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诗歌- 第128部分

　　　　“而且只靠这些对人用的武器……真的没问题吗？”

　　　　说着贝亚特望向堆放在一旁轻型装甲车辆后座上的机工铳与手提箱——这些都是柯特花了好一会时间从驻军手中“借”来的。让贝亚特意外的是，柯特只是和现场指挥单独谈了几句后。那个一脸胡茬的老顽固就很爽快的将武器与车辆借给了他，其爽快程度真是远胜于警备队的管理人。

　　　　机工铳包含预备品一共四架，都是重视连发性能而强化了枪身部件的型号。虽说为了便于携带而采取了小型化的设计，但在火力、精准性、操作便捷度和其他种种——都拥有比警备队使用的同类枪械更强的性能。

　　　　“嗯……这个嘛，我也不准备用这些东西就从那个大块头的正面突破”说着，柯特看向了眼前广阔的丘陵地带与缓缓挪动的岩石巨像，“毕竟想要正面摧毁它。火力上终究还是稍逊了不止一筹。”

　　　　他们的武器除了这些枪械与爆炸物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法术——毕竟无论那个岩石巨像看起来有多么难以匹敌，其终究还是用法术制造出来的怪物。驱使它活动的，也只不过是魔力而已。

　　　　治疗师讲究对症下药，法术士的冲突自然也是用法术解决。将自身掌握的“知识”用以对抗另一方表现出来的“技术”，解读现象的正体。并且找到其弱点加以突破。这才是法术士持有的能力。

　　　　眼前的是布满杂木林的丘陵地带，以及号称可以横越全地形的“先遣运输车”——再就是那身为作战目标的岩石巨像。如果再不采取措施阻止它的前进，别说城市，沿途的破坏就够让市政厅喝一壶了。

　　　　假如是普通人，可能根本无法想象他们此刻正准备向一个脚步声震撼四野的“小山”进行奇袭作战。没有能够压制对方重火力，当然不至于用人命去填，他们能使用的只有保证机动性的车辆与少量的炸药。

　　　　而作战的目标也显得难如登天——将驻军手中所有的炸药集中起来埋在岩石巨像行进的路线之上，然后用法术将它们一次性引爆。接下来则需要用集中在爆药上古代文字积蓄的能量破坏巨像的法术结构。

　　　　“为了让不清楚法术原理的你也能听明白。我就稍微说一下这个计划的缘由吧。那个叫什么贝亚特的……你知道为什么所谓的‘超巨型岩石傀儡’只出现在传说之中，而现实里却从未看见么？”

　　　　问完问题的莉琪并没有急着寻求回答。她慢吞吞的将所有在表面描绘好魔方阵的炸药串联在一起，然后将它们依次放进手提箱中。作为这些准备之后，她才将视线投向依然有些反对的贝亚特。

　　　　“为什么现实里没看见？我们眼前不就是出现了一个么……”被那双无神双眼看得心里发毛的贝亚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讷讷的寻思着答案，“呃、好吧——大概是因为需要的魔力太多，没有人负担得起？”

　　　　这是一个大部分人都会首先想到的答案，先不谈施展法术需要的学习能力，很多人就是因为先天的魔力不足才没有办法在法术修业上更进一步。按照“规模越大的法术需求魔力相应就越多”的基本原则，制造体型过大的岩石傀儡需要数量惊人的魔力，考虑到复杂程度，这也不是靠数人合作就能够实现的法术。

　　　　“如果这是法术原理考试的话，一题满分二十分的大题造你这样的回答方式大概连三分都得不到。”

　　　　摇了摇头，莉琪苦笑着进行着简单的解说：“这甚至与法术结构没什么关系，毕竟超大的体型就意味着超大的负担。想要让这种重得过分的东西动起来，别说地面能否承受，它自己的重量就会把它拖垮了。”

　　　　它们的重量就是它们最大的敌人，结构上的限制阻碍了它们的活动能力。通常一个岩石傀儡的关节部分，往往都是利用粘土或是类似的柔软材料模拟出容易行动的结构，这些地方就是关键的突破点。

　　　　“确实……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这个方案真的不要紧么？你要知道——以这些炸药的分量可能还不够突破那座岩石巨像的外壳。而如果想要破坏连接点，这些炸药可能还不如它踩下一脚的威力大。”

　　　　而且对方肯定也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控制着那个岩石傀儡的法术士绝对为了防止对方针对关节处的弱点进行攻击预先准备了抵抗冲击的魔方阵。如果想要突破这个防御，必然要付出更多的消耗。

　　　　并非贝亚特不相信莉琪——毕竟法术士有时候不能看外貌来决定力量，再说她也是柯特信任的人，那么能力自然是有保障的。他只是觉得将所有筹码加在一次行动上，这种孤注一掷的计划伴随的风险也十分庞大。

　　　　老实说，最初听到柯特的作战方案时，贝亚特还以为他疯了——至少这绝不是正常人能够想到的作战。但是在听过柯特的提案之后，负责管理现场工作的驻军士官们反而是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对方也会这么想吧……这简直就是狂人才会想出的作战方案——但想要解决他们，需要的正是出其不意。”那个满脸胡茬的驻军长官却是如此说的，“他们以为我们奈何不了那个蠢笨的石像，我们就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全场唯一一台重型机工铳，用装配零件将它安装在先遣运输车的顶棚上。这架大口径机工铳能够对轻型装甲造成有效杀伤，可是想要用来射击岩石巨像还是显得太可笑了。

　　　　但有总比没有强，至少在必要的时候，这台机工铳还能够直接射击法术士。它使用的强化核心型大口径弹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破坏魔力的结构，对那些粗制滥造的法术防壁有很不错的穿透力。

　　　　就这样——

　　　　“好的，这边也准备完成了。”

　　　　如此说着，驻军长官为重型机工铳装上了弹夹，而贝亚特也坐上了先遣运输车的驾驶席并且启动了引擎。明明是提出建议的人，柯特却没有掌握驾驶车辆的技能，因此只好让贝亚特掌控这辆轻型装甲车。

　　　　“唔哦……从外面看不出来，没想到里面还挺宽敞的。”柯特紧跟着坐到了副驾驶席上，同时用评判的眼光扫视着车辆的每个角落，“就算塞进来这么多装备，里面坐下我们几个人看来也没什么问题啊。”

　　　　就在这时……

　　　　轰隆！

　　　　就在岩石巨像所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巨响，音乐还有些许火光透过雨幕映射到众人的视网膜上。

　　　　“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强度大概有一个标准火球的威力。”

　　　　莉琪轻轻的跃上了先遣运输车上方的行李架上，眺望着巨响传来的方向：“搞不好是控制那个巨像的法术士受不了持续不断的骚扰火力，开始对机动部队展开回击了——从魔力规模推算，对方至少有五个法术士。”

　　　　如果莉琪的推测都是真的，那这声爆鸣就意味着牵制岩石巨像行动的守卫们开始遭到对方的攻击。五个法术士已经足够频繁的投出火球，在火力上本就处于劣势的机动部队陷入了更加不利的境地。

　　　　“该死，立刻开始行动！”

　　　　随着驻军长官的一声命令，所有参与奇袭的先遣运输车立刻冲向了目的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设伏

　　　　雨势似乎有所减弱，但是夜明前的天空依然布满了阴惨惨的铅云……在这片天空之上，只有浓重的黑暗在前方无限延伸着。

　　　　所谓“伸手不见五指”莫过于此，无论如何向前奔驰也看不清四野的界限，就连近在咫尺的路况都无法掌握。世界仿佛溶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唯有深浅不一的夜色在前方无限扩张。

　　　　简直像是在窥视深不见底的深渊——不，根本就是在深渊之下奔驰着。贝亚特操纵着先遣运输车在没有道路的丘陵上奔驰，钢铁的车身飞快跃过一个接一个的缓坡，同时轻巧的躲过横栏在前方的障碍物。

　　　　其他车辆的轮廓稍远的地区能够看见时隐时现的车灯，是参与奇袭作战的其他成员——只不过，那些灯光在转瞬间又消失了。这并没有出乎沃鲁菲斯的预料，一切都是最初计划中的一部分，灯光只是用于保持联络而存在，否则那些在一片漆黑中闪动的光芒毫无疑问会吸引敌人的注意。

　　　　不过片刻的时间，轻型装甲车辆的轮廓就从视野中远去了，看起来就好像是它们被黑暗一口气吞了下去。明明这个“计划”看起来就像毫无悲壮感的自杀，可是那些驻军士官们却毫无一点紧张的神色。

　　　　只是，贝亚特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不安，并不是对“为了守护他人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一点有所抵触，而是对前方难以看透的事实感到紧张。这在本质上……大概是生物本能对“未知”抱有的恐惧。

　　　　也许用理性可以压制这种不安。但是热血消退之后，剩下的便只有寒冷。也许在这个年纪就成为警备队四等巡查已经不容易，可是年轻的贝亚特还没有前辈们累积的经验。他没有办法压制住自己身体的寒战。

　　　　战栗的地面让贝亚特的手抖得更加明显——仿佛大山在发出鸣动，在被阴影重重封锁的地平线彼端流淌着沉重的声响。越来越清晰的巨响犹如大地不断的发出的悲鸣，在述说着自己的疼痛与畏惧。

　　　　车旁划过的风声嗡嗡作响，充满了无言的威吓感，为了准确的行动，贝亚特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的黑暗，可是他却什么也看不清。他艰难的试图移动手臂。可是全身紧张的神经情报却让他对时间的感觉也变得乱七八糟。

　　　　逐渐变冷的空气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沉到了水里一样，动作变得异常的迟缓，仅仅只剩下笼罩全身的紧张感促使着贝亚特精确的控制先遣运输车向前方驶去。说实话。到了现在还没有出现任何异状实属不易。

　　　　“能不能拜托你开车开稳点，难道你不知道有人正趴在行李架上么？”

　　　　透过疾风的悲鸣声，少女有几分傲岸不驯的口气从运输车顶棚上传来：“我可以告诉你，刚才你越过那个陡坡时我就差点被甩下去了——以这个速度掉下去。就算是我。也会有很长时间缓不过气来呢。”

　　　　简直是要刻意取笑贝亚特的战栗一般，莉琪说话的口气显得相当严厉，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正在被上级训话一样。明明是比自己还年少的少女，却毫不在乎前方暗藏的危险——而作为警备官立场的他却在颤抖着。

　　　　一想到这里，贝亚特就不由得苦笑起来。

　　　　莉琪表现出的淡然与那种年轻的战士初出茅庐时的莽撞截然相反，她那双缺乏神采的眼眸里看不出半点感情的波动。就仿佛她在很久以前已经越过了无数的险境，此刻不过是再次迈向下一个战场。

　　　　“不好意思……要怪你就怪地形吧。”他抬头瞟了一眼挂在行李架上的莉琪，那个少女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这种‘先遣运输车’虽然能够在大多数地形上行驶，不过还是没办法保证舒适程度。”

　　　　看来对贝亚特的解释不甚满意。莉琪愤愤然的“哼——”了一声，而后将视线抬起，摇摇投向黑暗的深处。不知为何，贝亚特感觉莉琪身边的气氛很奇妙，明明言行举止都显得相当年少，却有着与年龄不想似的英勇。

　　　　——不、不对。

　　　　贝亚特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就连先前挺得直直的被都稍微缩了起来——他突然觉得那个少女的眼神并非那么纯粹。她并非出于英勇才丝毫不害怕死亡，而是因为她已经成为了死者的一员，才会不对死亡有所排斥。

　　　　“啧啧、看你抖得这么厉害，早知道应该让你先换一件干的衣服。”柯特的声音从贝亚特的脑后传来，让他开始胡思乱想的脑袋回到了现实。“不过现在也只好先用简单的法术来帮你烘干了。”

　　　　下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团暖烘烘的空气包裹住了，充满衣服布料中的水分也开始慢慢的消失。毫无疑问，这是法术的效果，对于完全不了解这门技术的贝亚特来说，这与“奇迹”几乎是等同的存在。

　　　　在这温暖的空气中，贝亚特感觉风的呻吟消失了，而自己对未知的恐怖稍微消退了一点。至少他现在可以肯定那个施展法术的少女确实是一个法术士，现在她正满脸郁闷的描绘着怪诞的文字。

　　　　短暂的路程很快就结束了，在夜幕彼端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构造物。漆黑的雨幕覆盖住一切，只能借着远处机动部队投射的探照灯看出它的轮廓，至于细节部分则完全无法看清。

　　　　“真是大手笔，修道院下面都被他们挖空了吧？”

　　　　透过重重雨幕，柯特干笑着评论起不远处的岩石巨像：“说真的，我小时候曾经也梦想过坐在这种有山那么高的魔像身上呢。不过我当时还以为这个‘梦想’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空想呢。”

　　　　那是泥土和巨石构筑的魔像，一眼看去简直就是一座在缓慢活动的山峰。贝亚特在远远看到它时就已然惊叹它的庞大，如今在百来米的距离接近观察后，他才清楚这座“小山”有着多么庞大的存在感。

　　　　“你还是把你那愚蠢的白日梦留在梦里面比较好——有这个魔力量，直接把市政厅从地基部分爆破了不好，何必驱使这种傻大个。”莉琪不屑的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个岩石巨像很不感冒，“就算他们确实成功超越了先辈，制造了超乎想象的巨大魔像，但是这也丝毫没有任何意义。”

　　　　那就是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在最顶上安插着数个凹凸不平的金属柱子——除此之外便空无一物，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构造物的各个关节部位上，流露出细微的光亮，远远看起来就像几簇萤火。

　　　　贝亚特再一次确认了，这绝不是人力能够匹敌的怪物——体型的绝对差异已经让它在面对普通人时立于不败之地了。它只需要轻轻动一下小指，凡人的血肉之躯恐怕当场就会化作一团血肉模糊的碎片。

　　　　不仅仅是人类，就连凭借近代技术制造出来的钢铁机器也是如此。在这个巨像曾经行进过的道路上，几台装甲车冒着黑烟，还有烧焦的碎片散落在四周。无论贝亚特怎么看，这些都是机动部队持有的车辆，恐怕其中大多数，都是控制着岩石巨像的法术士施展的法术所带来的结果。

　　　　一片狼藉——崩裂的土石、碎裂的树木、乃至已经化作碎片的情形装甲车辆，无一不在向他们说明不久之前听到的爆炸声所代表的混战有多惨烈。法术士们投下的火球成功的命中了机动部队的几辆载具，并且将它们炸了个底朝天。至于剩下的车辆，它们都明智的与石像拉开了距离。

　　　　他甚至不清楚柯特与莉琪为什么面对这个怪物也能够淡定自若的互相调侃，但是也多亏了它们的镇定，贝亚特也勉强冷静了一点。他默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缓缓挪动的巨大石像，它还在懵然无知的踏向前方。

　　　　在土石包围的巨大身躯之上，安放着四个有着金属质感的构造物——巨大，而且坚固。巨像模仿着人形的结构，不过那从岩石中雕刻出的外观却拥有独特的风格，仿佛存在改变周围气氛的神秘力量。

　　　　满溢而出的是威压感——并不仅是单纯的体积和重量的问题，作为“人造物”而言，它可说是凝聚了大量法术士的心血和努力，最终酝酿出了这个巨像，因此才会有某种与众不同的特质缠绕在其上。

　　　　而现在，他们的目的就是让这个心血制作化作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