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相视一眼,松手。
顾惜君背脊挺直,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从出生到现在,她没跪过天,也没跪过地,更没跪过父母,现在,居然被逼着跪一个男人,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那种屈辱,让她的心难以受控的膨胀,几近爆裂。
许凌寒,你有种!
不弄死你,我就不叫顾惜君!
……
雷声,轰隆作响。
许凌寒着了睡衣,修长的指,执着酒杯,他站在落地窗前,视线,轻轻的落在那抹跪在地上身形倨傲的女人——
虎口,隐隐作疼。
还渗着细微的血丝。
被这个不要命的女人咬的。
许凌寒无奈勾唇,举杯,抿了口红酒,他本也是让雷神罚她意思意思一下就可以,谁知道她的性子会这么犟,怎么都不肯听话,还当着那么多手下的面骂他,真当是不怕他么?
是自小被宠惯了?
还是本就是那般无法无天的性格?
总之,是不讨喜的。
雨滴,打在窗上,发出细微又沉闷的声响。
雨势,大了。
若是就这么饶过她,也算是轻罚,她没得到教训,肯定会不长记性,但要是再这么跪下去,恐怕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虽说是东北姑娘的性子,却是个南方姑娘的体质,淋着雨跪一个晚上,还不知道会落下什么病根。
许凌寒锁眉,左右为难,他向来不是这么犹豫不决的人,却在顾惜君这事上犯了难,踌躇间,有人敲门进来,“三爷,顾小姐的手机修好了,另外,今晚四号码头上还有一伙人,两男一女,至于身份……不是这里的人,我正在着手查。”
两男一女……
许凌寒思忖着,命那人出去后才捣鼓起了顾惜君的手机,未接电话,数个,未接短信,数条,还有……微信上的消息轰炸。
他一一点开来看:
顾大小姐,你到哪了?
呼叫顾大小姐。
顾惜君,二十分钟过去了,你跟我玩失踪啊?再不出现我放小蜜咬你了!
卧槽!没声了,电话也不接?
搞毛啊!
……
如果说顾惜君陈述的偷跑出去会朋友是事实,那么,这些话便能解释了,她出去会朋友,结果找错地找到他那里去了,大晚上的,她朋友自然会着急的来寻她,所以——
顾惜君真是无辜的?
思及此,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那提在嗓子眼的心,沉重过后终于缓缓放下。
这是个好消息。
至少,
对他而言,是好的。
至于好的原因,他没深究过,也忘了去深究。
许凌寒牵唇,不自知的笑了,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他开心了,自然会放过那个咬了她的女人,正要下楼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没有名字,只是一串数字。
等了三秒,接起。
那头,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惜君?』
试探的口吻。
含着担心。
这串号码,有点眼熟,是未接来电里最多的,想必,是她的一个朋友。
男-性朋友。
许凌寒眸光一闪,抿了口酒,而后,慢条斯理的道,“她在洗澡,你找她有什么事?”
那头,迟疑了一秒,『你是谁?她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她人都是我的,手机又为何不能在我手里?”
这话,也不假。
她是他的私人保姆,自然是他的人,只是表达的过于暧-昧了而已。
255。255番外:这么逞强,吃亏的还不是你?
许凌寒行事沉稳,但在某些事上,也是率性而为。
就如,今天接了本该属于顾惜君的私人电话,且……还说出了那样一番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来,对他,是没有任何损失的,但对顾惜君而言,却是个会让人名誉扫地的事故。
毕竟,人家还没结婚呢……
这么一来,清白什么的可就全没了。
许凌寒品着酒,别提多惬意了,而那端,封衍则不淡定了,顾惜君气他,要跟他分手,可她不是那般混迹于男人堆里乱来的人,很有可能是被胁迫的,『你让她听电话。询』
“她在洗澡,不方便,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传达给她。”
『我是她男朋友。霰』
“喔,正好,我也是。”
『……』
谈话,终止。
在断线前,许凌寒意味深长的补了句,“等她洗完澡我会让她回电话给你,如果你没接到她的电话,那就是她不想跟你联系了,毕竟……你这个男朋友前面应该再加一个形容词,前任。”
……
封衍,一个前任而已,嚣张什么。
许凌寒轻嗤出声,压根就没把这人放在眼里,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拨了内线电话给苏管家,“跪了两个小时了,让她起来吧。”
罚轻了,起不到效果。
罚重了,怕她会恨他。
两个小时,差不多了。
许凌寒优雅的坐在沙发上,等着看顾惜君像个落汤鸡似的被拎进来,结果,没等到她进来,却等到了苏管家,他微弓着背,脸上有些难看,“三爷,顾小姐说她还不能起来。”
“不能起来?怎么回事?”
“她说你让她跪一晚上,现在时间没到,她不能起来。”
“……”
这又什么臭毛病?
难不成还要他亲自下楼扶她起来?
这脾气,跟个孩子似的……
许凌寒头疼的揉着太阳穴,眸底,浮出几许不悦,“她爱跪就让她跪!”
“……”
……
这一晚,倾盆暴雨,打得跪在外面的她直不起腰来,也打得躺在床-上的他难以入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终于捱到了天晴。
东方,露出鱼肚白,许凌寒看了眼时间,利落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清晨六点,他简单洗漱了下,从衣柜里挑了件白色背心和运动短-裤穿上,捞了块毛巾搭在脖子上,准备出去晨跑。
当然,这个晨跑,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许凌寒神清气爽的步下楼梯,一眼,便瞧见了跪在门外的顾惜君,雨是早上才停的,所以,她整个人都是湿的,她低着头,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她摇晃着身子,缓缓得抬起了头——
她的脸,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但那眼睛,却是亮的惊人。
看的他心头一跳。
许凌寒顿了下脚步,心里莫名的发怵,而顾惜君,就在这个时候,双手撑地,一点一点的……费力站了起来,她深吸了口气,迈开沉重的步子,向他走过来——
轻飘飘的……跟幽魂一般。
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许凌寒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生怕她又会冲上来咬他,他时刻准备着,而顾惜君,双唇紧抿,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浑身湿漉漉的,走一步,便在身后留下一个脚印。
她走得很慢,也走得很辛苦。
终于,走到了他眼前。
顾惜君稳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形,隔着一个台阶,她仰头看他,唇角,浮起一抹挑-衅的弧度,“没整死我,让你失望了。”
“……”
浑身都带着刺儿。
许凌寒勾了下唇,喜怒难辩,“但愿你能活着走出去。”
“一定。”
“……”
她明明那么虚弱,说出来的话却是铿锵有力,许凌寒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恨透他了。
若是给她一把剑,她一定会插在他身上,而且,不会只插一下,绝对是来回不停的插,直到她累了为止。
许凌寒笑笑,不置可否,顾惜君移开眼,绕过他,径自往楼上走去。
她很累,头很疼,还有力气走到他面前,说出那么一番膈应他的话,仅仅只是拼着那一口气,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那口支撑着她坚持到现在的气一下子就泄了。
她闭上眼睛,任着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
……
静谧的房间里,浮着沉沉暗香。
窗帘,轻轻的拉上。
隔绝了外面刺目的光。
顾惜君躺在床-上,难得的如此安静。
她的脸颊上,呈着异样的酡红。
发
烧了,高烧,四十度。
此刻,正吊着点滴。
许凌寒坐在床侧,探了探她滚烫的额头,缩手时,不忘替她掖好被子,“这么逞强,吃亏的还不是你?”
她昏迷着,不会跟他顶嘴,许凌寒突然觉得挺冷清的,有时候,有她叽叽喳喳的在旁边吵着闹着,似乎也挺好……
至少,不会太寂寞。
许凌寒无奈的摇头,今天也没去公司,只在书房里处理着公事,他守了她一天,到傍晚了,她还没醒,他觉得饿了,出房门前,查看了番她的情况,见烧退了下来,才放心的开门出去。
他前脚刚离开,她后脚就醒了。
乌漆漆的一片,只留着床头的暖灯。
她目光呆滞的扫了一圈房间,认出了这是许凌寒的房间,而她睡的床,自然是许凌寒那个渣渣的床。
记忆,停留在她走上楼梯的时刻,而后,就断片了。
她一动,手背传来一阵刺疼,是针扎了她一下。
顾惜君垂眸,怔怔的看着手背上的针,她在输液,是许凌寒安排的?
他怎么就不把她丢进猪圈马棚里去?
顾惜君得了好还不领情,那股子敌意,已经渗到骨子里去了,她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好悲惨,想着,眼眶不由得一热,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人在生病的时候情感是最脆弱的,她也一样,这个时候,她想家了,很想很想。
摸到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顾惜君没多想,似乎也忘了她手机屏幕已经碎裂此刻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眼前的灵异,她稳了稳情绪,找到妈妈的号码拨了出去——
响了三下,被接起。
『君君,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啊?在那边还好吗?』
熟悉的嗓音,关切的问候,让她鼻子一酸,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顾惜君哽咽着,本以为自己会很坚强的同妈妈聊聊家常,可是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她真的忍不住,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就溢了出来,“妈——”
浓浓的哭腔,让电话那端的江心茹心头一紧,『怎么了孩子?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我只是想家了……”
『傻孩子,想家了就回来看看,医院那边又不是走不出。』
“嗯……最近医院比较忙……”
顾惜君什么性格,江心茹这个当妈的一清二楚,她在国外的时候从不会想家想到哭,真想了,直接一张机票飞回来,哪会像现在这样跟她哭着说想家,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君君,你别瞒着妈,告诉妈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心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是真的担心她,生怕她受了委屈不说出来,如今,顾惜君跟她来了这么一出,是真把她担心坏了,见顾惜君沉默,她半威胁着道,『君君,你有心事不肯跟妈说,那妈只好去问你表哥跟你小姨妈了。』
表哥她是不怕的,但是小姨妈……
她是真没办法。
顾惜君缩了下,抽了抽鼻子极不情愿的跟江心茹摊牌,“我跟封衍分手了,一个多月前的事。”
『分手了?难怪呢,他昨天晚上还打我电话,问我能不能跟你联系,我昨天打不通你电话,还以为你们小两口吵架了。』
“……”
不是吵架,是分手。
而且还是她提的。
当然,错是在他身上。
顾惜君提这么一出,也是为自己现在的哭泣找个借口,她不想家里人知道她现在在给别人当保姆,不然她爸妈肯定会杀过来救她,到时候保不准会是一场血拼,黑-社会的人她们这种正经人家是惹不起的!
她一人闯祸就算了,不能拉着全家人都赔进去!
“妈,分手的事我差不多缓过来了,你也别安慰我了,我就是想你了,想跟你说说话。”
256。256番外:扒了她裤子的行为简直不能忍
顾惜君是独生女,但很少会跟父母撒娇,此刻,身体和心灵都受了伤,她就像个无助的孩子,躲在被窝里跟最亲最爱的家人打着电话,幸福之余也觉得辛酸,“妈,我好想吃你做的酸菜鱼,等我回来了,你一定要做给我吃!”
『好,还想吃什么?趁着这个机会一并说了。』
“哈哈,让我想想,红烧带鱼……红烧猪蹄……糖醋排骨……”
“……”
…霰…
母女俩聊着家常,难得的互诉心事,许凌寒站在门外,唇角,浮着几许暖暖的笑意。
手里,还捧着一碗青菜小粥,他没有推门进去,只在门口静静的听着她和她的妈妈煲电话粥询。
等她挂了电话,他才推门而入,“醒了?”
语气,不冷不热。
许凌寒拉开椅子坐下,顾惜君看着他,视线,下移,落在他手里的那碗热粥上,“我今天请假,你别想支使我干事。”
面对他,她就浑身竖起了刺,让他半分也不能接近。
许凌寒扫了她一眼,懒得跟她生气,“饿了没?”
“……”
话落,她的肚子,非常应时的“咕噜”响了下。
没出息。
顾惜君僵脸,脆生生的否认,“不饿。”
“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我。”
“……”
你说这人是不是犯-贱?
顾惜君心中腹诽了句,她是饿,但绝不会为五斗米折腰,想着就拔了手背上的针头,“这是你的床,还给你,我去睡我的沙发。”
“……那沙发也是我的。”
许凌寒不疾不徐的添了句,顾惜君身形微滞,指尖,隔着棉花捂住那沁出了血的手背,她刚才哭过,眼泪水沾得枕头湿湿的,她这一坐起,那块湿的地方特别明显,她想用身体去挡,结果——
晚了。
许凌寒挑眉,视线,别有深意的落在那块地方,“你哭过了?然后把我的床弄脏了?”
“我没有,是刚才拿开水的时候没拿稳不小心倒上面了。”
“喔,这样啊……那开水杯子呢?”
“我睡了那么久,忘记放哪了。”
顾惜君赖皮到底,更是打死不承认,许凌寒就此打住,不再戳破她的谎言,他提了提手里的碗,“躺下,喝粥。”
“我不喝。”
谁知道他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顾惜君满怀敌意,许凌寒看出她的小心思,舀了一勺喂进自己嘴里,而后,再抬眸看向神情怪异的她,“现在肯喝了吗?”
“……”
这勺子都舔过了!
他恶不恶心?!
顾惜君嫌弃的瞥了眼,“你没事献殷勤,其中肯定有诈,何况,这粥你刚吃过了,我不吃。”
“……由不得你不吃。”
“我现在请假,你没资格命令我!”
“请假?我准了吗?”
“……”
顾惜君又被气着了,她烧刚退,身子完全没力气,要不然就可以直接上去跟他掐架,哪会像现在这样,连吃饭都被逼着吃,窝囊到一定境界了!
她扭头,生着闷气的看向别处,许凌寒皱眉,气得自己又吃了口,“顾惜君,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我喂你吃粥已经是仁至义尽,你现在还敢跟我闹脾气?”
仁至义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