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走到里间去,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小何冲里头喊:“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杨梅走出来,“这几天是不是要进货?”
小何点头:“嗯,去韩国看看新货。”
杨梅抿了一口,说:“机票买了没?”
“还没。我下午就买。”
“帮我也买一张,我和你一起去。”
杨梅不多加解释,小何讶然道:“怎么忽然……”
“老闷在一个地方,我都快闷出病来了。”
“……那行,我买两张。”
去机场是杨梅开车,车是李艳的。
杨梅开车并不快,但速度慢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稳当。
小何坐在副驾驶,兴致盎然地盯着杨梅的侧脸。
“怎么了,我脸上长花?”杨梅笑。
小何摆手:“不是,我就想着,你刚考出驾照就来开车……”
“你害怕?”
“也不是,就是,就是……”
小何词穷,皱着眉毛挠着头。
杨梅瞄她一眼,笑了:“其实我也害怕,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过呢,车技烂就得练,不练就永远烂。”
小何望过去:“你挺勇敢的。”
杨梅:“你什么时候也把驾照考出来吧,自己会开车,做事方便些。”
“嗯。”小何赞同,“那我就报你那个驾校吧,不过我听人说排队难啊。姐,能不能帮帮忙?”
“行啊,李艳有关系的。”
车停在停车场,李艳随时可以过来拿。
到韩国后,杨梅和小何找了常住的宾馆入住。两个女人,一间房,两张床。
杨梅冲完澡出来,身上光溜溜的,只裹了条长毛巾。一见窗帘开着,就背过身说:“小何,你把窗帘拉上。”
“哦。”
小何应声了,但拉窗帘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
“小何?”杨梅捂着胸口撇头,小何刚从床上爬起来,捧着手机一阵捣鼓,慢悠悠地一路踱步过去,眼睛也不看路。
杨梅说:“别撞上。”
唰地一声,窗帘合上。室内蓦然暗下来。
杨梅趁黑松开毛巾,快速地换上新衣。转身一看,小何还杵在窗帘旁,索性靠着墙玩手机。
“看你整天手机不离手的,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小何对着屏幕笑了笑:“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何总算放下手机,笑容满面地伸了个懒腰。杨梅见了也笑:“你终于舍得放下手机了?”
走过去倒水,顺手一模茶几上的手机,杨梅哟了一声道:“都烫了。”
小何眨巴眨巴眼:“姐,我谈了个朋友。”
杨梅倒水的手微顿,索性放下,半杯水,她喝了一口,扭身看小何:“朋友还是男朋友。”
小何忽然脸红:“还不是男朋友啦。”
“哦,预备役。”杨梅调笑,过了一会儿,她问,“怎么认识的?”
小何指了指手机:“Q/Q上的。”
“哦。”杨梅说,“那你小心了,网恋不靠谱。”
“怎么就不靠谱了,我和他聊了好久了,感觉他性格挺开朗的,家境也好……”
杨梅打断:“你怎么就知道他家境好了?”
“他空间有照片啊,车啊,房子啊什么的,我看着挺不错的。”
“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车,他的房子?网上这种图片多的是。”
小何一愣,脸色就不大好了:“我看那照片不是网上搜的。”
杨梅就不说话了。
女孩儿擅长想象,当对一个人有好感时,就拼命美化那个人的一切,主动自发地帮他找寻所有掩盖不美好的借口。
许久,杨梅放下水杯,轻声提醒:“小何,你自己提防着点。”
小何嘟了嘟嘴,情绪有些低:“我相信他的照片都是真的。”接着她像是想扳回一城似的,对着杨梅的背影说道:“姐你应该提防着点,男人没钱怎么给女人幸福。”
杨梅身形一怔,什么也没说。
晚餐过后,小何继续窝在被窝里刷手机,杨梅一个人无聊地看电视节目。这时候江水打电话过来,杨梅扔下遥控器,几步就到门外,合上门,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江水。”杨梅叫他的名字。
江水在那头静了静,才沉沉地嗯了一声。接着,他说:“我在你家楼下。”
杨梅惊呼:“你去我家了?”
“嗯。”
“……”杨梅背倚着墙壁,慢动作绕了一圈,换做额头抵着墙,声音轻柔,“我在韩国。”
江水微顿:“你出国了?”
杨梅一路走到走廊尽头,手肘支在窗台,默默地点头。点完头才想起这是在打电话,江水根本看不见,于是轻声说道:“明天就回国。”
“……”江水微不可闻地吸了吸鼻子,“好,我去接你。”
第二天下午,杨梅刚走出机场就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红色教练车,小何刚把手机收进包里,就对杨梅道:“姐,他开车过来,一起坐车回去吧。”
杨梅:“他?网上那个?”
小何含羞点头。
“他什么时候过来?”
小何刚要回答,手机就响了,听了一会儿后转头去看,大马路上驶来一辆银白的SUV,看起来宽敞又舒适。
“来了。”小何拔腿迈步,走了几步回头,冲杨梅招手,“走啊姐。”
“不了,我坐那个。”杨梅指着江水的车。
江水低头坐着,还没看见杨梅。
小何看过去,逆光,眯眼,辨认了一会儿,只当是红色的出租,很快扭回头:“坐那种车多不舒服啊,刚下飞机呢。跟我们一起回去呗,没关系的。”
杨梅站着不动,小何过来扯她,那辆SUV上的男人就等得不耐烦了,钻出头大吼:“快点过来!上车啊!”
男人戴着巨大的蛤/蟆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看不见容貌。但声音中气十足,宛如河东狮吼。震得小何身形一滞,急匆匆回头哎了一声。
这时,江水总算发现了杨梅。
棉质的橙红色直筒连衣长裙紧紧包裹着她,无袖,露出白皙光滑的手臂,左肩微微下沉,因为背着单肩黑皮包。脚上是一双人字拖,很惬意很轻松地趿拉着。
她站着未动,微风吹拂过,将她细长的发丝卷入她口舌。
她站在出口,像一面鲜艳的旗帜。
身后的玻璃门是巨大的相框,将她框在里面,静止成画。
画中的女人有一口洁白的牙,还有一抹鲜红的月牙。
SUV上的男人继续催促,小何急忙跑过去,只来得及在半途向后挥挥手。
江水从车上下来,身前驶过那辆SUV,车尾过后,他继续往前走。
最后,他在她面前止步。
杨梅微微仰起头,一字未说,后劲滚烫,被人猛地摁了过去。
狂风骤雨般的湿吻过后,杨梅笑说:“你的嘴。”
“嗯?”下意识摸了摸唇,放下一看,指腹香红。
江水也笑了,用手背胡乱地擦了几下,牵着杨梅的手腕往车走去。
“别化这么浓的妆。”
杨梅跟着走:“我化妆好看还是不化妆好看?”
“都好看。”
车子在烈日下停着,时间不长,但一坐进去还是闷得厉害。
杨梅不得已摇上车窗,顺便脱了人字拖,撩起裙子,盘腿坐在副驾驶,白花花一片。
江水看了一眼就转向自己那边的后视镜,车子半天没有启动。
杨梅看过去:“开车。”
车子没动。
江水捏在方向盘上的手顺着圆弧摩挲下去。
科四成绩出来后,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杨梅定定看着,忽地笑了:“你想我吗。”
江水没回答,炽热令他很快脑门出汗。长长的眼睫扇动了一下,汗水像泪珠绕过眼角。
“我问你,昨天你为什么去我家?”
“……”
“那个时间点,”杨梅手按在江水腿上,轻而柔地挪到腿跟,“老实说,你想干嘛。”
“……”
杨梅抽回手,以为等不到他的回答,哪知道车子发动前一秒,他的声音也一并传过来,很低,差一点被发动机的轰鸣声掩盖。
“我有冲动……”他细细回忆,“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怀疑男人的女人
江水把车开到了他的小区里,过道狭窄但干净,刚进来的路口阴影处有老头老太坐着,摇着蒲扇说着话。
惬意而又悠闲。
此时艳阳高照,炽热的温度透过红色铁皮渗透而入,萦绕在杨梅周身,她安全带没卸下,实在不想下车。
江水也没有下车,手还搭在方向盘上。方才一路过来,飞车疾驰,某个路口过后,车速渐缓,就好像羔羊误入迷途,找不到新的方向。
江水的神色很淡,静默地坐着,看不出情绪。但他眼珠很黑,像一颗黑珍珠,一颗极富光泽又饱含情感的黑珍珠,让他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情感丰富。
杨梅手伸过去,按在他的手上:“你的冲动,就是想带我回家?”
江水的目光定格在她那只青葱般的手上,她的皮肤真的太白了,特别是和他一起的时候,黑与白的对比太明显了。
这种视觉上的刺激令江水心如擂鼓,张西西曾经问过他喜欢黑皮肤还是白皮肤的女人,当时他撒谎了。
他喜欢杨梅这样的,全然不似他的坚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这才是女人。
“问你话呢。”杨梅等不住了,手指轻捏了捏江水的手皮。
江水反握住她的手,稍用力握了握:“下车。”
车到家门,一小段距离,进门后仍旧出了一背的汗。
江水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冰啤,撕了拉环,递给杨梅。杨梅挑了挑眉接过,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江水把自己那罐一饮而尽,看了看杨梅的:“怎么不喝?”
杨梅放下冰啤,自顾自往背后的方向走,说:“有没有空调?”
“没有,有电扇。”
江水的房子靠江,又是一楼,平日又潮又湿,电扇根本不顶用。
吹了会儿风,杨梅反倒觉得更热,那风像是暖气,扑腾到她脸上暖呼呼的。她从电扇边上走开,道:“去买台空调吧,你这儿小,制冷效果好。”
江水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等等。”
身影一溜烟儿蹿没了,没过多久从厨房里蹿出来——手上捧着白色塑料箱,里面盛着冰块。
江水把冰块摆在客厅中央,杨梅走过来一看,咧嘴就笑:“你还有这东西。”
“嗯,这个凉快。”
杨梅想起快高考那会儿,盛夏,空调坏了,一个班级五十号人,全挤在一块,热得很。
班主任向校方申请维修,可空调哪儿可能马上修好,为了不影响学生复习,校方运了四块大冰块过来,摆在班级两条过道里,瞬间就凉下来了。
冰块降温新鲜,课间休息的时候,有人取了小冰块往班长衣领里扔,班长哇哇大叫,其他人就哄堂大笑。
江水取出来的这块冰比那时候的冰还大一些,拿出来才没多久,底层就化出一层浅浅的水。
杨梅蹲下来,手伸进去,手掌沾了水,再蹑手蹑脚走到江水那边去。
江水背对着杨梅,对于杨梅的靠近似乎无知无觉。直到后颈嗖地冷下来,他的身体蓦然一抖,倒是身手敏捷,速度极快地反身,一手就抓住了杨梅恶作剧的手。
“你还想捉弄我。”江水从鼻子里哼笑一声,像是极不屑。
话音刚落,腰侧又是骤然一冷。朝下一看,杨梅的另一只手正肆无忌惮地贴着他的腰腹。
“你真敢……”
江水眯了眯眼,倒也不急着把那只伸进他衣摆内的手揪出来,只是猛然间扣紧杨梅的腰,逼得她直直往他胸上撞:“信不信我把你整个丢到冰水里?”
这时杨梅才急了,笑着讨饶:“好男不跟女斗。”
“我不是什么好男。”
说话间,江水横抱起杨梅,大步往冰块走去。那架势,仿佛真要和杨梅斗上一斗。
眼看与冰越来越近,杨梅忍不住踢腿,手却本能地紧圈着江水的脖颈:“江水,你把我丢进去试试。”
弯腰的动作就这么倏然顿住。
杨梅的屁股下就是那块冰,凉气气势汹汹地涌上来,没一会儿,她的臀和大半的背部就凉凉的了。
静止的瞬间,凉意再次袭来。这次是正腹部。
这回杨梅很快把手抽出来,还要往冰水里浸,江水往旁一移,把她往沙发上一丢,双腿往前一跪,锁住她的去路:“你还来劲儿了是吧。”
杨梅仰着头,挑衅地笑着,明珠般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
江水低头看着,胸膛一起一伏。
半瞬,他反手脱了上衣,裸着上身,右手指着自己,左手拉着杨梅的手腕往自己身上带:“来啊,你继续啊。”
感受到她抵触的力度,江水呵了一声:“这时候又怕了。”
“你等着。”杨梅推了推他,他让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走过去沾湿了双手,又看着她笑着走过来。
江水直身站着,一动不动,一点怵她的意思都没。
不过就是被她用冰水涂一身,有什么可怕的。
冷意瞬间抵达,从胸口一路滑下,肚皮也一瞬间冷下来,宛如置身冰窖。但这并没有什么,正如他刚才所想,不过是被她涂一身冰水,一点也不可怕。
直到那只手毫不忌讳地再往下走。
江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同时,他条件反射地摁住了她。
可这依旧不能阻止它渐渐肿大。
杨梅神色如常,丝毫不觉得她做的这个举动有何不妥,她的表情甚至称得上纯良,就连声音都稀松平常:“感觉怎么样?”
江水没说话,单是从鼻子里喷出气来,像一头喘息的黑牛。
明明冷得要死,那里却热得厉害。
她每用一分力,它就膨胀一分,像充气球,难以克制地向外扩张。
“现在是中午。”他说。
“我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们还没吃饭。”
“我问你感觉怎么样。”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直觉快要熬不住。
杨梅笑了笑,摸索到顶端的小洞,食指一轻一重地按了按。
江水倒抽一口冷气,几乎要浑身战栗。
再这样下去不行,他会遭殃。
边缘的时刻,他及时止损。抽出她的手,顺手拾起一边的上衣,随便往身上一套,套反了也不自知,不管不顾地往门外走,声音很急:“你等着。”
门口啪地关上,杨梅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江水很快回来,又是一身的汗。
杨梅说:“这么急干什么。”
江水上来扯她:“走。”
杨梅一头雾水:“走哪儿去?”定睛一看,江水眉眼被汗湿得亮晶晶,心中不忍,指了指冰块说:“去凉快凉快。”
“不用。”他把手里的袋子甩上桌,翻出里面的小盒子,“去里面。”
杨梅一看,心中了然。却是纹丝未动。
江水又来推她,被她一掌挡在胸膛:“江水,我来例假了。”
瞬间浇熄。
举着小盒子的手落了下来,声音带着一丝黯哑,更多的是遗憾:“哦。”
他重新把盒子塞回塑料袋,杨梅说:“你信了?都不问问是真是假?”
眼睛重新一亮:“你骗我?”
杨梅笑着顿了顿,吊足了胃口以后,才慢悠悠地说:“没骗你,是真的。”
江水没再理她。
太傻逼了。
他拎着塑料袋往卧房里走,杨梅从后面超过他,先他一步走到,扑上床,懒洋洋地趴着。
一袋子避孕套被江水塞进抽屉里。
杨梅看着,嘴巴压着被褥,声音很闷:“我想睡会儿。”
飞机上她就困,现在躺上床,困意再也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