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是没有用。
跟在他身后的人都着急了,穆头领心下一沉,这么多只箭,没有一支在他周围,看来外面的人是听明白了他的话。果然面前的人才是护身符,今日要想走出西洲。。。。。。
一帮人还没到一炷香时间,虽然都冲到了外面,但到底还是没有用。
穆头领将郑城月推在自己身前,身上的短刀在郑城月脖子上的刻痕越来越深。细细的血管似乎顷刻就破。
“楚少将军。”穆头领开口,黑衣盔甲三十人,均是楚家前锋营。
☆、第 71 章
最前面黑马上坐着的青年人俊美非常,黑色披风猎猎而响,似笑非笑看着他。
这人,他是认得的,多少次送来的密报里都有这人的名字,然而他在西洲,在晋国待了三年,还是一无所获。
楚家的前锋营,打过江南,护过云州,杀过的人可以堆成一座山。然而这些并不太可怕,战场上士兵的勇猛往往决定于主帅,三年前,这只军队就已经归在楚家少将军手里。他对北凉情报的刺探,从来就没有中断过。
而北凉人对他却从来没有了解过,除了他不过二十一岁,楚之望的儿子。直到有人来说,楚家少将军看中了一个姑娘,这姑娘应该对北凉有用。他才动了心思,与冯殷不谋而合。
这样的对峙其实对他没有任何用。但是到底他还是想赌一赌。
果然,楚然看他:“将你面前的姑娘放了,你可以挑一个人走。”
“我怎么相信你?”他听见自己问。
楚然缓声:“你没有太多时间,我担心我会改变注意。”
那意思就是他会突然要他的命。
他目光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人,只剩了八个,都是常年跟着他的。他们从北凉的都城来了此地,抛弃了家人,唯有彼此。让他从中选一个,他突然之间都不知道该选谁。每一个勇士均是他当初选的。
“不行,要走就全部走。”穆头领道。
楚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慕容松是新王,我听说他有个妃子是你妹妹,难怪你这么卖力。”
穆头领眼神一暗,楚家是怎么知晓的?
在大王的后宫中,自己的妹妹并不太得宠。且穆家的家世实在不算好,这也就是他这么几年拼命的原因。
他勒住郑城月的手微微一紧。
郑城月只觉自己的视线在慢慢模糊,这脖子仿佛顷刻就要断了,忍不住痛苦□□了一声。
他狠了狠心,要开口说话。然而楚然仿佛不耐烦了,挥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边已经有两人倒在了地上。
“你选得太慢了。”楚然道,声音平静,很是无辜。
阳光从云层中透出,山林间的鸟儿突然高飞,仿佛受了莫大的惊慌。压在枝头上的雪涮涮而落。
残影茫茫,人头滚落在雪地中,红色的血染得雪地上一团一团红。
犹如火红的梅花,炫目得令人眩晕。
披风裹在身上,郑城月被楚然打横抱起。
雪地上的屠杀让人不住颤抖,郑城月闭上双眼,仿佛闭上眼睛,就听不见别人痛苦的哭叫声,看不到血喷到她脸上的恐怖。
“告诉郑家,人找到了,要去问些话。让他们晚些来接人。”郑城月听见楚然说话。
身后有人不知问了句什么。
楚然答道:“该去哪儿接人,楚三知道。”
郑城月已经没有力气去问楚然要带她去哪儿,实际上当她的精神松懈下来,疼痛已经随之而来,而脖子上的伤痕更是骇人。
如今还是白日,雪已经停了,雪被阳光一照,天地倒是清朗。
前锋营疾驰而过,即便街道上有人,但到底还是无人清楚楚家少将军怀里抱的是谁。
那院子中栽了一棵桂花,如今光秃秃的。不过幸好,还有一树红梅。
院子不大,楚然下马,他身后的人已经将门打开。
楚然看了一眼,先前跟着的三十将士垂目避开,半响,随之马蹄声远去。
屋里早早就有烧了炭火,很是暖和。
榻上新翻的被褥,楚然将她抱到床上,一边等着的青衣女子过来。
“将她身上的伤都看一遍。”楚然吩咐,开了门。
外面还有人站着等他。
楚然转身走向另外一间屋子。
朔风跟在后面,楚然看它一眼,朔风只得慢悠悠回头,蹲在郑城月房间外。
身上的伤痕斑斑,腿上已经发紫,但好在并没有伤到内脏与骨头。
那青衣女子小心将膏药抹在她身上,沉默一得一句话都不说。
那样轻缓的动作,冰凉的膏药抹在身上,还是让郑城月疼得想掉泪,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膏药一会会让姑娘有刺痛之感,但效果很好,不会留下疤痕。”青衣女子将最后一点膏药抹在郑城月颈子上。
郑城月不说话。
“这儿若是刀口再深一些,就要动到动脉了。”青衣女子轻声,抹完那膏药。身后有女子断了药碗进来。
“这是刚熬好的,姑娘喝了,身上中的迷药再过两个时辰也会好了。”端着碗的女子道。
郑城月道了声谢,抬起碗,一碗喝了个干净。
青衣女子见状,对端药的女子点了点头,那女子随后退了出去。
“我方才给姑娘把了脉,这大雪天的,姑娘遭了这么趟罪,所幸没什么内伤。虽有风寒之状,但方才那碗汤药中也有药克此。姑娘好好休息几日,想来便会没事了,方才那碧玉膏,一天抹三次。”青衣女子又道。
郑城月抬眼看她:“多谢。姑娘贵姓?”
青衣女子轻声:“姑娘叫我莫兰就是。”
两人说话间,又有人叩门而入,一桶一桶的热水提了进来。
“姑娘去泡一泡吧。”莫兰又道。
郑城月道:“这药膏见水没有问题?”
莫兰摇头:“不会,这药膏碰水,药效会更好。”
说罢,扶了郑城月起来。
温热的水,郑城月只觉驱走了全身的寒气。
郑城月长长叹了口气,如噩梦一般的两日过去,她只感觉疲惫。
眼皮慢慢垂了下来。
楚然进来时,郑城月还在沉睡。
眉目紧紧皱起,这个梦想必不是好的,楚然方要伸手,却听见了微微的抽泣声。
楚然的手微微一紧。
郑城月睡得满头大汗,到底还是受了风寒,不过出了一身汗,倒也好过了很多,就连身上那些伤痛似乎都好过了一点,只是难看了一些。
“做梦了?”楚然坐在她床榻边。
郑城月想起那雪地里的血,一片一片的。那时候的楚然平静得似一幅雕像,没有感情,只静静看着。
那样翻手为云,伸手取了人命,残忍吗?是残忍的,可是到底对方是北凉人,这也不能怪他。 可是即便理智如此,郑城月依然受不了一颗颗人头滚在自己脚下,身后那人温热的血,她似乎还能感觉得到,滚烫得令人颤抖。
郑城月忍不住将目光转向另外一边,那儿有火光。
楚然伸手将她头微微一掰,郑城月再如何不想,目光依然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小丫头,我若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你。”楚然像是看穿了她。
郑城月点头:“我多谢你救命之恩。”
楚然再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说法,笑:“既然如此,你要如何回报?”
他故意不去理睬她话语中的冷淡。
是啊,楚然救了她,她是该回报的。可是她能回报什么呢?楚然似乎什么都不缺,他已经是一支鹰,哪还需要麻雀的帮助。
见楚然还看她,似乎真的在等她回答如何报答他。
郑城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结结巴巴道:“以后但凡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必定,必定会照办。”
这样总可以了吧。
楚然听了,轻声笑了出来,“也别说什么以后报答了,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样。还不如现在报答好了。”
郑城月一愣,“现在,现在你要我做什么?”
楚然伸手,手掌覆住她双眼。
郑城月只觉眼前一片暗黑,要想睁眼,却只听楚然道:“你若要报答我,现在闭上眼睛。”
他说话气息拂在她耳边,竟让她忍不住生出几分热意,奇怪这房间也不热啊。
她还未来得及想,只觉黑暗中,温热的唇已经覆盖在她唇上。
郑城月一时间只觉世界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她慌乱中想要睁眼,一双手却覆盖在眼睛上,强硬得不让她有任何闪躲,唯有感官在提醒她,服从才是唯一的出路。
温热的唇舌轻轻在她唇上辗转。
郑城月只觉呼吸不过来,胸腔中有东西似乎要跳了出来。
身上一阵阵发热,想要减少这突来的燥热和胸闷,忍不住微微张了唇。
楚然微微移开,让她能暂时呼吸。
郑城月只觉呼吸似乎好了一些。
也许是这突然而来的动作销毁了她的思考,她甚至不知道覆盖在她双目上的手已经移开。她只知道需要新鲜的空气才能维持胸腔中的跳动。
嫣红的唇,紧闭的双目,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楚然本不过是浅尝辄止。然而此时,却忍不住再一次低头,这一次,没了先前的温柔,多了几分急促。
唇舌卷住她的,在她口腔里肆意辗转吸允。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一颗心仿佛要爆开了一样。
她的舌间,还有几分先前药物的苦味,仿佛罂粟一般,令人沉沦。
其实不该这样的,她还不懂,不应该吓着她。但是他依然克制不住。
他如暴风雨一般的席卷了所有的呼吸,他掠夺,也给予。
朔风在门外蹲了很久了。
院子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可是没人来敲它身后的门。雪光清洌,风微微一吹,院子中的梅花被吹落了一地。
朔风懒洋洋的,看了那梅花落在院子里,忍不住呼啸了一声。
门内的楚然终于放开了她。而此时郑城月已经软到在他怀里。双目紧闭,只有缭乱的呼吸。楚然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丫头竟然晕了过去。
红肿的双唇,仿佛还有些破了。
楚然微微生出几分笑意,这确实太过了。
将郑城月放好,盖好被角。
楚然生生吸了口气,才对门外道:“郑家人来了吗?”
门外的孟昭很是无奈,郑家都来了好一会儿了。但他可不好意思说楚然,只得会道:“郑氏夫妇来了一炷香了,楚三带过来的。”
楚然问道:“好,一会儿让他们带人回去。”
走到门前,拉开了门。
孟昭低声:“冯家已经处理好了。”
“别让冯琉死了。”楚然道。
孟昭道:“是。已经去查了。另外那报信的如何处理?”
楚然道:“留着。”
孟昭答了声退了下去,才见莫兰过了来,莫兰是要带郑城月出去见郑家人的。
楚然转身进了屋子,郑城月依然还在昏迷中,楚然一笑,低声在她耳边道:“等我来娶你。”
☆、第 72 章
他说的话,自然让在屋里的莫兰听到了,莫兰心下微微一叹,俞家想将人嫁给他,他次次拒绝原来为的便是这小丫头,楚三的话果然不假。不过这也不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能说的。
莫兰低头送了楚然出去,进屋,却见郑城月躺在床上,心中一惊,走到床前。
郑城月双颊嫣红,唇色如血。
不知为何,竟比她方才见面时还美了几分,莫兰顷刻间反应过来,微微叹了口气,这样子可不太适合见郑家人。
公子也太不知道克制了。
郑霖将人放在马车中,对楚三道了谢,又对那莫家老小再三感谢了一番,才带着张氏上了马车。
“莫大夫不是说了吗?没什么大伤,养过十天半月就好了。”郑霖见张氏一边翻看郑城月伤口,一边掉泪,便出声安慰道。
话虽然如此,看到郑城月脖子上的刀痕,郑霖仍然忍不住想将冯家人杀了。
张氏轻轻握了郑城月双手,“那冯家太歹毒了,当日若不是城知机灵,直接跑去找从十方街过去不久的前锋营,恰好当时楚公子也在,要不然我们城月恐怕都没命了。”
郑霖点头:“城月能捡了条命回来,我们是要好好感激楚公子。”
若非楚然,以他们的做法,恐怕即便是找遍西洲城也未必能找到郑城月。
“这冯家当真该千刀万剐。”张氏想起听到楚然来人来报是冯家做的后,当真恨死了这家人。好在听那楚三说,冯殷死了,她这心才稍微好过点。
郑霖沉默,望了望还在昏睡中的郑城月,呼吸平稳,想来并不会有什么大事。
郑城月回了郑家,郑霖又去林家请了洪大夫过来。
洪大夫过来看了看了一遍,才再次证实了莫兰的话,郑霖和张氏的心才放了下来。
冯家做的事,第二日就传遍了西洲,冯琉下了大牢,冯太太听闻儿子已死,立刻昏死了过去,再次醒来,人已经瘫了。
郑霖听了后,久久没说话。
郑城月因受了伤,天天被张氏逼着只能在家躺着,深怕她出去再次造此劫难。
郑城月无奈,幸而现在是冬日,天天捂在被子里时光也过得快。
那碧玉膏确实很是不错,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好得很快。过了正月,她的脖子上已经看不到一丝伤痕了。
这个年关一直到正月,除了郑城月养伤,郑家倒也过得平静。而因郑城月受伤,张澜张轩并张大姐和张二姐都来看了郑城月。
张澜今年开了春就会去京城,尤其张澜,要去参加来年的春闺,便提前一年去京城。这次去,定然是会中进士的。
“也不知阿轩是怎么了,他也想着和大哥一起去京城。”说起这事,张二姐叹气,“我还是有些担心,几个人身边又没有别人。”
“和你姐夫一起去,我是不担心的。”张大姐听到张二姐说起张澜去京城无人照顾时,便笑道。成亲几年,她依然是一副恬静稳重的样子。自嫁到夏家,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后再无消息。虽然夏令武对她依然如故,但到底抵不住夏太太日复一日的念叨,去年年关的时候抬了个姨娘。
这样糟心的事张大姐从来不说,如今张大舅妈还时常去庙里陪张三姐,眼里嘴里担忧的均是张三姐,哪还能管得了张大姐。即便对张澜,张大舅妈心中也不是没有埋怨的。
张二姐捡了颗酸梅吃了,笑道,“说来也是。姐夫最会照顾人了。我看明年大哥和姐夫都会高中的。大姐有福了,官太太。”
去年六月才嫁娶严家,张二姐如今肚子里已经怀了一个,虽然才三月,但是严家将她当眼珠子一般的供起来。
严家本来子嗣不丰,如今她有了好消息,日子过得在顺心不过。人也一反以往的口舌刻薄。
郑城月看她,笑,“二表姐也不错啊,手中多少银子都够你花不完的呢。”
严文虽然是个瘸子,但是经商的本事不差。张二姐以前总爱和羡慕别人身上穿的用的,如今严文却都成堆的拿到她面前来。看多了,这心境也慢慢不同,往日心下一直很介意严家是户商户,严文的残疾,如今却慢慢去了介意。
此时听了郑城月的话,眼里掩不住的笑意,“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郑城月听了,和张大姐相互看了一眼,都同时笑出了声。
待张家姐弟辞了归家后没得几日。
这日她推窗让春枝将屋里的月季抬出去时,却见郑城知与郑方兄妹一起进了来。
“姐,姐,有个大消息告诉你。”郑城知呼的一下就到了身前。
他后面还跟了个小跟班郑城文,也学哥哥挥舞着手。
郑城月翻白眼,一把抱起郑城文,让春枝将郑方兄妹请进了自己外间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