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卉咬嘴唇,回头又看了厉沛铮公寓的门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跟顾如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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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厉沛铮站在落地窗前。
四周没有点灯,只有一抹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映得室内一片清冷。
他笔直身影在身侧投下一片阴影,原本那样高大修长的身形,此刻看着,却是那样的萧瑟与落寞。
他点燃一支烟,猩红色的烟火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鲜明,他深吸了一口烟,接着吐出青白色的烟雾,片刻间,本就笼在黑暗的五官越发显得模糊不清。
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着,直到吸完了三根烟,他才从衣兜里掏出电话,按亮屏幕,从通讯录里找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屏幕上,一下一下摩挲着那个名字,脸上的表情满是犹豫和迟疑。
他究竟要不要打这个电话?
也许,他人生中还没有哪一件事能够让他像此刻这样纠结,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刚刚在酒店里,当她听林诗卉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看着贺嘉年的眼神是那样的惊愕与陌生,很显然,她似乎对于贺嘉年帮着林氏收购厉氏这件事并不知晓。她那副被欺骗,被隐瞒的表情,一丝一毫也没有被厉沛铮忽略掉,他就那么看着她,生怕会错过她脸上一丁点的表情。
他不敢确定,她表现出的那种愤怒与失望的情绪,是否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她是在替他鸣不平吗?如今,她知道,厉氏变成今天的样子,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那么……她会怎么想?贺嘉年骗了她,她还会选择跟他在一起吗?如果她离开他,会不会……考虑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呢?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开始期待。
手又一次在那串号码上摩挲,即使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但终究还是胆怯的,他始终没有勇气把电话拨出去。
只是,他不曾知道,在电话的另一头,苏冉也是同样的对着电话,犹豫不决。
她从贺嘉年那里跑出来之后,在路上走了好长一段路,任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脚上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每一走,都像是踩在了刀刃上,可她脑袋是木的,身体是僵的,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舒服一点。
她不知道,她是用了多久才走回家的,进了门,她就那么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手机被她掐在手里,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边缘将她的掌心都硌得痛了,而她的脑袋里,满满的都是厉沛铮的影子。
她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脑海里想了无数种可能,之前在订婚宴上发生的事,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她?他会认为是她和贺嘉年联手一起害他吗?她要不要向他解释一下呢?如果电话打通了,她该说什么?
说她没有跟贺嘉年串通害他?还是说贺嘉年做的事,她并不知道,她其实也是被蒙在鼓里?
可是,对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难道……她还盼着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吗?即使他知道是林氏故意陷害厉氏,即使他气愤林氏的所作所为,从而厌恶林诗卉,那就代表,他能够原谅她离开他的行为吗?
不,只怕……他不会原谅她!
就算她现在回到他的身边,厉氏的危机也依然解决不了,他想要让厉氏反身,只怕还要依靠林家。
可依着厉沛铮的性子,他岂会是一个肯低头的人,如果他不向林家低头,那厉氏又要怎么办?
苏冉越想越觉得心烦,始终也不出一个头绪来,电话一直握在的里,那串号码输进去,又删掉,接着又输入,再删掉,一直如此反复,却始终也没有拨出去。
就这样,在这个夜晚,在这个城市的两个不同的角落,两颗心各怀心事,在各自的折磨中,却又是那样的心灵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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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一晚基本没睡,第二天,苏冉去上班,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但一进办公室,高璐就给她带来了好消息,“苏冉姐,那具骸骨的DNA已经出来了,和那个人有99%的血缘关系,可以认定他们就母子,所以……可以确认骸骨的身份,她就是张萍,曾经仁济医院心内科的护士。”
“……”苏冉没有说话,其实……她心里已经基本认定了,只是……她还在等一个最后的结果,如今这个结果已经出来了,可以确认了她的推断。
如今,既然已经确认了张萍的身份,那么,她便不由自主地把这件事往父亲的身上联想。
两桩案子都是发生在六年前,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吗?
如果……张萍的死和父亲的死有着必然的联系的话,那么,这个联系又是什么呢?
苏冉的某种感觉越发强烈,可是,到底是什么,却还是需要她一点点去查证。
“苏冉姐,你怎么了?”看到她在发呆,高璐开口问道。
“啊?”苏冉回神,“你……说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发呆?”高璐笑了,“苏冉姐,你该不会是在想厉……”话未说完,她忙捂住嘴,有些内疚地看着她,“对……对不起啊,苏冉姐,我……不是故意的。”
厉氏和林氏联姻的新闻早就见诸于G市的各大新闻,这样的消息,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讶,毕竟……当初厉沛铮可是当着所有媒体的面高调宣布他的女朋友是苏冉,而拒绝了林家,如今,又转身宣布和林家联姻,那显然是弃苏冉于不顾了,许多人在斥责厉沛铮始乱终弃后,对苏冉也是颇为同情。
高璐作为苏冉最忠实的拥护者,自然是对厉沛铮多了不少的厌恶,只是,她又哪里会知道,那天的订婚宴最后会是那样的结果。
她以为厉沛铮已经和林诗卉修成了正果,而苏冉就是那个被抛弃的人,在她眼里,她成了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苏冉强忍着情绪,淡淡一笑,“没事的,高璐,我很好。”
“苏冉姐,我真的替你好不值啊!”高璐郁闷地说道。
“好了!高璐,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你就不要替我担心了!”苏冉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而又说道:“工作吧!”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早点查出父亲的死因,如今,她没有人任何可以依靠,一切只能靠自己了,但是……她相信,只要她胆大心细,抽丝剥茧,就一定能够找到事实的真相。
对于其他的事情,她不愿意想,也不能去想,不管是厉沛铮还是贺嘉年,对她来说,都是让她心乱如麻的根源,现在,她宁愿用工作把自己的时间占得满满的,这样……她也就没有更多的空闲去想那些烦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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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工作结束,苏冉格外的疲累,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却看到了郑凯安,她不由地蹙了蹙眉。
“苏法医,要下班了?”郑凯安双手交叠,嘴角勾着淡淡的笑,一瞬不瞬地看着苏冉。
“……”苏冉倒是并不意外会见到他,大家毕竟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是……在这些沸沸扬扬的事情之后,他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着实让她有些不自在。
“是,郑副检不下班吗?”苏冉也回以浅浅的笑。
“当然!”郑凯安看了看手表,“已经到时间了!我是特意来找苏法医的,我可否有这个荣幸,请苏法医吃顿饭呢?”
苏冉当然不愿意接受,可直接拒绝未免太不礼貌,只能搪塞,“对不起,郑副检,我已经约了人!”
“哦?”郑凯安耸耸肩,“那真是太不巧了!不过没关系,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我倒是很有时间和耐心,苏法医不急,我又急什么呢?”
苏冉不解地看着他,一进之间不知道他里的意思,想问却又不知道要如何问,不问心里又充满了疑惑。
“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说是吗?”郑凯安却像是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事,笑米米地问道。
被参透心事的苏冉觉得有些恼,她心情本来就不好,看到郑凯安,就更没办法好了,她不着痕迹地扯了下嘴角,“对不起,郑副检,你的事情……我向来不好奇。”说完,抬脚便要走。
“苏法医,你错了,这并不是我的事情。而是……你的事情。”郑凯安在她身侧说道。
“什么?”苏冉更纳闷了,“郑副检,你什么意思?”
他神秘地一笑,“确切的说,是苏法医父亲的事情,所以我相信……你会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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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0字更毕!
☆、169他的关心与厌恶
“你说什么?”苏冉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刚刚郑凯安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不认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最让她不可思议的是,他是如何知道父亲的事?如果不是掌握了什么,他断不会泄露他知道的消息。
“怎么,苏小姐觉得在下是在哄骗你吗?”郑凯安知道她不相信,笑看着她,缓缓开口。
“你……”苏冉迟疑着,“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的话,是在有意试探他。
“不懂?”郑凯安撇了下嘴,“只怕苏法医是不想懂吧?”
“……”
不等苏冉开口,郑凯安便接着说道:“难道苏法医不是在调查令尊的事情吗?”
果然,他是真的知道,既然如此,他说的话,就有几分可信度,苏冉迟疑了一下,靠近郑凯安几分,压低声音说:“郑副检,你有我父亲案子的线索?”
“……”他盯着她略有些紧张的小脸,很是满意她的反应,淡淡地扯了下嘴角,“看来郑某有备而来是对的!苏法医果然很感兴趣。”
苏冉有些急,语气不善地说:“郑副检对我的事真是了如指掌啊!”她顿了一下,才说道:“好吧,我请郑副检吃饭,希望郑副检赏脸。”
“哪里!”郑凯安笑了笑,“自然是我请苏法医,且不说是我先邀请的,就算不是,也没有让女士请男士的道理。”
“何必拘泥这些规矩呢?大家都是同事,请吃一顿饭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郑副检不必推辞。”既然要吃饭,那不如让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郑凯安倒也不急,款款一笑,“好啊,既然苏法医这么坚持,那就留着下次再请吧!”
毕竟是有求于人,为了从他那里得到消息,苏冉自然也不会太逆他的意思,跟着郑凯安走到大门口,郑凯安打开车门,无是绅士送她坐进了副驾驶,接着又从前面绕到了驾驶室。
车子很快开了出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苏冉转过头看着车窗外,不停后退的街景,她的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不知道,一会儿到了地方,郑凯安会告诉她什么,关于父亲的案子,一直以来,她都在心里怀疑着,可是,六年多了,她却一直苦于没有线索,仅仅凭空猜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而,当郑凯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自然别无选择地接受他的邀请。
“苏法医,看这几天的新闻了吗?”郑凯安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厢里长久的沉寂。
苏冉怔了一下,转过头看他,好一会儿才说道:“郑副检,你想说什么?”
郑凯安耸了下肩膀,“没什么!随便一问!”
苏冉自然明白他的用意,扯了下嘴角,“是啊,我看了。郑副检不就是想让我知道厉、林两家联姻的事吗?”她微垂了下视线,似在思考着什么,接着又说:“我不仅知道新闻,我还参加了他们的订婚宴,这个……大概郑副检没有想到吧?”
“……”郑凯安似乎没有想到,苏冉会这么坦诚,看了她一眼,神色间竟有一些难堪。
他没有说话,苏冉却是又笑了笑,“还有一件事,大概郑副检也不知道。”
“……”郑凯安看向她,显然,因为之前的那个消息颇为意外,这一次,他更加紧张了。
“郑副检不必紧张,是我苏冉自己的事。”她就那么看着他,终于说道:“我也订婚了,郑副检不恭喜我一下吗?”
“吱……”郑凯安显然对这个突然而至的消息难以接受,他一脚踩下刹车,车子轮胎和路面急速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苏冉没有防备,整个人被抛了一下,脑袋重重地撞在座椅靠背上。
“你……什么时候订的婚?”他问。
“上次去美国!”苏冉依然是笑着。
郑凯安就那么眯着眼睛看着她,良久,他自嘲地冷笑一声,“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郑副检为什么这么说?”苏冉看着他,目光相交。
“呵……苏冉,你是想告诉我,无论你会不会跟厉沛铮在一起,你身边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是我对吗?”郑凯安虽是勾着嘴角,可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温度,更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落寞。
苏冉却很镇定,她抿了抿唇,“郑副检,一个人女人,她不可能会和一个她害怕的男人在一起,你说……对不对呢?”
“你……害怕我?”这是郑凯安很意外的一个答案。
“是的!”苏冉毫不避讳,“之所以觉得你可怕,是因为经过了这么多事,我越发看不透你,你似乎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你说……这样还不足以让我害怕吗?”
郑凯安挑了挑眉,“看来苏法医是想让我交出自己的老底,可是我现在说……还有意义吗?”
“不必了!”苏冉打断,“我其实对郑副检的事情并不感兴趣,郑副检说不说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关于我父亲,你知道什么?”
“别急啊!”郑凯安眯了下眼睛,重新发动车子,“怎么说,我们都该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聊!”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便到了一家餐厅。
落座后,郑凯安点了餐,待服务生刚一离开,苏冉便着急地问:“郑副检,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郑凯安喝了一口杯中的红洒,看着苏冉说道:“你怀疑张萍的死跟你父亲的死有必然的联系,是吗?”
“……”苏冉没说话,心里却是吃惊不小,郑凯安对她的事果然知之甚多,可是……关于这个,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就连厉沛铮也不知道张萍的存在,郑凯安又是如何知道的?
“很意外,我会知道是吗?”郑凯安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干脆替她问了出来。
苏冉也不否认,直接回道:“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郑凯安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只要有心,总会知道。”
苏冉没有说话,她知道,如果郑凯安不肯说,那无论她怎么问,他都是不会给她答案的。
苏冉想了想,说道:“那我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我们说重点吧!郑副检,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郑凯安喝了一口酒,这才说道:“我听说,张萍的儿子交给了公安重案组那边一本日记。”他顿了一下,又着重说了一句,“是张萍的日记。”
“真的?”苏冉微微吸了口气,“你的意思是,张萍的日记里会记录跟我爸爸有关的事?”
“……”郑凯安耸耸肩,“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既然是个人的日记,必然是会记录一些东西,也许……之中就藏着某种线索呢?”
苏冉承认,郑凯安说得很有道理,张萍的日记是一个重大的线索,即使不会有太直接的东西,如果她的死真的跟父亲的死有必然联系的话,那么,日记里一定可以找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可是日记已经交到了重案组,我要如何能够看到?”苏冉向郑凯安问道。
“我只负责给苏法医提供线索,至于如何看到这本日记,那就是苏法医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