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夏泡了杯茶送上来,暗暗叹息着,笑着劝道:
“姨娘这下不用担心了,三小姐得了爷和夫人的疼爱,往后任谁也不敢轻慢了去,我偷偷去看过一回了,那些丫头婆子们用心着呢,只要三小姐好了,姨娘也就没什么心思了。”
陈姨娘仿佛没有听到怜夏的话,只怔怔的盯着铜镜里的面容,半晌才转过头,看着怜夏,嘴角带着丝甜蜜的笑意,有些出神的说道:
“怜夏,你说,我长那么大,都没出过二门,怎么就那天突然想着去偷看爷呢?”
怜夏怔住了,半晌才勉强笑着,想岔开话题,
“姨娘,你给三小姐做得衣服,还是放大一点好,三小姐最近胖……”
“怜夏,你不知道,爷对我,有多温柔,那天晚上,我吓得不行,爷对我说:不要怕。我就真的不怕了,爷看着我,眼睛都移不开,他说:原来世上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他说我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
怜夏上前摇着陈姨娘,低低的着急的叫着她:
“姨娘,你醒醒!那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不能再想王爷,要送命的!你有了三小姐,你要想想三小姐!”
陈姨娘猛的站了起来,却又好象已经用尽了力气般颓然站住了,眼神里满是哀求的看着怜夏,
“怜夏,我不是想争宠,我只想着一个月,哪怕两个月,爷能来一趟海棠院,来看看我,我知道她是夫人,是王妃,是主子,爷,也正宠着她,可她总有不能侍候的时候,一个月里总有几天她不能侍候爷,总要有人侍候爷吧,怜夏,我……”
怜夏闭了闭眼睛,咽回了眼泪,扶着陈姨娘坐到炕上,转身端着杯子过来递给陈姨娘,轻声的说道:
“姨娘,先喝口茶吧。”
平王回到春熙院,进了屋,李青忙迎到门口,侍候他脱了斗篷,笑盈盈的说道:
“爷今天回来得倒是早。”
平王伸手揽了李青,边往屋里走,边笑着说道:
“赵勇传了消息过来,青青不想听吗?”
李青怔了怔,随着平王进了东厢,接过青黛递过来的茶,奉给了平王,笑着问道:
“赵勇不是管着爷的谍报吗,有什么事竟要我来听?”
平王笑着接过杯子,叹了口气说道:
“青青托爷的事,竟然忘记了?”
李青眼睛亮了起来,忙侧身坐到平王身边,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到几上,摇着他的胳膊声音软软的催促道:
“快说,厉芳菲现在好不好?嫁了人没有?”
平王笑着揽了李青的腰,
“厉家四房嫡女厉氏九月里大婚,嫁进了洛城吴家,为吴家长房嫡三子妇,吴家是河北郡望,族里出过几任丞相,现如今庆国的兵部尚书就是吴家嫡支,吴家门风严谨,诗书传家,倒是门好亲,这个嫡三子,从小以神童闻名,听说为人也是谦和有礼,十四岁中举后,就到各处游历,没再应试,嗯,这个吴家,有条家规,嫡支男丁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平王边说,边紧紧的盯着李青的神色,李青仔细的听着,眼睛里慢慢溢出笑意来,轻轻叹息着说道:
“也不知道芳菲和这个吴三公子合不合得来。”
平王眼睛里露出笑意来,揽了揽李青,无奈的说道:
“青青,爷的谍报再能干,也没法子探听夫妻间是不是合得来这样的隐私事。”
李青笑着直起身子,站起来,郑重的曲膝福了一礼谢道:
“多谢爷!”
平王笑着拉过她,
“青青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厉氏?”
李青侧身坐到炕上,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我知道她好就是了,这个时候哪里好派人去看她?这个芳菲,心地纯良,可是一点心机都没有。”
“嗯,等爷取了洛城,青青再去看她。”
李青失声笑了起来,
“爷若取了洛城,还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心思招待我呢!”
第一卷 第一百十一章 爱是祸端
第一百十一章 爱是祸端
福佑院外,怜夏陪着陈姨娘躲在假山后。盯着春熙院方向,远远看到李青跟在平王身后,慢慢往这边走来,怜夏回头看着面色紧张的陈姨娘,低低的嘱咐道:
“姨娘,待会儿您千万可得机灵些,万事以三小姐为重。”
陈姨娘痴痴的盯着远处缓缓走过来的平王,两只痉挛般抓着斗篷,不停的点着头。
李青和平王进了福佑院,从春兰院一路看了过去,最后进了碧莲院,碧莲院里,丫头婆子们战战兢兢的侍立着,李青微微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琉璃,琉璃会意,盯着个小丫头低低的问了,急忙上前两步,小声的回道:
“陈姨娘在里面。”
李青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跟在平王后面继续往正屋进去了。
正屋里,陈姨娘紧紧搂着林红袊已经跪在地上迎着了。李青站在平王身后,看着穿着身半旧衣裙的陈姨娘,嘴角露出丝怜悯的笑容来,平王盯着陈姨娘身上的半旧衣裙,面色阴沉了下来,林红袊胆怯的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平王,急忙越过平王,看向跟在平王后面的李青,胆怯而期盼的叫着:
“母亲!”
李青微微退后两步,悄悄出了屋。
陈姨娘两只手仿佛有些痉挛般紧紧抓着林红袊,仰着头,痴痴的看着平王,胆怯的叫着:
“爷?”
林红袊看着李青出了屋,焦急的拼命的挣扎着,掰着陈姨娘的手指,只不敢哭出声来,平王冷着脸,眯着眼睛盯着陈姨娘和在她怀里挣扎不已的林红袊,怜夏跪在陈姨娘身后,只觉得头晕目眩,只恨自己不该出这样的主意。
平王走到正屋上首,坐了下来,轻轻掸了掸衣襟,盯着紧紧抓着林红袊,膝行过来的陈姨娘,和在陈姨娘怀里,拼命挣扎着的林红袊。嘴角露出丝冷笑来,阴阴的问道:
“你见爷,有什么事,说吧。”
陈姨娘痴痴的盯着平王,嘴唇微微有些抖动,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
“爷,还记得,记得临平城,临平城……”
平王眉梢高高扬起又落了下去,脸色阴阴的盯着陈姨娘,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
“爷还以为你是为了红袊!”
怜夏脸色惨白,却一动不敢动,扶在地上的双手渐渐颤抖起来,陈姨娘仿佛突然间想起了怀里的孩子,猛的晃着林红袊,焦急的说道:
“爷,你看,红袊,是我的女儿,多漂亮,爷!”
林红袊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扭头扑向门口:
“母亲!母亲!”
平王阴阴的冷笑着,
“你的女儿?你也配?你恨不得捏死她!放开她!”
陈姨娘浑身颤抖着,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林红袊正拼命往外挣脱着,一下子重重的扑倒在地上,急急的连滚带爬的哭喊着“母亲”,爬出了屋。陈姨娘仿佛清醒过来,急忙转过身,扑了过去:
“红袊!”
“回来!”
平王一声暴喝,陈姨娘颤抖着转过身,怜夏顾不得尊卑,膝行两步颤抖着推着陈姨娘,低低的急切的说道:
“姨娘,快请罪,快求爷恕罪,快!”
陈姨娘嘴唇颤抖着,仿佛被抽干了气力般瘫软在地,平王站起来,冷冷的看着地上软成一团的陈姨娘和颤抖着推着陈姨娘的怜夏,淡淡的吩咐道:
“姨娘病了,你好好侍候着,不要再让姨娘出来,往后,就好好养着吧!”
说完,抬脚出了门,院门口,李青正抱着林红袊往外走去,平王忙跟了过去。笑着说道:
“让奶娘抱着她吧,你哪里抱得动。”
李青笑着亲了亲满脸泪痕的林红袊,把她交给了奶娘,林红袊胆怯的偷偷看了眼平王,不舍的松开了李青的斗篷,在奶娘怀里扭着头紧紧的盯着李青。
平王轻轻咳了两声,看了看周围的丫头婆子,沉默的放慢了脚步,和李青并排走着,回了春熙院。
进了正屋,去了衣服,平王阴着脸叫了郑嬷嬷进来吩咐道:
“去问问孙义,西院的衣服是不是都按定例做好送过去了。”
郑嬷嬷答应着出去了,平王转过身看着笑容满面的李青,挥了挥手,青黛带着丫头急忙退了出去,李青转过身,微微仰着头,眼睛里带着丝戏谑,笑盈盈的看着平王,平王的脸色更加阴冷起来,盯着李青看了半晌,突然放松了面容。叹了口气说道:
“青青,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以后不会了。”
李青仰头看着他,嘴角带着丝嘲讽的笑意,从前?今天的陈姨娘是从前,明天,也许这个从前就是自己了!平王看着她嘴角的讥笑,心底泛起股怒气来,
“青青,爷是韩地的王,后院多几个姬妾又如何?!”
李青心底突然涌起股爆笑的冲动来。忙转过头,用帕子掩了脸,笑得臂膀都有些耸动起来,平王忙从后面抱住李青,焦急的安慰着:
“青青,不要哭,爷,爷不是那个意思,我,那句不算,最后说的那句不算,青青!”
下午,李青坐在东厢炕上,慢慢喝着茶,半晌叫了水萍过来悄悄吩咐道:
“你去,看看能不能打听打听,在碧莲院,陈姨娘为什么要穿着那套半旧的衣裙。”
水萍答应着出去了,晚上,吃了饭,水萍悄悄的禀报了:
“夫人,我找了碧莲院的大丫头侍墨,陈姨娘的丫头怜夏经常找她打听三小姐的事,就托她打听了,听说那衣服是陈姨娘头一次见爷的时候穿着的。”
李青怔了怔,打发水萍下去了,一个人坐着发着呆,陈姨娘必定是爱着平王的,可是,平王只看到了她的脸,看到了她袅娜的腰身,哪里会记得她穿了什么衣服、戴了什么首饰!唉!女人不能爱,至少不能毫无保留的爱,若做妾就更不能有爱!秋月,一定不能给杨元峰做妾,她爱着杨元峰!一个单纯没经历过感情的女孩子,爱上平王那样、杨元峰那样人才兼有的人杰。是祸端!李青呆呆发了半天怔,才起身去东厢给平王换茶水去了。
转眼,已经是腊月二十了,依着行程,木通和连庆应该是今天进平阳府的,李青一大早起来,就有些盼望起来,巳正时分,丁一进来禀报,木通和连庆已经进了府,现在春熙院院门口候着了,李青忙站了起来,往院外迎了出去,秋月急忙取了件斗篷,奔出来给李青披上,李青裹了斗篷,急步往院门口走去。
连庆和木通见李青迎了出来,急忙跪倒在地,磕头请安,李青眼睛微微有些湿润起来,平和着声音急忙说道:
“地上凉,庆叔快起来,木通也起来。”
连庆眼圈微微有些发红,跟在李青后面进了花厅,李青在炕上坐了,含着笑看着连庆吩咐道:
“庆叔一路赶回来,辛苦了,还是坐下说话吧。”
连庆微微犹豫了下,笑着谢了坐,侧着身子坐在了圆凳上,木通满脸笑意的垂手侍立在连庆旁边,秋月奉上茶来,李青接过,连庆和木通也接过茶,谢了秋月,李青盯着连庆看了半晌,勉强带着笑,声音微微有些哽咽的说道:
“庆叔这半年多辛苦了,瘦了不少。”
连庆眼睛微微有些湿润,温和的看着李青,转头看了看,花厅里只有秋月侍候着,连庆回过头,看着李青笑着说道:
“奴才很好,夫人不用挂心,夫人气色看上去很好,听说王爷和夫人琴瑟和合,庆叔这心也就放下了。”
李青脸上微微有些泛红,笑着说道:
“庆叔还不知道我嘛,哪会有什么不好。庆叔这趟差使还顺利吗?”
“顺利,爷是做大事的,晋地的事放到奴才手里,竟是全然信任,凡事只由奴才作主,这事情就好做。越人那边,大巫和我见过一面,那是个智者,夫人只管放心就是。”
李青笑着点点头,继续问道:
“庆叔这半年多在金川府、陇平府、晋地奔波,没生过病吧?饮食上习不习惯?”
连庆笑得眼睛弯了起来,
“没生过病,都好,夫人不会担心,奴才跟着夫人,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了,身边侍候的人多着呢。”
“连大爷如今可是大人物,可威风着呢!”
木通在旁边笑嘻嘻的补充道,李青转眼看着木通,笑着说道:
“嗯,木通也是木大爷了,也威风着呢!”
木通嘿嘿笑着,连庆回头看了看木通,转过头,看着李青郑重的说道:
“我一直交待着他们,咱们顶着的是主子的威风,也顶着主子的脸面,可不能妄自尊大,坏了主子的名声!夫人也要时时敲打敲打,奴才仗着主子的势,坏了事的,可多得很。”
木通缩了缩脖子,李青笑着看着连庆,点点头,
“我知道了,庆叔放心。”
顿了顿,李青露出满脸期盼来,低声问道:
“庆叔,咱们自己的生意,到底做得如何?”
连庆露出满脸笑意来,从怀里取了本帐册出来,李青忙摆着手,
“庆叔还是跟我说说就是了,这帐册子我可看得腻歪死了。这本册子,也不要放我这里,还是放到庆叔那里的好。”
第一卷 第一百十二章 远虑
第一百十二章 远虑
连庆眼睛里闪过丝了然。把帐册又放回了怀里,笑着说道:
“咱们的生意,虽说是小本经营,挣的银子可不少!比爷的生意是差了些,可也算是很丰厚的了,遵着夫人的嘱咐,咱们只做衣饰铺子和饭庄子这一块,晋地富庶,尚奢华,咱们的铺子只做最贵的衣饰,夫人做的那些个奢华精美的衣服样子,都卖得极好,奴才就搜罗了些能干的绣娘,月月推新式样出来,现如今咱们的成衣铺子,可是晋地京安城头一份,连宫里的贵人也到咱们铺子里来订衣服。”
李青眼睛亮亮的,这衣食两样,若做高端,是最能挣银子的,连庆笑着看着李青继续说道:
“饭庄子也极好。夫人在平阳府厚德居出的对联和那些个长短句,汤掌柜都让人送给了奴才,奴才央人写好了,挂在大堂里,晋地尚文,如今都知道厚德居的东家是词句大家,中隐于市的高人,连带着咱们的饭庄子也身价不凡,连杯清水都能卖出几倍的价钱去。”
“今年银子足了,夫人的十里庄,还有那个水地龙,开春就能重新开始修了。”
木通在旁躬了躬身子,笑着说道,李青眼睛笑得眯成一线,喝了口茶,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这衣服铺子、饭庄子之类,在王爷眼里都是小生意,一时倒无妨,只是,那个什么大家、高人的事,可万不能漏了我的身份去,爷,不喜这个,若有万一,庆叔干脆推到王爷头上去!庆叔。凡事小心着些。”
连庆郑重的点点头,看了看李青,欲言又止,李青笑眯眯的喝了两口茶,才继续说道:
“还有件事,又要庆叔多操些心了,明年开春,这红果的生意,户部会竞标,我也想争一标过来,若是能争到庆国那一标就更好了,庆叔知道,咱们有方子,红果入药,做了药丸出来卖,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再让寒谷寺的老和尚给咱们的药丸子说说好话,就不愁销路,我已经让苏叶试着做做药丸,看看红果的用量。这些药,还是做那些名门世家。有钱人的生意。”
木通眼睛亮了起来,连庆微微皱起眉头,仔细的想了半晌,眉头舒展了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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