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打掉?你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女人,她让你爸爸替她养着为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她却不肯给你爸爸生一个孩子,不肯在这个世界上为他留一点血脉。既然她不肯,我为什么不可以?伟中虽然只是你的养父,可是……苏小姐,你摸摸良心,你爸爸他做了那么多牺牲,难道……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都不可以吗?”
“……”面对傅依云的质问,苏冉无言以对,其实……傅依云说的又何尝没有道理呢?父亲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应该拥有普通人的生活、感情、婚姻还有家庭,可是……这些他似乎都没有,虽说他和母亲结婚是出于自愿,但是,在母亲不肯为他生下一个孩子的前提前,他有一个自己的骨肉也似乎合乎情理,如果连这点权利也要剥夺,如果连这个她都不能理解,似乎也太不近人情了。
“厉……厉沛岍真的是我爸爸的孩子?”苏冉问。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我有必要骗你吗?”傅依云看着她,“你爸爸之前不接受,也是因为他顾念你妈妈,你以为……他真的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吗?后来我坚持生下沛岍后,他也是高兴的,只是……鉴于我们俩的身份,他没办法认孩子,而沛岍也不能随他的姓。但是……沛岍是他的儿子,这一点,我可以指天发誓。”
“你……可是,厉文山怎么会允许你生下别人的孩子?”这是苏冉最不能理解的,按照时间来算,厉沛铮母亲嫁过去的时候,厉沛铮和厉沛岍已经十几岁了,难道这十几年,厉文山就这么纵容着傅依云和父亲私通吗?
“呵……他当然不愿意,就算他不愿意碰我,也不愿意被别人戴绿帽子,可是……却由不得他不愿意。一来,我傅家并不差于他厉家,更何况,很多时候,厉家还需要依靠我傅家的人脉,那个时候跟我离婚怕不是明智的行为;二来,我们结婚几年,也需要一个孩子来掩人耳目;而第三,这样以来,我们也算是达成一种交易,我们互不干涉,如此以来,他就可以和他喜欢的女人在一起了,我是绝对不会阻止他的。”
“所以……厉沛岍就在厉家长大,而事实上,厉文山一直就知道他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厉沛铮才是对吗?”
“不错。有着傅家的支持,我的孩子不会稀罕厉家的财产,就算他一毛不给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给我儿子一个成长环境就够了。”傅依云继续说下去,“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可是……没想到,有一次我和你爸爸见面的事情被一个小报记者偷拍了,他拿了照片去威胁厉文山,如果不肯拿出一大笔钱赎走那些照片,他就把照片公之于众。那种事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否则对厉家和傅家的影响都很大,他花了一大笔钱,把照片买了下来,并且动了些手段,把那个小报的记者弄到了国外去,让他再也回不了G市。这件事是解决了,但是,他害怕以后还会出现无数个这样的记者,于是,他第一次提出了离婚。”
“但是你不会同意,为了厉沛岍是吗?”苏冉已经猜到了傅依云的心思。
“没错,我当然不会同意。我说过,财产是小事,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儿子背着一个骂名,我要让他干干净净地长大。”
“厉文山同意吗?”苏冉问。
“他当然不愿意,他一心只想离婚,但是,看到我态度坚决,他便提出,离婚后,沛岍可以留在厉家,保留他的身份,这样,也不至于影响他的成长。”傅依云一边说一边摇头,“虽然他让步的条件还不错,但是,我还是不能答应,离婚本身就不算一个完整的家庭了,还何谈不影响?”
“然后呢?”
“我的理由不足以说服厉文山,在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女人和儿子,又何时管过我们母子的死活,他执意坚持要离婚,要说给那个女人一个名份,那个时候,厉氏已经逐步壮大了,慢慢也就不需要傅氏这个王牌了,因此……他才会这么坚持地要求离婚。他急着让那个女人进厉家,更要让他的亲生儿子名正言顺。”
“为了保全我和沛岍的颜面,我想到一个下下策。”傅依云扯着嘴角,笑得凄凉。
苏冉蹙了下眉,“难道这个下下策就是对外宣布,你……不在人世了?”
“是的。”傅依云点头,“没有一个人会愿意被人说成死人,而我明明还活着,却不得不隐姓埋名,离开G市,搬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一个人过活,且时刻小心着,不能被别人发现。这样小偷一般的日子,我一过,就是十几年。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的这个退让,居然铸成了这样的大错。如今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啊!”
“沛……沛岍他……他知道实情吗?”苏冉问。
“为了瞒过所有人,沛岍自然也是不知情的,就是因为他不知情,所以一直以来,才会记恨厉文山。一方面,厉文山娶了那个女人回来,另一方面,还带了她的儿子,最重要的是,厉文山的眼中从来没有他,只有厉沛铮,不知情的沛岍觉得这样对他极为不公平,于是……心理的变化越发大。而最终走到这一步,则是因为他无意中得知厉文山要将厉氏的一切都给了厉沛铮,而只给了他一套房产和一些有价证券,他觉得他才是亲生儿子,而厉沛铮只是厉文山爱的女人的孩子,与他毫无血缘关系,他才应该是厉家的继承人,而不是厉沛铮。因此……他才一时大脑发热,冲动地干了傻事。可是,他同样不知道,即使厉文山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他为了防我们母子,早就立好了遗嘱。”
“他……就是这样,就算是为了厉氏的遗产,他也不能……”苏冉摇头,“杀人是犯法的,厉文山死了,他也难逃法律地制裁,他怎么可以这么糊涂呢?”
傅依云看着她,半晌说道:“说起来……沛岍并不仅仅是为了厉氏的遗产,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你。”
苏冉心头一震,“什么?为……为了我?”
“是的!”傅依云叹了口气,“沛岍一直就是个要强的孩子,他不能忍受,所有的一切都输给厉沛铮,尤其是你,你是他最喜欢的女孩子,他不能忍受,连在感情上,他也要输给厉沛铮。”
“……”苏冉沉默了一下,“傅女士,关于这件事……很抱歉,我和沛岍,我们……不可能。”
“我知道。”傅依云点点头,“苏小姐,你不必介怀,我明白的,世界上,尤其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够勉强的,这都是沛岍自己的问题,他没办法走出来,怪不得你。”
“……”傅依云这么说,倒是让苏冉觉得心里更不好受,她并不希望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对于她来说,虽然对厉沛岍再无男女之情,但是……毕竟她一直当他是朋友的,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他变成这样,如今,听到傅依云说是因为她,这让她心情很复杂。
“苏小姐,我需要的,不是你的难过和内疚,我需要你帮他,现在……只有你能帮他了!”傅依云一把抓住苏冉的手,“苏小姐,如果你不帮他,就真的没有人帮他了!沛岍他……他会被判死刑的。”
“……”苏冉咬了咬嘴唇,她试图挣脱开傅依云的手,却被她抓得更紧,“傅……傅女士,您别这样,我……我也不希望变成这样,可是……事到如今,我又怎么帮他呢?毕竟他做的事……害死了两个人,这……”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你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我求求你了!”傅依云相当激动,“他可是你爸爸唯一的骨肉啊,你难道忍心看着,你爸爸的亲儿子就这么死了吗?那样的话,他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再没有一骨血了!就当是为了你爸爸,我求你,求求你!”
“……”听到傅依云提起父亲,苏冉觉得心被重重地刺了一下,的确,在确认了自己贺知章的祖孙关系后,苏伟中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事到如今,厉沛岍怕是唯一的亲人了,可是……即使她有这个心意,她又不是法官,就算法官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啊!她要如何帮他!
“你当然可以的!只要你说服厉沛铮,让他放弃对沛岍的追究,法庭那边,我自然会想办法,让法官给沛岍留条生路。”傅依云看着她,一脸乞求和期待,只希望苏冉能够答应她。
“你……让我去说服沛铮?放弃对沛岍的起诉?这……他怎么可能会答应,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苏冉很意外傅依云的想法,她倒是能够理解,作为母亲,她救子心切的心情,可是……厉文山亦是厉沛铮的父亲,同样都是亲情,她劝阻沛铮岂不是太不合适了?更何况,厉沛铮一直耿耿于怀她和厉沛岍从前的关系,她出面求情,实在是最不适合的一个。
“傅……傅女士,沛岍他……毕竟是两条人命在身,就算是沛铮同意,可另一个……”
“另一个你不需要担心,那个女孩子的继父我见过,只要给他钱,他什么都肯做!如果我早点知道,他是为了钱,无论如何沛岍也不会到这一步。是我……是我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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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可是,您这样就是纵容和包庇。”苏冉完全不能赞同傅依云的观点。
“那又怎么样?沛岍他是我的儿子,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算是米分身碎骨,我也要保他一条命。苏小姐,这份感情你大概是不会懂的,不过……未来的某一天,你总会做母亲,做了母亲,你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了!你爸爸他不在了,就算他在,我相信,他也会想办法保住的沛岍的,没有哪个父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去送死。”
“傅女士,您的心情我理解,可是……”
“不要跟我说可是,只要你答应说服厉沛铮,其他的事我都会做好!肯不肯帮我,愿不愿意帮你爸爸留下这唯一的血脉,全在你的一念了!”傅依云一脸期许地看着她。
“这个……”
“苏小姐,你不能再犹豫了!我求你!”傅依云目光热切,似乎只差跪在他面前了。
“我……我想见他一面。”苏冉突然提出。
傅依云愣了一下,“沛岍?你要见沛岍?”
“是!”苏冉点头,“我知道不太容易,不过……我相信傅女士是有办法的。”
“你……肯答应我救他吗?”傅依云问。
“这个……”苏冉顿了顿,“要等到我见了他之后。”
傅依云想了一下,“好,这件事我来办!最快明天上午,我会让你跟他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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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苏冉所料,傅依云果然有些本事,在当天晚上就告诉苏冉,第二天她去拘留所见厉沛岍。
第二天一早,苏冉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傅依云的车子停在门口。
她上了车,抬头看了傅依云一眼,“您知道我住在这儿?”
“当然!”傅依云微微一笑,“每年,你爸爸的忌日,我都要先来这里看看,再去墓地祭拜。”
“……”苏冉一惊,他看向傅依云,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画面,接着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你是……”
傅依云点点头,“看来你记得。”她顿了一下,“在伟中的墓地,我们见过。”
“原来……那束花,真的是你送的?”苏冉微微吸气,原来她的直觉是对的,如今得到这个答案,也是让她解了当时之惑。
“当然是我!”傅依云眯了眯眼睛,“你和害他的那个女人都去了美国,只留下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每年这个日子,我当然要去看看他。”
傅依云的话听得苏冉心里一阵酸楚,即使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一直很依赖这个父亲,想到这么多年,她一直陪着母亲在国外,她心里是难过的,而如今,母亲又成了害死父亲的凶手,被傅依云一说,苏冉觉得颇为愧疚。
“对不起……”苏冉低着头,轻轻地说道。
傅依云摇摇头,“这句话不该由你来说,而且,也不该对着我说。欠伟中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母亲。”
“……”苏冉咬着嘴唇,“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爸爸很可怜,我……心里很难过。”
傅依云看着她,叹了口气,“哎,也真是难得,那个女人竟然会生出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儿,伟中也算没白疼你!”
苏冉没有再说话,可是心里……却是更加难过了。
车子很快到了地方,傅依云吩咐了一下车上的律师,便对苏冉说道:“我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你!你去跟沛岍见见面,我想……他一定很高兴见到你,顺便,请你劝劝他,让他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他的命的。”
“……”苏冉只是看了看她,依然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下了车。
一路跟着律师,想必傅依云早就安排好了,从进去到见到厉沛岍,都是极为顺利的。
厉沛铮穿得还长整洁,但脸上泛着青色的胡渣,头发也有些乱,在看到苏冉的一瞬间,他明显一愣,眼中满是惊诧,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人就是苏冉。
他愣愣地站在与她相距几步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倒是苏冉先开了口,“沛……沛岍……”
“苏……苏冉……”直到听到她的声音,厉沛岍似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我……我来看看你!”苏冉说道。
“你怎么……”
“先坐下来好吗?”苏冉打断他,指了指面对的椅子。
厉沛岍犹豫了一下,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是不是觉得很庆幸?”
“什么?”苏冉不解。
“呵……很庆幸没有跟我在一起,没有选择我,否则……现在你就该哭了。”厉沛岍有些自嘲,但更多的则是语气中的嘲讽。
“……”苏冉蹙了下眉,“沛岍,不错,我们之间,的确早已不可能,可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我难道会希望我的朋友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吗?说实话,沛岍,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件事会与你有关。”
“呵……我知道,我让你很失望!”厉沛岍开口,语气有些凄凉。
苏冉吸了口气,“沛岍,为什么要这么做?”
厉沛岍看着她,凝视了良久,突然就笑了,“苏冉,你试过吗?当有另一个人在你的身边,他所有的一切都比你优秀,而原本……那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可是正是因为他的出现,那些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也好,人也好,一切的一切都渐渐地远离了你,变成了他的所有,那个时候,你会作何感想?你的心里又是什么感受?你能忍受,这些年来,身边一直有这样一个人,他抢了你所有的一切,尽管你很努力,却仍然不能改变什么,这个时候,你能怎么办?”
“……”苏冉当然听得懂,他在指什么,厉沛岍所指的身边人,无非就是厉沛铮,她很清楚,这些年来,这两个人的明争暗斗,只是……从来不曾显露而已,直到现在,才终于摆在世人的面前。她觉得心情很复杂,亦很悲凉,她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说道:“沛岍,这不是可以犯错,尤其是可以杀人的理由。你为了和沛铮斗,就不惜一连杀害两人吗?”
“哼……”厉沛岍摇头,“苏冉,这种感觉,你不会明白。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是我不能够忍受失去你。你不会明白,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也被那个竞争者抢走的感觉,更何况,最初,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你有真的想过我的感受吗?起初,你是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