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生的古代,他能不惦记着双亲吗?尽管如此,他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思绪,毕竟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事业,也许有人会认为他是一个贪图富贵之人,其实他是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完全脱离这里的机会,有时,他的脑海中也会幻想着故乡那些势力小人,画面中,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父母的哀叹、还有小娟的自责……,然而他并没有因此退缩,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他不会在乎任何人的白眼,他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
半年多的古代生涯让他渐渐融入到了这个大家庭,站在将心比心的位置上去考虑,他关心最多的还是底下那些士兵,为了让他们舒心地过个好年,他亲自带头组织大家搞了一个‘联欢眼晚会’,不伦不类的节目让他们开怀大笑,芬香淑郁的美酒让他们意犹未尽……,今晚,没有主仆之分,没有礼仪约束,只有兄弟之情,将士们尽兴地畅饮,有的则带着醉意纷纷向穆剑敬酒,看到眼前放纵而又欢娱的场面,穆剑欣慰地微微一笑,他端一起杯酒借着淡淡的月光悄悄背过身去。
“大哥!这杯酒是小弟穆剑敬你的!”言毕,他轻轻把酒倒洒在地上,晶莹闪烁的泪花再次飘起,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郎斜阳,记忆深处,二人从对手到相知,从朋友到兄弟,以至于后来斜阳舍命救已……,如今的阴阳相隔让穆剑伤心透顶,他真希望时光能够再次倒流,哪怕是几十年、几十百,甚至是千年前,因为在那遥远的过去是绝对不会有自己的存在,也就意味着有更多无辜的人可以幸免于难。
“哎……”荒唐的思维让穆剑啼笑地摇摇头。
“穆大哥,你为何独自在此叹息?”耳边响起熟悉的娇声软语,只见静瑶面带微笑地向他走来,道:“是不是又在想念郎大哥了?”
“是啊,大哥走得太匆忙,什么都没带走,我想送上一杯水酒!”穆剑深情地回过头,说:“他们一家三口也算团聚了,可惜当中的两条命都是因我造成,或许他们正在埋怨我呢?说不定哪天也把我给带走了。”说到这里,穆剑呵呵一笑。
“穆大哥!”静瑶赶紧伸手堵他的嘴巴,说道:“静瑶不准你胡说,胡子哥把这件事前前后后都告诉我了,郎大哥的公子元昆作恶多端,并且意欲弑父,其罪行天理难容,自然是死不足惜,郎大哥重情重义,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相信他在九泉之下也会助你完成心愿。”
“呵呵,心愿?我哪有什么心愿?”穆剑坦然一笑,说道:“只不过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就感觉跟踩着地雷一样,不管走到哪里,总会有人在前面挖坑,等着我往里跳,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我真的有那么讨厌吗?还是因为我的狗屎运?”
“咯咯,”静瑶嫣然一笑,细声说道:“穆大哥,人生在世,恩怨在所难免,你若不尽他人意,他们肯定会拿你当眼中钉,想方设法绊倒你,静瑶虽不懂官场的一些琐碎之事,倒也略有耳闻,静瑶并不在乎所谓的荣华富贵,更不在意自己的丈夫是如何的叱咤风云,只希望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静瑶的一席话让穆剑沉默了许多,他由衷地敬佩眼前的娇妻,纵然是倾国倾城却不失贤惠,贵为金枝却不失平凡,自古以来曾有多少人为了帝位相争,为江山而拼,不惜一切手段地争名夺利,以血的代价来换回一切,到头来,为的不就是拥有一个尊贵的身份受世人景仰吗?
“静瑶,你是我的好妻子,你放心,等我办完这件事,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穆剑拉着静瑶的双手郑重的说,静瑶含情脉脉地点点头,那么穆剑所指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呢?
二人相依相偎地看着璀璨的夜空,这时,只见小香笑迎迎地跑了过来,喊道:“附马爷,公主,大家请你们过去呢!”
小香说的‘大家’指的就是那些官兵,穆剑挽着静瑶的手高高兴兴地回到了晚会现场,众人欢天喜地地邀请二人一同载歌载舞起来,一段时间过后,大家累得筋疲力尽,只好围在火堆边上休息,小李广突然站直身子,提提嗓子说道:“兄弟们,再过一天就是大年三十,穆元帅为了大家能过个好年,特地让我等为大家准备了今晚的节目,大家说说,你们玩得开不开心?”
“开心!开心!……”士兵们鼓掌喝彩道,穆剑脸上顿时泛起了小酒窝,静瑶露出喜悦的笑容。
小李广笑着说道:“元帅待我们亲如兄弟,我等日后应当奋力杀敌、誓死保我江山,以报元帅的大恩大德,你们说对不对?”
“好……”士兵们再次扬声高呼。
王贵见小李广占尽风头,心有不悦,于是起身说道:“小李广,好话光让你一人说了,该轮到我来讲几句了吧?”
“王贵,你尽管听着就是了,别在这凑热闹!”小李广嘲笑道,在场人捧腹大笑,穆剑夫妇笑了起来。
“哼,狗眼看人低!”王贵白了他一眼,于是挺起腰杆说道:“元帅说过,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站着一个优秀的女人,不言而喻,我们在坐的静瑶公主就是这位优秀的女人,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我们的元帅夫人不仅是个温柔贤淑的贤内助,更是我们大唐的才女,下面何不让她来为我们大家展示一番?”
“好……”众人齐声欢呼,静瑶顿时面颊绯红,穆剑乐得哈不拢嘴,心想,这个老处男,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说归说,他倒是也想见识见识妻子的才华,于是轻轻地朝她点点头,小香也在一旁推着她,静瑶勉强羞涩地站起来,说:“那好吧,刚才小李广将军也说了,过了今晚,明日便是岁末,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就让我为大家奉上一首对联如何?”
在场人拍手叫好,尤其是穆剑的那双手,早已肿得发红,就在这时,坐在队伍后面的钱列先偷偷地离开了。
“来人,笔墨侍候!”王贵招招手,很快,但见一名士兵将笔墨呈到公主跟前,穆剑亲自为她磨墨,并故意让王贵趴下身去,当做桌子,其实他是有意捉弄他,谁叫他那么多话,静瑶则伸出纤纤小手,缓缓地提着笔在红纸上面狂舞起来,她的字秀丽中透着苍劲,柔和中带着刚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人们根本不会相信这些字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穆剑惊呆了,心里由衷地佩服。
“丹凤呈祥龙献瑞红桃贺岁杏迎春!”大胡子走过来念道,大呼:“好联,好联!”说罢便将对联揭起,士兵们个个赞不绝口,王贵、小李广、小香拍手叫绝,静瑶已是满脸通红,随即看着穆剑,微笑道:“穆大哥,这副对子少个横批,就由你来填补吧!”话语一出,所有人皆举手赞成。
“啊?我?”穆剑一下子懵了,要说历史,他还算通晓一些,然而这吟诗作赋,他自问是一窍不通,想道:“哎,娶个才女做老婆真不容易啊,想想古代人也真够烦的,动不动就出对子,明知道我是外行,这不是有意让我难堪吗?不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决不能出丑,要不然,我这脸往哪搁?起码我是千年后的现代人,要为他们挣点面子回去,对了,面子,面,方便面?福满多……”
“哈哈!有了!”穆剑瞬间恍然大悟道:“横批就叫福满人间吧!”
“妙,妙啊,福满人间!”大胡子开怀大笑,众人雀跃地欢笑着,穆剑的随口胡编让静瑶喜出望外,弄巧成拙倒成就了一副千古妙对,一直流传至今。
接下来,静瑶相继向大家表演了歌舞,穆剑拿起笛子在一旁奏乐,二人配合十分默契,时时扣住在场人的心扉,士兵们纷纷手牵着手将他们围绕在中间,伴随着喧闹喜庆的歌声,还有那令人陶醉的曲调……
与此同时,关在军中大牢里的樊若水却是一直闷闷不乐,昔日的大将军如今成了阶下囚,但见四周漆黑一片,微弱的月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直接打在他那皱巴巴的脸庞上,此时,他也只能隔着厚厚的狱墙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
“穆剑,算你狠!”樊若水气得咬牙切齿,当他看到自己的四肢上皆已绑上重重的铁链,便暗暗说道:“哼,穆剑,这次怪我太轻敌了,若不是那个该死的郎斜阳,我早就取你性命,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打你个落花流水!”
“你们都给我下去!”话音刚落,却见钱列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守牢士兵赶紧行礼退下,于是他蹑手蹑脚地来到樊若水的牢房门口,笑道:“阁下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骠骑大将军樊若水吧?在下是南通总兵钱列先。”
“钱列先?本将军从未听过!”樊若水借着灰暗的光线注视着他,冷笑道:“怎么?你一个小小的总兵倒也想在这里耍耍威风?你们的主帅穆剑向来不可一世,想不到带出的兵亦是如此,告诉你,本将军可不是被吓大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钱列先见他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不禁咯咯一笑,说:“将军误会了,钱某是诚心诚意过来探望您的,而且穆元帅并不知道。”
“哼,总兵大人过来看望我?真是笑话,你我二人索未蒙面,何来探望之说?即便是出于同情,那本将军奉劝你大可不必,若是充当穆剑的说客,那就请回吧。再怎么说,本将军好歹也是朝廷的三品大将,又岂能为了苛全性命而与虎谋皮?樊若水边说边拖着铁链躺在那张石床上。
“说客?将军,这句话又该从何说起?”
“难道不是吗?你们的主帅不是一心想让我招出幕后主使人吗?哼,别做梦了,本将军为朝廷办事,行得端坐得正,哪里还会畏于他的威胁,况且堂堂的大将军何需受他人指使?”说到这里,樊若水不耐烦地坐了起来,道:“好了,钱总兵,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走吧,本将军要休息了。”
“呵呵呵……”钱列先向周围巡视片刻,而后伸长脖子说:“樊将军,至于你和元帅的恩怨,钱某无从过问,但钱某此次过来,是有意救您出去。”
“什么?”樊若水以为对方和元昆一样,都是袁顺安排的人,一屁股跳了下来,飞快地走到门边,问:“莫非你也是袁公公派来的?”
“袁公公?哪个袁公公?”钱列先纳闷地摇摇头说:“樊将军,实话告诉你吧,元帅准备过了年将你押送回金陵,到那时,你可就百口莫辩了,依我看,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妙。”
“既然你不是袁公公派来的,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樊若水诧异地看着他,钱列先说道:“钱某早就听闻樊将军武功盖世,能争善战,是朝中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如果仅仅因为这件事而丢了官职,或者是……,那真是朝廷的不幸。”
“哼,你倒是会说话,不过听起来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这恐怕不是最好的理由吧?”
“将军说得不错,实不相瞒,钱某与穆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之所以偷生于此,为的就是寻找机会除掉他,而通过连峰一事来看,樊将军似乎对他也有着极大的怨恨?”钱列先笑着问。
樊若水一听,心想,尽管对方不是上面派来的,但言语中不难听出,或许他真的与自己同病相怜,于是便说道:“穆剑此人高傲自大,本将军早就想搬倒他,可惜苦于心有余而力不足。”
钱列先憨然笑道:“樊将军尽管放心,只要你我二人联手,就不怕击不垮他。”
“那你打算怎么做?”聊到这里,樊若水已经彻底信任眼前这个陌生人,钱列先奸险地笑了起来,遂将计划全盘吐出,若水猛然大笑,看似完美的计划令二人忘乎所以,阴险的笑容同时也给喜气的新年抹上了一层阴影,笼罩在这座美丽城市的上空,迟迟未能散去。
世间之大,无所不有,只有想不到,而没有做不到。时光改变不了现实,只能操纵自然界的循环,辞去昨日的黑暗,换得来日的黎明,南通与金陵同在一个天空所覆盖之下,咫尺间距却如天地相隔。
新年有着新气象,此时的金陵城也是繁华一片,街上到处张灯结彩,今天是大年初一,百姓们换着新装其乐融融地走在大街上,作为当地的官僚,当然也是忙得不亦乐乎,一个个都忙着东奔西走,彼此交情友好的同僚之间纷纷互相登门庆贺,相当于现代的拜年。
王新府上今日迎来许多地方官员,这下可把这夫妻二人忙坏了,只见大厅内坐满了人,而且个个头戴花翎、身穿青色袍服,他们笑呵呵地并排而坐,促膝长谈着,这些人大都都是王新的部下,皆是清官。
“王大人,怎么没见令千金啊?”说话人年近花甲,别致的乌纱帽早已盖不住那头雪白的头发,此人是王新手下的一名侍郎,姓洪。
“洪大人,您稍等!”王新微微一笑,之后悄悄地对旁边的吴氏说:“夫人,快让艳儿出来见客,这大过年的,不能老是躲在后院,总要见见这些叔父长辈们。”
“老爷,艳儿正和樱子学练武呢!这丫头整天要吵着学武,幸好这师父是现成的,呵呵,看来咱们的女儿这回可是下了决心了。”吴氏笑着说:“你先陪陪他们,待我去叫她们。”说完便向后院走去,王新则回过头继续招待那些部下。
届时,吴氏悄悄地来到后院,远远只听鞭子抽打在地上‘啪啪’的声音,仅接着传来女儿锡艳的笑声,走近一看,只见梁樱挥舞着绳索奋力地向身体周围奋力地来回鞭击着,时而抛向空中,时而转至身后,附近的树叶落了一地,她的身姿尤如展翅的燕子,飞一般扑向半空,锡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里拿着绳索耐心地照着练习。
“樱子,艳儿!”席间,吴氏面带微笑地走到二人身边。
“娘!”
“王夫人!”二人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鞭子,吴氏看到她们脸上满头大汗,便怜爱地拿出手帕替二人擦拭着,并说道:“咱们府上今天来了好多客人,艳儿,你那个洪伯伯指名要见你,我看你们先别练了,快快随我过去吧?”
“娘,我不想去,那个洪伯伯该不会又是想为他孙儿做媒吧,我才不去呢。”锡艳嘴巴撅得高高的,说到那个洪侍郎,她最清楚不过了,话说洪侍郎有个孙子,今年刚好与自己同龄,加上与父亲的同僚关系,所以想攀门亲事。
吴氏转喜为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即使是不提此事,你去见见有何防,哪有你这么没大没小的?”
“不去,不去,艳儿就是不想去!”锡艳的任性令吴氏大为怒火,于是伸出手掌正要朝她打去,梁樱迅速拉住她,说:“夫人息怒,艳儿已是大姑娘家了,难免会有些害羞,就让樱子陪她去吧!”
“樱子,那太谢谢你了!”吴氏乐得眉开眼笑,事后,梁樱拉着锡艳就往大厅走去,就在三人刚要踏进门槛的一瞬间,只听家丁来报:“老爷,丞相大人来了!”王新顿时喜出望外,赶紧领着部下们出外相迎。
“徐丞相?”梁樱瞬间止住脚步,生怕把自己给暴露了,便向吴氏编织了谎言,说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就这样悄悄避开了,随后独自回到了房间,每当她静下心来时,脑海中都会浮现出穆剑那张熟悉的笑脸,她一直没有忘记他,她曾经试着去淡忘一切,但是她发现越是这样,内心的思绪越加强烈,半年过去了,这种感觉却从未间断过,甚至有时会在恶梦中惊醒。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