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儿,你快走……月暖!”李玉娘着急的声音刚起,门被一下子拉开,她倏然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朱月暖,惊呼之后,声音如同被瞬间扼住般,嘎然而止。
朱月暖背对着他们而立,安静的如同院子中耸立的死物。
楚宜桐被李玉娘推得此时一脚跨在外面一脚却还留在屋中,脸上清晰的两个巴掌印,就这样定格着静静的看着朱月暖,眼中闪过一抹痛苦,随即便变得淡漠起来。
“大儿媳妇,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决不允许他这样对你。”楚重锤的胸膛起伏,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瞪着楚宜桐大声的说道。
“月暖。”李玉娘来来回回的打量着朱月暖和楚宜桐,脸上还挂着泪痕,最终,她看向朱月暖,快步上前,拉住朱月暖的手,轻声说道,“你先回房去,我们会好好劝他的。”
“谢婆婆。”朱月暖一动不动,目光定定的锁着楚宜桐,却对着李玉娘说道,“他有这样的想法,不知便罢,即知道了,回避又岂能是当作不知道的借口?我,等一个理由。”
楚宜桐抿了抿薄唇,平静的说道:“无所出,不够吗?”
“无所出?”朱月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大笑话吧,似笑非笑的看向楚宜桐,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拉下衣袖,露出那一点夺目的嫣红,“楚宜桐,枉你状元之才,寻的借口却是如此别脚拙劣。”
楚宜桐看向那点嫣红,眉头锁了起来,却再次平静的说道:“我娶你,不过是想借力,借朱家之财,借杨家之势,谁想,却因你朱家之故,落到那般险地,险些命丧天牢,如今,倒是还活着,却不过是这小小砦门的县令,诸事受限制不说,还要受你一个女人的指指点点,便是外面,赞的都是你朱护卫,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县尊也不过是躲在女人身后的懦夫罢了,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这理由可够?”
“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朱月暖听到这儿,反而平静了上来,紧紧盯着楚宜桐的眼睛问道。
“是,真心话。”楚宜桐不躲不避,目光黝黝,从容回道。
“好……”朱月暖微低了头,缓缓闭上眼睛,唯有急剧起伏的胸膛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波动。
“你这个孽……”楚重锤在屋里,怒目圆瞪的指着楚宜桐,半句暴喝出口,整个人忽的定信,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紧接着,他便缓缓的往后倒了下去。
“公爹!!”朱月暖大惊,想也不想抢步上前,从楚宜桐身边绕过,险险的扶住楚重锤才让他避免了后脑着地的危险。
“老头子!!”李玉娘哭天抢地的跟了上来。
“快来人!!请郎中!!”楚宜桐一愣,猛的回头看到楚重锤,失声惊呼。
“你……”楚重锤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指着楚宜桐的手不断的发抖,嘴唇发紫,说不出话来。
朱月暖见状,神情一凝,想也不想抬手劈晕了他。
“你干什么?!”李玉娘紧搂住楚重锤,伸手一把推开朱月暖,想也不想冲着朱月暖吼道,“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们家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多事?桐儿怎么可能进天牢?又怎么可能来这样危险的地方?我们……我们……你走!你走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朱月暖抬头,目光盯着李玉娘,片刻,她自嘲般的笑了笑,缓缓起身离开,再没有回头看楚宜桐一眼。R1152
242传出消息
楚宜桐要休妻的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开,轰动了整个砦门。
悦茶头一个找上门来质问朱月暖,反被朱月暖拉在屋中密谈了半天才匆匆离开。
朱月暖目送悦茶离开,站在走廊下许久许久不曾回神。
“小姐。”第二个是朱福,看着静立的朱月暖,又是疑惑又是不忍的上前,看着她欲言又止。
“福伯,可能这几天便要收拾东西回揽桂镇了,您去准备准备。”朱月暖闻声,缓缓转身,平静的吩咐道。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福细细打量着朱月暖的表情,眼底深深的疑惑。
“能是怎么回事……”朱月暖长叹,抬头望向虚空,默然不语。
“小姐,大人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朱福踌躇再三,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要不然他怎么会……”
“无所出。”朱月暖突然说道,“本是因朱家之财、杨家之势应的擂台,如今,又整日被我束缚……呵呵,休妻,还需要理由吗?”
“可我总觉得,大人不会……”朱福吃惊的听着,弱弱的应了一句。
“人心隔着肚皮,谁知道呢。”朱月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朱福,认真的说道,“福伯,我没事的,事已如此,多说已是无益,当初,你们因我而来,如今便随我一同回去吧,早早的离了这是非之地也罢,省得费心费神费力……”
“小姐要回,我们自然是跟着的,只是……就真的这样算了?”朱福紧紧的盯着朱月暖,似乎是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儿什么。
可是,朱月暖却平静的可怕。
就好像,这件事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甚至比之前朱月馨被休弃时还要淡漠。
“唉!”朱福看了许久,也没有结果,只好叹着气匆匆离开。
朱月暖如往常那样出门,各处巡看,交待事情。
“夫人,他们说的……是真的?”校场上,许芝、尤翠、阿浓三人齐齐迎了过来,担心的看着她。
“什么?”朱月暖明知故问。
“他们说……说……大人要休妻?”阿浓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口来。
“嗯。”朱月暖淡淡的应,看了看她们三人,“这跟训练有关系吗?”
“夫人,当初我们说好是追随你的,现在……你还留在砦门吗?”阿浓立即皱了眉,急急问道。
“阿浓。”朱月暖平静的看着她,“你们追随我的目的,是学功夫保卫砦门,护佑家园,我若不在了,难道你们就不用保护砦门了吗?这儿是你们的家,不是我也不是县尊的家,今日他为砦门劳心劳力,他日,他也能为别的地方费尽心神,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强,家才能安,所以,你们并不是为我或为他人做这些的,为的是你们自己。”
阿浓顿时沉默,脸上微微的红,又有些小小的不忿,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大人怎么会这样?亏我们还以为他和别的官不一样呢。”
“天下乌鸦一般黑……”许芝瞧着朱月暖,直到这会儿才淡淡的吐出这一句。
“好了,这是我的家事,你们往常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我希望,砦门能在你们的手中,变得强大。”朱月暖看着三人,安抚的笑了笑,鼓励道。
“那你呢?”尤翠担忧的问。
“我?”朱月暖笑意微敛,抬头看了看天际,幽幽的说道,“累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家好好歇歇了。”
“啊?你真的要走吗?”阿浓失落的惊呼出声。
“我原本就是随心所欲的性子,如今这般拘束在一处的日子,还真的不合适我,这样倒也好,我可以过我想过的日子了。”朱月暖隐隐流露出些许伤感,强自笑着说道,说罢,抬手拍了拍三人的肩,语重心长的叮嘱,“这么久,我也没教你们什么,趁着这几日,你们三人便随我一起学机关术吧,虽然都是些粗陋的入门,但,我相信以你们的聪明,以后必定能掌握更多。”
许芝三人齐齐点头应下。
朱月暖又交代了要准备的东西,才回了县衙。
踏进后衙,她下意识的停了脚步。
游廊的那一头,楚宜桐长身而立,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痕。
两人隔着长长的游廊,遥遥相望。
这一刻,时光就似静止了般。
许久许久,朱月暖率先睑了眸,微垂了头快步过去。
楚宜桐一动不动,定定的看着她走近。
朱月暖很快到了他面前,看也不看他,径自擦身而过,才停下,看着面前空空的月牙门。
“决定了?”很突兀的一句话,没有称谓,没有原因,就短短三个字,平静而轻柔。
“嗯。”楚宜桐僵立着,半晌才低低的应了一声,几不可微。
“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朱月暖又问。
“后日一早。”楚宜桐目光微闪。
“好。”朱月暖说罢,抬腿拐入了月牙门。
楚宜桐微微侧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呆立半晌,垂眸掩饰住不舍缓步往前走去。
尤红和朱福站在院门边,看着这一幕,不由而同的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尤红喃喃的问,“大人那么在乎夫人,一夕之间,怎么就全变了……”
“天有不测风云。”朱福沉沉的说道,“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看样子我们不日就要回去,我走了之后,这后院就暂时交给你来管了,至于以后,谁会来接,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了,你们都好自为之。”
“福伯,怎么您也要走?”尤红吃惊的瞪着眼睛看着他。
“当初,我们老爷心疼我家小姐,才派了我们跟随而来,为的就是能让小姐和姑爷过得好一些,可如今,姑爷快不是姑爷了,我们姓朱的自然是要跟随小姐回去的。”朱福淡淡的说道,语气中难掩的不满,“我家小姐吃了那么多的苦,没想到,这到头竟……不行,我得好好去问个清楚明白。”
“福伯,您要去问谁啊?”尤红一愣,急急问道。
“自然是我们家那个好姑爷!”朱福说到这儿,拂袖朝着楚宜桐走了过去,直接了当的说道,“大人,我有话想要问你。”R1152
241消息属实
朱福和楚宜桐谈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县衙里的气氛异常的古怪。
忙忙碌碌收拾行装的朱家人,进进出出给楚重锤看病的郎中,愁眉苦脸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的浔竹和尤红。
反倒是朱月暖和没事人一样,照样去训练,照样去巡城,照样领着许芝三人满山遍野的跑。
唯一不同的是,她又换上了那炫目的一身红。
“月暖。”这日,朱月暖踏着黄昏的霞光归来,刚刚走进她的院子,就看到李玉娘来来回回的在院子里踱步,似乎是在为什么事纠结踌躇,看到她,李玉娘立即迎了上来,脸色有些不自在,隐隐间还透露着一抹讨好的意味。
“婆婆,有事?”朱月暖倒是和往常一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敬来,只是语气间多了些许客气。
“我想和你谈谈。”李玉娘不自在的别开了目光,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角,显得略略紧张。
“屋里坐吧,这儿凉。”朱月暖点头,推开了门。
李玉娘跟着进去,坐定后,却低着头抚着自己的膝盖不语。
朱月暖瞧了她一眼,也不催她,只管自己去取了茶,热了水,慢条斯理的煮了茶,给两人都泡了一杯。
李玉娘将这一切瞧在眼里,渐渐的缓和了下来,等着朱月暖做完这些事,才轻声开口:“月暖,你和桐儿……真的要分开吗?”
“婆婆。”朱月暖平静的抬头看着她,坦然说道,“您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您觉得,身为一个女人,会希望自己被休弃吗?”
“只要你愿意,我去劝桐儿。”李玉娘立即急急的接道。
“您曾经说过,他看似温和随意,可有些事,一旦决定了,谁也拗不过他。”朱月暖浅浅一笑,“知子莫若母,相信婆婆的体会一定比我更深。”
“你就这样甘心吗?”李玉娘手托着桌子,略侧身盯着朱月暖低声问道,“月暖,当初你不是千方百计才嫁给桐儿的吗?现在为什么争也不争就要放弃?”
“婆婆,您这是在挽留我吗?”朱月暖好笑的看着李玉娘,问了一句,勾着一抹笑端起茶,轻轻的抚着杯面,语气低低,“当初是当初,如今是如今,这也是他说的,或许婆婆您还不知道,他说的那番话,或许真的是肺腑之言。”
“哪番话?”李玉娘一愣,问道。
“他娶我,为的是朱家之财,杨家之势。”朱月暖的语气越发的轻。
“这不可能,桐儿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是为了……他为何不选择秦家的小姐?”李玉娘反应极快。
“秦家?”朱月暖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好吧,我也知道,秦家不如你朱杨两家……可是,桐儿就不是那种人。”李玉娘脸上一红,语气也僵硬了些许,梗着脖子坚持道。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朱月暖静静的看着李玉娘,轻声说道,“砦门是非地,过几天我便回去,公爹和婆婆若是愿意同行,我定会护送二老安然归家。”
“我们不回去!”李玉娘一口拒绝,顿了顿,又问,“你就真的铁了心要散?”
“婆婆,铁了心要散的人,不是我。”朱月暖敛了笑意,目光幽幽的盯着李玉娘,“我朱月暖虽是商户之女,却也知何谓骨气,他若不弃,我必不离,可如今,他弃我如履,我又何必强求?”
“可是,你当初……”李玉娘的眉顿时揪成了一团,看着朱月暖不满的开口。
“当初,我确实是千方百计要嫁给他,可他,不也就是将计就计娶的我吗?”朱月暖打断李玉娘的话,神情平静,“婆婆怎的又忘记了,他不愿的事情,谁能强按头?”
“……”李玉娘顿时哑然无语。
朱月暖也不咄咄逼人,只安静的陪坐着。
“怎么会这样……”许久许久,李玉娘才黯然的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朱月暖,挣扎着又问了一句,“月暖,难道你就不能……不能……忍一忍吗?”
“怎么忍?”朱月暖挑眉问道。
“或许,他只是想要孩子……”李玉娘别扭的移开了目光,不与朱月暖迎视,“你不能……”
“婆婆的意思,是让我忍下这口气,为他纳妾吗?”朱月暖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玉娘,直接了当的问。
“只怕有些事,并不是老夫人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就在这时,悦茶的声音愤然的在门口响了起来。
朱月暖和李玉娘抬头望向门口。
悦茶带着一脸怒意,脚步生风的走了进来,扫了李玉娘一眼,眼睛盯着朱月暖,愤愤的说道:“知府提的条件,让他休妻娶了知府庶出的三小姐,就给砦门最大的支持,要粮有粮,要兵有兵,你现在知道了,你在他心里,还不如那些破兵破粮草!”
“这怎么可能……”李玉娘错愕的看着悦茶失声惊呼。
“我亲自去查的,岂能有假?”悦茶冷哼一声,瞥向李玉娘,“就在方才,我进来之前,也已经去寻您的好儿子证实过了,他并没有否认。”
“怎么会……”李玉娘顿时乱了,忙站了起来,“我……我去问他。”
说着,仓惶而出。
“消息属实?”朱月暖抬手,给悦茶倒了一杯茶。
“当然属实。”悦茶气乎乎的瞪着她,转身坐在她对面,说道,“你现在还想帮他说话?”
“我若想帮他说话,还要你去查?”朱月暖叹了口气,黯然垂眸,“等事情一了,我便和福伯他们回去,你和凤离便留在这儿照料商行的事吧。”
“我不……你想做什么?”悦茶刚开口,忽的狐疑的眯起眼睛睨着朱月暖,“你还不死心?”
“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而已,想知道我到底败在了哪里。”朱月暖撇嘴,冲着悦茶勾了勾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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