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我们不能就这么动手,您想想小阳山…我们得站在背后,需要别人去做替死鬼!”
“唔。”
几个魔修悄悄擦了一把汗,看着地上的尸体,不免心悸。
兔死狐悲,到时候鬼冥尊者必定要他们前去试探,这送死的事,可不能做。
“聚合派对阴阳宗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空中火诞世,阴阳宗驻地灰飞烟灭,聚合派也没讨得好。”这几个魔修绞尽脑汁的希望鬼冥尊者不要打指使他们的主意,最好将事情做得不着痕迹,“尊者,现在就有一个大好时机,陈禾将陈郡守那一家都掳走了,必定也在追查这件事,不如——”
鬼冥尊者满意的笑起来:“你倒是机灵。”
他的属下再接再励,赶紧说:“其实陈家人也可以利用一二,陈禾出自陈家,取了与他血脉浓厚的人魂魄,咒杀…陈家还剩下一个娃娃,虽然年纪太小,养到六七岁,再行此事,也不算难啊!”
“蠢货!”
鬼冥尊者冷声道:“他独独留这孩子没有掳走,焉知不是陷阱?”
“是,是…”
“事情就这么定了,云州万藤县。”鬼冥尊者笑得诡异,“真是意外收获,一口凡人以讹传讹,膜拜许愿的神井…呵!这等大事,陈禾或许会亲自前往,只要他离开豫州,正说明释沣还在这里,到时候抓住他要挟血魔,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与此同时,陈禾正对着白蜈童小真说:
“我不需隐匿行踪,偷偷摸摸离开豫州,修真界对我师兄之事,多有猜测,要是看到我孤身离开,就更不敢对豫州轻举妄动。我此行去云州,只需十日,便可回返。”
第262章 许愿井(上)
“破灾祸,观风水,收妖除秽吶!”
悠长的调子响彻小巷,一些富庶人家的门房嫌恶的过来撵人:“去去,你这穷道士,到别处去,嚷什么!”
道人也不在意,拎着幡子,背着桃木剑,继续悠哉悠哉的行路。
突然他身后冒出一个声音:“道长或许可以跟我解释下,你一路跟着我来云州,到底是什么意思?”
道士唬得跳起来,本能的贴住墙,手里捏着一张护身符箓,扯着嘴角笑起来:“尊者说哪里话,天意指着豫州那条街,让贫道看到了一个枉死的凡人。这陈府福管事,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这说明他身上的秘密,非同小可啊!”
陈禾看着天衍真人,忽然笑了笑。
后者十分应景的打了个寒颤。
以前陈禾不明白天衍真人并不是怕他,却为何有这种反应,得了离焰尊者记忆后,陈禾有些明悟了。
离焰尊者做魔道魁首时,在很多人心里,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冷漠嗜杀的魔。
因为这样的落差,才让天衍真人面对陈禾时,总有点不得劲的尴尬。
“令师兄飞升后,吾派无法再窥视天机,既然天意最后留下的暗示,在福管事身上,贫道是绝不会错过这个秘密的。”天衍真人一本正经的说。
陈禾似笑非笑:“道长,你知道好奇心,能害死人么?”
天衍真人不惧威胁,坦然说:
“尊者觉得有胆量窥伺天意的吾派,会在乎自己栽在好奇心之下?”
“……”
陈禾一时接不上话。
要他这样向对方认输,显然不成。
“贵派真是浊世清流。”
陈禾绕着天衍真人踱了半圈,后者眼见着就紧张起来,如临大敌,目光瞬都不瞬的盯着陈禾。
“天意必定发现我缺个帮手,这才把你送来。”陈禾不怀好意的点点头,“实话告诉你,杀死那位福管事的魔修,七日后横死,这是我的属下冒险传来的消息,道长,现在你还觉得这个秘密有趣?”
天衍真人僵硬了。
——他有种回山把掌门师兄叫出来的冲动!
这种能塌了天的大秘密,交给他探查好吗?英年早逝不是他的命格啊!
“兹事体大,兹事体大…”天衍真人苦着脸喃喃。
“容我提醒,此地已在云州境内,你距离河洛派有数千里之遥。”陈禾竖起一根手指,在小道士眼前比了比,笑眯眯的说,“我也不打算放你回去,天下之大,找个好用的属下不容易,找个能坑还好用的人,就更不容易了,我眼光很高。”
“……”
天衍真人表情抽搐。
说起来,他一肚子纳闷:这个陈禾与前世的离焰尊者是同一人,真是够古怪的了,他从不知晓离焰尊者性情里有这么…恶趣味?
如果陈禾知道天衍真人的腹诽,他更要乐不可支了——恶趣味?离焰尊者是绝对没有的,至于这辈子陈禾为什么会有,应该问黑渊谷的那群老家伙啊!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师父惹祸,徒弟背债,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
“尊者有何打算,贫道洗耳恭听。”天衍真人很识时务。
“好。”
陈禾将话语转为传音:“据说云州万藤县,有一口井——”
***
越是偏远的地方,各种神怪传说愈多。
许多庙宇神观里摆着外地人压根没听说过的神像,香火旺盛,祭祀的花样也多。信则信之,不信则远。
云州多异族,神鬼之多,就是长居在地的部族,也说不清楚。
万藤县距离云州城只有两百里的路程,但这两百里,却需要走上一个月。
山路崎岖,毒物遍布,车马难行,万藤县四面环山,只能依靠两条腿以及滑竿抬轿进出,每年四五月,桃花瘴起时,这座县城就与外面不通了,一直要到秋风转凉,才有积年走山路的老猎户,能引着人平安无事的进出。
这等荒僻凶险之地,还建有城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县,着实让人惊奇。
原因就在万藤县附近的山里,曾经挖出过银矿。
“这是老黄历了,几辈子以前的事。”
挑着担子的货郎蹲在一边歇息,见到外面来的人,也很感兴趣,“道长游历天下,走到这里,也是不易啊!”
天衍真人含含糊糊的应了。
陈禾用障眼法在他身边呢!
若不是小界碎片内四十年并肩而战的经历,天衍真人宁愿逃跑丢命,也不想听陈禾使唤,更别说此刻出面打探消息这码子事了。
“道长看到那座山没有,听说以前是这样的。”
货郎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然后自己也笑起来:“某日神仙发怒,将山劈开了,就成这般模样,都是乡野之谈,做不得真。”
天衍真人一本正经的望着远处山峦。
这地势并不稀奇,就是俗称的一线天,两山中间有一道裂缝般的峡谷。
只是这条裂缝稍微宽了点,地势看起来毫不惊险,基本上就是两山中间开凿出的一条路,瞧着通行无阻。
“银矿就是那下面找到的,万藤县也是那时候有的。”货郎拍拍衣服,挑起担子又赶路了,还好心好意的叮嘱一句,“不过银矿早就挖没了,从前朝起,万藤县就败落了。朝廷到现在还把人流放到这里来,城里恶人多,道长千万小心。”
天衍真人兀自盯着那座山看。
“道长有何高见?”
“跟神仙肯定没关系,贫道从未听说过这里,以及——”天衍真人压低声音,对陈禾说,“贫道曾经做过河洛派掌门,不要说数百年,一千年内的天象异变,河洛派都有记载,从未听说万藤县这里地动山摇!”
陈禾反问:“河洛派典籍提到过,天道会回溯时间吗?”
“这…这等事,怎会随随便便遇上?”
天衍真人瞪着眼睛,心想没有离焰尊者,天道怎会出此下策?
“哦?”陈禾挑眉,玩味的说,“道长不就遇上了,于是道长留于尘世间的时日到时,是否会将这事记载下来,传于后世啊?”
“……”
天衍真人哑了。
他不敢!他还想飞升呢!
“既然如此,道长又怎敢肯定,数百年前这里一切太平?”陈禾悠然道。
天衍真人反驳:“古荒碎裂后,仙凡不通,那些有大威能的天神上仙早已在人间绝迹,尊者觉得,什么人能劈开这样一座山?”
陈禾用怪异的眼神瞄着他。
“怎,怎么?贫道说得不对?”
“离焰渡劫的时候,你似乎亲眼见过?”
“……”
“哦,大概是你离得太远,没看清,我依稀记得当时被劈开的山好像就不止一座,河川断流,苍穹欲倾——”
天衍真人脸色煞白的制止陈禾,咬牙切齿的提醒:“那是尊者的上辈子,似尊者这般,踏天而行的修士,古往今来,出过几个?”
“踏天这个我是不清楚,但是要劈开这座山嘛,我师兄应该可以。我师父没准也…哦,他早就死了。”
天衍真人:……
陈禾决定还是把南鸿子尸解夺舍的事瞒住,他若无其事的继续说:“浣剑尊者能不能,我不清楚,但是东海飞琼岛主,肯定有这个能耐。”
“因为白玉参的根系厉害?”天衍真人黑着脸问。
“你要这么说的话,杨心岳的莲花根更胜一筹。”
“杨心岳?”天衍真人满眼茫然,“这是谁?贫道两辈子都没听说过。”
“……是一个能够与白玉参死磕的莲花妖。”
“修真界竟有这等奇人…奇花?”天衍真人瞠目。
陈禾轻咳一声:“道长不必多想,据宋先生找到的地方志,云州万藤县那口无比灵验的井,似乎就在两山的峡谷间呢!”
***
“尊者!守山道的人回来禀告,似乎有修士往峡谷去了!”
“什么?”鬼冥尊者惊愕抬头,“是豫州的人?”
“回禀尊者,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走街串巷的看风水。很像是——河洛派的人!”
“哼!”
鬼冥尊者嘲讽道:“那群臭牛鼻子,穷道士,哪里有事他们钻得比耗子还快!说什么秉承天意,我看,就让他来担负这秘密的因果,真是再好不过。”
鬼冥尊者盘踞豫州多年,早就对河洛派一肚子意见了。
这个正道门派,真是软硬不吃,缺憾没有,想动手都无处下嘴,只好任凭一个正道大门派在卧榻之侧憩息。
“尊者,这主意极妙,这牛鼻子远道而来,未必知晓这口井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不如由我控制一个凡人,诱骗他去井边查探?”
鬼冥尊者桀桀怪笑起来:“好!他要是不上当,就控制客栈的伙计,把井水加到他杯盏里,看看这口被此地愚夫愚妇敬若神明的井,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属下的魔修恭敬的应了,也是满面好奇。
将凡人的魂魄拽出搜索,看到的是支离破碎的片段,并不详尽,从福管事那里得到秘密的他们,只知道井底藏有一件非凡的东西,福管事触到井绳,可能见到了它。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来到这座边远县城,那口被福管事称呼的许愿井,竟然是求生子的!而且特别灵验!!
第263章 许愿井(中)
这口井没有井栏,堆砌的石块也破败不堪。
井边散落着不少燃尽的香烛,积着一层厚厚的纸灰,风一吹,飘飘荡荡,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连连打喷嚏。
天衍真人神情古怪:“这是什么鬼怪作祟,竟有一丝灵意。”
凡人膜拜的神像他见得多了,有些本是泥塑木胎,日日受香火供奉,逐渐就沾染了一些灵气,想要弄鬼作怪,那至少得数百年光景,在这之前,没准就遇到修士将它捉了去。
这口井看着平平无奇,却有一股隐晦的不祥气息。
天衍真人不是普通的小道士。
天道回溯时间,他不但有前世的记忆,还保有大乘期的敏锐神念——曾经的河洛派掌门,对这等异象,比别的修士更有发言权。
陈禾目色晦暗,井底透出的气息,引得他生出一阵阵急躁不耐,只想快步离开,或者大肆杀戮一番。
“尊者?”
天衍真人感到不妙,连忙后退一步。
陈禾压住异常心绪,这才醒觉:自从师兄飞升后,他的心境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裂痕十分轻微,难以发现。
主要是释沣不在后,陈禾行事再无顾忌,逐渐那个前世的离焰尊者影子又回来了。
在对待陈家的事上,以陈禾的性情,他没必要理会陈圳宋先生的疑惑,但是他用石中火来恐吓威胁陈圳了,并且沉溺在这种快意里。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兆头。
沉迷杀戮,看着别人在惊惶痛苦里垂死挣扎,逐渐也会失去生而为人的本性。
过刚易折,过强则弯,即使强到无坚不摧,但是像离焰尊者那样活着,岂会轻松?
陈禾深深吸了口气,抬手制止:“不必叫我尊者,你我既无仇怨,也非敌对,日后要是天界相见,你还喊尊者不成?”
“……”
现在就说飞升的事,是不是有点远?
天衍真人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陈道友,你可感到这口井的蹊跷?”
“正如你之言,这口井下有凶戾之感。”
陈禾也后退了数步。
离开井边,果然心中的急躁不耐迅速消退,这让他的神色又凝重了几分。
——陈禾自认已将北玄功法臻入化境,什么样的妖物,还能动摇他的心神?
“看来,我们还是贸然了。”天衍真人深深皱眉。
他开始忧心两个人是否能取得出井底藏的东西了。
“这等妖物,道长要否?”
“咳,自是不要的。”天衍真人连连摇头,“不过天意指引贫道来此,贫道不会置之不理。吾河洛派一门存亡,修真界数百年兴盛,端看这次天意到底是何预兆了。”
陈禾闻言讶然:“这样严重?你们到底在观看什么天机?”
“呃。”天衍真人摸鼻子。
“不好说?”
陈禾不是一味追着人问出究竟的人,只是事情牵扯到这里,也许有什么线索。
“这个!”天衍真人踟蹰了一番,这才尴尬的说,“此事颇为曲折。因为小阳山之变,我师兄赤玄真人一言道破玄机——”
那日赤玄真人说算出“空中火是不该来的东西”,随后失口说出,“不该出现在世间的东西,想来是有人付出代价,希望它能达成什么事”,就倒霉得被天雷追着劈了。
“…既有天雷为证,则表示确有其事。”
“不错。”陈禾颔首。
——有这么个不会说谎的天道,确实方便。
“吾派感到事关重大,恰逢修真界乱势而起,遂决定闭山不出,叩问天机。”天衍真人神色严肃。
什么人能超脱天道之外,寻了漏洞,算计世间?
更不怕背负小阳山大祸造成的庞大因果?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就在天上……
“封闭山门后,吾派上下,做了数场法事推演天机。”
“所以?”
陈禾指着那口井,这就是河洛派问出的天机?
这是怎么扯上的关系?
“咳,过程是这样的……”
天衍真人将河洛派先问小阳山始末,结果看到“渡劫飞升之路,被无数只巨手生生扯裂,强横力道击溃了天界与人间的联系”这种恐怖异景,大惊之后接着观想天机的事情说了一遍。
还吞吞吐吐的提到赤玄真人在神识恍惚间,听到了门派飞升先辈的传讯,叮嘱他们在世间寻觅一个人。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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