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不宣,大家伙儿又惊又怕,心跳得那样剧烈,犹如心头撞鹿。他们隐约听见,那些“呼噜呼噜”的喘息声,起伏连绵,回音悠悠缭绕,骇人听闻。生气蓬勃的异兽小天使,它们多么生龙活虎,比较这群嗜血的坏东西,他们恐怕是不堪一击的,在无数锐利的爪牙下,他们难逃粉身碎骨的厄运。既然深陷无能为力的生存困境,他们被动选择束手待毙,瑟瑟颤抖,他们暗自祈祷,默默等待最终宿命的突然降临。
只有教授先生,这位“禁区”出身的专家学者,他可是表现得与众不同哩。他竭力缩紧脖子低下头,他以笔挺的姿态,站立在餐厅的中央地带,好像他就是“吃人禽兽”的餐厅服务生,他正在恭候它们大驾光临,他简直迫不及待。朦胧月色之中,他活像一只孤傲离群的狼,果然非凡。这只盛装的“狼”激情亢奋,涕泪横流,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也许是为情所困,他独自呢喃,忙碌得一塌糊涂,揉眼睛,擦鼻涕,胡乱地揪头发,使劲儿跺脚,它们的意外现身令他震惊得魂不附体。一忽儿哭,一忽儿笑,一忽儿“哦哦”地连声惊呼,一忽儿“唉唉”地由衷叹息,他活脱出色的哑剧演员。
胜利的喜悦,几近冲昏他的头脑,喜从天降迫使他更加疑神疑鬼。教授先生精神抖擞,他偷偷摸摸地东张西望,哆哆嗦嗦掏出心爱的手枪,他把它紧紧握在手中,信心随之倍增,他感觉浑身是胆并且充满活力,此刻他已然胆大包天。他时刻准备着,要为来之不易的不义之财,浴血奋战。
他打定这样的好主意,脸上细碎的皱纹马上舒展,他不自觉地微微抽搐,激动人心的美好夜晚,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他要在月光下直抒胸臆。教授先生语无伦次地喃喃唠叨,他像是神志不清的梦呓,那种变调的异样嗓音,使他的低语声,听上去犹如深情歌唱。他断断续续地“唱”道:“哦,哦,啊呀?繁殖!它果真繁殖啦,堪称一绝。是的、是的,啊哟,雌雄同体。我知道,这不可能,但它繁殖了。瞧那些小天使,普天之下真正的杰作。唉,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唉哟,太美了,太美了,真是太美了,哇啊?”
“美?!”吉祥惊闻此言,瞬间感觉透不过气,他恍若大彻大悟。他那黑亮的眼睛,死死盯住狂喜失态的“强盗头子”教授。愣了好半天,他下意识地放开同学光标,站起身,静悄悄迎向紧握手枪的行凶者。吉祥下定决心,拼死也要把整件事情,当场翻腾得底朝天,问一个黑白究竟。
吉祥走近他,他始终直视他的绿色眼睛,他朗声质问他,说:“教授先生,务必请您做出解释,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在我们中间,有谁知道吃人‘癞蛤蟆’的底细,我相信这个人一定就是你!”
教授先生脸色煞白,冷汗淋漓,小声地呜咽哀鸣,他那张湿漉漉的老脸,看似刚刚从水盆子里捞起来。突然被人触及心底的秘密,惊慌失措的家伙面无人色,更加要命的是,轻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寒森森,阴森森,悄然贴近他的脑壳。海盗贝贝瞪圆眼睛,他那低沉而又沙哑的嗓音,略带哭腔,他故意拉长每个字的尾音,咬牙切齿,他对这位“主子爷”慢吞吞地说道:“嗯,不错。依我看,这孩子说得对。我也很想知道。教授先生,您拿这些人,喂完那群永远饥饿的‘癞蛤蟆’以后,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们啦,哇啊!”
贝贝先生话音刚落,所有枪口“哗啦”一下统统回头,它们整齐列队,对准教授那只“大号儿的聪明脑袋瓜”。贝贝此话准没错,可怕的事实昭然若揭。“癞蛤蟆”饿了,它们要吃人,它们不断地要吃人,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危机迫在眉睫。
天棚外面的麻烦,尚待妥善处理,海盗们又造反啦,这可真是雪上加霜。悲喜交集,教授先生同样脆弱,他被这群穷凶极恶的黑衣人,惊吓得当即瘫软在地。可憎的老滑头,当众尿湿了那身料子高级的礼服裤子。尿液,涓涓地流淌,蔓延成了一滩,冒着一股子淡淡的热气。不用说,他对这些海盗先生知根知底,他们丧心病狂并且手段残忍,教授自然是深深害怕地。“咣”一声响,小手枪从他的手中滑落,他是自愿丢掉枪,保住命。
唉,一帮子没教养的东西。人渣。恶棍。大坏蛋。他们是一群癫狂的禽兽,追逐利益,他们同样要吃人的。每当闻到血腥味儿,他们刹那间爪牙毕现,原形毕露,一旦出现利益冲突,他们立刻能跟“主子”翻脸。一群狼,野性十足,天生的不驯服。曾经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谁料想,死亡的威胁,远比金钱更有力量。早该提防的,失误啊,重大的失误。想到这儿,教授先生懊恼不已,追悔莫及。不过么,他迅速盘算起了摆脱困境的法子。他这人,十分擅长随时随地开动脑筋。
黑压压的枪口逼视下,他胡乱用手抹掉脸上的汗水和泪痕。虚弱的身体微微晃动摇摆,教授先生一边打哆嗦,一边呻吟哀叹。他抬起头,温和地望着大家,慢条斯理地说道:“噢,天主啊,救助无辜的人吧。这里发生的事情,难道与我有关吗?啊哟,我年纪大了,体弱多病,记忆力,唉,力不从心哪。我只是一位可怜的老学者,老派的绅士,我是一位旧贵族。如同你们所知,我是科学家。我是个体弱多病的老人,唉哟。”
“贝贝‘老大’,他这是在拖时间。”海盗“刀疤”认真地提醒说。他那低沉平静的声音,在海盗群体当中缓慢响起,他说的话一针见血。
“说得对。呵呵,还想跟咱们玩虚的?”被“刀疤”用目光尊为“老大”的海盗贝贝,咬牙冷笑。
“该死的败类,该招呼一下啦。”面色蜡黄的海盗怒气冲冲,尖声吼叫。他站在贝贝先生的身后,听这个“教授老头儿”一阵磨牙,早就腻烦透啦。他那张惊人的瘦骨嶙峋的猴子面孔,青筋根根突起,黄色的脸皮好似笼罩蜘蛛网。两只漆黑深陷的大眼珠子,像极了黑色的蜘蛛,它们机警地死死盯住耍花样儿的教授,忽闪、忽闪的。
吃人的谜团,令人深恶痛绝。疯狂施暴,深挖口供,必须要把那些该死的“小秘密”,从教授团圆的肥胖肚皮里面,活生生地挤压出来“晒月光”。海盗“黄脸皮”拿定主意,立即展开行动。他抬起血迹斑斑的黑皮靴,恶狠狠猛踢教授的肚子。“哇啊!哎呀、哎呀,啊哟?”痛得这位“人之精英”,缩紧他那臃肿的躯体,在污水中痛苦扭动,呻吟,哀嚎,他活像身旁那些垂死挣扎的牛蛙。
凑热闹,打冷拳,海盗阿尔伯特先生从来不甘心落在人后,他赶紧卷卷袖子冲上去,全力以赴,配合同伙的逼供行动。他一把揪住教授的衣领子,顺势把人提溜起来,他对准他的脸蛋子,三下两下一顿痛快的殴打,他干得相当出色。暴力迅猛的突袭之下,教授又惊又怕,又羞又恨,他咬牙决心伺机反击,他要拿海盗喂养“癞蛤蟆”。他紧紧抱住脑袋,连声嚎叫,尽管被打得晕头转向,他依旧顽强地盘算“坏主意”,他的手脚渐渐麻木冰凉,“聪明教授”很快瘫软如泥。
海盗阿尔伯特着实累坏啦,十分过瘾,终于罢手。“暴风雨”过去了,教授先生暗自松了口气。他索性闭上眼睛,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呼噜呼噜”喘粗气,巧妙装扮半死不活的可怜模样,他这是和无赖们当场耍无赖,他的内心仍旧蠢蠢欲动。
吹吹口哨,和蔼微笑,阿尔伯特先生揉搓满是血污的双手,然后轻松地伸懒腰,他那缓缓的举动优雅极了。意犹未尽,他从地上拾起教授扔掉的小手枪,他用它牢牢顶住科学家的太阳穴。子弹,“啪”一声推上膛。
熟悉的声音,惊得闭目装死的教授先生慌忙打开一只眼睛。哎呀,不好啦?两只眼睛都睁大了,它们死死盯住黑洞洞的枪口,他目不转睛。教授不禁打寒战,他害怕海盗阿尔伯特手中的枪,会在有意无意之间擦枪走火。满脸鲜血,涕泪交流,可怜巴巴的教授仰起汗津津的脸孔,他努力深呼吸,一次紧接着一次。他是在垂死挣扎,声色不动地负隅顽抗,冷静等待命运的转机。
目睹血腥暴力的一幕,众人冷眼旁观,一个个悲喜交加。缩进人群的吉祥,心中好不得意,幕后元凶的悲惨处境,让他痛快极了。
海盗阿尔伯特尽量凑近“主子”的耳朵,柔声低语,软硬兼施,他进一步威胁、恐吓和诱供,他对他说:“提醒您一句,亲爱的教授先生。爷爷我,阿尔伯特,职业杀手,大海上真正的雄鹰。我,正在失去,耐心!难能可贵的耐心。那么,尊敬的‘精英’阁下,您想明白没有?”
这一回教授先生可是想明白啦,如果闪现错误的念头,说一个不得体的单词,或者做一次不得人心的举动,恐怕他马上就得下海拜见“大天使”哟。他忽闪灰绿色的眼睛,集中精力,琢磨眼下凶险的处境。他想:海盗这帮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是血腥的强盗,冷血的杀手,凶恶无耻的禽兽。至于那个,蓝色眼睛的美国人么。他叫什么来着?哦,彼得先生。是的,彼得!他可是一位可敬的社会名流。彼得和他们那些贱民,他们是诚实的人,高尚的人,有正当信仰的人,他们是上帝驯服的羔羊。
可怜的羔羊,教导他们信仰什么,他们便笃信不疑。羔羊是盲从的,天生就不会思考,没有头脑,任人驱使,忘我牺牲,自古如此。羔羊因此而有价值。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到羊群当中去!人,决不能同豺狼为伍。值此生死关头,教授先生迅速提高觉悟。他在内心深处,“噼噼啪啪”打响了“求生存、谋利益”的算盘珠子。他毕生苦苦追逐利益,赤裸裸地信仰巧取豪夺,死到临头,决不回头。
教授先生“呼哧呼哧”喘粗气,很快成功地调节心情,摆出全套的柔软功夫,他吃力地向众人主动招供。他的态度诚恳得感人,足可以打动世间的一切禽兽,他含泪说道:“女士们,先生们,请听我说。蜃城的事情,我十分遗憾。那只‘大天使’,它是我毕生研究的科研成果,嗯,就在太平洋某个无名的岛屿。它的完美,超出想象,它比人类的战士更优秀。它是美妙的科学神话。它呀,生物武器的典范。从一开始,它就失控了,丢失了。后来获悉,它被邪教组织霸占了。该死的邪教。可它,异兽天使,它始终都是我的,我的天使啊!”
啊,原来是这样的。您,教授先生,不就是“癞蛤蟆”它爹吗?没错。水手眼明心亮,机智地抢下教授的话茬儿,他接口大声说道:“你的‘天使’,是这样的吗?您,教授先生,雇佣一帮子海盗和杀手,公然劫持‘黄金’号邮轮,作为向邪教犯罪团伙献媚修好的资本。您摆足了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姿态,把几百号人的性命,当成‘圣诞大餐’,摆放在吃人异兽的餐具里,是这样的吧?”
“哇啊,不对、不对,你瞎讲。”教授老人家楚楚可怜,他慌忙摆手,连声辩驳。他那羞红的脸蛋子,殷红的血迹晶莹发亮,他的面容宛若密布露珠的桃花。他的态度更加诚恳,情绪也更加激烈,他慌慌张张地高声辩解:“注意!这可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绝对不是的。请相信,我恨邪教,这一点和大家一样。想想看,邪教霸占了我的私有财产,掠夺我的科研成果,他们是罪犯。你们听说过知识产权吧?那就对啦。这是一个疯狂追逐利益的时代,唯有资产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哦,我只是想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这有什么错啦,先生们?”
“哼,好一个‘原装进口的大天使’,出身名门,令人敬慕。”林先生一声冷笑,他反唇相讥。眼前这条花言巧语的“变色龙”,正是蜃城悲剧的始作俑者,不共戴天的杀妻仇人。
“哈!您瞧啊,林老板,这个‘中美合资’的吃人邪教,很快就要打开国际市场,吃遍全世界哟。”吉祥看着气呼呼的林先生,顽皮地调侃美国教授的所作所为。
满脸愁云,林先生低头望着怀里新生的儿子。婴儿哭够了,他睡得很沉,又香又甜。他又看看周围的人们,迟疑地小声问道:“先生们,你们瞧?如今,这只妖怪已经‘批量生产’,很快‘成规模’啦。无数吃人的‘癞蛤蟆’,即将远销东南亚、欧洲甚至于美洲,特别是要远销你们美国啦?”话说到这儿,他狠狠瞪了一眼“美国佬”彼得先生。
彼得先生闻言,不禁大惊失色,他十分委屈地嚷嚷:“嗳,您这叫什么话?我们美国人,可不要这只‘癞蛤蟆’,美国也不欢迎邪教。”
“说得对,‘美国佬’。老子是海盗、流氓、杀人犯,但是比较邪教,咱们可就‘洁白’多啦。”说罢,海盗贝贝抬起枪托,重重地砸到教授的脸蛋子上,“噼”一声闷响。既然“老大”开头,海盗们咆哮如雷紧跟着一拥而上,团团包围牺牲品,他们兴致勃勃开展脚踢“人肉皮球”的游戏,“叽哩哇啦”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我们的佣金呢?我们的契约呢?我们的人权呢?哈哈。”
“亲爱的教授先生,您拿我们当猴儿耍弄?”
“我要踢破你的肚皮,掏出你的肠子,用来捆扎你的脖子,以便把你挂到联合国的旗杆子上,昭示天下。”
“呵呵,血债要用血来偿还,‘强盗窝’就这规矩。当心,这一脚是为了生存权。”
“这一脚,自由权,教授先生?”
“哦,这一脚是追求幸福的权力,狗屎!”
骂骂咧咧,嘻嘻哈哈,他们齐心协力把这个“禽兽教父”,邪恶信仰的忠实护法,霸权至上的丑恶精英,左一脚,右一脚,一直踢到厨房门口。他们恨不能把这家伙直接扔进厨房,粉身碎骨,做成一顿晚餐。
“够了,住手!”海盗贝贝过足瘾,停下来擦擦汗。他冷冷地咬牙,歪着头想了想,扭脸望着吉祥,说道:“嗨,年青的先生,让你失望啦。不好意思。瞧啊,教授先生死硬到底,他当我们是傻瓜呢。我,海盗贝贝,从不勉强任何人。咱们讲究‘人权’哩,哈哈。弟兄们,该送教授先生回‘老家’了吧?”
“没错。”海盗比利和海盗“黄脸皮”,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就照‘老规矩’办事?”海盗贝贝露出温和的微笑。
“大海上的规矩,自古不变。‘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自掘坟墓,自食其果’。应该让他尝尝他自己的‘枪子儿’。对吧,‘老大’?”海盗阿尔伯特摇头晃脑,一字一顿地说道。他那样子,倒像是个知识分子。
“完全,正确。亲爱的阿尔伯特!”海盗贝贝赞许地连连点头,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职业杀手阿尔伯特。
“唉,”阿尔伯特先生故意一声长叹,悲天悯人。他懒洋洋地挪动脚步,绕到他的猎物背后,然后把那支手枪强行塞进教授手中。他揪住浑身发抖的“精英人士”,他牢牢地挟持他,他把黑洞洞的枪口放进它主人的嘴巴里。他凑近他的脸,进一步逼迫他,他拿他取乐,他同他温言细语地说道:“十分遗憾地提醒您,亲爱的教授先生,请您自己上路吧!除非,你还有牌?”
“呜?呜呜。”教授先生瞪圆眼珠子,喉咙深处发出急切而又绝望的哀鸣,大颗滚落的冷汗珠子令他难堪,他听见周围响起讥讽的窃窃私语,他眼睁睁看着手枪的扳机在移动,他仿佛听见死神的脚步声,突然一声细弱的玻璃破碎声,在他头顶上响起。这声音虽然轻微,却如同惊雷轰鸣,足以震撼人心,餐厅一下子安静了。
海盗阿尔伯特瞬间僵硬得好似一具尸体,他一动也不动,吓得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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