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说的是。”姜慧闷闷道,哪敢说不行,在这么多人面前,很是没有面子。
楚然显然对这答案不太满意:“以后若让我再发现今日之事,朔风可是不认人的。”
朔风的凶狠,姜牧等人自然是知晓的。
姜慧的脸僵了一僵。
“这位就是表哥相交的好友?”楚然也不理姜慧,反是看向跟在姜牧身后的冯殷。
冯殷心中微微一愣,嘴上却笑道:“冯殷见过少将军。”
楚然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个聪明的。”
冯殷笑道:“不敢。”
“聪明该用对地方才是。”楚然笑。
冯殷再要说话,楚然却背过身,不再看他。
那样子,仿佛别人都不曾进到他眼中一般。
冯殷心中微微暗淡。
只听楚然对郑城月道:“你楚姐姐在寺里,我带你去找她。”
说罢也不待姜牧姜慧二人反应,带着一行人离了去。
姜慧见状,转头看姜牧:“哥。”
姜牧怒极反笑,“家去。”
这楚然欺人太甚。
冯殷见姜牧脸色很是难看,笑道:“公子何必烦恼。”
姜牧被楚然丢了面子,回头冷笑:“你最好有什么好办法,否则不要多嘴。”
冯殷低声在他耳边低语。
姜牧这才满意地离了去。
冯殷带着冯芳回了家里,冯芳对着冯夫人李氏好一通痛哭。
李氏道:“你这傻丫头,有姜姑娘在,你出什么头。白白遭了这般罪。”
冯殷笑:“我就说妹妹是个傻的。幸而楚公子来时,你躲在边上不吭声,你那时要吭声,今日也讨不得好果子吃。”
冯芳这才平复了下来,轻声:“楚公子对那小丫头却是不同一般。”
冯殷道:“那小丫头对着你和姜姑娘都不惧,可见也是个有心计的。”
冯芳哼了一声:“你不会看上那个丫头了吧?几次三番说为我出头,今日可没见你为我出头。”
冯殷道:“说你是个傻的,你还不信。我那时再出声,那楚公子会放过你我?”
“郑家小丫头,可是前久上来的郑百户家?”李氏问道。
冯殷道:“正是。”
李氏道:“你两个好好待在家里,一天出去惹是生非做些什么。”
冯芳道:“娘,你是没看到楚公子对那小丫头。”
李氏哪能不知道女儿的那点心思,她虽然也想,奈何人家将军府可是一点也没有要为儿子在这西州找儿媳的意思。多少人盯着呢,可是楚夫人却是一点口风都没有透出来。且前面还有一个姜知府家,又哪能伦得着自家。女儿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再说自从娘家出事。好在丈夫和姜知府关系好才保住了那职位。只是职位虽在,可是实权却是慢慢没有的了。
李氏叹气:“那丫头不过十一岁,楚公子多大了?”
楚家门第高贵,怎会考虑这么个小丫头。
冯芳哦了一声,轻声:“我看姜姑娘对楚公子。。。。。。”
李氏斥道:“这是你能说的。你这丫头。”
冯家正不好过,李氏是万万不想得罪姜知府家的。
晚间李氏不免又将今日之事告诉了丈夫。
冯琉听了,皱眉:“你让芳儿收起那些小心心思。少将军是什么人,我听前锋营都说了在战场上,修罗一般。他以前在斥候营做的事,将军可都拿他没办法。要是惹了他不高兴,我们可吃罪不起。”
李氏轻声:“那今日之事,不会。。。。。。。”
冯琉道:“赶明儿你去带了芳儿去郑百户家陪个不是。既然楚少将军都说了,郑姑娘是他楚家的座上宾,你们又怎会没听明白。糊涂。”
李氏却不以为然。
却说郑城月被楚然带到了寺庙后的一间客房里,楚真也在。
见了郑城月惊道:“这是怎么了?”
郑城月垂眼。
楚真一边吩咐丫头带了郑城月去换衣服。一边听了楚然说话。
楚真听了,叹气:“表妹也太不懂事了。幸好大哥你那时候在呢。”
这几年她和楚然都与郑城月交往,郑城月对人不卑不亢,且又会做人,她送点东西给郑城月,郑城月必然会拿其他物事还回来。且郑城月和他们交往,从不求着他们什么,人与人交往,最贵的便是诚,而郑城月身上也是这般。
楚然沉默,他今日休沐,陪着楚真来这寺庙,楚真要去听庙里大师讲禅,楚然不耐烦听,便到了后面的桃花林找了个清净地儿待着。哪想就看到了郑城月几人。
若非他在,这小丫头今日便是挨了那两个下人的刮。
楚真见郑城月主仆都不在,轻声,“我可知道表妹是为的什么。你今日这般,也好。”
姜慧这几年对楚然,越发明显了。姜氏对这事,自然是不同意的。
待郑城月收拾妥当出来,屋里只剩下楚然坐在窗前。
“楚姐姐和苦杏呢?”郑城月问道。
楚然道:“想来你肚子饿了,她们去整治饭菜了。你受了寒,现在就好好待在这里。”
苦禅寺虽然是个寺庙,但是大户人家在此都有自己的客房,来此踏青,让庙里做点素食也是有的。苦杏的刺绣甚好,楚真这两年在这上面用了一番心思,两人倒是说道一处去了。
郑城月哦了一声,坐到桌边,倒了茶水,喝了起来。
楚然看她:“很委屈?”
“那又如何。”郑城月道。委屈又如何,世事便是如此,你低人一等,即便心里再不愿,遇到强权,你也只能低头。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也难免要遇到。
楚然倒未曾料到她是这答案,不过看小丫头眼睛里红红的。不由低声:“楚哥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郑城月眼睛突然觉得有些酸,方才受那么个罪,她都是一声不吭,现在却不知为何,眼泪有些熬不住,吸了吸鼻子,道:“楚哥哥当我是小猫小狗逗着玩呢。”
姜慧的那句话听在她耳朵里,尤其的刺耳。
楚然伸手擦了擦那粉嫩小脸上的泪珠,笑道:“你哪是小猫小狗啊,你可是小汤包。”
楚然脸上笑着,心中却也不知在想什么。
郑城月被他一逗,不由恼道:“我可不是汤包。”
要让她强调多少遍。
楚然哈哈大笑。
郑城月憋气。
“好了,你可知道对欺负你的人该怎么办吗?”楚然见小包子生气,笑道。
郑城月果然竖起耳朵。
楚然笑:“我看你这一年也在练弓马骑射。要我说,这弓箭也不太有用,难不成你要时时刻刻将这两样东西背在背上。我看你有毅力,以往也有点基础,不如教你套刀法。”
郑城月道:“那难不成我以后出门都要带把大刀?”
楚然却一本正经点了头:“这个自然,若是谁对你不利,你只管往他身上招呼就是。”
郑城月笑道:“这话虽然不错,可是这后续可是不好办。”
不过这也确实不为一个方法,若是有点外力护身,又怎能沦为别人的掌中物。只是带把刀,却也不太现实。
楚然笑,并不接她这话,只是道:“那些想伤害你的,自然和你是有一番计较的,能讲理的讲理,不讲理自然是其他方式解决。不过我可不是教你像你今日这般。自己落了水,遭了罪,这可不是好办法。聪明的人做事要做得不着痕迹,尤其在面对比你背景更强的人时更要如此。哪有像你这般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
郑城月活了两辈子,智商和情商并未因为重来一遍得了什么质的提高,一切不过都是靠她自己学习摸索。好在得过米老先生和俞平生教导,她自己也愿意思考。但倒也未料到楚然会如此教她,不由出声问道:“那今日这样,我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楚然笑:“打蛇还得七寸呢。任何人都有弱点。找准弱点,一击得手,才是好办法。”
郑城月奇道:“可我今日哪知道他们的弱点。”
楚然却道:“这世道人们最怕什么,最喜什么。这怕,这喜便是普遍道理。其余的不过是从这里往各处延伸出来罢了。”
“对那些有家世的人,名声就像羽毛。没了羽毛,就没了一切。”郑城月轻声,“而权势再大的人,他的上面总会有比他大的。”
楚然见她有些悟性,笑道:“不错,不过遇事先要保住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可记住了?保住自己,不让自己遭罪。”
没有命,也就没有后面的一切。
郑城月想了想,点头,又问他:“楚哥哥,你方才说的刀法是真的?”
楚然笑道:“我何曾骗过你。”
郑城月笑,你上辈子岂止骗的是我一人。
☆、赔礼
从苦禅寺归了家来,也是夕时。
张氏见楚家兄妹将郑城月和苦杏送了家来,有些莫名,要招呼人进来歇息。
楚真却道:“不过是偶遇了妹妹,就送了过来,今日已晚,我们就不留了。”
张氏这才进了屋。
见女儿换了套衣衫,眼睛也有些发红。便问了话,一边的大花年纪最大,便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张氏听了,心里又怒又气,这些人家真是欺人太甚。
“幸好楚公子来了,要不然今日小姐和苦杏小姐,便遭了罪了。”大花低声道。
张氏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好孩子,你怎这般傻。遇到这样不讲理的人,你忍着点就是。”
那些人家,又不是好惹的。若不是那楚然,面前这两个女孩可要遭大罪了。
郑城月轻声:“母亲,我知道了。”
张氏将女儿和苦杏上下看了一遍,才放下心来,又道,“那还是大家小姐呢,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两没事就罢了,若是有事,哪怕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去求个公道的。”
郑城月道:“我没事。”
张氏道:“你两去歇息吧。”
放了两人去歇息。张氏却坐在屋里等郑霖回来。
待郑霖归了家来,郑霖听了妻子的话,自然很是愤怒。奈何一个是姜知府,一个是冯千户,哪一个都是让他们这样的人家惹不起的。
可是第二日,郑霖却去了冯家。
冯琉也恰巧在家,见了郑霖来了,只得让人进了屋里。
郑霖到了冯家,也不坐,只道冯千户要好好管好自己女儿,若是他日再有昨日之事,就是拼了命,也要好好找找公道的。
郑霖是早早上去的,回来时也不过中午。
郑城月知晓爹爹去了冯家,便一直等着,见了郑霖,才上前叫道:“爹爹。”
郑霖看着女儿清亮的眼,心中更是难过。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才让女儿受了欺负却不能申诉。
“爹爹,娘亲做了你爱的红烧肉。”郑城月上前挽住父亲的手。
郑霖道:“好。”
看了看女儿,欲言又止。
郑城月笑道:“爹爹不用为我担心,不过是两个不像样的,我难道还为被狗咬而郁郁寡欢不成。”
人生总会遇到太多的挫折,遇到时,最好不要太过悲观。若是不想遇到挫折,便只能让自己强大。
郑霖笑道:“你能这般想最好了。”
对于发生的这事,俞平生听说后,对郑城月倒是说了句话:“人生二十年东,二十年西。小丫头沉住气才是。”
“先生这是秋后算账吗?”郑城月笑。
见郑城月其实并无其他神色,若无其事,不由笑道:“先生可不是教你坏。”
这小丫头越发得他喜欢了。
郑家若无其事,该干嘛干嘛。倒是冯千户夫人李氏带着冯芳来了郑家。
“那日也是这丫头不小心才产生了这多多误会,郑姑娘可不要放心上。”李氏道。
张氏道:“这是不是误会,姜姑娘和冯姑娘最是清楚了。夫人这礼我们也不敢当,我家小门小户的,也不敢挡了冯姑娘的道,只盼以后大家各走各路才好。”
张氏一向软绵,但是这次却并没有接受冯家的道歉。这么些大家公子小姐,堵着路欺负比他们还小的的女儿,张氏心里这口气一直不平。
李氏心里有些不舒服,奈何丈夫前日那般强硬,“无论郑霖是怎么当了这百户的,若是后面没有楚将军,他也上不来。姜家不能去做的事,自然你得去。”
所以即便此时心里不认同,她面上还是一把将女儿推到郑城月面前:“还不和你郑家妹妹说声话。”
冯芳被母亲推了过来,只得勉强笑道:“妹妹,那日我也只是。。。。。。。”
“那日我知道姐姐是受人挑唆呢,是吧,姐姐?”郑城月却大方的没让冯芳说完话。
冯芳松了口气,她可是被父亲骂了一顿呢,“是啊,那日本就不是我的注意。若是我的注意,我之前又怎会几次邀你到我家呢。”
现场就那么几个女孩儿,除了姜慧,还有谁呢。能把责任推出去,冯芳何乐不为。
郑城月笑:“姜姑娘那日也不知是怎回事,唉,我又没得罪她。”
冯芳道:“兴许是。。。。。。”
“好了,芳儿,也不早了。既然两个孩子都没事了,郑夫人,你也不要计较小孩子的错了。我们也告辞了。”李氏打断了冯芳的话。
张氏起身:“夫人还是将这些礼都带走了吧。”
最终李氏只得将送来的那一堆礼收了回去。
不过才过了十来日,姜家的马车停在了郑家门口,来的是姜府一个婆子。
看着郑家的房子,嘴里哼了一句。大小姐之事。这放在别人家,或是平常,小周氏听了便听了,根本不理。她恼怒的是自家的下人让楚然打发了,至于带着女儿赔礼之事,她是想都未曾想过。即便后来听郑霖去了冯家,冯家夫人来了郑家之事,也不曾动摇过。
“她要爱去就让她去。不过是个低贱的。管那么多作甚。”虽然郑霖已经是百户,但是小周氏并不放在眼里。
奈何一个婆子却上来说:“夫人,这几日外面都传了大小姐的好些闲话呢。”
原来外面有人说知府家的小姐为了人百般为难百户家才十来岁的女儿,这么小小年纪,也不知那别人是男是女。想来得姜小姐青眼的,恐怕还是个少年郎才是。总之各种话虚虚实实,让人听了都不免一番猜测这姜家小姐的品性。
这世面上的话虽不好听,寻常也传不到高门之中。奈何西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西州中也有如林家,王家这样如今还有人活跃在京城权利圈的权贵。
这样的话不免也被传了进去。虽说听了都不过一笑,然而对姜慧的名声却是有些妨碍的的。毕竟若是影响姜慧选夫婿,这事就麻烦了。
所以小周氏便令这婆子来跑了这一趟。
这婆子也不坐,只管将东西一样一样搬了进来。嘴上赔了些好话,但那神情却像赏给别人一般。
郑老太太一笑,对那老婆子道:“既然姜姑娘知道错就罢了。她还小,以后好生管教便是。这些礼就算了,小孩子家,以后不犯才是。”
这婆子有些下不来台,她可没说过一句自家大小姐错了。
奈何她来之前本来就动静大,吆喝下人嗓门也大,郑霖家外面也聚了一堆郑氏族人。而郑老太太的声音并不小。
这婆子要再说话,郑老太太已经让李你老头夫妇送客了。
这婆子只得回了府里向小周氏回了话。
“给她脸还不要脸。”姜牧也在屋里,见母亲气得不行,便出声道。
小周氏狠狠指了他额头道:“你这么大的人,你妹妹胡来,你怎不阻止她。若是平常,这小丫头好打发,找个理由又有谁敢说话。可是你几个偏偏还让楚然见了?再说这小丫头的爹,那好歹是个百户啊,在你姑父手下做事的人。”
她自然没有料到郑城月并非是个好受欺负的,且那日之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