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甚至草原的贫苦女儿,用金子和谎话将她们骗到自己的永园中,然后将这些少女的血一一放掉,有的用来沐浴,也有的甚至直接饮用。而那修罗场,就是用来处理尸体的地方。
里面豢养了巨大的恶蟒,但是,听说最近,修罗场的处理能力已经极限,她已经转移了新的位置。”司马声音说不出的厌恶和无力。
宁卿一手扶着他,敏感的察觉到此刻他手臂的颤抖,她忍不住抬头看他,正好司马转过脸,两人相触的目光中,听见慕容昕问道:“那,你是怎么落到她的手上的?”
该来的问题还是来了。司马的脸色一瞬间的惨白,他轻轻笑了一笑。
“属下无能,奔袭至刺桐草原,天气已经渐渐升温,沼泽外的试沉石已经下沉,但是被蛮人在下面加了引绳,一时不察,入草原时便折损了一批弟兄。后来,我们寻访到赫连王族避寒的老巢,但是守卫比我们想象的多,轻身至此,只能求的奇袭,一举擒王,逼的他们就范。”
“你出手从来没有失手过。”
“属下曾经也曾如此认为。那天夜里,星月无光,我带了四个分队,从不同的方向逼近,一个策应,一个负责清路,一个负责后撤,我负责执行。我去的时候,赫连妖妇正在沐浴……”他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厌恶,“整个房间外面没有守卫,本以为天助此行,我悄悄潜伏进去,落地的时候发现,整个地面全是黏糊糊的液体,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屋子里面几乎是让人窒息的香味和鲜血,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妖妇的身后屏风处,我才发现整个屋子里全是血。她坐在一个全是鲜血的浴桶里,活像一个恶鬼。我带进去的人有一个吐了。吁……更没有想到的是,为了能‘更好的发挥血浴’的疗效,妖妇在屋里的香里做了手脚,那是一种让人毛孔放大神经松弛的异香,而靠近她身旁的地方,全部都下了另一种毒。”
慕容昕皱着眉头:“所以,你们就这样全军覆没?”
司马惭愧:“属下无能。在最后偷袭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留了两百人潜伏,除非得到我的信号,否则不会出现。”
宁卿看了慕容昕一眼,低声向司马道:“将军,你先休息下。”
司马笑了笑:“我中了妖妇的销骨蚀魂散,一身功力失去□□,早已经是废人一个,哪里还是什么将军。到了。”
前面是一处偏门,刚刚到换防的时候,只有两个宫娥守在门口。
慕容昕止住脚步:“我想知道,这进去之后我们要如何出来,不要一时躲避变成了瓮中捉鳖。”
司马道:“里面的情况我还算熟悉,这里虽然是永远最深处,但是却应该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从常乐殿最后面的墙出去,隔着一片荷花池,便是皇宫的御花园。”
慕容昕看了看他和宁卿连在一起的手:“我不觉得你这样能和我们一起泅渡过如此宽阔的荷花池。”
宁卿不忍:“三王爷身份尊贵,自然性命也比我们这样的草芥值钱,您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慕容昕被这话一呛,倒是几分伤感多过不满:“时至今日,你竟然还是如此想我。”
话音刚落,他感觉背上的人身体微微一僵。
三人之间顿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气氛,宁卿咬牙:“王爷如何,实在不是阿恒能想的。”
“你!”慕容昕背着司马,平日里从来不屈尊的骄傲仍在,只是此刻因为半躬着身子显得有些奇怪,“难道本王吃饱了撑的,留着好好的北境不守,到这里一个变态的老妖妇这里来当一个侍卫?”你以为本王会为了一把刀就冒上自己的性命?这一句话几乎要出口,还是生生忍住。
他贵为亲王,天之骄子,即使司马对他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部下,但那也只是一个部下而已,要救他,他可以派上成千上万的兵卒前来,直接将他抢回去也罢,小心翼翼的营救也罢,不惜代价也罢,却是绝对不会亲自搭上自己的安危的。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现在还是一个对他自己女人动了心思的臣。一个成为俘虏却还好好活着而且貌似备受恩宠的臣。不能不由得他多想。
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即使是还有其他一些小小的目的和缘故,她宁卿却仍旧是占主要的,可是现在,她却这般的不领情。慕容昕满满的委屈感,这委屈,和他幼年时为了母妃不领他精心制作的寿辰礼物的情有点相同,却更深,更甚,让他心里堵着疼。
“我们先进去吧。时间不多。”司马看着前面的情景,换防已经结束,新的两个宫娥许是刚来不久,在外面正小声说话。
慕容昕放下司马,不满的看了眼宁卿,轻轻走过去,一手一个直接解决掉两人。
“王爷喜欢你。”司马忽的轻声说。
宁卿脸上有些发热:“将军,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先想办法逃出去吧。”
“他是不会为了我来这里的。他是为了你来的。那你,是为了谁呢?”司马转头看着宁卿,他的目光沉静如水。
宁卿在那眼神中一瞬失神,她眨了眨眼睛:“将军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到了刺桐草原,当年如不是将军,也没有今日的宁卿,于公于私,宁卿到了北狄,都会来走这一趟。”
“哦。”司马不悲不喜,他有一张非常俊美的脸庞,苍白,晶莹,凛然,而又冷酷,禁忌的美好,只要看到这张脸,总是让人生出触碰的想法。
慕容昕动作很快,两人刚刚说了几句话,他已经回来了。
“你们说什么呢?”他看着宁卿,话却是问的司马。
“没什么。”宁卿点头,“走吧。”
常乐殿有三重院落,这里不可避免的也有充满血腥味的私刑房间。从第二重开始,地上开始有了香灰,厚厚的香灰,可以避免因为血渍的黏糊滑倒。
“这个妖妇,真是跟狗一样,窝里窝外不分吃喝拉撒的地方。”慕容昕在过了好几处私刑房后,终于骂了出来。
司马淡淡道:“她是随心所欲,任何地方,都可能开始她的修行。”
宁卿接口:“什么叫跟狗一样,你别侮辱狗好不好。”
最后一重院落,从草坪开始,倒是开始有些不一样,浅红色的灯笼,下面挂着牌子,牌子上面还写着字。
而中间的主殿,正是赫连太后平日居住的地方。
他们轻声走在长廊上,灯笼下面的牌子还有小小的铃铛,被风一吹,伶仃作响。
宁卿眼尖,看到上面的字,杜仲,百央枫……苏生。
她转脸过去看那一间间精致错落的房间,忽的明白了,这里,是赫连太后和她整个“后宫”的所在。
终于,一直走到了主殿旁边那个房间,这个房间大很多,是由配殿改成,宁卿看到灯笼上面的牌子写了两个字:司马。
她的脑子翁了一声,慌忙低下了头,假装没有看见,想要回避掉司马的表情。
“平日我住在这里,她的主殿有门可以通过来。”司马指了指前面,慕容昕背着他走上去,不酸不甜的说了句:“看来,这个妖妇对你还是蛮好的。”
宁卿看见司马几乎难堪到极点的表情,一手扭在慕容昕腰上,他吱的一声轻呼了出来。
“怎么了?”司马问道。
“没什么,呼,走的快闪到腰了。”慕容昕咬牙看了宁卿一眼。
“我们的时间不多。”他另一只手捂住嘴,有闷声咳嗽涌出,“赫连的房间可能有这鸳鸯锁的钥匙。或者,解药。”
“什么?这叫鸳鸯锁。”慕容昕眼睛睁大,咬了咬牙,正要说话,被宁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半晌,他闷闷道,“那必须解开。”
第4章
司马的咳嗽压抑在喉咙间,有淡淡的血渍从他的指缝渗透出来,宁卿扶住他,快速两步。他察觉到她的动作,淡淡的目光看向她,明灭不定的目光闪烁着,却无法更进一步窥探其中的想法。
偏殿很安静,走上台阶,只能听见风声。
“这里似乎没有宫人?”慕容昕左右看着。
“咳,赫连氏生性善妒,她并不允许宫娥进入这里。”到了房门前,司马在门旁的一个灯座处拍了一拍,门缓缓打开,涂了上好滑油的铁栓没有任何声音。
“阉人也没有吗?”慕容昕看着那黑洞洞的房间没有抬脚。
“有一个,被我杀了。”司马淡淡道。
慕容昕哦了一声。
司马闭了闭眼睛,还是解释道:“我用了点法子,让赫连氏结果了他。”
对一个杀手而言,大概没有比失去力量还要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慕容昕微微点头,终于抬脚走了进去,宁卿略略侧身,形成背靠的警惕位置,大殿里很软,踩上去脚几乎深陷进去,宁卿皱了皱眉头。
“这下面,不是香灰,是寒北的雪狐皮。”
慕容昕挑了挑眉,将司马放下来,看了他一眼:“千金一尺的雪狐皮,我母妃用来做手筒的料子,竟用来铺地。”
司马没说话,他摸了摸那鸳鸯铐,锁眼很小,细长,弯曲,这样的锁需要的钥匙必然是一根弯曲百折的钥匙。
“这边来。”他走向一面巨大的屏风,后面是温泉浴池和让人耳目发热的壁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即使温泉里洒满了花瓣,但是仍然有淡淡的血腥味。
慕容昕走在后面,只看了一眼壁画,顿时只觉身体一热,他轻声咳了咳,垂下目光,却发现这里地上随意撒着的夜明珠下面,也是一幅幅用绣线制作的活色生香的画卷,他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司马快行两步,走到一幅画前,在画中女子的柔软处轻轻一按,整个壁画忽的闪开一半,露出另一处灯火通明的华丽来。
宽阔的寝房里,放着几乎占了一小半的绣床,几棵丈许的珊瑚树,上面挂着巨大的明珠,活像一树树的宝石花开,儿臂般的巨烛点在悬挂的黄金灯架上,厚厚的窗帘从里到外,如同碧蓝到深邃的海水,显出让人惊讶的层次和厚重。
宁卿看着开口处那厚到让人咋舌的墙壁,这座大殿是一座铁桶般的城堡,如果在里面闭上门,即使是再多的烈药恐怕也不能轻易打开。她忽的有点明白,为什么司马要撤到这里——也许到这里,就算逃不出去,至少也暂时是安全的。
慕容昕左右一看,点点头:“这样坚实的壁垒,要是关上门,一把火从外面烧起来,只怕插翅也飞不出去。”
大殿里面没有人,为了不让不洁的气息沾染到这里,除非最亲近的人,赫连是绝对不会轻易让人进来的。
他们的目的明确,钥匙和解药。或者都有,或者其一。
梳妆台和壁橱是最好的搜寻地点,三人的分工明确,慕容昕主动去找钥匙,宁卿和司马在壁橱开始搜寻解药。
整整一面墙壁,从上到下,分成不同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面都是各种各样养生驻颜的丹药和仙露。
“这个赫连氏真是个爱美的女人。”宁卿道。
“她年轻时,便是以美貌宠冠皇城。”
“可是我听说,大烮的裂云公主,那曾经也是长安的一枝绝色,多少儿郎曾为她痴迷,竟然也不及这个妖妇么?”
“比她美貌的女人,总是有的。”司马从上到下一排排的搜索着,他们的一只手铐在一起,这让两人的行动都慢了许多,“裂云公主只是其中一个。”
他的声音很低,这样便可掩住那细细的气喘声:“也是唯一一个还活下来的女人。”
“你是说……”宁卿惊诧,复又吁了口气。
“要让自己保持最美,要么精益求精,要么就杀了那些比自己貌美的女人。所以,永远不要让她看到你的模样。”司马说的很慢,“赫连氏曾经是赫连家族的养女,她自然有跋扈的资本。谁能知道,赫赫有名的赫连家族竟然是个近亲通婚的怪胎产物。”
他眼睛忽的在一处博古架上停住,转身走过去,宁卿身形一晃,立刻也跟了过去,司马在一个小小水晶瓶子前停下,瓶子的里面液体泡着一个小小的特制瓷瓶,隐隐可以看到瓶子里面的液体是浅粉色的。
“找到了?”宁卿眼睛一亮。
司马没说话,轻轻咬牙,将那瓶子一推,然后直接摔倒了地上,很快地上便升起一股难闻的味道,那个小小的瓷瓶在地上滚了两滚。
司马缓缓走上去,他的整个身体开始一股说不清的颤栗,这颤栗并不是喜悦,也不是恐惧,宁卿心猛地提起来:“司马?”
他已经走到了瓷瓶前,一只脚抬起,似乎想要一脚踏碎它,但却没有落下去,那一瞬间,他的眼里交织着狂热,痛楚,厌恶而又蛊惑的神色。
“这是什么?”宁卿感觉他似乎想要弯腰捡起来,但是本能告诉她,这并不是个好东西。
“那是,醉春风。”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的从绣床上响起,宁卿和司马悚然一惊,抬眼看去,只见慕容昕正半蹲在梳妆柜前,保持着看着铜镜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
这声音并不是慕容昕的。
秀帐缓缓撩起,一张年轻而无邪的脸庞露出来,正是苏生。
“是你?”司马和宁卿异口同声。
“是我。”苏生坐起身来,收回从锦帐下面探出的手指,“要不是司马哥哥和这位姑娘说话太入神,这位侍卫哥哥只怕没这么容易被我得手呢?”
他拍拍手,伸出一只脚,赤足站在柔软的地垫上,明明是那样年轻的脸庞,偏生一举手投足都带着稚气而邪恶的蛊惑,他端起梳妆台前一杯水,缓缓喝了一口:“睡了一觉,真渴。”
“你怎么在这里?”司马本能的掩住他和宁卿之间的鸳鸯铐。
“这话,应该我问司马哥哥吧。”苏生勾起嘴唇,“赫连太后最最心爱的新宠,竟然带着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半夜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这里。”他转头看了看慕容昕:“女的比太后年轻,男的没有司马哥哥俊美。既不像是讨太后欢心,又不像是失了圣宠。这唱的哪一出,小生倒是不明白了。”
慕容昕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服气。苏生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位侍卫哥哥,你这样子看起来挺不服气,我要是你呐,我真庆幸没有司马哥哥生的好。否则,天天被那鸳鸯铐锁着的人只怕是我了。”
“苏生。你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有你的打算,我有我的故事。神出鬼没在这华春殿的并不只是我一人。如果让赫连氏知道只怕你也难逃其咎吧。”
苏生啧啧两声,摇了摇食指:“不不,我是听到异响前来为太后捉拿刺客的。”他缓缓放下杯子,下一刻,几乎没人看清他的动作,他已经到了司马和宁卿身后,伸手使劲一推,两人猝不及防,往前数步,司马身体已到了极限,直接一口血喷出,跌坐在地上。
宁卿只觉腰间一麻,也跌倒在地,动弹不得。
苏生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司马哥哥,你当我的身手如何?”
司马微阖上眼睛:“落在你手上,倒是也不亏。”
“可是,我这样的身手,脸赫连氏的三步都近不了。”他伸手捡起那个瓷瓶子,脸上浮现讽刺的笑意:“每次做事前,她都要我们服下这醉春风,既阻断了经脉,延长了时间,又施展不出任何武功,更听说,这药性烈,和销骨噬魂散合用,不但会让人上瘾,还会让人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