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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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烫手-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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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为了保存实力不得不南撤,心里憋了多少窝囊气,现在有了立功之处,他只觉得连须发都是热血涌动。

    军总众人数日在戈壁荒漠中跋涉,人人一身汗臭,此刻突然出了万石谷,又听闻有河流,人人面上都有了喜色。

    到了营中,剑雨殷勤的安排休憩,将士大多卸下一身疲惫,慕容昕纵马在营地走了一圈,回来道:“将所有辎重车辆,辕舆相搭,车轮切联,做成双道城堞式防卫,在车垒前两引之处,备斥候,以狼烟烽火为号。营哨弓~弩手和巡查兵卒车垒上休整,其余人等车垒后休息,两个时辰换防。”

    这是他一贯的谨慎做派,此处虽然隐蔽,毕竟已经在北狄境内,宁卿一直跟在他身旁,负责慕容昕的上传下达,军中士气高昂,兵士们大多就地在河边凿冰打了水,寒冬腊月将就暖一暖就往身上泼,更有甚者,甚至直接取了冰水往身上招呼。

    宁卿看着他信手拈来般安置军务,娴熟的推盘计划,尔后漫不经心的用膳,再之后,便让剑雨安排了打理沐浴。

    慕容昕爱洁,除非万不得已,都是日日要沐浴焚香的。

    现在焚香的炉子在宁卿打包时候被“弄丢了”,便要每日打开帐篷透气,天寒地冻,吹的人鼻涕都要流出来,一日他非说帐篷里面久了有味道,眼看大风呼啸,宁卿哪里肯实话说是自己打了个五谷屁,这样的风,别说一个屁,就是一个屁股也能给吹跑,还不是矫情。

    宁卿更觉得这人真是一身臭架子,越发不耐烦,但是面上仍然保持恭谨之态,只是诸事随心,难免敷衍是有的。

    不过,今日,慕容昕进了布帘内侧沐浴,宁卿倒是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着,将他备用的衣服整理的整整齐齐,交由剑雨带进去。

    剑雨捧着衣服走了两步,忽的哎哟一声,宁卿问他怎么了。

    这厮捧着手腕,说刚刚不小心把脚扭了,走路都疼,末了眼巴巴问她:“要不阿恒你给王爷送进去怎么样?”

    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宁卿看他卖力演戏模样,嘴角不由一翘:“好啊。”剑雨大喜,扭捏上前两步,让开一个位置,宁卿一脚蹬在他腿上,低哼道:“我别的不会,可是治疗扭伤却是最拿手的。”剑雨一个趔趄,往旁边一让,哪知道左脚踩住右脚,踉踉跄跄往前连冲几步,竟然直接扑到了布帘侧面,那长长的索带被他一扯,哗啦啦一倒,然后,还冒着雾气的浴桶里面,宁卿看见了一个雪白雪白的侧影。

    那样的白,几乎和雾气快要一色,却不像长安城中敷米分的儿郎,并不会让人感到任何阴柔之意,而在他的肩膀上,一直蔓延到肩胛骨,是一条粗粗的刀痕,刀疤鼓出来,狰狞的爬虫一般,而在他背后,还有斑斑的箭伤。

    慕容昕转头看她:“过来。”宁卿汗毛一立,转身跑了。

    到了夜间,剑雨来叫她:“阿恒,王爷叫你过去。”

    她正喂着阿呆,别过脸:“我肩膀疼的厉害,今日休息。”

    “哦?”剑雨长长一声,哪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看她:“要不要我替你请军医来。”

    “那可有劳剑雨大哥了。”她也堆出一脸笑,尔后哼了一声。

    和剑雨越熟悉,两人也越发随便,和霜风的冷静自持不同,剑雨的情绪随着他的喜好而动,和他说话甚至争嘴,都让人心底放松。

    “去吧,王爷有事呢。”剑雨又道。

    宁卿想了一想:“今日王爷可有用过信鸦?”

    “信鸦?现在营中信鸦都集体由我保管,只有五只,今日倒是回来两只。王爷用信鸦干什么?”剑雨疑惑。

    宁卿神色一凝,摇摇头:“没什么,问问。”他为什么没有给司马送讯呢?

    她跳下坐榻,将阿呆裹进怀里:“走吧。”

    然,剑雨带她去的却是另一处,远远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小篝火前,围着一堆人,剑雨带着她,绕过一圈,又绕过一圈,一直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篝火旁,一堆兵士正围着篝火安静的烤火,火堆上一条鲜嫩的烤鱼,不像别处三三两两的议论声,说话声,谈论女人的声音,这里却是静的有些异样。

    剑雨停下,宁卿疑惑的左右一看:“王爷呢?”

    剑雨微微一笑,嘴巴努了一努,顺着他眼睛看去,宁卿看到一个熟悉的侧脸,却是穿的寻常兵士的衣衫。四周有几张见惯的脸,还有几张陌生的脸庞,宁卿摸不准慕容昕这是做什么,只疑惑的看着他。

    有人往中间的篝火里面添了一根木柴,火势顿时一弱。火星四溅,慕容昕手中把玩的断箭伸出,正好将宁卿往身后一挡,湛湛避开。

    他瞪了那个面色一变的下属一眼,站起来,慢慢向河边走去,宁卿硬着头皮跟过去。

    阴云密布,雪到底没有落下来。

    “北营来了信。”他将那支断箭插到腰间箭筒,“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宁卿毫不犹豫。

    “我的小皇叔虽然逃离了安北城,但是在半路被北狄截住,带回了安北城。”

    宁卿面色顿时一变:这的确是个坏消息。当日她离开之时,是隐瞒了慕容源抛城逃离的消息,也是因此,城中民心才能暂定,倘若城民知道了慕容源的真实情况……她顿时有些不敢想下去,几乎立刻道:“我们何时出发去安北城?”

    慕容昕笑了笑:“很快。你不想听好消息了吗?”

    “还有什么好消息?”

    “你的弟弟,宁幼今如今已经大好了,今日给你写了一封信。”他取出一张纸条,卷成一个小小的卷轴。

    宁卿的手微微一颤,缓缓伸出手去,小心翼翼,恍若触碰最珍贵的宝石一般,从他的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信纸,不过一寸长,却如千斤重。

    她紧紧握在手中,半晌展开,只有短短几个字,她却看了许久,心口酸楚,容色震动,半晌,她抬头看他:“谢王爷。”

    纸条上写着:二姐,我很好。生辰快乐。

    她的眼眶顿时一热,轻轻抚过那纸条上模糊朦胧的字迹,恍若抚过弟弟的脸庞。

    慕容昕忽的轻轻一笑:“生辰快乐。”

    他转身往火堆一旁走去,宁卿还怔在原地,慕容昕又说:“还有,你早上说的事,我已亲自着人去告知司马。信鸦毕竟不保险。”

    她忽然觉得羞愧,自己一天都在想着各种方式去探寻,去问,结果,答案就这样坦坦荡荡的搁在面前。

    宁卿再抬起脸庞,一双眸子明亮清澈,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慕容半蹲在火堆前,将一把盐洒在已经烤好的鱼上,然后用丝巾裹住烤鱼的木棍,拎起鱼,交给剑雨。剑雨立刻狗腿的跑过来,将鱼递过去:“阿恒,听说你今日生辰,王爷亲自烤了条鱼,还不快谢恩。”

    宁卿眼角抽了抽,别人都烤好了,他洒了把盐,这就叫亲自烤的……这鱼也太好烤了吧。

    然脸上已经挂上标准的笑意:“谢王爷。”与平日不同,却是多了几分真诚。

    原本躲在宁卿怀里装睡的阿呆,嗅到香味,顿时来了精神,伸出鸟头,趁其不备,狠命啄了一口,下一秒,它整个鸟都跌了下来,竟像人卡住一样咔咔咔起来。

    剑雨大笑:“瞧这蠢鸟,这么烫,一口吃这么多,能不卡住吗?”

    另一个和剑雨亲和的侍卫道:“还是因为这鱼烤的太好,连鸟也受不了诱~惑。”

    慕容昕淡然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受用的表情,却故意装作不在意一般看着宁卿:“试试本王的手艺,以前剑雨他们生辰都是赏些宝剑珍宝字画,年年如此,也没甚意思。”慕容昕御下,刚柔并济,明明高高在上,却又偏偏记得下面这些人,他一个小小的挂念和记得都因为他的高贵身份被无限扩大。故而,即使他也有冷酷的心肠和手段,但只要进了他亲卫圈的人,基本都是心腹一般死心塌地的存在。

    另一个大胆侍卫道:“王爷,属下还是觉得很有意思的。”慕容昕瞪他一眼,其余几人顿时笑起来,气氛顿时松缓不少。

    宁卿看着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庞,上一年生辰,母亲安排了酒宴,和几个闺阁姐妹聚在一起,赏着红梅喝着雪煮的清茶,靠着小火炉烤着橘子皮和小红薯,还有酱色的上好金阳板栗,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她心里半是惆怅却又隐隐几分感动,微微笑了。

    几个侍卫原本是看着她的,这样酸楚而又温和的笑,缓缓绽放在那张明艳混合着清冷的脸上,有人转开了目光。

    慕容昕看着她,忽然有点遗憾,为什么不是自己亲自递给她。

    剑雨倒是个没心没肺的,见缝插针:“阿恒,我听说,吃寿面寿鱼的时候,要许愿的,很灵的。”

    宁卿真的闭上了眼睛,虔诚的祈祷。

    她睁开眼睛,笑了笑:“那我就谢过王爷的好意。”她一口咬下去,眼角跳了跳。

    剑雨急巴巴的问:“怎么样?好吃吧?这鱼,是我亲自选的。”

    宁卿咕咚一声,直接咽了下去,僵硬的笑容继续蔓延:“好吃,很好吃。”

    “真的吗?”剑雨偷眼看了慕容昕一眼,羡慕道,“我还没吃过王爷亲自烤的鱼呢。”

    宁卿笑意慢慢扩大,脸上现出满足的笑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呢?”

    阿呆在地上连咔两声,使劲甩头。

    剑雨更加垂涎:“真的吗?什么味道?”

    “入口即化,肉质鲜美,终身难忘。”宁卿缓缓说道,眼角都带了笑意,“要不,剑雨大哥来一口,这边,我没动过的。”

    剑雨有些踌躇,见慕容昕并无反对的样子,到底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也咬了一口,然后他出现了和宁卿一样“为美味震惊”的表情。

    那个和他要好的侍卫忙低声问道:“怎么样?”其他几人皆是一脸好奇。

    “啊呀!好——吃啊!”剑雨嘿嘿一笑:“别说兄弟独享,今日人人有份。阿恒,你说呢?”

    于是,烤鱼被挨个传过去了,一口之后每个人脸上都是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笑意模样,然后默默齐齐看向那还在转圈的阿呆和笑的一脸灿烂的宁卿。

    慕容昕伸手摸了摸下巴,嘴角翘起来,眼睛晶晶亮。

    最后还剩个鱼尾巴传到了宁卿手里,她眉毛和眼角一起跳了跳。

    看着那还剩下的完整鱼尾巴,慕容昕迟疑了一下,伸手捻起一块碎肉,刚刚放到嘴里,然后他猛地吐了出来。

    “好咸!噗,好难吃!”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看着下面一脸苦□□说还休的众人,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尔后轻轻咳了一声:“以后,生辰还是送珍玩罢。”

    烤鱼用罢,慕容昕站起来,其他众人悄无声息的站起来,紧随其后,他们一直捡着僻静的河边走着,遇有巡逻兵士,都是剑雨出面打理,这么一直走着,到了边缘防卫处,有兵士已经准备了数十匹马,两人一匹,纷纷上了马,慕容昕跨上马,向宁卿伸出手去。

    “我们这是去哪里?”宁卿疑惑。

    慕容昕微微一笑:“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去安北城吗?就是现在。”

    “现在?”宁卿一惊,已被慕容昕弯腰抓住手腕,一把拉上了马背。

    雪花终于窸窸窣窣落下来,马儿跑得不快,但是仍然凉风刺骨。

    这样的仓促,却又是这样准备充分,他分明是什么都计划好了的。

    宁卿甚至不用任何怀疑,他可以直接找到她说的那个入口。他是一切的主导者,她丝毫不怀疑,他早已一开始就想好每个步骤,甚至从万石谷出来是什么模样,他也清晰知晓。

    “可是,为什么只有我们去?”大营慢慢在身后变得遥远。

    “为什么不是我们去?”慕容昕的温暖的呼吸在她耳边。

    宁卿扭了扭:“王爷万金之体,只身犯险,实在危险?”

    “万金之体又如何?北境的将士,都是一样的使命,守疆护土。”他说了这冠冕话,似乎知道宁卿并不相信,过了片刻,缓缓道,“小皇叔是父皇的心头肉,只怕比我这个儿子还重要,如果现在知道他的下落,却大军夹攻北狄,倘若因此小皇叔有个三长两短,即使万首战功也难以弥补。”

    “所以,王爷才要只身涉险,和福王同生死共进退。”届时,两军夹击之中,即使因此有什么意外,他已经尽了全力。宁卿只觉这个男子心思深的可怕,但是,时不时,她却能轻易触碰到。

    “阿恒,你真聪明。”他叹息,握住缰绳的手却是移向宁卿的手。

    宁卿的手轻轻一动,握住另一处缰绳:“所以,才会只有剑雨和我们一同前往。”

    慕容昕将大氅覆盖,温暖的气息缓解了她僵硬的肩膀:“是的。阿恒。”

    “既是如此,为何要两人一骑?如此速度岂不是大大放缓。”

    “两人一骑,可以加深马蹄印,今日有雪,容易消除痕迹。”原是方便后续部队追踪,慕容昕忽的问道,“阿恒可是不想和本王一骑?”

    短暂的沉默后。宁卿低低叹了口气。

    “王爷。当日反间计某,不过事急从权。王爷万不必放在心上。”宁卿的声音在雪风中冰冷飘散,“阿恒残花败柳之身,如何能侍奉王爷?”慕容昕的挑剔,天下皆知。他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已非完璧的女子?

    她身后的怀抱微微一僵,大股冷风灌进来,宁卿打了个寒颤,她把手伸出去,握住马缰,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她继续道:“阿恒此生没有的想法,只想这辈子可以做一个不那么弱小的人,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其他红尘之事,全皆如浮云水月。”她心虚的换了只手握住缰绳,生怕露出那颗嫣红守宫砂。

    过了很久,她听见慕容昕很低很低问道:“不是女闾。是谁?”他竟然都已经查过。

    宁卿有心说是那个执狂的老四慕容恪,又担心他们见面会被拆穿,脑子一转,已经有了答案,当下低低说道,声音似乎带了哽咽之声:“是当日押解北营的途中……王爷,这些事,阿恒再也不想提了。”反正那些人应该都那个屠夫将军杀得干干净净,也无甚佐证。

    慕容昕突然一鞭子狠狠抽在马臀,马儿吃痛,狠命往前奔去,宁卿紧紧抓住缰绳,一袭人消失在风雪夜色中。

 第50章 (三更)

    转眼已经到了传说中的天堑处,宁卿不待马站稳,率先跳了下来,一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她微微吁了口气,这才侧脸去看兀自在马上的男子。

    他穿着寻常兵士的戎服,身上亦是寻常的翻毛大氅,但是生生竟是一股凌人的气势,剑雨跳下马,赶来牵住慕容昕的马,他这才翻身下马。

    夜色中看不清神色,只感到异样的沉默。

    早有斥候将一切打理妥当,一根儿臂粗细的长绳裹着牛筋从悬崖这头延伸到另一头。绳子上是细细的铁环,铁环上还有一根长绳,方便系在腰间。

    剑雨率先走过去,冲慕容昕点点头,双手一抓铁环直接,如同一尾射出的羽箭,向着未知的黑暗尽头进发。他一到对面,便用火折子点燃了斥候事先准备好的火把,斜斜插在悬崖边。

    小小一团火,更显出深不可测的黑暗,余下的兵士一个接着一个滑了过去,终于还只剩下几人,慕容昕走了过去,站到悬崖边,转身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宁卿:“过来。”

    宁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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