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顺公主看了看明华,知道这是个有点儿心眼的,心中倒是看重了些。
这有心眼儿不重要,只要别心术不正,恭顺公主管不了这么些。且明秀回京虽然住在公主府,然而日后走动起来若是没有一两个堂姐妹一起,难免叫人诟病。
只要明华与明真有几分真心,不坑自家闺女,恭顺公主不吝啬日后给这两个挑个好婆家。做买卖的事儿她还是明白的。此时心里想了这么些,恭顺公主便指着明华与明真笑道,“小孩子家家听了这个害怕,罢了,且都回府去罢。”
这看似撵人,实则是护着了,明华顿时心中生出了几分感激。
“您这儿咱们来了一回就觉得好快活,况还有三妹妹在这儿。”明华鼓足了勇气与恭顺公主说道,“以后我想三妹妹了,您别嫌我。”
“你们姐妹要好,我只有欢喜的,怎会烦呢?”
“既如此,咱们就回吧。”才来就走是不大好,只是这都这样儿了,人都叫恭顺公主捆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和的,明华咬着牙拉着妹妹起来。
她这样上道儿,恭顺公主自然笑允,慕容宁也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吩咐了小厮务必与沈国公太夫人说清楚自己的话,迎着沈明珠那怨恨至极的眼睛,安王殿下觉得这辈子,这姑娘是不大能够倾心与他了。
扎他小人儿还差不多。
顺手就干掉了未来自己的一个爱慕者,安王殿下给自己点了一个赞,这才眉目柔和地抬头与上手的恭顺公主笑着说道,“前儿太子听了我的话,知道表妹极出众的,太子妃也觉得亲近,想着什么时候表妹有空儿,就与太子妃说笑一二,以后在这宫里头还能庇护表妹些。”他微微一顿,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精致得没有半点儿瑕疵的脸,默默地在心里诅咒了一下太子。
不知太子发了什么疯儿,好好儿的叫兵部给了他许多的差事,前些时候安王殿下累得不轻竟都一头碰在了树上,差点儿毁容呀!
唐王那厮还总是用阴沉沉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知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们只有小辈说笑的时候,太子妃确实能带着你。”明秀日后往来都是京中贵女,恭顺公主不可能总是跟着,这若是遇上一两个不讲理的闺女吃了亏怎么办?
有太子妃,那就好些了。
“多谢殿下。”明秀装作没有看见这位皇子失望的眼神,这一回垂了头并不预备多说什么了。
母亲与姑母有意,她日后的姻缘就有了着落,如今何必再勾三搭四呢?
或许之前,本就是她轻浮了,给了这人什么错觉,叫他以为自己有意。
“这算什么。”慕容宁隐隐觉得明秀看向自己的目光冷淡了许多,还是却只觉得是错觉,心里摩拳擦掌开心极了,之后又哄着恭顺公主说笑。
平王妃冷眼旁观,只觉得已经看得分明,因此心中就带了几分郁闷,待回转之时与儿子一同上车,便忍不住与笑容清淡的慕容南问道,“四皇子……”
“表妹无心,母亲不必忧愁。”慕容南和声道,“且表妹有他这样护着,我也心安些。”
“你可上点儿心,别最后叫人接了胡!”平王妃见儿子笑着应了,这才哼了一声,目光落在了脸色恍惚的慕容笑的身上,忍不住无力地揉了揉眼角。
儿女都是债,都愁人。
亏了这不是自己亲闺女,不然就算沈国公再大度,也不会叫这堂兄妹俩一个娶一个嫁都入沈国公府的。
“喜欢呐?”慕容笑活泼可爱,又会撒娇又会讨好的,很得平王妃的疼爱,况平王妃知道,当年这孩子的父母虽然亡故,却留给了慕容笑爵位与家财都很丰厚,又背靠平王府很得人看重的,因此若慕容笑看中了沈明程,便宜了自家侄儿平王妃其实是乐意的,此时摸了摸她的小脸儿,见她听了这话脸红扑扑的,却还知道眼睛亮晶晶地点头,便忍不住无奈地笑道,“竟是个……”
“您先别去说和,若他心里喜欢我,我就嫁给他。若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那我才不要去做坏人姻缘的恶人呢。”
沈明程也是也大龄男青年了,没准儿就得有个心上人啥的,慕容笑虽然心里喜欢他,却也不想仗着身份人情来拆人家的姻缘,此时就撒娇地拱着笑起来的平王妃的手臂求道,“您偷偷儿问问去,若他没有心上人,那我就当仁不让了!”说完仿佛想到了什么,一张脸羞得通红。
“你叫我问,不如你去问问阿秀,那是程儿的亲妹妹,诸事都不瞒的。”平王妃想了想,决定指点一下这个侄女儿。
慕容笑一张脸都亮了!
“就知道您最疼我了!”小丫头虽不敢拱进有孕的伯娘怀里,却还是双手合十地虔诚地说道。
“鬼精灵!”古灵精怪的,平王妃忍不住笑嗔道。
“这个与阿秀学的,上回往塞外去,我见她这样儿与……”说到沈明程的时候,慕容笑可算知道害羞了,压低了声音说道。
“她也是个小机灵鬼儿!”平王妃一路的好心情,正叫慕容笑哄得开心,却听见了一个消息猛地脸色就落下来了。
王妃她亲妹子,安固侯夫人,正在王府里等着呢。
第27章
安固侯虽然是平王妃的同母妹,然而哪怕是亲姐,平王妃还是不得不说一句,真愁人。
比恭顺公主那点儿小道行愁人多了。
因安固侯夫人常来的,慕容笑都习惯了,有心撇嘴却还是忍住了,垂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先回房去,不拜见侯夫人了。”
安固侯夫人从前虽然也常来,不过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如今这些时候来得更勤,眼睛不瞎的都知道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去吧,阿南也不必去了。”平王妃知道妹妹想要做什么,只是从前她不会允,这眼下,更不会了。
“都听母亲的。”慕容南也不大爱见这位姨妈,跟着笑了,顿了顿就说道,“过些时候,儿子想往朝里走动走动。”
“你年纪大了,自个儿能拿主意的,就自己做主。”平王妃见儿子脸红了,想到了什么,就也跟着笑了。
这笑在见着一脸愤恨的安固侯夫人的时候就撑不住了。
“说罢,你来又怎么了?”一个又字,真是叫平王妃无奈到了极点了。
安固侯夫人是个美人,只是比之同母的兄长姐姐,比端肃的沈国公与温和的平王妃更添几分骄横之气,此时梳着高高的发髻,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袄子,见姐姐下意识地拂过了隆起的小腹也只当做看不见,见了平王妃就忍不住抱怨地说道,“大哥实在是太过分了!明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就为了那么个没用的公主,就当众打我的脸!他做大哥的都这样儿,如今那府里头……”她垂泪道,“更无我的容身之处了。”
“本就是你多事,知道大哥的心事,你做什么还去给人家添堵?莫非非要叫大哥一家乱起来你才欢喜?”还没坐稳就劈头盖脸被喷了一脸,平王妃烦死了,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却见这妹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便微微皱眉。
但凡妹妹对自己有心,岂会在她孕中如此多事?
“她与大哥那样儿,我心疼兄长怎么了?”安固侯夫人脸色一青,忍不住狡辩道。
“大哥什么样儿的人物,若是不乐意与嫂子纠缠,多少的美人没有?用得着你送!”平王妃到底是姐姐,便呵斥道,“你的手伸的也忒长了你!做妹妹的不自己尊重,也怨不得大哥抽你的脸!”然而顿了顿,平王妃便转头淡淡地问道,“我听说这三个,身契都在你手里?”
“我买的,自然在我手里头。”安固侯夫人还不甘地说道,“大哥也是……”
“你有完没完?!”见她纠缠不休,平王妃都腻歪透了,然而这个是亲妹妹,总不好叫她落魄,忍了忍便黑着脸仰头看着屋顶说道,“大哥打了你的脸,也是在帮衬你!”见妹妹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平王妃疲惫地往一旁的软榻上倒去,随口叫身边的丫头往厨房去端安胎药,这才轻声说道,“你家侯爷那脾性,一院子的小妖精,我瞧着你是制不住的。”
“那是我不乐意往他身上使劲儿罢了”安固侯夫人拒绝承认自己斗不过几个妾,仰着头说道。
“就算你对你家侯爷无心,也不该叫那几个妾生了庶子出来!”平王妃看着这蠢货,一脸厉色地说道,“你整日里折腾,也没有折腾出点子正道儿来!他愿意在外头风流快活制不住,你就随他去!只是怎能叫他有庶出子出来?!养得与你亲近也就罢了,养得不好,以后跟你儿子争起来,你又改如何!杀了不成?!”
见妹妹看着自己傻眼了,她顿了顿,冷冷地说道,“从前劝你多少遍,你就是不听!如今还记恨几个丫头做什么!你儿子都大了,做不做世子,嗯?!你还做梦呢!”
“可是,可是姨母说得好好儿拢着侯爷,除了这个都不重要的呀。”安固侯夫人小声儿说道。
“她的话,你听一半儿就完了……”平王妃说到这儿,见妹妹一脸的不以为然,知道她还是与太夫人要好的,心里叹了一声,没有多说。
多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
当年太夫人入府,沈国公与平王妃都多少晓事,因此与这位姨母并不十分亲密,然而却叫她拢住了妹妹,不管说什么,妹妹都听不进去,只说太夫人是个好人。
后头在婚事上就是如此。
沈国公明明给妹妹相中了麾下的武将罗毅,这人在沈国公麾下数年人品自然是极有保障,虽出身差些,却凭着自己的身手很得沈国公的重用,家中的人口也简单,要紧的是还很富庶。因这妹妹生得有点儿蠢,沈国公担心妹妹嫁到大家里去叫人给吃了,因此就相中了罗毅。毕竟这人在沈国公的手底下,就算日后夫妻不谐,冲着沈国公,罗毅总不会薄待了妹妹。
谁知道好好儿的婚事横生波折,都已经要定亲了,妹妹突然扬言不要嫁给粗鲁的武将,非不干这门亲事,看上了太夫人给相看的安固侯府。
为了这个沈国公深觉坑了心腹,又不愿言而无信,正好儿那时还有家中还有个庶女等着嫁人,罗毅远远地看过一眼,表示庶女也愿意。
这就是罗遥的爹娘了。
当年婚事好坏不显,然而这么多年过去,自然能看出高下来。
安固侯那混账玩意儿三妻四妾都说得少了,恨不能将后院儿都填满了,然而罗毅,哪怕妻子只生了一个闺女,这么多年,却从未染二色。
大好的姻缘叫妹妹亲手推开,也叫平王妃恨透了太夫人。然而当年更失望的,却是妹妹宁愿相信继母,也不愿相信兄长姐姐不会坑她。
这些年她没少提点妹妹,然而她面前这人是一脸恍然大悟,回头依旧听太夫人的话。如今安固侯府几个庶子都很出息,也都不将嫡子放在眼里,安固侯夫人才急了。
现在急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
“男人没有用,你就靠你儿子去。”安固侯夫人最叫人无语的是,将几个庶子都打磨成了人才,却将自己的嫡子溺爱长大,文武都不成。不仅文武不成,还性子纨绔抬不起来。
平王妃真是觉得够了,心里与自己第八百回说这是最后一次帮她,将道理揉碎了与妹妹冷声说道,“你争不过那些妖精,就叫这三个争!拿着身契告诉她们,不想被卖到野蛮人那头,就都给你听话些!好好儿服侍了你家侯爷,多说些你儿子的好话,至少别叫你吃亏,这你都不会?!”
安固侯夫人一脸不甘,显然不愿便宜了妖精,忍不住扬声道,“姐姐也是这么待姐夫的?!”
“你姐夫纳过妾没有?!”平王妃也高声道。
“回头我就卖了她们,绝不便宜了他!”安固侯夫人含恨看着姐姐,忍不住眼眶红了,低声说道,“姐姐的日子过的舒心,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见她言语之间带了几分怨恨,平王妃面上苦笑,不想再说什么了。
“我如今得养胎,你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就不必来见我了。”将丫头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苦药面不改色地喝了,平王妃这才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见妹妹还在愤愤地看着自己,沉默了一会儿便低声说道,“你可是身子不舒坦?大哥回来这么久,且歇歇,就去见见大哥嫂子。”这就是给妹妹台阶儿下了,只要认了自己身子不爽利,这么久都不去见兄长的事儿就抹过去了。
平王妃到底舍不得叫妹妹与兄长生出嫌隙来。
“我为什么要去见她?!她是公主,是贵女,我何德何能,敢去巴结她?!”
这样的浑话连侍立一旁的丫头们都露出了诧异的模样,平王妃真是懒得说些什么了,许久之后淡淡地说道,“随你吧。”
安固侯夫人的底牌其实很好,国公做兄长公主做嫂子,亲姐姐做着亲王妃,有点子手段的都能叫安固侯跪着服侍她。然而偏偏却落到如此。想到当年安固侯非要接个花魁入府与安固侯夫人扭打了一回,回头就叫沈国公带着平王堵着给揍了一顿,不是安固侯骨头软求饶快差点儿就添了护城河,平王妃便心里微微叹气。
安固侯本能老实,偏偏妹妹不知听了谁的撺掇,觉得兄长姐夫这是离间夫妻之情闹上门吵嚷,终叫沈国公寒心。
平王妃私底下与平王说起,只怀疑是太夫人干的好事。
“我还得与姐姐说件事儿。”安固侯夫人见姐姐眉眼见都冷淡了,心里也很不安,想到自己今日为何而来,急忙说道,“笑丫头……”
“她的婚事,我自有安排,就不必妹妹费心了。”平王妃仰着头叫个丫头给自己按压肩膀,打断了妹妹的话。
“我家年哥儿……”安固侯夫人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
“他们两个不合适,我以为你知道。”平王妃抬眼冷冷地说道,“年哥儿配得上笑丫头?!那是个郡主!他又是哪个牌位上的人?”
见妹妹张口欲言,她烦躁地摆了摆手冷冷地说道,“你今日已经说了很多,我累了。若你想坐坐,就闭上你的嘴!若是忍不住,就回你的侯府去!”她眼前晃动的都是黑芒,眼睛都疼起来了,无奈地努力想之前快活的事儿方才好些,央求道,“你想要烦我,起码叫这个哥儿生下,嗯?”
安固侯夫人早就看上了慕容笑,虽然因她父母早亡心里有些忌讳,然而慕容笑是郡主,又有平王府撑腰,只要能给儿子结了这门亲事,侯府的爵位自然不作他想。
太夫人与她说这个的时候就带着几分犹豫,说平王妃只怕不乐意叫她儿子王年结这门贵亲,果然,这个姐姐当真多有推脱。嘴里姐妹情深说得好听,为了她这么妹妹如何如何,真到了要紧的时候才看出人心来!
“姐姐不愿救我就直说,何必虚情假意呢!”安固侯夫人觉得自己真是很受伤,又见平王妃都不肯抬眼看自己一下的,顿时心灰意冷,起身就走了。
一路出了平王府,安固侯夫人便松缓了下来,捂着嘴在马车里哭了一路直接回了家中。
回了家中憋了很久的气,安固侯夫人就见门口蹑手蹑脚地走过了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顿时拍着桌子厉声问道,“是谁?!”
那人影一僵,就露出了一个面色虚浮苍白的青年来,此时见了安固侯夫人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受气而归,也不该多说的,急忙凑到了她的面前赔笑道,“母亲。”
“你又出去跟狐朋狗友厮混?!”闻到儿子王年的身上透着酒气,安固侯夫人便目光尖锐地问道。
“这回是正事儿。”王年见母亲要恼,顿时举着手求道,“我听阳城伯家小子说,仿佛舅舅要将罗家表妹说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