒雅,即便是到了扎堆的人群,你还是一眼就能看见他,那般的与众不同。
从前的他身负傲骨,才情横溢,却又不似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公子哥儿,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可似乎老天爷并不那么眷顾他,杨秀秀的出现,仿佛就是他生命中的克星。其实也没啥好说
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苏漓本着君子不与女子争,不与小人斗的理论,最后硬生生的把杨秀秀纵然成了恶性难改的德行。
这,也正是他们苏家悲剧的开始。
不过,这其中也有很多事情不是一个谁对谁错就能判定的。眼下,她还是赶紧给苏漓喂药吧,都已经两天两夜了,人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要说,这一次杨秀秀是下足了功夫在照顾苏漓的,又是熬药,又是床前床后的守着。况且,熬这药的时候,她可是用灵泉熬的,这照理说应该好得快才对啊,怎么会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杨秀秀不放心,又去徐郎中那里走了一趟,徐郎中只是宽慰了她几句。说可能是这心结未解,所以人才没想过来,但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身上的伤势要小心照料,万万不可再让其恶化。
杨秀秀嘴角抽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病?俗话说的好,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听着怎么这么悬呼啊?
这边苏漓还在床上躺,那边他们桃李村就出了大事。
村长上午才下达了布告,说朝廷下了文书,各家各户只要年满十六岁的壮丁都必须应征入伍,搞得人心惶惶。下午,一批官兵便如强盗进村般挨家挨户的搜,简直是可怕。
就连苏漓躺在床上,也被他们粗暴的抬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放下他。”杨秀秀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
这边,邓利莲也拉紧了苏洛的手,“你们不能抓我夫君,他不能跟你们走,呜呜……”可终究拼不过那些蛮横的官兵,被粗鲁的推飞了出去。邓利莲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快速的爬起来扶着苏老太,追了出去。
整个村子,顿时鸡飞狗跳,哭声喊声叫声不绝于耳。
第三十三章 会回来的
原本寂静和谐的村子,一夕之间犹如大难临头,人人自危。据说,一早听到风声的人家,早就将孙儿藏匿起来了,有的赶紧收拾包袱远走他乡,有的则是跑进了山里,都在想尽办法躲避这场无妄之灾。
毕竟,这征战沙场的事情,对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来说简直就是骇人听闻。那种吃人的地方,分分钟就落个‘死’字,说不定到头来还会尸骨无存。
而庄稼人往往最宝贝的就是儿子,尤其是在重男轻女的观念下,儿子就是心头肉,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养大的儿子去送命。将来,他们还指望着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呢!儿子若是没了,他们将来还有什么指望?
可这些来抓人的官兵,仿佛个个是铁石心肠,他们的眼里看不见别人哭的肝肠寸断,他们的手里只有明晃晃的尖刀。
“乡亲们,你们听我说,这是朝廷下达的公文,咱们大越朝现在前线告急,正是尔等铮铮儿郎建功立业报效国家之际,岂可抗旨不遵?”村长站在村东头最高的地方,眼见现场混乱一片,不得不开口劝导道。
“村长你这话说的好听,什么建功立业,根本就是让我家墩子去送死。我不活了…不活了…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才生下墩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去打仗。呜呜…”墩子她娘死死的抱住墩子不肯撒手,这些人休想抢走她的儿子。
“村长,这若真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为何不见你家大郎?”一旁坤叔不乐意了,他家几个儿子和长孙都满了年纪,这是要把他们家往绝路上逼啊!
“这…这我家二郎和三郎不也一样要上战场吗?”村长的话明显底气不足,大郎那可是他们家的长子长孙啊,怎么能去送死呢?就是二郎和三郎,他也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啊。都是挨千刀的朝廷,打了败仗这才波及到他们桃李村,可这些话他哪敢说。
“够了,看你们这些软蛋那怂样,别说还没送你们上战场了,就是去了也是丢我们大越国的脸!我可告诉你们,赶紧松手,擦干眼泪鼻涕的乖乖跟我们走,不然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一个副将模样的人厉声道。
这位副将一看就是这群官兵的头头,一出声就将村民给镇住了。大家都知道,他们手上有刀子,又是朝廷的人,要是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哇,呜呜呜…”一些农妇听了,松开手后,干脆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副将显然很满意自己一句话所打到的震慑力,给官兵们使了一个眼色,将人拉走了。或许,曾经他们也经历过这些场面,可是战争的残酷让他们必须磨练出一颗坚硬的心,否则死的就是他们。
“你们不能抓我夫君,我夫君病了,他根本随不了你们去打仗!”杨秀秀见这些官兵根本不听人解释,便只得冲到他们面前,双手一张拦住他们的去路。
其实杨秀秀也并不是那么反对一个男人当兵的,在她的观念里,男人要么穿上军装保家卫国,要么穿上西装运筹帷幄。不过,这都是现代的东西,古代的战争可残酷多了,绝对不是她能想象的。
“病了?”那位副将见杨秀秀这边,被吸引了过来。在他看来,杨秀秀就如一般无知妇孺,这样的女人他见识过太多了,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他就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原形毕露。
“是啊!”终于有人肯听她说话了,杨秀秀此时谢天谢地。“这位军爷,我家相公确实病了。前几日他去帮人干活,结果摔了下来。不信你看,都是伤口子。”杨秀秀照顾了苏漓这么久,自然知道苏漓哪里的伤口最多。
副将眯了眯眼,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次,才开口道,“本将怎么就不觉得他受伤了呢?会不会是你们想期满朝廷命官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秀秀这才发现,这人绝对是个狠角色,面上看着粗鲁,实则心细又阴险。
“你胡说,我娘才没有骗人,你们这些坏人,快放下我爹。”这时,南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南希,娘不是告诉你在家里等吗?快回去。”南希一开口,杨秀秀当时心就凉了半截,这些人好歹也是吃皇粮的,不会去为难一个孩子吧?
“相公,…各位官差大老远,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家相公。”邓利莲扶着苏老太,一路追着苏洛走。
“儿子,我的儿呀!”苏老太显然也看见了被抬着的苏漓。她守寡这么多年,替他们老苏家就生了两个儿子,要是儿子战死了,将来她还有什么面目去见苏老头。
“我告诉你们别碰我娘和我娘子,我跟你们走就是了。”见苏老太和邓利莲在后面紧追不舍,一旁的官差是个暴脾气,不仅推倒了邓利莲,这会竟然要动刀子。
“相公。呜…”见苏洛为了自己松了口,邓利莲登时觉得最后的盼头也没有了,只能站在原地双手捂着眼睛哭得凄凉。
“莲妹,你别哭了,替我在家照顾好娘,我一定会回来的!”苏洛被两个官差架着越来越远,最后就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见苏洛被他们带走了,杨秀秀心里更着急了,如果苏漓人好端端的,跟他们走也就走了,她拦不住。可苏漓现在身上有伤,又还没有清醒过来,徐郎中也交代了,一定要好好照料,这种时候怎么能让他跟这些官差走呢?
“这位大人你听我说,我家夫君身上真的有伤,他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呢,求你开开恩,放过我们吧。”杨秀秀没办法,只能好言相求到。
“你们这些泥腿子,就会使这些把戏,你以为就能瞒得过我们邱副将吗?”这时,不知从哪跑过来一位官兵打扮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狗腿子。
第三十四章 惊艳出场
“这位军爷你怎么说话来着?人要是好好的你带走就是了,我们平民百姓家的也不敢跟朝廷作对。况且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相公是个读书人,自然怀有忠君爱国之心。可现在他躺在这里,连醒都醒不过来,如何跟你们去打仗?”杨秀秀面露愠色,字字说的铿锵有力,她是真被这些蛮横霸道的军官气着了。
尤其是那位狗腿子,一看就不是善类,说的话太膈应人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想不到你一农家娘子竟然还懂此等大义,那你为何还要阻拦我们将你相公带走啊?你知不知道,你们弄这些小把戏,本将分分钟可以将你们军法处置!”邱严海虽然是一粗人,平日里也是舞刀弄枪,但背地里却极崇拜文人。故而当杨秀秀说苏漓是读书人,而看着她也不似一般农妇,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确实令他高看了一眼。
只是,这人到底是真病还是想瞒天过海,他还需试探试探。有些文人,读的书多了,这花花肠子那也不少,他岂能让这等宵小在他眼皮子底下钻了空子。
“这样,在这节骨眼上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了,不如咱们找个军医或者郎中过来看看,自然就知道民妇有没有欺瞒大人。”这个办法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到时是真是假立辩分晓。
这时,周围的村民也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原本他们畏惧这些官兵,也不敢吭声。现如今听杨秀秀出了这么一计,倒也纷纷点头小声应喝起来。
这种时候,他们早就忘了杨秀秀是他们村有名的恶妇。只知道大家都是桃李村的村民,这心里自然就倾向了苏漓,颇有一致对外的阵势。
“副将,我看她就是想耍花招,还请什么军医?要我说,只要喊人打他几棍,立马就装不下去了。”这狗腿子也真是心狠的,出了这么一条馊主意。
“你…”杨秀秀气急败坏的指着狗腿子,“我们家到底跟您什么仇什么怨?这人都躺着不能动了,您还要来几棍,莫不是想打死他不成?”
“打死他怎么了?不能上战场的兵那就是逃兵,我看死了倒是便宜他了。”狗腿子也不示弱,跟杨秀秀互呛了起来。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还有没有王法了?”动不动就跟她喊军法,军法之上还有王法呢!
“你…”狗腿子见杨秀秀如此下他面子,认定她是不识好歹,当下就抡起膀子要动手。
“够了!”邱严海见他们两个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不得不赶紧喊停。“你这小崽子给本将下去,一会再好好收拾你。”边说边踹了狗腿子一脚,将他打发到了一旁。
见邱严海收拾了狗腿子,杨秀秀这心里气才稍微顺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对那狗腿子翻了一个白眼,心里下了一个定论,这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他们村出去的新兵,来日还不知道要受这种人多少欺压呢,真是害群之马。
“村长,去给本将请一个最好的郎中过来。”邱严海还是有些信了杨秀秀话的。按理说,在他手下抓过太多壮丁了,那些庄稼汉哪个不是想尽办法百般阻挠,许多人为了躲避上战场甚至都敢自废一条腿的。
像是苏漓这种躺着一动不动的,他自然有理由怀疑是装的。可试问,如果真的是装的,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底气这么足。好歹他也在官场上混了小半个官职,这么多年下来,看人的眼色绝对不会差。
杨秀秀见邱严海同意了她的建议,心下万般欢喜,终于盼到转机了。之前看邱严海还觉得他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结果人家好像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至少还是讲道理的,方才她表现的确实是有些过于剑拔弩张了。
稍微放下心来,杨秀秀这才看向了苏漓,担心他被这么一折腾会不会伤情又加重了。如今,她只盼着村长找的郎中赶紧来,心下也猜测会不会是徐郎中,要是他的话那就太好了,只有他最清楚苏漓的病情了。
结果,来的人并非徐郎中,而是那位许久未见的徐念平。徐念平一出现,就连之前那些被冠以铁石心肠的官兵也不自然了,有好几个眼睛都看直了。
一来,是徐念平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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