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跳动的心,被人狠狠得揪着,而后揉-捏,撕扯,直至,最后的四分五裂。
画面,切换,没了漆黑,四周,全是苍白之色,像无数条白绫,飘挂在那里,嘲笑着他的自作自受,嘲笑着他的狼狈不堪。
他踩在那片虚无的时空里,那行尸走肉的痛,似曾相识,手,捂上左心口,确是空的,生生的,被人挖走了……
深色瞳仁,骤缩,而后,茫然的望向那里。
胸口上,有尖利的东西在挠他,发出呲呲的声响,微疼。
伸手去抓,但,手腕被人箍住,想动,却一点也使不上力。
忽的,世界黑白,开始颠倒旋转。
这个白茫茫的时空,轰隆炸响,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剧烈的光,自那透了进来,慕子昇惶然的站在那,身子,缓缓浮起,朝着那道口子飞去,尽头,似乎要将他完全吞噬。
他挣扎,反抗,扯着刺辣的嗓子吼出声,“不要!”
眸,刹那睁开!
空洞的瞳仁,缓缓收紧,映进心头那张如水中月镜中花的俏丽容颜,他抬手,小心翼翼的碰触着她的脸,犹如膜拜最为敬畏的神祗,苍白的唇,弯起,透着欣慰,“幸好……你还在……”
幸好,还活着……
不知是梦还是现实,他伸手,便可碰得到她,真好。
漆如点墨的眸,深深的凝着她,染上了温存的幸福。
乔辛雅覆上他的手,紧紧的抓着,生怕他又去抓胸口上的伤口,“别动,温医生马上就好了,你再忍着点。”
她说话了?
慕子昇锁眉,试探着捏了捏她的脸蛋,手感,很真实,似乎……是真的。
意志,缓缓回笼。
偏头,便见温覃正神情肃然的拿着那些冰冷的手术器具清理着他的伤口,见他悠悠转醒,微舒了口气轻斥,“这么重的伤,亏你还忍着,早该去医院处理了,非要等着我来弄。”
“才几鞭而已,去什么医院。”
嗓音,暗哑。
慕子昇有气无力的应着,温覃见他这般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当下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他不自禁的闷哼出声,“才几鞭?上面加了辣椒水,怎么就没疼死你呢!”
“……”
慕子昇乖乖闭嘴,当鞭子打在他身上时,他就知道这鞭子被加了料,想着乔辛雅这女人也真够心狠,谋杀亲夫这档子事做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他哀怨得看向乔辛雅,后者连忙摆手,“我就随便拿了根,真的不知道这鞭子加了辣椒水!”
真的是……好随便!
慕子昇额头挂黑线,瞳仁却亮得惊人,“只要你开心,别说辣椒水,水银也可以。”
“……”
乔辛雅不自在的别过眼,温覃有点听不下去了,“你们年轻人玩的时候悠着点,就算再有情-调在家里玩玩也就算了,现在事情闹得被抓去警局不说,还上了新闻头条,真不知道慕老爷子看了会不会打断你一条腿。”
“老爷子疼她疼得跟宝贝似的,巴不得看到我被她打死。”
“还不是你自己作。”
温覃涂完最后一点药,将敷药工具一并交给了小脸涨的绯红的乔辛雅,“刚才我的手法你都看到了,接下来几天你就这么给他敷药,如果伤情恶化了,马上联系我,记住,这段时间,真的不能再玩了!”
“……你别想歪,我们没有玩。”
乔辛雅解释,更像是欲盖弥彰,温覃虚咳了声,“好好好,我懂,你们没玩,你们只是在做神圣的事,这样好了吧?”
“……”
乔辛雅瘪嘴,巴巴的看着温覃叹着气离开,转身,没好气的瞪着慕子昇,“在媒体前你怎么可以乱讲那些话?现在网上都以为我喜欢……那个!你要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那就别出去了,以后见我一个人就好。”
慕子昇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你在对我做那种事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样的后果。”
“……”
乔辛雅噎了口,不想继续跟他扯
这个话题,默默的拿出从他衣服里搜出的手机,“密码多少?”
“什么时候还学会偷东西了?”
他挑眉,她没好气的哼了哼,“我没偷,你昏迷的时候我跟你借的,对了,开了机还有满格电,你不是说没电了吗?又骗我?”
“……”
慕子昇僵了脸,硬硬的转了个话题,“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给伯父回个电话。”
“把手机给我,我来打。”
“怎么,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能让我看?”
闻言,慕子昇眼角轻挑,动了动那只被她紧紧抓着的手,“嗯,确实有很多秘密,你想看?”
“切,谁要看——”
乔辛雅满脸嫌弃的松开他的手,顺便非常不屑的将手机丢给他,慕子昇接过,解锁,不紧不慢的将和某人的聊天短信删干净后,才拨通了慕荣华的电话,转而递给乔辛雅,“拨过去了,你来听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乔辛雅拿了手机,贴在耳侧,多半是听慕荣华在讲,她只附和着点头。
末了,她将手机还给慕子昇,“伯父说明天他会亲自带天天和小北过来,顺便看看你死了没。”
“明天我会让林平送个新的手机过来。”
慕子昇思维跳的快,乔辛雅一时没跟上,愣了下,紧接着便被他捞了一只手过去,“伤口痛的厉害,晚上睡我旁边,有事我好叫你。”
乔辛雅不自在的抽回手,“我睡沙发上就好。”
他受了伤,气力弱的很,她轻轻一抽,便抽了出来。
手心,顿时空落落的。
慕子昇微吸了口气,“那好,关灯,我睡觉了。”
“……我要开着灯睡。”
“开着灯我睡不着。”
“我给你去拿眼罩。”
“我不要。”
“……”
乔辛雅拧眉,这个人,怎么任性的跟小孩子一样!
心头的那抹阴影还挥之不去,她不敢一个人待在黑夜里,她……害怕。
她恼怒得瞪着他,慕子昇无辜的摆手,“要么每个人都退一步,我允许你开灯睡觉,但你要睡我旁边,辛雅,我都伤成这样了,难不成你还害怕我会对你怎么样?”
“……”
乔辛雅呼了口气,想着他这话也有道理,思忖了番从柜子里取出一条全新的空调被,而后,和衣躺在了床-上,他的身边。
121。121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很多人的命轮转折之夜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和四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慕子昇闭上眼,右手伸出定在空中,掌心向上,“知道你在身边我才能安心睡着,喏,牵着。”
床,很大,很宽。
乔辛雅打掉他的手,起床又去搬了个大枕头摆在中间,“抱歉,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的肌-肤接触,这是楚河界限,以后,我和你,泾渭分明!牙”
“……牵个手都不行?”
“不行,我们约法三章过的。”
“……”
慕子昇挑眉,脸色阴沉的厉害,“乔辛雅,我是个正常男人。酢”
“所以?”
尾音上挑,乔辛雅学着他的样子挑眉,神情,竟有几分相似。
慕子昇看着她,眼眸微微眯起,“离婚前,你还是我的妻子,既然是妻子,就有履行暖-床义务的必要,作为男人,我有生-理上的需求,但是,作为丈夫,我尊重你,答应了不碰就不会碰,不过你至于小气到连手都不肯给我牵?”
“嗯,我就是这么小气。”
乔辛雅淡淡的承了这个名头,让慕子昇那番话,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戳心窝子的很!
浓眉,深皱。
他不悦的抿唇,乔辛雅则是心情大好得盖上被子躺下,歪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至于你说的关于生-理上的需要,我会看着办的。”
话落,慕子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心情,就像是犯了错理应被罚站,老师却送了你一颗糖做奖励的莫名其妙!
她说会看着办?
这个看着办,又是怎么个看着办法?
他的心,如提着满桶的水,七上八下的吊着,而乔辛雅,给了他一个莞尔一笑,“还不睡觉吗?”
“你刚才说——”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顿了顿,她若有所思的凝着他胸口上的伤,“总得等到你伤好点了才行。”
“……”
那话,那温柔思索的神情,像根细软的羽毛,撩得他心尖儿痒痒的……
连喉头,都干燥了起来。
他凝着她,视线,含着滚烫的灼-热,“咳——一点小伤,不碍事。”
何必再等两天?
他都已经熬了四年了!
忽的,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眸里,凝着一团火,烧得乔辛雅赶紧儿得躲进了被窝里,“好困——”
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而后,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觉了,晚安。”
晚安二字,习惯性的说出。
以往,是说给天天听,现在,对象却成了他,话落之时,她也是一怔,但,已经收不回了。
室内,笼罩着安宁的气息。
旁边的床,轻轻塌下,不再空落落的。
慕子昇忍痛翻了个身,单手,枕在脑后,深邃的眸,缠-绵着那抹铁铮汉子背后的柔情,凝着她漆黑的后脑勺,凝着那千丝万缕流泻在枕上的青丝——
青丝,情丝。
她于他,是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指尖,轻圈着她柔软的发梢,挑了几根在手里把玩,他低垂着眼眸,迟迟未入睡,直到耳畔传来她均匀起伏的呼吸声时,才缓缓开口。
“这么小的人,脾气怎么就这么倔呢?你要跟我离婚,究竟是在气我之前伤了你,还是你的心里只容得下那个霍向风?”
若是前者还好说,他顶多费点精力将她追回来,但,若是后者,她的心里没了他,要是强行将她绑在身边,他对她的爱,于她而言,就成了负担,成了束缚她的罪恶。
轻叹出声,慕子昇替她拉了拉被子,“丫头,我现在还放不了手,如果伤害到了你,对不起……”
耳畔,沉连低叹。
柔光,打在身上,卷翘的黑睫,颤了颤,而后,缓缓睁开——
乔辛雅稳着呼吸,眸底,清清冷冷的一片。
哪里来的如果,慕子昇,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你都已经切切实实的伤害到我了,到底,还有什么是让你放不了手的……
是恨我欺骗了你?
还是不甘心曾经被你弃之敝履的我即将要嫁给了别人?
男人的那点自尊,那好胜的占有欲,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重要到即使知道会伤害到别人,也绝不能放手是吗?
乔辛雅闭上眼,指尖,轻轻地刮着掌心——
慕子昇,别怪我,是你逼我的……
……
酒店。
霍向风喊了连城出去喝闷酒,然而,人一倒霉起来,喝开水都塞牙缝。
车刚起步,就跟迎面而来的一辆车发生了擦碰,他心情差得厉害,按着喇叭就开骂,“哪个不长眼的!小爷的车都敢撞!”
而,此刻,那个不长眼的人款款下车
,瞥了眼被撞弯的保险杆,皱眉下,走过去敲了敲霍向风的车窗,“下车。”
霍向风摇下车窗,见是江心绾,忽的轻嗤出声,“哟,是慕夫人啊,这么晚了出现在酒店门口,该不会是来会情-夫的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心绾抱胸,修剪整齐的眉,紧紧蹙着,透着强烈的不耐烦,“把我的车撞了,霍先生坐着不出来这是打算赖账了?”
“就你那辆破车?”
“我的保时捷是破车,那你这辆岂不是一堆烂铁了?”
江心绾不屑,霍向风懒得跟她废话,“不识货的老-女人。”
老-女人……
三个字清清楚楚的钻入耳朵,江心绾气的脸色发白,然而,不等她回击,他甩手将一张名片扔了出来,“小爷没功夫陪你玩,要钱,就去上面的地址拿。”
车,倒退,擦着她的脚边驶过。
江心绾惊的后退一步,那名片,堪堪擦过她的脚背,刺刺的疼。
直到那车消失在视野里,江心绾才愤愤的踩了那名片好几脚,“霍向风!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我!”
输了一整晚的麻将,她心里本就窝火的厉害,又听着朋友炫耀了一晚上的老公体贴儿女孝顺,心里就更来气,现在,还被霍向风那小子羞-辱,她真是越活越窝-囊了!
回到房间,连着喝了好几杯凉水都消不了心口那股气。
但,再怎么气,都比不过慕荣华对她不理不睬的那份气!
离婚协议上不签字,又不肯哄她回去,就这么把她晾在这里,非得搞得她骑虎难下,回慕园拉不下脸,但长期住酒店也不是办法,磨得她整颗心都跟被蚂蚁咬得似的难受。
江心绾深呼了口气,脱了衣服进浴室,微一抬眸,瞧见镜子上出现的几个红色大字时,整个身体,在这一刹那,僵住!
绾儿,我回来了。
字,是用她的口红而写。
那口红,摆放在盥洗台上,旁边,是一枚精美别致的胸针。
私人定制,世上,仅此一枚。
是她,江心绾的。
在一次事故中,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时,被她不小心弄丢了,此刻,竟出现在了这里……
真的是他回来了吗?
回来干什么?
威胁她?
还是恐吓她?
江心绾慌乱无措的跌坐在地,一次醉酒,一次失意,竟成了她人生抹之不去的污点,成了她这辈子唯一的心魔。
那个男人……
那个……可怕的男人。
……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很多人的……命轮转折之夜。
霍向风驱车来到『在水一方』,连城已经等在那里,速度快得让他咋舌。
将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霍向风睨了连城一眼,“按车程,你不该比我快。”
连城虚咳了声,“『在水一方』是慕氏旗下的产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为了摸清它的底,我送你到酒店后就来了这里。”
“……你的理由可以找得更冠冕堂皇一些。”
霍向风不讲情面的戳穿他,连城摸了摸鼻子,“霍总,今晚你是来找乐子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乔辛雅就是在这里被慕子昇劫走的,估摸着成分,许是来砸场子的,然,霍向风凤眸半挑,更是风情十足的解了两粒衬衫纽扣,唇,邪肆上扬,悠然吐出一句话,“自然是来找乐子的。”
连城愣住,“这是慕子昇的场子,周围都是他的眼线,你在这里找乐子,万一他告状到乔小姐那里去——”
“那女人就是头喂不饱的白眼狼,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没了她乔辛雅,我!霍、向、风!依然能够活的潇洒自在,她爱去哪就去哪,她的事我管不着,我的事她也甭想管!”
霍向风是破罐子破摔,在情-敌的地盘上给捧在心尖儿上的那位主子下战书挑衅,殊不知,他这一次赌气,真就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但凡是会所,便有那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但这里,只讲究你情我愿。
就算警察来了,也管不了这事。
包间里,打着暖色灯光,霍向风交叠着双腿横在茶几上,指尖,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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