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美雪一副不痛快的样子,楚灵风干脆拖了个凳子坐在床边,道:“婆婆,其实您应该感谢我。”
不但不觉得自己有错,反倒是来邀功,夏美雪这一口气憋着道:“哦,我要感谢你什么?感谢你嫁给我儿子吗?灵风,难道你不觉得,能有名扬这样的夫婿,也是你的福气吗?”
楚灵风笑了下:“自然是我的福气,但难道不是相公的福气,难道不是婆婆的福气。虽然天下之大,但是要找一个能解相公身上毒的人,却也不易。若是没有猜错,这也是当年婆婆力排众议,让我进门的原因吧。只是那时候婆婆是两手准备,而如今,我却变成了唯一的希望。”
夏美雪的脸色猛地一变,两眼死死的钉住楚灵风:“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在薛家这些年,表面上是为了替薛家制药,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楚灵风坦然道:“其实我一直很奇怪,有什么原因可以让一个女人甘心做这么大的牺牲,想来想去,这个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孩子。您留在薛家,不可能是为了一个完全没有情分的夫君,只能是为了孩子,要么,薛家握着你的把柄或者相公的把柄,要么,你做的事情。本身就是为了相公。”
因为对夏美雪的好奇,也想要为薛明扬解困,楚灵风对这事情是下了大工夫研究的, 在将那药方翻来覆去的跟容若讨论了许久之后。得出一个叫人意外的结论。
百香尸虫也罢,熏香也罢,都是幌子,夏美雪仗着无人认识,所以明着为薛家制药。暗地里,却一直在养另一种可以解开薛明扬体内之毒的药。但是被这么一搅合,现在前功尽弃了。
夏美雪知道楚灵风有些本事,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但是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看出自己炼药的秘密,不由的一下子紧张起来,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楚灵风了然道:“您放心,这事情目前只有你知我知,还有容若知道,就是阳州容家的大少爷。那是我师兄,是自己人。我并不打算告诉相公,他若是知道了,不但半点帮助都没有,反而会一辈子内疚。那一定不是婆婆希望看见的。”
做娘的,可以为了孩子付出很多,但是却不愿意这成为他们的心里的负担。薛明扬因为她在薛府这些年伤了身子而自己没有发现,已经很自责了,若是再知道这是为了自己,还指不定要多难过。楚灵风没有告诉薛明扬。这一点,夏美雪很是感激。
“还有。”楚灵风在夏美雪的感激还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又补了一句:“现在婆婆您的努力已经前功尽弃,相公唯一的希望就变成了我。所以……婆婆一定要对我温柔一点,好一点,不然我脾气也不太好,万一一个心情不好回娘家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你说相公怎么办,是吧?”
夏美雪这下是真被楚灵风气的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了。自己本想在儿媳妇面前摆一摆婆婆的威严的,没想到反倒是被她给威胁了起来。当下板着脸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名扬若是有什么不妥,难道你就好受了?一个女人没了相公……”
“婆婆可千万别这么说。”楚灵风摆了摆手截住夏美雪的话:“我是个实在人,说话也直接,对我好的人,我就对他好,就这么简单。要说相公重要还是儿子重要,这没有什么可比性。没了相公我还能再找一个,没了儿子,婆婆您还能再变出一个吗?”
小甜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忍不住的有点发抖。自家小姐也真是,这也太狠了,这种话都说的出口,也不怕把夏美雪刺激的昏过去,或者跳起来掐她。
虽然说是不吃亏的性子,但她总以为于情于理,楚灵风这时候都会让夏美雪几分,不会针锋相对的。
不过夏美雪虽然生气,但是对这个相公重要还是儿子重要的话,还真是无法反驳。楚灵风的话虽然不中听,但还真是无可辩驳。
楚灵风医术超群,二八年华,长的又俊俏,更别提薛明扬那身体夏美雪明白,她八成还是个黄花闺女,想再嫁人是真的不难。但是自己若是没了儿子,去哪里再找一个。
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在乎你就输了,夏美雪一时间发现自己狠不过楚灵风,无言以对。
好在楚灵风并没有跟夏美雪较真的打算,见她沉默,也就自然的将粥碗递了过去道:“婆婆,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好喝好睡好,把身体养好。其他的,有名扬有我,名扬不是个无用任人碾压的,我也不是软弱好欺负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无论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处理好的。”
可能是楚灵风这话的温柔和刚才的强硬截然不同,夏美雪有些愕然的抬脸看了她半响,终于长叹一声,接过碗来:“罢了,我既然挑中了你,就得相信自己是没错的。”
何况,夏美雪也看的出来,她是真心对薛明扬好的。
有本事不软弱,进退得宜,对薛明扬也好,这样的儿媳妇,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而强硬的人总有强硬的风格,她是应该庆幸的,若这人站在薛家那一边,才真是要了人命。
容家的小宅子里,婆媳二人经过一段短暂的交锋终于迎来了关系的缓和,而快马加鞭赶到临川的薛明扬,却打定主意要借这事情将于珊娜一支拉下马来。Lxh211
☆、第124章 没命要什么脸
薛朗不在薛家,自从夏美雪出了事后,他就一直在镜山的别院里坐镇。停下了手上所有的生意和事务,将能调派的人手都派了出去,不计代价的寻找夏美雪,而且不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一定要见人,一定要平安。
薛朗这举动,实在是叫薛家上下都很是意外。开始还觉得薛朗只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让人觉得他是个痴心念旧的人。倒是到了后来,却都开始恍惚觉得他好像是来真的。
那些担心,愤怒,彻夜不眠,就算是最好的戏子也装不了那么像,更何况,夏美雪并没有娘家可以为她出头,薛朗并没有任何装的必要。
因此薛朗的行为态度,薛府里的下人和姨太太们自然有些微词,开始的两天,薛老太太因为薛明扬的缘故,还是站在薛朗这边的,将府里的抗议都压了下去。
但是两天一过,薛老太太觉得薛朗寻人的举动有些走火入魔,实在没忍住的说了两句,可一向对老太太孝顺的薛朗却第一次顶了嘴,说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无论找多久,也一定要将夏美雪找出来。
薛老太太气的不行,但是对于薛朗的坚持,却又没有办法,想来想去跟薛老爷子一说,没想到薛老爷子不但没反对,支持的更坚定,说薛家自来重情重义,若是个妾也就罢了,夏美雪是名门正娶的大太太,若是不闻不问,岂不是叫人觉得薛家无情。
薛朗和薛乾坤的话无论从哪里都挑不出理来,但对他们了解至深的薛老太太,却总觉得有些古怪。
薛明扬带着几个手下,到了之后,也不回自己的院子,而直奔薛明盛的住处,得知薛明盛在二夫人房里后,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虽然男女有别。但于珊娜和薛明扬不是一辈,平日里规矩也没那么多,在内宅里也是常见面的,不用隔着道帘子说话。
薛明扬这次就是来找于珊娜母子不自在的。自然不会客气,到了院子门口,也不敲门,直接一脚将门踹开。
院子里,几个小丫头正一边做针线一边说话。没提防的被吓了一跳,手上的针戳了手,呀了一声站起来,然后愕然抬头看着冲进来的大少爷和身后跟着五六个小厮。
“大少爷。”为首的一个丫头是于珊娜身边的大丫头红菱,平时很是得宠爱,在府里对人说话都是趾高气昂得。对薛明扬一房,自然不用说,跟于珊娜同样是恨之入骨的,绑架夏美雪的事情,于珊娜也和她商量了。得到了她的双手赞同。
本来红菱就不将薛明扬放在眼中,此时夏美雪失踪,薛明扬身后半点援助都无,自然就更不将他放在眼里。见他竟然带着人冲了进来,赶紧拦在了前面,有些不悦的道:“大少爷这是做什么,带着人也不敲门也不通传,就这么进来了,万一惊着二夫人……”
薛明扬冷笑了一声,也不待红菱说完。抬腿便将她踹倒在地。
红菱虽然不是什么小姐,但却也是个丫鬟中的上等人,平日里其他小厮见了她都客客气气的,何曾被人这么对待过。一声惨叫往后摔了出去,然后捂着差点摔断的腰,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爬起来,捂着腰往里跑,喊着道:“二夫人。不得了了,大少爷疯了。”
她还真敢喊,薛明扬冷笑了一声,给身边的小厮使了个脸色,那人立马几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还没来得及的红菱的胳膊往后一拽。两个耳光抽过去,一把推到在地上。
“你在喊什么?”薛明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少爷给你点教训,就是疯了?这就是二夫人管教出来的丫头,一点规矩没有,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薛明扬以前在薛府里,可以说是最和气的人,对待下人也很客气,从不会颐指气使,更别说动辄打骂。但是眼下,却知道有些人就是这么个习惯,你对她和气,她就不将你放在眼里,你一凶,她反而立刻就软了。
更何况这红菱看起来娇俏的很,其实可不是个神油的灯,仗着于珊娜作威作福,对其他的小丫头小厮也是动不动就上手,有时候比正头主子下手还要狠些。
院子里闹成这样动静不小,有眼色的下人连忙偷偷去给薛老太太报信。薛朗不在府里,唯一能管事管住薛明扬的,也只有薛老太太一个了。
正在红菱被这一下吓蒙了的时候,半掩着的房间门一开,于珊娜和薛明盛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薛明扬,两人也没有好脸色。
红菱见了于珊娜,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于珊娜的腿,哭道:“夫人您要给我做主啊。”
于珊娜也吓了一跳,看着红菱的脸完全肿了起来,那明晃晃的五个手指印,不由的眉心直跳,忍了半响才忍住怒火,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个勉强之极的笑脸来,道:“大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发这么大的火,闯进我的院子里打我的丫头。还知道什么事尊敬长辈,恪守礼仪吗?”
薛明扬冷笑了一声,用一种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于珊娜:“一个丫头,敢对主子不敬,别说打了,就是打死了,又能如何?还有二夫人,一个姨太太,说的再好听也是个妾,在我面前说什么尊敬长辈的笑话,莫不是真将自己当成正头主子了不成?或者,以为将我母亲害死了,就能上位,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薛明扬虽然不爱说话,但是绝不是个善茬,在某一点上和楚灵风非常有共同语言,就是在对你好的时候,那是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在看不不顺眼的时候,说出的话绝对能戳到你心里最软最痛的地方。
一戳一个血窟窿,透着风凉飕飕的吹,那血是止都止不住。
而要说于珊娜在薛府养尊处优十几年,最心里抹不直放不下想不到的,只有这个正室的名分。当然,于珊娜是侧室并不是妾,但在大部分的人心里,侧室比妾。也不过是略好了一点,或者是地位高点的妾,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是被那些真正的贵族太太小姐所不屑来往的。
于珊娜在那一瞬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妆容精致的脸扭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甚至想冲上去两步撕烂薛明扬的嘴。
好在薛明盛还在她身边,他跟着薛朗走南闯北经商见世面,也算是有些履历见闻,比于珊娜要沉着许多。见薛明扬今日一来就出口伤人,明显是来找事的,多了个心眼,伸手拦在了于珊娜面前。
“明盛,你干什么?”于珊娜被儿子拦住,还有些不满:“娘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目无长辈的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嫡子,不知天高地厚……”
“娘。”薛明盛略加重了语气,垂下眼眸微微摇了摇头,道:“大娘失踪。生死未卜,大哥自然心里焦急,有所出言不逊也是情理之中,您别生气。至于丫头,我觉得您远离的丫头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在主子面前不知进退,死不足惜。”
薛明盛对夏美雪,是要叫一声大娘的。若非因为薛家并非官宦,夏美雪又不受宠,薛明盛薛明珠这些儿女。都是应该养在夏美雪膝下的。规矩大的府上,妾生的儿女连一声娘也不能叫,对自己的孩子,也要称呼少爷小姐的。
不过薛明盛如此沉得住气。倒是让薛明扬有些意外,当下也不废话,直接的道:“薛明盛,你别装模作样,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娘失踪。就是你动的手脚。”
“大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薛明盛沉声道:“大娘失踪,我们也很着急,娘更是担心的夜不能寐。怎么会是我们动的手脚?”
薛明盛虽然有些意外薛明扬会这么快找上他们,但这没证没据的,是绝不可能承认的。谋杀,这可是大事情,不是内宅的小打小闹,若是真的被人知道了,是要偿命的。
“我是不是乱说,你心里自然有数。没有把握,我也不会信口开河。”薛明扬冷冷的道:“我已经报了官,你们就等着去牢里做一辈子吧。”
如果说一切都在薛明盛的意料之中,那么薛明扬报官,是件实在意料之外的事情。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薛家又是临川的名家,家事再大,自然也应该自己解决,报官,岂不是给人提供笑料,叫人笑话。
何况于珊娜的娘家在临川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真闹开了,被大家知道了,这是薛家大房二房之间的官司,就顺带着连着于家的脸也一起丢尽了。
薛明盛这些年在薛家得到重视,自然的,也得到外祖家诸多扶持,于家上下都指望薛明盛有朝一日继承了家业后,可以给家族带来便利和利益,这要是一闹,还说不定会如何。
这下子连薛明盛也有些安奈不住,压抑着道:“大哥你这是想做什么,就不怕丢了薛家的脸,爹回来饶不了你。”
薛明扬一甩袖子,哼笑声:“命都没有了,还要脸做什么,留着进棺材吗?一个侧室一个庶子,为了上位就敢对正室太太下毒手,简直是叫人毛骨悚然。今天你们敢做这事情,以后呢。”
薛明扬接到了手下的暗示,一句一句清楚的朗声道:“以后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做出更恶毒的事情来,若是我这个大哥挡了你的路,若老太太一直掌着内宅不放权,若爹的什么计划和你意见不合,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狠下毒手。有你们这样的人待在府里,简直是想想便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薛老太太已经得知了这事情,正赶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刚走到了门口正要进院子,却听见薛明扬说出了这么 一段话,当即便将迈出的一条腿又收了回去。
“老太太。”春儿见状不由的道:“咱们不进去吗?”
薛老太太缓缓的摇了摇头,沉默片刻,道:“回去,让人在这儿看着,等大少爷出来后,让他去找我。”
薛老太太吩咐完,转身便往回走。春儿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赶紧跟上。刚才大少爷说的话太吓人了,不过也不好说是真的假的,毕竟大夫人出了意外,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于珊娜和薛明盛。
薛明盛没注意到薛老太太来了又走,但他也不太能接受薛明扬刚才那一番话,见对方说完便要走,当下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将他拉住。
但薛明盛刚一伸手,薛明扬身边的小厮便往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薛明扬此时跟着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