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栖殿,吕妍的身子动了动,却发现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压在她的腰间,整个身子被刘卓圈在怀中动弹不得。她抬眸侧过头来,刚好瞧见那光洁的下巴,想起他平日里说话时下巴抬起,一股傲气与清冷。再往上看就见他俊美的睡容,剑眉下双眸紧闭,睫毛一根一根的铺在上面,就这样静静地不抬眸不说话,感觉像个大孩子。想起他昨夜的勇猛,双颊一红,这种滋味她从未曾体味过,上一世一味去讨好,似乎从没有这般享受过。
吕妍伸手抚过他的眉眼,正要往下,纤手忽然被他捉住,明亮的眸子张开,里面流光溢彩,似能把人吸引进去。吕妍抗拒了一下,身子微微一动,才知道下面还连在一起,昨夜他新鲜贪…欢,两人最后是怎么睡觉的都忘记了。如今被吕妍那无意识的一动又撑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厚重的鸳鸯红帐内,看不到天日,不知晓时辰,寝殿内又有丫鬟专门照顾着灯火,此情此景,与昨夜没甚区别。
吕妍上一世是知道这云雨之欢的,自然不太沉迷,可刘卓却是头一次,年青气盛,食髓知味,自然……是有些贪恋的。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式又动了起来。
正在两人还未尽兴之时,外间响起了刘嬷嬷的声音,两人忙顿住,就一会刘卓额上冒出了汗珠,肤色红得发烫,紧紧搂住吕妍,很是不快的问道:“何事惊扰?”
“启禀殿下,黎管家来问话,议政厅的事务尚未处理,不知殿下几时可去?”
刘卓听后,紧着眉头,闭了闭眼睛,极度忍耐满腔的怒火,欲求不满的确让人不痛快。然而吕妍便独自坐起身来,桃面容光,含笑伸手指在刘卓额头,“正事要紧,来日方长。”
刘卓敛了容色,双臂抱住吕妍的腰身,那滑滑的触感,实在让人欲罢不能。吕妍见状,忍不住低低一笑,“你可是梁王殿下,要心系天下百姓,怎可贪恋儿女私情。”那话明明是指责,可是在这晕红的灯光下,在这赤…身相对的喜床上,却带着浓浓的嗔情暧昧。
吕妍见他闭着眼睛,把头枕在了她的大腿上,无奈一叹,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接着出声吩咐道:“你们进来吧,服侍殿下起身。”
“不可。”刘卓猛然坐起,发现语气太过强烈,顿了顿,看着吕妍轻声说道:“以后你服侍我起身,我不习惯身边有旁人。”
吕妍微怔,丫鬟服侍,南朝上下都是如此,她吕妍心里虽然不愿,也不能阻止男子的这项权力,然而他却不愿,只愿赤…身…祼…体面对她一人,也不知是她会错意思,还是他真的就是这个意思,听到这话时,吕妍心中一甜,不愿自己想得太多,便欣然点头答应。
吕妍亲自服侍刘卓整理好衣装,临到梳头洗漱时,刘卓又制止了丫鬟的靠近,自个儿坐在梳装台前,见吕妍未动,回头望了一眼,吕妍才后知后觉的上前为他梳头,待一切整理妥当,刘卓却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他从丫鬟手中接过描笔,亲自为吕妍描了眉,明明是一双练剑的粗糙手掌,却做起了这闺房里的小事,直把丫鬟婆子给惊滞在当场。
吕妍也是一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从未曾想过,夫妻之间还可以这样毫无间隙的相处,直到刘卓为她描完,吕妍才反应过来,她伸手接住,刘卓的手却错开,上前抱住吕妍的肩,把头枕在上面,在她耳边低喃:“真不想去前殿,只想留在这儿。”
吕妍轻笑出声,语调轻呢:“你且去,去去便来,我在这儿等你,等到你回来为止,我哪儿也不去。”
刘卓得到吕妍的承诺,便开心的往前殿走去,步伐极快,似要马上把事情处理完便马上归来。
吕妍被折腾的全身酸痛,送走刘卓又返回床上补了一觉,再次醒来天色已暗了下来,吕妍起身,出口问道:“殿下可回来了?”
妙玉在外间答道:“未曾,听说未时去了西郊校场,尚未归来。”
他居然出去了,吕妍眉头皱紧,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吕妍独自用完晚膳,黎管家来了。
“小的请王妃娘娘安!”黎管家行了礼,才接着说道:“娘娘,两位侧妃娘娘进了门,殿下却没有为殿起名,还望娘娘赐名。”
吕妍安坐在上,听完黎管家的话,抬眸仔细的打量了他两眼,这人原来是那边的人,想不到刘卓府中早被那边插了人手。吕妍原本想晾一晾的心思便更加明确了,她整了整一尘不染的袖口,语气淡淡的说道:“黎管家,你也是知道的,殿下今日原本是有空的,却被家臣唤了去,如今也不知去了哪儿,府中公务繁忙,殿下不能分心管理这后院之事,可若由我直接取名,本宫却觉得有些不妥,待殿下晚上回来时,本宫再亲口问问罢。”
黎管家目光微微一闪,行礼告退。
倒是要查一查这府中还有多少耳目是那两方的。
吕妍带的人不多,好在妙玉妙真先前便是梁王府中的人,有家人在此。于是吕妍唤了妙玉妙真进殿,关了殿门,三人在一起商议了一番,基本摸清了府中情况,果然如她所料,妙玉是家生子,父亲是大厨,母亲如今是厨房里的一个小管事,兄长却在黎管事属下做事,管理府中杂事采买的小头目。妙真虽是外面买回来的,跟她一起进府的还有一位亲姐姐,是锦华殿里的大丫鬟,因刘卓不喜女子近身服侍,所谓大丫鬟便是协助秦嬷嬷管理锦华殿事务的。
吕妍没有人事调动,听完两人的陈述,心思一动,这黎管家才掌管府中内务,只有换掉此人,再把自己人安排上来管理,一切都控制在她的手中。只是这黎管家跟随刘卓多年,又是那两家的人马,怕是不太好换,得想个计谋才行,不过此事不急,刚入府,根基还不稳,不急在一时。
吕妍不知等了多久,屏退了丫鬟婆子,独个儿坐在红烛灯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半夜被梦惊醒,才发觉已身处床上,背后是那温暖的热源,原来刘卓已经回来了。她翻过身来,黑暗中惊动了刘卓,他铁臂一紧,把吕妍揽入怀中,又是一番缠…绵,才疲惫睡去。
第二日,吕妍醒来时,发现身侧空空如也,就似做了一场春梦,很不真实,忍不住问道:“昨夜殿下可曾回来?”
“女郎,殿下回来的比较晚,今日天微亮便上早朝去了,起来时便嘱咐不准我们叫醒女郎。”
吕妍动容,原来那不是一场春梦。
☆、闹别扭
用完早膳又休息了一会,才去鸾栖殿的花园里逛了逛,转眼到了正午。刘卓回来后陪着她用过午膳,依依不舍离开。
就这样如蜜一样的生活转眼过去了大半月,马上便是元日了,今年元日,吕妍身为梁王妃必须出场参加皇家家宴,其中还有两位上了玉蝶的侧妃。只是这半月以来,刘卓除了忙么公务便是守在鸾栖殿,既未问起也没心思去关心旁的,也不知是那两家忍得住气没让黎管家报备给刘卓,还是他们另有图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吕妍早已有心里准备。
这半个月那佘玉环与夏颖因吕妍的吩咐不必来鸾栖殿请安,便连踏出寝宫的机会都没有,吕妍是故意晾上一晾的,而她俩却真的是忍得住气,特别是佘玉环,明明是一个好动的丫头,如今也未曾粗鲁前来鸾栖殿闹事,还真是不寻常呢。
梁王府元日的事情自有黎管家处理,但一年一度的账簿田产铺子,还有人情往来,再有元日宴请家臣及门客的费用与清单都得吕妍过目,吕妍既然知道其中之利害,自是不会这么随意放过,便派了妙真上城西梅花桩请了一位老师傅过来清查账目,那是自已人用着放心。
元日的前一天,梁王殿下会宴请府中众臣与门客,吕妍第一次在刘卓的家臣们面前露脸,她非常重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丝毫不能马虎,将来她还将踏入议政厅协助刘卓处理政务做幕僚,就更加不能出现丝毫纰漏。
可有些人便有心不想让她好过,原本以为一位刚及笄的小姑子,就年底的账目便会拖住她好一会的,没想到她请来了一个神算子,没两天便检查完了,而且还划出诸多漏洞的地方,吕妍借机在黎管家面前训斥了一顿,却并没有多动怒,把账本退回黎管家重新自查。经此一事,对方又想出了法子,那便是账务是对清了,可梁王府中银两短缺,这次宴会的费用怕是筹不出来了。这还真是稀奇,堂堂梁王殿下会穷到请不起属下一顿年夜饭?
吕妍坐在殿中,底下是梅花庄派来的钟管事刚刚禀报完,吕妍便把账簿随意的翻了一下便合上了,吩咐道:“从本宫名下调来一笔银两,先填了银子再说。”
钟管事听后,道:“王妃娘娘,此事明显是有人在暗中做诡,为何不清查一番。”
吕妍笑了笑,“他们既然敢做出这样的账来,自是有恃无恐,只是并无所谓,本宫有的是银两,先办宴再说,此事以后再议,至于今后梁王府的管账工作便交由你全权处理了。”
钟管事一听,忙伏身领命。
梁王府的财政自是不会这么好交出来的,一向是黎管家掌管,总要百般刁难一下,吕妍放开话,“行,若要管账,便先添上此次宴会所费之银两再说。”
黎管家气得只想跺脚,面上却不显,这是妇人之语,蛮不讲理,可人家财大气粗,谁叫你们拿不出银两,其实也不是他们拿不出银两,只是明明是给吕妍下的套,再拿出来就太过明显了,就这一招就把财帛给接了过来,吕妍忍不住想笑,一次宴会所费银两的价值便接回了这个重中之重的差事,还不必她费多少计谋,也真是意料之外。
只要是银子能解决的事情,便是最简单的事情,何况用到的还是梁王府,又不是给他们。
元日前一天,吕妍穿上了隆重的王妃冠服,带着一行人去了锦华殿,锦华殿有宴场,刘卓一身亲王冕服从明德堂出来,两人半途相遇,相视一笑,结伴同行。
刘卓最近事务繁忙,来不及去鸾栖殿接她,两人在半路相携去往宴会场所。府中家臣及幕僚门客早已汇聚一起,两排面对面坐着,身前一张矮长几,正坐在软榻上。
刘卓携吕妍进入堂前,众人起身相迎,两人走至主位坐下,这是吕妍第一次面见他们,面色端庄得体。
刘卓为吕妍细说了前面左右两排的两人,属左的当得是家臣代表莫子敬,接着是家臣谋士孟宪成,此人向来睿智,机智多谋。接着是属右侧的门客与幕僚,当首第一位便是鲁萧鲁先生,接着第二位是刑瑞,此两人不只智谋了得,还颇有人际,虽处府中,却将这朝堂之事了于指掌。
不用刘卓多加介绍,吕妍便知晓了这个中厉害,家臣自是郑家纪家那边的人,当然也是刘卓自己相中的人,不过都掩没在这两家人马手中。至于右侧的门客幕僚便是自告奋勇前来投奔的,竞争更加的残酷,能入梁王眼的也就那几位,还得有真本事,能出谋划策,亦如鲁先生,此人足智多谋却也清高,先前她虽未入府中,也是准王妃的身份,也未见他有多么的待见,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是有一股傲气的。
吕妍更加关注的倒是门客幕僚这一群,至于家臣,只是刘卓身在其中未能看清或是深信两家之惑,虽不能动摇,却是一股她抓不住的势力。
饮宴时,自是歌舞升平,君臣同乐的场景,吕妍第一次相见,她有意进军议政厅,自然得出手探探风向,她先向莫子敬敬了一杯酒,饮毕,就见莫子敬虽面上含笑,笑痕却未及眼底,不喜欢她这是正常的,在他们眼中正统应该是那两位。接着是敬鲁先生,先前同他打个交道,吕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是知晓的,此时对饮,面容微微一动,没有刻意的阿谀奉承,目光带着探究,吕妍回了一抹匆容的笑容。
宴席开始没多久,莫子敬便站了起来,举杯面向刘卓,似无意的问道:“听说殿下纳有两位侧妃,怎得今日未见其人?”
莫子敬话音一落,刘卓面色一变,目光微冷的盯着莫子敬,正要斥责,吕妍私下拉了拉刘卓的衣袖,回话道:“莫老莫急,两位妹妹身子不适,今日向本宫禀明,本宫体恤两位妹妹身子赢弱,便准了她们不用出席。”
莫子敬被吕妍这么一说,心有不甘,却不知再从何开口,气得直跺脚,原本是想借此机会质问吕氏。她一人掌管着这王府后院,居然瞒着梁王,两侧妃的存在都未曾禀报上去,正要借此机会打压一下,却不想反被她斥回,她既然敢这么说,那这欺上瞒下的事情就看梁王该如何反应了,莫子敬期待的看向梁王刘卓,却见他脸上面容未改,脸色微微苍白了一些,没有异样,似乎他根本就清楚此事似的,倒真让人恼火,于是便怏怏不快坐下。
吕妍接着开口:“莫老本是府中老臣,向来得殿下尊重,可这臣君之礼不可废,殿下不计较,那外面的人瞧见了,有损殿下名声。既为臣,今日却质问起殿下那后院之事,莫老管得也太宽了吧。”吕妍目光凌厉的看向左侧一排几人,座下右手却被刘卓握住,握得紧迫,刚才关于两侧妃的事,刘卓此时正耿耿于怀,那手掌上传来的异样显得他心情复杂难明。
吕妍被莫子敬问起两侧妃,本就心中窝火,便没有理会刘卓的小情绪,直接反诘府中老臣。
莫子敬面色一变,忙起身跪伏,“老臣不敢,老臣不敢,老臣跟在殿下身边多年,忠心耿耿,殿下身边从没有旁的女子,如今身边有了王妃娘娘,又听传纳了两位侧妃娘娘,自然心喜,便忍不住多问了两句,还望殿下恕罪,老臣逾越了。”
刘卓本不想理会,可左手上那带着凉意的纤手,还有她淡定匆容的问话,不知为何让他有些心烦,他纳了侧妃他自己不知道,她反倒清楚的不得了,如今还如此淡定匆容,可有把他放在心上?他纳侧妃,难道她就没有半点怨言么?居然还主动帮他纳了,他不是说了他不喜欢旁的女子近身,却做出这种事来。
刘卓挥了挥手,“莫老请起。”
“谢殿下宽谅!”莫子敬起身时望了吕妍一眼,吕妍面色依旧,内心澎湃,吕妍抽了抽自己的右手,却反被刘卓握紧,即便握痛了她,也未松开分毫。
君臣同乐,一派平和,到了子夜才一一散去,刘卓终于放开了吕妍的手,吕妍保持着面上端庄的笑容,与刘卓离场。
两人刚出了锦华殿,吕妍便停下脚步,刘卓回身阴郁的脸望着她,眸里尽是冷意,他生气了。然而吕妍也正在气头上,若不是你母妃,怎会弄得她到现在都心神不宁,要是别人她大可拒绝,偏偏又是他最敬爱的母妃,是他上辈愿意舍命相护的人。
两人互瞪了一会,吕妍是决心不想解释此事的,便绕过刘卓身边,语气清冷的说道:“两位侧妃,一位是你的表妹佘姑娘,一位是纪府表小姐夏姑娘,已入住东三殿中的另两殿,尚未取名,你若有空便取了吧,两位妹妹初来乍道,还未得夫君亲临,元日是大日子,今夜你便留在那边,也算她俩今年的一个盼头。”
吕妍说得匆容,刘卓的心却越来越凉,越来越往下沉去,心似被人挖了一角,血淋淋的,活鲜鲜的,触目惊醒的同时还拿在手中正与他“分享”,真是奇怪,他堂堂梁王,流着皇家血脉,为何要受她之束缚,也许是内心里的不甘,也许是她的话实在太让人痛心,刘卓义不容辞的上前一步把吕妍生生给扛了起来,没错,是直接扛起的,直把周围众丫鬟婆子给吓了半死,不知梁王殿下这忽然来的异样,可是要对王妃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