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刘荷花不乐意了,放好钱箱,瞪着眼问老朱:“我咋个不积德了?你空着两手上门来借钱,我把钱箱里的钱都给你还不成么?你还想让我们砸锅卖铁去?”
老朱直勾勾的瞪着苗富贵。
苗富贵被他瞪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退后了一步,赔着笑道:“朱哥,我这也是没法子啊,手里是真没钱。”
“行……你们行……”老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次问,“你们这是真不打算管我死活了?”
“不是不管你死活,我也是想帮你,可我这情况……唉,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啊。”苗富贵干咳了一声,冲刘荷花使了个眼色。
刘荷花会意,忙踢了儿子一脚,冲地上的铜钱努努嘴。
苗大福的眼睛顿时亮了,左一个右一个的开始捡钱——对于这个活儿,他还是比较喜欢的。
那边,苗大财哼哼唧唧的又哭了起来。
“我去看看大财。”刘荷花说着就往里走,顺便轻戳了苗富贵一指头。
老朱没再理会他们,而是站在门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一家子。
表小姐说的没错啊,这一家子都不是玩意儿,他玩个釜底抽薪一点都不用觉得心里不安。
没错,老朱就是朱管家,早在苗翠花第一次从燕南回来后。他就与苗富贵成了好朋友。如果不是中间苗翠花和翠峰姐弟两个出了事,估计这出以怨报德的好戏,应该早就上演了。
不过嘛,现在也不迟。
“朱哥,我……”苗富贵还想解释。
不过,朱管家却是懒得与他再费口舌,一挥手道:“行了。你也不用废话了。我也不跟你借钱。”说着,他直接就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钱袋。
往外一倒,是亮闪闪的两个银元宝。这也还罢了。可紧跟着滚出来的几个小金锞子就真让苗富贵看直了眼睛。
“瞧见没,五十两一张的。”朱管家对着苗富贵晃了晃手里那一叠子的银票,“老子这一口袋,少说七八百两。要是没老子帮你开这个店,你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
苗富贵看了好半天。直到朱管家慢条斯理的把金银和银票都收好放好,他才回过神来,连忙问:“那,那你还来跟我借钱……”
“我就是想看看你人品怎么样。”朱管家冷笑了一声。当着苗富贵的面,慢吞吞的将那沉甸甸的钱袋收好,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我找了门好生意。记挂着你日子过的紧张,想带你一起做。可那生意首要的就是品行得过得去才行,得是有良心讲道义的朋友才做得……嘿,结果呢?我这才刚刚试探了下,你就成这样了。”
顿时,苗富贵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见朱管家说着就要走,他才连忙赶上前去,结结巴巴的说:“那个啥,朱哥,那个……刚刚兄弟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兄弟这也是没法子啊,本来就没多少积蓄,过年又要花钱,老家里来打秋风的亲戚是送走一个又来一个……唉,不好过啊。实话,朱哥你对我们一家子的恩情,我们心里都记挂着呢,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
“行了,你小子给我闭嘴吧你,还没有我就没有你呢,你当我是你爹?”朱管家这次骂得是一点都不客气,“就你娘那七老八十的,我看得上眼么我?”
骂完,他冲路边喊了一声:“人呢,人都给我过来!”
立刻,三五个小厮就围了上来,恭恭敬敬的垂手站着,只等朱管家示下。
“叫人,给我叫人!”朱管家冷笑,“今儿,我就让街坊们开开眼。”
立刻,小厮们有的跑去附近店里,有的就直接在门口吆喝,叫人出来看好戏了。
趁此机会,苗翠花也从旁边迎翠堂里溜出来,毫不客气的占了一个特等席,还顺便招手把白蔹也招呼了过来。
“诸位!”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朱管家做了个四方揖,笑容满面的说,“在下小姓朱,在这里向大家请安问好了!这刚进腊月,离过年还早呢,不过在下现在就给诸位演上一出好戏!”
苗翠花靠在门口树上,懒洋洋的说:“我说这位朱大叔啊,啥好戏你就直接上吧,别耽搁时间了。要真是好戏的话,我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也给捧个人场。”
嘿嘿,朱叔的演技相当不错嘛,不愧是做了十几年管家的老手。
“朱哥,朱大哥!”苗富贵急了,先前就一个苗翠花跟他作对,他还能说是闺女不服管教,好歹没闹到外人身上去,如今多一个姓朱的,不知得有多少人背后指他的脊梁骨呢。
不过,富贵啊,你当人家朱管家带来的小厮是当摆设的吗?
不等苗富贵废话更多,就有两个小厮把他胳膊一架,按在门板上了。
“老老实实听我们爷说话!”
顿时,观众们的好奇心再次被吊了起来。
朱管家也不拖延时间,飞快的把自己当初是怎么提携苗富贵,怎么带他做生意,怎么借钱帮他开店的事儿叭叭叭的说了个清楚。然后,他才拍着自己的心口痛心疾首的控诉:“结果呢?我得了一桩大生意,本是想带他一起做的,可我那个朋友说了,须得是讲义气有良心的好哥们才行,我就专门亲自跑一趟来试试他,本以为这小子怎么也不能没良心啊。可我没想到自己真看走眼了啊,这王八蛋就是个白眼狼——”
“那个,朱大叔啊,”苗翠花不紧不慢的插嘴,“王八是王八,狼是狼,一个是水里爬的,一个是地上跑的,这俩不能算是一种东西。哦,你随便骂,大家随便听,无所谓,我不当那是我爹,他是王八还是狼,都跟我没关系。”喂,混蛋白莲花,你在后头戳我是什么意思,不赞同我的话么?
于是,朱管家又将苗富贵两口子刚才的那副嘴脸惟妙惟肖的学了一通,然后才冷笑着说:“没想到啊,我真没想到,我帮他开了店,发了财,结果见我落魄了,他就翻脸了。我今儿才知道什么叫过河拆桥,什么叫恩将仇报,什么叫翻脸不认人。”
说完,他扭头看向苗富贵,磨着牙齿露出让苗富贵心惊的笑容来:“富贵兄弟,你可别忘了,这店不能全都算是你一人的,我可是也有份的。”(未完待续)
275 富贵兄弟啊,你该交租了
很快,苗富贵就知道朱管家那句“这店不能全都算是你一人的”是什么意思了。
就在第二天,腊月初三,他跟往常一样开门营业。
在开门前,他心里还有点不自在,生怕左右街坊会不会因为昨儿的事情对自己指指点点。
不过,等开了门口,见外面的人如往常一样来来往往,并没有谁躲在一边偷看着自己,他就放心了。
“切,做生意就说做生意,非要试探我,自己本来就没安好心,还有脸说我不道义,老子呸!”冲外头啐了一口,苗富贵开始和面,只是心里仍旧有些惋惜,心疼那笔生意做不成了不说,以后也跟姓朱的扯不上关系了。
第一笼包子还没出锅呢,就有一人迈着四方步过来了,苗富贵抬头一看,忙把他接进来,笑呵呵的说:“张老哥今儿来的早啊,快坐,想吃点啥?”
来的是常来这里吃早饭的张汉。
他摆摆手道:“不忙吃不忙吃,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你这房租可到期了啊。”
苗富贵一愣,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眨巴眨巴眼睛:“房,房租?”
“是啊,房租。”张汉点头,掰着手指头给苗富贵算账,“到初十就满仨月了,这房租仨月一交,可不就该到期了么。当初是十两银子一个月,可我如今刚添了个孙子,手头紧张了点,这租金得涨到十二两才行,还是一次交仨月的……哦,你要是想半年一年的交,也行,反正最低得是仨月……”
“等。等等啊,张老哥。”苗富贵忍不住了,连忙打断他的话,问,“你怎么跟我算租金呢,这房子是你的?”姓朱的不是说这房子是他的么。
“废话,不是我的房子。我跟你来算租金?”张汉不快的瞪了苗富贵一眼。“昨儿的事我也听说了,这房子当初是人家老朱租下来借给你用的,足足三十两白银。人家眼睛都没眨一下的拿出来,就为拉扯你一把,你呢?嘿,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识能像你这样翻脸不认人的……”
接下来的话。苗富贵都没有听进去了,对于张汉是怎么骂自己的。他也没心思留意了。
他现在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怎么会是这样,姓朱的可是说着房子是他自个儿的,随便让他怎么用去。现在怎么成了张汉的了?
忽然间,他的心飞快的往下坠去,他怀疑自己被姓朱的给骗了。
“喂喂喂。你想啥呢,租金你到底啥时候给我?”见苗富贵半天不吭声。张汉急了,他就是听说了昨儿事情,这才不到初十就来收租了,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不把租金提前收上来,他可不放心。
“等……张老哥,你先等等。”苗富贵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定定神,忍着全身一阵一阵窜起的寒意问,“这房子是姓朱的租的你的?不是他的?他先前跟我说,这是他的房子啊。”
张汉甩他一个白眼:“这是人家租好的房子,专门租来帮你做生意的,你是日子过舒坦了,结果就翻脸不认人了。”
“那,那他……”苗富贵张口结舌,忽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问什么了。
怎么会这样,这房子不归姓朱的?那姓朱的为什么要租了房子却说成是他自己的?苗富贵眼前一阵阵发晕,虽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他觉得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不对。
抱着万一的希望,他再次开口:“张老哥,那啥……姓朱的当初说着房子是他自个儿的啊,没跟我说这是他租来的,他……他这不是骗我么?”
听他这么说,张汉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苗富贵,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东西,人家随便抖一抖袖子都比你家当多,人家骗你啥?你当我不知道么,你不就是百福街上摆摊卖包子的那个么,把自己的亲闺女亲儿子都给打跑了,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抱上了人家老朱的大腿,结果人家一说有事,你立马翻脸,就你这种人,我还不想把房子租给你呢!”他越说越气,干脆站起身来往外走,边走边说,“这房子我就不租给你了,初十一到,你立马给我滚蛋,敢不滚蛋,看我不报官抓你的……”
眼睁睁看着张汉走了出去,苗富贵也忘了去追,他现在脑海里就回荡着一句话——他被骗了,被骗了,骗了,了……
“富贵,锅都快烧干了,你干啥呢,快点过来啊!”
是闻见味儿不对的刘荷花从后头赶了出来,见苗富贵站在门口发愣,连忙招呼他:“快点快点,看看有多少糊的,赶紧把糊边撕了还能卖出去……”
听见刘荷花的声音,苗富贵也只是僵硬的转过头去,冲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说:“荷花,咱给人坑了。”
“啥?”刘荷花愣了一愣,没反应过来。
“咱给姓朱的坑了,这房子是他租的人家的,就租了三个月……”苗富贵两眼发直,“现在,人家来跟我要房租,要三个月的,要三十六两……”
三十六两啊,他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这两个多月,刨去本钱,他总共也就赚了三十来两,还要顾着一家子的吃喝,还要应付老家的亲戚,手里总共也就剩下十来两银子,除非把当初卖房子的钱也填进来。
听完苗富贵的话,刘荷花脚一软坐在了地上。
老天爷,这可咋活啊,当初为了搬到这边来,他们可是已经把百福大街上的院子卖出去了,总共也就得了八十两银子。光开这个店,买座椅板凳,锅碗瓢盆,就花了大半,要是交上房租,手里就剩下二十来两。听着是不少,可万一再出点什么幺蛾子,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不能这样啊……老天爷,这还让人活不活了啊……”想到今后的日子,刘荷花不由得拍着地面哭了起来,“我就说那院子不能卖,留着还能当个退步,你咋就不听呢?老天爷啊,这可咋办啊,万一让人赶出门去,手里这点儿钱都不够买房子的啊……老天爷啊,到处租房子住,那还能叫家吗……”
苗富贵愣怔的看着刘荷花坐在那里哭号,仿佛自己不认得那个哭得一脸眼泪鼻涕的女人。
一直以来,他眼中的刘荷花都是温柔体贴的,也是精明能干的,什么时候竟然也会哭得跟外头的粗野村妇似的了?
“我就说不能跟姓朱的走太近啊,可你就是不听我的啊……”
“够了!”第一次,苗富贵冲刘荷花吼了起来,“先前跟他来往,你不也乐意的么,这会儿出了事,你就说这话?给我滚,滚里头去,别再我跟前号丧!”(未完待续)
276 一无所有
苗翠花捅捅白蔹:“听见没,那边叫唤起来了,看看去?”
那么大的声音,就在隔壁,哪个会听不见?
白蔹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样的翠花有趣极了,那副又兴奋又得意的表情可谓百看不厌。
倘若到了那一天,白记在他的手中烟消云散,想来,他也是会兴奋的吧。
苗翠花已经等不及了,自己先小跑到了门口,竖着耳朵去听隔壁的好戏。
隔壁正上演着十年难得一见的咆哮戏码。
这会儿,刘荷花正难以置信的瞪着苗富贵,成亲这些年来,这还是苗富贵头次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咋,你还敢瞪我?你再瞪!你再瞪?信不信我揍你?!”
这还是苗富贵头次被刘荷花如此直接的瞪视,这不能不让他想起自己那个不孝的闺女,苗翠花那个死丫头不就爱这么瞪着他么。
刘荷花呆愣了,本来被吓停了的眼泪顿时唰的一下又涌了出来,抽抽搭搭的哭诉起来:“嫁了你这么多年,啥好日子都没过上也就算了,还得伺候着你,伺候着你那两个崽子,我容易吗我?结果呢?你自个儿不机灵让人骗了,反过来倒拿我撒气……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啪”的一声。
苗翠花眉头顿时一挑,苗富贵这一耳瓜子打得可真清脆。荷花啊,这滋味你也该尝尝了,想当初,你不就挑拨着他打我亲娘,打我和我弟弟么?恩。还是原来的耳光,还是熟悉的味道啊。
吧嗒吧嗒嘴,她扭头看了眼白蔹:“挨揍了呢。”话说,这小子有没有暴力倾向?
白蔹轻轻颔首,走过来,修长白皙的手摊开在苗翠花面前,笑道:“我的手是号脉抓药的手。”不是打人的手。更不是打她的手。
隔壁的好戏还远远不止如此。
就在刘荷花捂着火辣辣的脸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时候。又有人进门来了。
“你是苗富贵吧?”进门的男人看了眼哭丧着脸的刘荷花,明显察觉到了店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不过。显然他没有当回事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给苗富贵看,嘴里问道,“你认识一个姓朱的吧?”
一提姓朱的。苗富贵就一肚子火,没好气的说:“认识。咋了?”
那人点头:“认识就行,那老小子用了我的货,说是没带现银,把他的东西拿来给我抵账了。”
一句话说的苗富贵脑袋又是一阵发蒙。半晌才问出口:“啥意思?”
意思很简单,人家朱管家不是说这店是跟你合开的么,所以。这店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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