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以陆家女的身份,而是她自己的心腹!
陆明霏则翻看着花名册,啧啧叹道,“花了一整天,就弄出这个东西出来?有什么用?家里的奴仆都是家生子,千里迢迢跟着祖父母一起过来的,忠诚不用怀疑。有什么,背地里慢慢打听就是了。再说,有什么不知道的,偷偷问问父亲、祖父不就完了?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么?弄得现在谁都知道,父亲让你管家,却不肯给你花名册!”
明雪轻咳了一声,“五妹妹,我想四妹妹这么做,肯定有什么寓意的。”
“哦,什么寓意?”明霏也好奇的睁大眼,戏谑的看着陆星霜。
陆星霜淡然的笑,“让二姐失望了,没有寓意。我就是觉得,这么做最快。日后有人欺我骗我,现成的证据在手里。今儿是管事娘子,明儿后儿,后宅内所有下人的档案全部立起来。父亲让我管家,我总不能连人是谁都不认得吧。”
“什么?你还要问及全家的下人?”
“当然。管家管家,也就是说,整个陆家的家务杂物,我都得管上一管。除非我管不着的。”
任姨娘、朱姨娘,陆星霜当然管不着。但她们名下的丫鬟,只要是陆家人,那奉命管家的陆星霜,就有资格问明白。
看到明雪明霏同时变了颜色,陆星霜解释了几句,“档案建立之后,一应下人的奖罚都写在上面,岂不方便?我打算重新规范家规……”
谁乐意天天将时间消耗到鸡毛蒜皮的家务上?直接定个规则,监督别人做事,比自己上阵轻松得多,也容易得多。
陆星霜的想法是,所有人来历出身弄清楚后,按照现岗位划分,订立出细条来。采买的负责采买,厨下的负责厨房,个人将应该做的差使做得好,奖;做不好,罚!人事上,各院子都有一个管事嬷嬷,专门看着大小丫鬟,若有偷奸耍滑的,记过。月底对账,该罚就罚。低下小丫鬟若有不服,也可申诉,只要能找到证人证据证明自己,反而告个管事嬷嬷处事不公。
说完后,明霏嘲笑异想天开,“哪有人这样管家的?”
明雪却深深的看了一眼陆星霜,这套办法细致新颖,暂且看不出什么弊端。不过,乍看之下,撇清了陆星霜安插亲信、排除异己、争权夺利的嫌疑。将来西府的事情,她是进可攻,退可守。哪怕嫡母郭金芙回来也是一样,估计,是为郭金芙量身制作的管家办法吧?
当然,前提是,她自身立身正,不会打破自己立下的规矩。
还有一个前提,这套办法会被认可实施。
明雪明霏回到各自的院子后,任姨娘缄默不语,朱姨娘念念叨叨,却听不清楚她想说什么。
只有吉安居的和姨娘,掐算了常用的念珠,“不能忍了!这样下去,全家上下都是她的耳目。”
陆明义惊异,“不会吧?娘,四妹妹这么做,不是打算从繁重的管家中解脱出来么?”
“借口!她嫌劳累,怎么不拒绝管家?不拒绝,还打着要读书写字的理由,把管人管事的大部分权利让出来。一来讨好大部分管事的,再者,其实她这是养望!”
“姨娘,看您说的,什么养望!当她是朝廷的翰林宰相吗?”
“没有区别!”和姨娘咬着牙,“若是让如了她意,她是没有直接插手管家的事务,可一旦发生纠葛,不都得求她做主?时间长了,人人都服她,听从她!内宅以后,就是她的天下了!”
陆明义被母亲说得心慌意乱,“那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让她管不了家!自动退出!”
“若是她不肯呢?”
“为娘自然有让她不得不退的办法!”
次日清晨,陆星霜提早去集福堂请安。灵钏便留在家里了,昨儿晚上捂着肚子痛了一夜,还拼命忍着说自己只是吹了风,发发汗就过去了。
弄得陆星霜都有些好奇了。
这般坚持不懈,为那般?不像是苦肉计啊!
集福堂内,陆老爷子昨儿没有回来,跟陆之焕一起外出了。陆星霜由丫鬟鹦哥引着,进了内寝。陆老夫人十天才轮到一日的清醒,让她遇见了!
“祖母~”
“我的乖孙!”陆老夫人疯疯癫癫时,跟普通的疯妇没有区别,可她恢复正常,就是一知书达理、端庄大方的贵妇人。
自知病情堪忧,陆老夫人却连叹息的时间也多少,仔细的看着孙女,生怕再一闭眼,又不知何时何日才能清醒,抑或,永远没有清醒的日子?
“我的乖孙,你想的办法极好。难为你小小年纪,就琢磨得出。不过,军营能用,衙门能用,商人能用,唯独咱家里不能用。”
“祖母?”
“孩子,你是聪明的,祖母问你一句话你就明白了。陆家发配到岭南,是凭什么家宅不倒的?”
是书香门第名声!
刚要脱口而出,陆星霜看着祖母清亮的眼眸,吞下了想说的话。
什么名声,名声真有用,前世陆家怎么会被萧无碍屡次打压,要不是情敌“陆星霜”的存在,不定陆家就被抄家了。
那么,是什么?是什么让几户家生子对陆氏三房不离不弃?是什么让落难的凤凰到了岭南,还能被当地豪强接纳,允许他们在眼皮底下自成一股势力?
陆星霜陷入深深的沉默。
当她从祖母那里得到老人一辈子的经验之谈后,她彻底醒悟了!
前世的她,为什么总是输给情敌“陆星霜”,哪怕她用尽心思?(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家法伺候
陆老夫人手把手,为陆星霜写下“仁、爱”两字字体纤长柔美,不露锋芒。
“何为仁?何为爱?我的乖孙,想来你听过无数种诠释。不过祖母要告诉你的,跟他们大男子所信奉的圣人教导不同。对我们女子来说,仁与爱,就是一种保护……”
陆星霜简直大开眼界,
“祖母,为什么是保护呢?如果遇到不知仁爱的,阴险毒辣之辈,也要对他们仁爱吗?”
“呵呵,娇娇儿,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狠毒?”
“孙女虽然年纪不大,不过自幼读书,史书中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多了。甚至罔顾人伦、歹毒残忍之辈,也不是没有!”
陆老夫人笑看了孙女一眼,“喜欢看史书?”
“嗯。”
“那祖母便告诉你,遇到这些恶毒的人,更要仁爱了。别这样看着祖母,祖母不是让你学东郭先生。他是蠢,不是仁。”
“仁爱,不是从嘴中说出的话语,也不是肤浅的小恩小惠,而是是一种境界。庙宇的菩萨不发一言,而万千信众跪拜祈福;家传器物,无知无觉,却让血脉传承的后人奉若珍宝;为人,处世,便犹如此——有仁,便有信,有信,便有爱。仁爱为本,信念为骨,才学为肉,美貌为表,娇娇儿啊!等你将来长大,细细体会祖母话中的深意,便知道祖母对你的期望。”
陆老夫人一边说话,一边慈爱的轻拍着陆星霜的背脊。
真是恨啊,上天让她得了这个怪病。她情愿瘫痪卧床,也好过遗忘所有。如果可以,她多想有些时间。能用毕生心血好好调/教星霜,言传身会。
奈何病魔汹汹,也只能简短的道出真髓。至于陆星霜能领会多少,靠她的悟性了。
“对了,鹦哥,去我镜架下第二格的抽屉里,把漆雕如意宝盒拿来。”
鹦哥听命。不到一会儿捧着宝盒来了。
陆老夫人笑看孙女。亲手将盒子打开了,将里面的一块巴掌大的镶铜圆形珐琅拿出来。
陆星霜前世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区区一块珐琅。还不值得正眼看。可这块不同,正面绘制的是“花开富贵”,色彩鲜活,反面是“花中君子”。线条优美,极富意趣。中间有个小机关。一按,便弹开了。
原来是一块珐琅表!
这东西,前世陆星霜还是皇后的时候,曾经不小心打坏了一块。才知道外表浑如一体,里面却装了许多的小部件,一颗颗小机关环环相扣。十分精密。
越是小巧,工艺标准越是高。看似不怎么打眼。不过放在大周偏僻的岭南么,绝对是独一份!甚至拿到京城,也是稀罕物。等闲不受宠的公主,都得不到呢!
“祖母,这是……”
“嘘,不要告诉人去。这是祖母当年跟你祖父成亲时,得了祖婆婆的厚赐。”
竟是陆家家传之物?
“祖母,这么贵重?孙女不能要。”
“拿给你,你就收着。”陆老夫人笑着抚摸陆星霜的额发,“在祖母心中,你比什么都珍贵。祖母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更希望你……能懂祖母的心意。”
握着沉甸甸的珐琅表,离开集福堂时,陆星霜抬头看了一下天空,觉得今天的天格外的蓝。蓝得悠远,蓝得通透,彷佛水洗过。
她摸了一下胸口的珐琅表,听着滴答滴答的声音,不知为何,脑中浮现的是另一个碧空如洗的日子——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是皇后,皇后教唆臣妾下的毒!皇后早就嫉妒奉节夫人和兰嫔的宠爱,叫臣妾找机会一箭双雕!”
乾丰十六年,萧无碍不愧其名,将重重阻碍一扫而空,迎奉节夫人“陆星霜”入宫。当时“陆星霜”已经年过三十,风华不再,更是个克夫的寡妇!
可萧无碍不在意,自打她进宫,六宫妃嫔都成了摆设,只有兰嫔跟“陆星霜”交好,还能得见天颜。
兰宛茹怒火重重,跟之前受宠的良妃确实说过些什么诋毁的话。不过谈及陷害——
“贱人!本宫何曾教唆你谋害有孕妃子?你不要血口喷人!”
“启禀陛下,臣妾若有撒谎,天大雾雷劈!的的确确是皇后叫臣妾做下的啊!她还许诺只要奉节夫人死了,那就力保臣妾获得圣宠。臣妾才一时糊涂,皇上饶命啊!”
当时的场景乱极了。
兰宛茹的记性却没有陆星霜的好,无法将在场五十多人的衣裳服饰、神情样貌,以及言辞举止全部记下,大约只想起,除了胆小的慧嫔,其他都想落井下石。
“竟然谋害皇嗣……”
“奉节夫人心善,宁愿伤害自身,也要维护兰嫔的腹中龙胎。”
“可怜兰嫔进宫十载,终于有了皇嗣,却还是没保住……”
兰嫔龙胎不保,心上人“陆星霜”受伤,萧无碍勃然大怒,下令将皇后禁足,不许踏出坤宁宫半步!
一夜之间,从六宫之主,成为囚犯,差一步就是被废的庶人!
兰宛茹体验到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数日后,唯一的访客,令人震惊。
“陆星霜,你来这里做什么!”兰宛茹以为是情敌来羞辱她的,面容都扭曲了,“你想看我怎么落难?你做梦!我再怎样,也是萧无碍从乾清门抬进来的皇后!萧无碍他不信我,不要紧,苍天在上,苍天知道我兰宛茹是清白的,我没有做过谋害皇嗣的事情!”
“陆星霜”的表情淡淡的,屈身行礼跟往常一样,“皇后娘娘,妾身来探望娘娘,便是想来说一句话:妾身知道娘娘是无辜的。”
“什么?”
“妾身已经向皇上禀明一切,皇上也知道错怪娘娘了。想来过不了多久。解除禁足的谕令,就会下来了吧。”
“你什么意思?”兰宛茹才不相信“陆星霜”有这么好心,会来帮她!“你有什么目的!说!”
“娘娘不相信妾身?呵呵,妾身也没指望……其实妾身特意在娘娘禁足的时候前来探望,就是想要明说,妾身对皇后的位置没有兴趣。所以大可不必,将妾身视若猛兽。”
“哈哈哈。你也有自知之明啊!你一嫁、再嫁、三嫁。古往今来,就没听说你这般毫无节操的妇人还能当皇后母仪天下的!萧无碍把你宠上天,也没用!”
“陆星霜”的脸也微微抽动了。不过很快克制了,“娘娘看不起妾身,妾身知道。只是您不知道,妾身也很同情您的。”
“大胆!你同情我?这次是我倒霉。遇到个白眼狼,白照顾了那个贱婢这多年。要不是她反水咬了我一口。我才不会像今天!”
“可怜,娘娘还不知为什么?如果良妃的挑拨离间之计,用在妾身身上,毫无用处。皇上连听都不愿意听。娘娘以为为什么?”
“因为你假仁假义。虚伪透顶!亲生的儿女都舍得抛下,萧无碍瞎了眼才相信你善良无辜!”
“陆星霜”的眼中先是愤怒,随即。释然了,甚至有股怜悯。“妾身只道自己是个可怜人,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也是……呵呵呵……妾身没有多余的话想说了,最后奉劝娘娘一句吧。这宫中,唯一的主子是乾丰陛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娘娘若不想有朝一日真的被废,就不要再做小动作让皇上厌烦了。迟早一日,娘娘家族为陛下立下的汗马功劳,都会被抵消遗忘……”
言犹在耳,当时的“陆星霜”,却成自己的未来。
“说得没错啊。虚伪的假仁假义,却也是保护,当时的陆星霜在宫中过得如鱼得水,从不仗着宠爱盛气凌人,相反,处处维护那些受到不公的嫔妃。背地里嫉妒她的人无数,可却没一人当面得罪的,相反,都维持着表面的情分。”
“她比我聪明多了……”
深深叹一声,陆星霜来到敬安堂,开始这一日的理事。
几个管事娘子神色有异,推推攘攘的,“回姑娘,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直言。”
“是这样的!刚刚集福堂的翠羽说,老夫人房里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她怕得不得了。请了几个老姐姐过去,结果也没找到。正巧二姑娘、五姑娘也去了,为了避免解释不清,大家伙就去夕照阁、兰藻院搜了一遍,也没找着。”
“搜朱姨娘和任姨娘的院子作甚?”
“四姑娘有所不知,丢失的是老夫人从京城带过来的一块珐琅表,价值连城啊!翠羽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二姑娘和五姑娘从老夫人屋里出来,直接去了两位姨娘的院子,所以就全搜了。”
“哦。”陆星霜垂下眼帘,慢悠悠的品茶,“按规矩,姨娘的院子不能轻动。不过,既然两位姨娘都没意见,搜也搜完了,就罢了吧!”
“四姑娘……”其中一位管事娘子无奈的说,
“听翠羽说,四姑娘今天早上也去了集福堂。为了公允起见,是不是……”
“大胆!”
陆星霜当即柳眉倒竖,“你在和谁说话!”
“请姑娘息怒!”其他的管事娘子连忙劝道,“吴家的不是有意冒犯姑娘。实在是珐琅表贵重之极,是老太爷的祖母赏下来,若丢失了,对先人大不敬,谁也担待不起啊!”
陆星霜缓了缓口气,“罢了。既然吴姐姐这么关心老夫人房里的事情,就把采买的活停一停,今儿就去集福堂,挖地三尺也要将珐琅表给我找到!不然,就禀告老太爷,家法伺候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珐琅表
说完之后,陆星霜平淡的放下茶碗,继续吩咐人理事。众多管事娘子一下子没了话说——眉眼之间传来传去,都知道珐琅表,此刻就在陆星霜脖子上挂着呢,不过谁敢去搜她的身?
连个磕碰的机会都没有!
吴家的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隔了一会儿,兰藻院的任姨娘母女,夕照阁的朱姨娘母女,以及吉安居的和姨娘都来了。
在老夫人房里伺候的鹦哥、翠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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