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羊肉串有二十来串的样子,骆怀远一分为二一手拿了一把,左右互相掸了掸,让佐料混合均匀,换一面再洒佐料,不时的翻转掸下。他这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让一旁的严嫣和沈祁都看呆了,包括一旁刚才帮忙烧火弄得一脸炭黑的小安子。
小安子年纪小,脑袋反应慢,只知道出宫后四皇子便活泼了许多,没想到还会这手艺。
很快一阵浓香味儿扑面而来,骆怀远陶醉的嗅了嗅。因为佐料不足,他特意交代羊肉腌制的时候要放一些酒,此时香气中微微带了点酒味,更是浓香四溢。当然要是有孜然粉那就更好了,这东西去腥调味儿一步到位,保准让小王妃吃得自此对他死心塌地。
如果有人知道此时的他是这种想法,定会对他说,小子哎,你想多了!
羊肉串被烤得吱吱的冒油,油滴在火堆上,让火燃得更烈。骆怀远心里感叹刚才真是蠢了,早知道用炭不是更好,只是这会儿再换太过麻烦。
他看了一眼目不转睛看着羊肉串的小王妃,心里幸福的喟叹了一口,小阿嫣等着吃呢,他可舍不得她等急了。
这会儿骆怀远满心满眼都是严嫣,可惜严嫣满心满眼的并不是他。人家之所以看得目不转睛,也是因为这行为实在太新奇了。
肉串烤好后,骆怀远先尝了一块儿肉,觉得味道尚可,才递给严嫣一支。
“阿嫣妹妹,你尝尝看好吃吗?”
一旁沈祁急道:“给我吃,给我吃。”
骆怀远不耐烦撇了他一眼,塞了一把给他,然后眼神都放在严嫣身上。
“阿嫣妹妹,你尝尝呗。”
严嫣接了过来,感觉似乎有点烫,并没有下口,骆怀远拿了过来,小心的吹了吹,又递给她,用那种极其渴望的眼神让她吃。
沈祁被烫得龇牙咧嘴,还在往嘴里喂,眼睛看着这边,总觉得这刚交的朋友看起来怪猥琐的。
严嫣被这小胖子看得有点窘,觉得他有点太殷勤了。可人家忙了半天,累得满头大汗的,她只能拿着咬了一块儿肉下来。
嗯,有点烫,但刚刚好,肉质极为鲜嫩,味道非常特殊。有点辣,但很好吃。
“骆大哥,挺好吃的,你也吃呗。”其实严嫣是被骆怀远看得窘了。
“嗯,我也吃。”
小阿嫣,小嘴红红润润的,皮肤又白,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好可爱!小阿嫣小时候怎么能如此可爱呢,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骆怀远也塞了一串进嘴里,见一旁小安子眼巴巴的看着,胡乱塞了几根给他。
“阿嫣妹妹,你再吃……”
那边,沈祁七口八嘴把手里的肉串吃完,道:“骆怀远你烤得这东西还别说,挺好吃的,这是什么啊?”
“羊肉串。”
在现代是风靡各类小吃摊上的美味,上直八十下至八岁,无人不喜无人不爱。当年骆怀远所住的小区附近就有一家专门烤羊肉串的,口味特别正宗,与那些假冒伪劣的XJ羊肉串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那时候的他,手头宽松点的时候,便会去让那老板烤上二十个串儿,两个羊腰子,来瓶啤酒,坐在街边对瓶吹,快活似神仙。
突然,那遥远的记忆不期而至,让骆怀远眼神有些恍惚。
“羊肉做的?”
骆怀远回过神来,那肯定了,要不叫什么羊肉串!
沈祁有点受不了骆怀远鄙视的眼神,摸了摸鼻子,转身自己去动手烤。准备也像刚才骆怀远多烤些的,骆怀远不让,怕他拿不准火候,烤老了。只给了他几支生肉串,让他练手。
“阿嫣妹妹好吃吗?”
严嫣点点头,因为那肉过烫,又辣,她不自觉伸出小粉舌舔了舔嘴角,哈了口气。
本来只是细微小的动作,放在骆怀远这厮的眼里却放大又慢动作,眼神都直了。当然他此时的想法并没有任何猥琐之意,只是觉得小王妃连舔嘴角的动作都好可爱……
小安子看不下去了,偷偷的扯了扯他的衣角,“主子……”
骆怀远将他手扒拉开,把手里剩下的串都塞给他,继续对严嫣说:“那我教你烤?”
看那边忙得不亦乐乎的沈祁,严嫣玩心起爽快的点头。
严嫣去了火堆前坐下,骆怀远立刻占领了她身边的位置。一边一本正经的指点,贼眼儿也不拉下忙着。
此时的严嫣还没有日后的风姿,但也是个小美人胚子。白皙的小脸,尖尖的下巴,眉不若平常女子那般清淡柔和,而是年纪小小便初现锋利,浓重、飞扬,给柔美的小脸增添了一抹夺目的明艳。
按骆怀远猥琐的想法,他其实想让小阿嫣坐在他怀里,他抱着她握着她小手教她的,可惜他怕把小王妃吓跑了,只敢凑在一旁教她。
严嫣烤个肉,他比严嫣紧张多了,生怕火燎了小王妃雪白细嫩的小手。
可见他是想多余了,严嫣操作的很好,至少比沈祁好。
沈祁性子急,又掌握不住火候,不是烤焦了,便是烤老了。几下就不耐烦扔在一旁,要了严嫣烤的来吃。
骆怀远不着痕迹的把他挤开,道:“阿嫣妹妹好不容易烤点东西,你要抢来吃,我给你烤吧。”
说着,还顺手把严嫣烤的串抢来塞自己嘴里叼着。
明明烫得龇牙咧嘴,还就是不丢下。
看着在火堆前忙前忙后的骆怀远,严嫣感叹道,骆大哥虽行为奇怪了点,但人还不错。那肉串烤好后她便尝了一下,没有骆大哥烤的好吃,肉很硬还咸得厉害。
见骆怀远一边烤着肉,还不忘将嘴里叼着的三下两下吃进嘴里,严嫣默然,从长几上倒了一杯茶水,体贴的递了过去。
“骆大哥,喝口茶。”
顿时把骆怀远乐得笑眯了眼,根本没反应过来嘴里到底是什么味道。
……
一场烧烤下来,将几个吃得肚儿圆圆。
不光严嫣沈祁吃撑了,骆怀远忙着给两人烤之外,自己也吃撑了。包括小安子,也吃得在一旁只揉肚子。
沈祁向来随便,吃饱了便往毯子上一躺。
“骆怀远,你真会玩,这个野炊又好吃又好玩,以后记得带我一起啊。”
“那是当然。”骆怀远嘴里说着,贼溜溜的眼睛却是严嫣身上转悠。
“行,你这朋友我交了!”
骆怀远敷衍的点点头,对严嫣说道:“阿嫣妹妹,你什么时候想吃,骆大哥还给你烤。要不就明日吧,咱们弄齐备点,烤些别的好吃的东西。”
严嫣还没说话,沈祁倒嚷上了,眼睛发亮,“还能烤其他的?”
“你以为呢?今日是匆忙,只烤了肉串和鸡翅,其他还能烤的东西多。”
因为鸡翅这东西稀罕,只弄来了几个,几人羊肉吃多了,鸡翅少,差点没抢起来。不过沈祁吃得最少,他一个人抢不过两个人,骆怀远见严嫣喜欢吃烤得焦黄酥香的鸡翅,为了讨好小王妃,无耻的抢来都给了严嫣,美闻其名要爱护幼小。
“这种吃法倒新奇,骆大哥你从哪儿学来这么稀奇的玩意儿。”
骆怀远嘿嘿一笑,道:“自己琢磨的。”
沈祁道:“那可就说定了,明日我和阿嫣还来找你。”
“欢迎之至。”就等你这一句了!
……
小安子能明显感觉主子今日的心情特别好,无他,浴间里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便能知道。
刚开始小安子还以为怎么了,以为有刺客英勇救主去的,谁知进去却看到四皇子靠在浴桶里,头上顶了块棉帕子,满脸愉悦(实际有点可怖)的撩着水。
“小安子,你慌慌忙忙干甚?”骆怀远满脸疑惑问道。
“我、我……”
骆怀远当即明白怎么回事了,鄙夷的看了小安子一眼,“我显得没事哼个小曲,你以为怎么了?”
小安子哦哦了两声,委屈的看了主子一眼。还不是你那小曲唱得太恐怖,咱以为出了什么事。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不用你服侍。”
小安子走了出去,心中还在想四皇子什么时候会哼小曲了。
骆怀远靠在浴桶里,心中庆幸:幸好这小安子素来笨,要不然他可真怕在小安子面前漏了底儿。不过笨也有笨的好处,上辈子小安子也是在骆怀远身边侍候的,他自是知道怎么敷衍他。
跟着他又想起今日见到的小王妃,心又开始冒泡泡起来了,激动高兴简直没法形容。
于是小安子刚走出浴间,身后又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极致不痛快……就这样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
主子这都哼的什么小曲啊!幸好这院子夜里除了他和主子两个没旁人,要不然别人还以为闹鬼了!
鬼哭狼嚎洗了个澡,出了浴间,骆怀远又想起自己的脸。他专门去找了个镜子照了半天,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忍目睹。
“小安子,你快过来,这个有办法解决吗?”骆怀远指指胖脸,着重的地方在那处乌黑的眼圈上。
小安子为难的看看主子的脸,摇摇头。
“就没有办法让它不这么……”骆怀远龇牙咧嘴一下,嫌弃道:“颜色这么多?”
小安子冥思苦想,“奴才听别的小太监说,娘娘们经常会拿鸡蛋滚脸的,说是可以美白皮肤。”
骆怀远也依稀记得在现代那会儿听说过用煮熟的鸡蛋滚脸可以美容,说不定真有效?
“你去找几个鸡蛋去,用白水煮熟拿来,记得要热的那种。”
……
于是一整晚,小安子就忙着剥鸡蛋给主子滚脸了,而骆怀远被烫得龇牙咧嘴还一个劲儿让小安子继续来。
第二日,沈祁和严嫣再次见到骆怀远,却发现他的脸更肿了,本来脸上还能见点白皮的,这下白皮变成了红皮。
两人讶然,骆怀远郁闷,才不想告诉两个是昨晚儿热鸡蛋滚多了,今儿个脸没见好,还疼肿得厉害。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打混过去,暗里对小安子龇牙。
都是你小子出的骚主意,罚你把那白煮蛋都给吃了!
小安子如丧考批,想死的心都有。那可是二十多个鸡蛋啊,他怎么吃得下!
☆、第20章
几次下来,骆怀远就和严嫣两个混得很熟了。
骆怀远三世为人,既然存了心想和两人往熟里混,自然费尽了心思。只要钓住了沈祁这小屁孩儿,三次总有两次严嫣会来,这一点骆怀远深感欣慰,‘哄孩子’玩的郁闷自然让他抛之脑后。
尤其这清苑里清净,闲杂人不会来,三个凑在一起玩了几次倒也开心。
关于三个小家伙凑在一起玩耍,镇国公也是收到信的。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管家彭叔将清苑那边盯好了,别漏出什么风声就行。
期间沈祁和严嫣也问过骆怀远来历,骆怀远倒也没瞒他们,挑拣了些告诉他们。在他的说法中,他是个从小不得宠的皇子,受宠的三皇兄把他打了,然后就被父皇丢出宫了。
当然,这是忽悠小孩子的说法,反正沈祁和严嫣是信了。
沈祁的想法很简单,觉得这骆小胖真是可怜,居然被哥哥揍这么惨。严嫣想法倒是复杂多了,感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连皇家也不例外。
连着几日沈祁叫严嫣来清苑玩,严嫣都未到,骆怀远有点急了。
“怎么阿嫣妹妹又没来,我还准备今日咱们一起玩些别的呢。”
沈祁也蔫蔫的,他奉他娘的命,好好陪着阿嫣玩,逗她开心,可连一向反应慢的他都发现这两日阿嫣的心情并不好。
“小阿嫣这两日心情不太好。”
骆怀远一愣,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祁抠抠脑袋,憨憨的道:“还不是因为我小姑母,上次和家里闹了脾气,还把小阿嫣骂了。祖父发了怒,这些日子家里的长辈们心情都不怎么好。”
骆怀远有些怔忪,对于严嫣上辈子的事,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还是一次严嫣醉酒后,主动和他讲的,再加上他暗里使人打听拼凑出来的。
综合起来,这就是一个渣男贻害家人的故事。
故事中的渣男有一个真爱,但因贪念正妻家中的权势,便娶了正妻。不过渣男会哄女人,把真爱弄进了自己府中,还让真爱和正妻成了好姐妹。
如若这是一个废材逆袭故事,也能说明这男人做人成功。可渣男为什么叫渣男呢,因为人品不好啊。借用了别人的权势,欺骗了别人的感情,让真爱暗里欺负正妻的孩子不说,之后自己发达了,便一脚把正妻踢了开。
彼时,严霆借着镇国公的势,立下了一个大功,光耀门楣加官进爵自是不提。没了爵位旁落的顾虑,严霆便渐渐不给沈奕瑶好脸了。而沈奕瑶因为严霆屡次和娘家闹翻,几乎到了不走动的地步,所有的苦只能自己受着。
那时候严霆还是有顾虑的,毕竟沈奕瑶姓沈,后面还有镇国公撑着,等他暗里投靠了晋王,晋王叛乱登基为帝后,严霆才露出了真面目。
是时镇国公府已经式微,晋王心胸狭窄,记着当年镇国公不肯投靠他之事,登基之后,表面上不显,暗里使了不少手段,而严霆更是落井下石,浑然忘了自己当年是怎么发达起来的。
镇国公有心护着自己女儿,无奈力不从心,自顾尚且不暇,及至上辈子骆怀远死之前,沈奕瑶病逝,镇国公府上下所有人官职被一捋到底,只剩下了个世袭罔替的公爵帽子,甚至连家中那块令人垂涎三尺的免死金牌,也因种种坑害,用得仅剩下了一次。
镇国公之后的下场,骆怀远并不知道,但用想都知道不好,因为晋帝那人从来手段狠辣,睚眦必报。
而上辈子严嫣是不知晓这些事情的,包括沈奕瑶病逝,她也不知晓,那时候云王府的门户早已被晋帝暗中看守,又怎么可能让外面的消息透露进来,还是骆怀远早年埋下的几根暗线,才能知道外面的种种。
至于严嫣那里,骆怀远怕她难过,却是瞒了下来。最后他仅能做的也只是把手里仅剩的那几个人给了严陌,护在他身边,希望严霆没有心肠狠到连自己病弱的儿子都不放过。
骆怀远思绪随着上辈子的记忆翻腾着,直到沈祁叫他,他才反应过来。
“怎么说起小阿嫣的事,你倒是愁容满面了?”
“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那咱们今日还玩儿吗?”
“玩儿,怎么不玩儿!”
其实骆怀远哪里有心思玩,他去玩儿也是抱了其他心思。
之后经过他的不懈努力,终于从沈祁口中套出了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按着此时来看,那严霆如今仍在边关,还未得到战功,自然也没有之后镇国公从中出力的续爵三代。
有时候连骆怀远都不禁感叹严霆的好运,因大熙富国强兵,与大熙相邻的北夷一族一直未能侵犯。尤其近十多年有虎父无犬子的沈家长子宣威将军沈栋驻扎边关,更是打得他们不敢冒头。
骆怀远估摸了一下,又根据上辈子的记忆,推算应该是今年的冬日,因草原有一场持续甚久的暴雪天气,为求生路,北夷会偷袭平沙关,是时沈栋为妹婿开路,严霆带兵一举歼灭来犯者,甚至一路追击到北夷境内,斩首数万,如若不是天公不作美,说不定便打到了北夷的皇廷。
战报传来,朝野震惊。
要知道在太平盛世年代,想得军功那是极其不易的,而想进爵者必须得战功。当然,这其间肯定是有镇国公从中为严霆造势,及沈栋对妹婿避让的功劳,要不然凭他一个去边关没几年的新人,凭什么能从武将众多的边关冒出头。
说白了,还是沈家拿自家在军中的势力为他做人情,可惜喂了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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