汁。娘子别放在心上。”
张氏向来是个软绵的性子,但对自家孩子,却是一向的维护。听了她的话,笑道:“城月是个不计较的。她没事就好,只是李姑娘这莽撞性子,还是要收敛些才好。”
官高,也不能养这么不懂规矩的女儿啊,何况也不过是个通判。
林三老太太此时也在屋里,李夫人也不敢说些什么,只笑得有些尴尬,“你说的极是。这孩子啊就是我们太宠着了。”
“谁家没个不省心的,孩子嘛,好好教便是。”林大夫人笑。
李夫人只得称是。只是一顿席面吃得毫无滋味。
从林家归家后,张氏还是好生看了郑城月一番,毕竟在那么多姑娘面前被人泼了墨汁。张氏还是有些担心女儿。
但郑城月眉间朗朗,便知道女儿没让自己受委屈,这才放下心来。
“这性子倒是赶我。”郑老太太很满意孙女。
人应该活得有两分刚性,但也该活得豁达才是。
郑城月和祖母母亲说了两句,便去找俞平生了。
俞平生听了郑城月的话,道:“那洪大夫,你以为林家去了云梦泽就好找的?我可给你说,林家找不找得着人是一回事。即便人在,那老鬼也不一定来。”
洪大夫可是个很有性格的人。
郑城月道:“先生见过洪大夫?”
俞平生道:“明知故问,小丫头想说什么。”
郑城月笑:“我听先生提起洪大夫,可是很熟的口气啊。先生,你和洪大夫是朋友吧?”
俞平生笑道:“你要打什么注意?”
郑城月道:“我听老太太说,林家表哥可是个有才的,若非去岁这病,今年都中了进士呢,也许还是探花,又或者是状元郎。我知道先生向来爱才。”
☆、说亲
俞平生见过了不少人,这个世态他早看过不少。此时,郑城月的心思自然也瞒不过他。
俞平生笑:“这世上有才的人多的是。我和这林家素昧平生。我为什么要帮?小丫头,我看你倒是很积极。先生可是警告你,你可是姑娘家。做得太过可不是好事。”
郑城月正色道:“祖母和林家亲近,林三老太爷和老太太对祖母有恩,既然我知道一点事,便也想着递个消息。也当是给祖母还恩。不过,若是先生有为难之处,那就罢了。”
和俞平生相处越久,郑城月越发觉着俞平生是个世外高人,他所知晓的东西太多了。越是这样,郑城月自然越发尊敬他。
俞平生见自己面前的学生一张脸,朗朗笑容,半响,才叹道:“林家若真想去云梦泽,我可写封信过去。”
就当他破了规矩吧。
郑城月高兴道:“我便知道先生是个心慈的人。”
俞平生见她一脸得意,忍不住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这是想通过这件事让林家以后能庇护你家一二,是吗?”
郑城月脸色一红。她还是太嫩了,但被俞平生揭穿,她也不作伪,轻声道:“林三公子是林侍郎的嫡长孙子,又得林老太爷喜欢。若是能帮得他一二,林家是重义的人。爹爹为管家做事,但我们家始终太过单薄,我担心以后若是有个万一,至少我们也能有个说话的人。”
“罢了,罢了,先生且不会帮你?”俞平生知道自己这学生是个有想法的,单看她和人合伙做事就可知一二。如今看来,这丫头想的恐怕比他看到的还多。但他毕竟是看了郑城月几年,也知这孩子没有什么歪心思,和富贵人家交往,沉稳懂礼,不因别人身处高门而刻意奉承讨好别人,更不会捧高踩低;相反还是个懂得心慈的人。
郑城月对俞平生拜了一拜:“先生大恩,城月永记在心。”
俞平生笑道:“只盼林家也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京城里的好大夫,宫里的御医都查不出病因的病,想来再如此下去,也是没几年日子好过的人了。
而林家会不会将这点情义放在心上,就得看人心变化了。
林之木躺在病榻上,任由大夫用针。额头上全是汗。
林大夫人坐在边上,恨不得以身代替。京里御医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也许就两年了。”
林侍郎才没办法,让她陪着儿子回了西州休养,人毕竟还是归故土的才好。
可是来了西州,刚开始两月儿子看起来还有些精神,林三老太爷的生辰,他还出去见了人。可是才过了七八日,就高烧不退。连着烧了好几日也不见好转。
林老太太也不好过,林家的一帮老幼都到了,仿佛这孩子就没有几天日子似的。
“母亲,郑家姑妈让人送了一封信来。”林三老太太的孙媳妇二太太不得不上前。
林三老太太不太有心情,“说了什么?”
林二太太道:“说在贺州定能找到洪大夫。”
林老太太一惊,洪大夫的事,重孙女林七已经和她提过,但她当时只当是小孩子家的戏言。哪知道竟是真的。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希望,赶紧将此事告诉了林老太爷。
林老太爷接过妻子递来的信,里面是去贺州找谁,由谁介绍而来的话都写得明明白白。
“这是城月求了她先生所写。”林二太太道,“姑妈觉着有几分希望,便让人送了过来。”
林三老太爷长叹一声:“无论如何,都让人去一趟,务必请回洪大夫。至于这俞先生,老二媳妇,可要备好礼了。”
林三老太爷见多识广,但是洪大夫,也只是听说过,从未曾想过此人竟然不是传说,竟然是真实人物,且身边还有与之认识之人。
“城月这丫头,倒是个心善的。”待林家安排了人来见俞平生,林老太太也很是感叹。林七姑娘不过是提了几句林之木的病,郑城月便记在了心里。
林老太爷道:“以后好好对这丫头,无论成不成,郑家有这个心我们都要感激的。”
林老太太道:“正是。”
一边的林大夫人点头:“若是之木的病好了,我定要好好谢谢城月的。”
和姐妹们一起坐在屋里的林七姑娘听了,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欢喜。
过了中秋,便到了张大姐的婚礼。
张大舅妈对女儿很是不错,很早就为女儿准备了嫁妆。又知道是嫁到县丞家,在原来的基础上,又特意加了一个铺子。这门婚事,夏县丞本还有些微不自在。但听到夏太太说起女家抬过来的一台台嫁妆,便也歇了心思。
毕竟是嫡长子,夏太太见到丈夫释然,便也放下了心。
张大姐出阁当日,张家很是热闹。
到了三朝回门的时候,张大姐已经挽起了妇人的发式,脸色红润。与夏令武一道给张老太太等人行了礼。张老太太乐乐得问长问短。夏令武都一一问答了。态度恭敬又自然。
张家一家人自然没有不满意的。
张大姐过门,夏令武身边只有一个通房丫头。自张大姐进门,就没出现过在众人面前。张大姐的日子自然也就没有那些糟心事。
所以听到母亲问她过得好不好,姑爷如何如何时。张大姐微微红了脸。
张大舅妈见女儿那神情,一颗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你去了夏家,好好过日子就是。我现在就只盼着你弟弟和妹妹懂事呢。阿澜的婚事没有着落,阿澜虽说不急,可是你看他同窗,有些可都是有孩子了。还有你妹妹。”张大舅妈笑道。
张大姐笑:“阿澜明年就下场,我听夫君说阿澜的功课极为不错。等阿澜中了秀才,母亲还担心亲事不成。”
张大舅妈笑:“如今只能这样了。倒是你妹妹,如今十三了,可得准备起来了。我给你看亲事的时候,可是也早早就相看的。”
张大姐笑道:“母亲有的是时间慢慢为妹妹挑。”
张大舅妈道:“你妹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呀可得仔细了,免她将来埋怨我。”
张三姐的性子,张大舅妈是母亲,最清楚不过。说低了,张三姐愿不愿意可是难说。
“总会有合适的。”张大姐道。
张大舅妈母女在屋里细细说话,张二舅妈母女在屋里却是另外一番样子。
“你将来能有你大姐一半,我呀就知足了。”张二舅妈向来是个唠叨的。
张二姐有些不耐烦,她历来不爱听这个,只低头绣着自己手中的荷包。
张二舅妈又道:“你看你姐夫,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又是出身那样的人家,你姐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张二姐应了一声,“大姐的命好。”
张二舅妈见女儿不爱听,想起女儿的婚事,笑道:“你也不用担心,那严家公子,我是见过的。人也周正,严家做茶叶生意,他又是嫡子,这银子是肯定不缺的。以后你的日子也不差。重要的一条,这严公子我可是听说,也读书呢。”
张二姐放下荷包,看向母亲:“这亲事,总得我看一看才算。”
她至今可都没见过那严公子。
因严家是商户,张二姐一直都未曾点过头,张二舅妈一直有些迟疑,此时听了女儿的话,知道女儿心里有所松懈,便笑道:“母亲还害你不成。”
“既然母亲很满意。我听母亲的就是。只是有一条,我得看看这人,人品周正,我才嫁。”张二姐知道母亲是不会放过这门婚事的。
张二舅妈笑:“好,好。母亲这就给你安排。到时叫上三姐儿和城月。你见见就是。”
张二姐微微点了点头。
九月重阳节的时候,严太太便带了儿子上门。
严家在一直做粮食生意,在西州城开了好几个铺子,严老爷又是个精明人,生意倒是做得颇大,用张二舅的话来说,严家在京城都是有铺子的。这商户的身份过个几年,定是能摆脱的。
严公子的是严太太的嫡长子,生得确实如张二舅妈说的,一张脸很是端正。唯一的不足的地方,就是瘸腿。走路姿势颇为不雅。
☆、劝说
严公子的模样别说张二姐,便是张老太太都有些惊讶。但脸上也未表现出现,只微微点了点头。
“阿文少年的时候,从树上摔了下来。”严太太却道。
张老太太看了看张二舅妈,笑道:“这事儿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严太太转眼看了看张二舅妈,张二舅妈赶紧对张老太太笑道:“这事严太太是给我说过的。我呀是看这孩子老实,人品端正。其他的就没给母亲说了。”
张老太太心里对张二舅妈有些不满,但事已至此,也不能扫人面子,只得笑道:“说得也是。孩子品质好,我们还求他什么呢。只是这日子,还得孩子们过。”
言下之意,自然得张二姐同意才行。
张二舅妈只得称是。
一屋子的人都慢慢转了话题。
而另外一边,郑城月陪着张二姐自然也在幕帘后见到了严公子。
那只瘸腿实在很影响观瞻,张三姐只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原来二婶给姐姐找了个瘸子。”
眼中止不住的笑意。
张二姐木木地看着那个走路都有些吃力的男子,半响说不出话来,这就是母亲说的“周正”,心中对母亲越发失望。
“我听二表哥说,严公子的诗文还是不错的。”郑城月看了一眼那个正和张轩张澜说话的瘸腿男子,虽然腿脚不便,但是面上却未有丝毫难色。
张三姐笑:“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商户。再厉害也下不了场。”
郑城月看了看脸色越发惨白的张二姐,这是张二姐从未出现过的神色。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二姐也不用担心,这婚事总归得问问二姐的意思。二姐姐若是一心不同意的,想必舅母也不会逼你。”
那帘子上是珠子穿成,张二姐不说话,一只手紧紧抓在了那珠子上,半响,才狠狠将那帘子放了下来。
珠子发出的声音还是让屋里的严文听了,微微回了回头。便见到帘子后面隐隐有个人影正瞪着他。
严文叹了叹气,转头,握笔写了方才张澜的词牌,南歌子。
送走了严家人,张老太太将张二舅夫妇留在屋里说了话。
“那郎君的腿不好使。”张老太太道,“又是个商户。你夫妻二人到底是看中了他哪儿?即便我们家家境不好,二姐儿也不用去嫁个这样的人吧。”
张二舅妈一直信誓旦旦的说为二姐找了个好人家,却没料到是这样一户人家。一般的殷实人家,张家还是能找的。
张二舅妈见母亲生气,赶忙道:“母亲,那严家虽是个商户。可是咱们晋国也不是没有商户做官的例子。”
这话自然张二舅告诉她的。
张老太太沉声道:“我看你就是不切实实际。”
商户人家的子弟在晋国是不能科举的。
“母亲,他家虽然是商户,但是这户籍却是能改的。这些年我们西州也有好些家商户人家该成了农家呀。”张二舅道,“二姐儿性子要强,我又是没个功名的。不能像大哥一样为女儿找户富贵人家。可是也想为二姐儿找个殷实人家。这严家虽然是商户,可是他家做的是军粮生意。这改户的事也是可期的。再说严家就这么个儿子,严老爷我也是相熟的,他家人口简单。也委屈不了二姐儿。”
张老太太皱眉:“正因为二姐儿好强,你让她嫁个腿不好使的。你以为她心里好受,她这不好受,日子会好好过?”
张老太太虽然最疼张大姐,可是张二姐也是她孙女。历来女子的后半生都托在这婚事上,这样的一门婚事,张老太太是不愿意的。
张二舅妈笑道:“母亲,我知道你疼爱二姐儿,可是这事我已经和二姐儿透过,她也是点了头,我才敢让严家上门的。”
张老太太一滞,半响,才问道:“你说二姐儿同意?”
张二舅妈笑:“可不是。那孩子说只要对方家境简单,人品端正就好。那严公子虽然腿上有毛病,可是也管着他自家铺子里的事,我让老爷打听了,这孩子做事稳重。严家军粮生意,和军里都要打关系的,都是这孩子陪着严老爷呢。”
张老太太转眼看了儿子一眼,慢声道:“老二,你媳妇说的可是真的?”
张二舅看了看张二舅妈,张二舅妈抿嘴不说话。
“确实是真的。”张二舅回道。
张老太太冷眼,哪有不明白这夫妻二人都是看中严家那军粮生意了。可是孩子终归是这夫妻二人的孩子,这二人咬口孙女同意了,张老太太最终只得道:“你夫妻可是二姐儿的亲爹娘。这孩子虽然有不足的地方,但是为人父母,可不能将孩子拿来做你生意的桥梁。”
张二舅一愣,半响,才轻声承诺道:“母亲放心吧。我总不会害我自己的闺女的。”
严文的腿是不好,可是严家那家产却全是严文的,二姐儿嫁过去,哪能是坏日子呢?
待张二舅夫出了母亲屋里,张二舅才对老婆道:“虽然我们觉着严家不错,但到底还是要二姐儿心甘情愿。你可要和她好好说明白,以免以后闹得不好看。”
张二舅妈笑道:“这个自然。”
“不过是一只腿不好使而已,又不是端了。我看他是能走路的。这男人有点小病又如何?”张二舅妈劝女儿。
张二姐看向母亲:“这就是母亲说的周正?”
张二舅妈笑:“女儿啊,我可告诉你,外面抢着和这家结亲的多的是。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那严家商户又如何,家里的富贵可不比你大姐家差。夏家是个县丞,可是一年能有多少银子。我可是告诉你,他家可是做军粮生意的,这里头没点关系又是且能做的。这家就他一个儿子,你嫁了过去,生了儿子,严家那些不都是你的?”
“母亲是看中他家的银子了吧?”张二姐道。
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