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叶突然怔了起来,眼睛看着窗外,直直的想出了神,梁夫人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了看,转过头,迷惑的看着女儿,见她直直的坐着,半晌一动不动,心里着急了起来,忙用手轻轻推着沈青叶,温和的叫着她:
“夫人?夫人?青叶!”
沈青叶猛然恍过神来,转头看着梁夫人,紧紧抿着嘴唇,眼神闪烁着,转过身,挥手斥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垂着眼帘,半晌才恨恨的说道:
“是我低估了她!”
第二百九十七章 修与补
梁夫人眼神茫然的看着沈青叶,沈青叶紧紧抿着嘴,转过头,怔怔的看着窗外,眉头一点点拧了起来,屋子里静得只能听到漏刻里的水滴一滴滴落下的声音。
沈青叶慢慢转过头,眼神痛楚着却渐渐清亮起来,看着梁夫人低声交待道:
“母亲立即让人把那药方子给我送过来,这药不能再吃了。”
沈青叶微微闭了闭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母亲,我错了,我以为我做不到的事,这世上就没人能做到,原来不是这样,她李青做到了,她做到了她真的是寒谷寺的护法,是真的……”
沈青叶眼泪如滚珠般落了下来,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梁夫人满眼茫然的听着沈青叶的话,见她突然哭了起来,急忙挪过去些,心痛的搂着沈青叶安慰着她:
“我的儿,到底这是怎么啦?出了什么事了?那李青不早就是什么护法了?二爷不也是护法吗?这护法又能怎么样?这是怎么啦?我的儿,你别哭了,哭得母亲这心都要碎了”
沈青叶抽泣着止了眼泪,用帕子按在脸上,拭着哭得红起来的眼睛,伤心的看着母亲,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眼泪又扑簌簌落了下来。
沈青叶低着头,用帕子按着眼睛,勉强止了眼泪,抬头看着梁夫人,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的说道:
“母亲,我……”
沈青叶微微仰着头,闭了闭眼睛,平息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母亲,你……回去给我挑几个婢女送过来。”
梁夫人怔了怔,满眼不解的看着沈青叶,沈青叶垂着眼帘,低低的交待道:
“人要漂亮妩媚,性子和顺,十五六岁年纪,从……清倌人中挑去。”
梁夫人愕然醒悟过来,满脸不忍的拉着沈青叶的手,
“青叶你这是要……”
“母亲,银姨娘有了身子,趁着这机会,我得……让爷收些心回来以往,是我太过大意了。”
沈青叶声音低落下去,梁夫人满眼痛楚的拍着沈青叶的手,张着嘴想劝,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懊悔的说道:
“都怪我,都怪我当初就不该由着你性子,嫁什么皇子这女人……”
“母亲”
沈青叶打断了母亲的话,
“说这些没用的话做什么?您回去吧,赶紧去挑了人来,还要好好调教一二才行,让二哥去,他在……风月场中混着,让他去挑要快,要隐秘,不能让人知道。”
梁夫人闭了闭眼睛,重重的点着头,站起身,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回过身看着沈青叶,低声交待道:
“青叶,二爷是你的夫,是天,你要敬着,打心底敬着他”
沈青叶眼睛里闪过丝鄙夷,半垂着眼帘,点了点头。
看着梁夫人出了屋子,转过弯看不到了,沈青叶才慢慢靠回到靠枕上,看着纱窗外柔和的光亮想出了神。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她的?从她入官后?还是入官前?她伤了脚,是的,那个时候,她就在算计她了,她医术那样好,那一点点伤,还要到厉府找药医治?还找得那样兴师动众在寒谷寺医好平王的,一定也是她治伤,陪文清波去莲花峰避太岁……从一开始她就是在算计着她
沈青叶心底升起股莫名的羞愤来,眼前仿佛看到李青正满脸讥笑的看着她,只觉得胸口憋闷着,头目森森然起来。
沈青叶忙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吸着气,平缓着心绪,先前不过是她过于大意了,只不过是她过于大意罢了。
沈青叶慢慢安慰着自己,心绪平缓下来,她得静一静心,仔细的想一想。
平王几乎屏退了所有的姬妾,不是因为他厌倦了她们,而是因为她,因为李青沈青叶心里凛凛然冷静下来,她那管声音,那双眼睛,那浑身上下掩饰不住的柔软妩媚,那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妖娆
当年清风居里,差错出在哪里?如果皇上当时收用的是她,凭她的魅惑和心计,必是独宠专房……
如果当年真的把她给了爷……沈青叶打了个寒颤,当年,她应该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杀了她
沈青叶眼眶微微收缩着,慢慢坐直了身子,垂着眼帘仔细想了一会儿,扬声叫了小丫头进来吩咐道:
“去看看爷回来没有,若回来了,就说我说的,请爷过来一趟,有要事要和他商量。”
小丫头答应着出去了。
后花园宽敞的院落里,银姨娘偎依在二皇子怀里,柔媚的说着话:
“……妾过了年就仔细挑了几个丫头出来,悄悄儿的调教了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调教得好不好,爷今儿若有空,妾让她们过来给爷看看,好不好?”
二皇子舒展着身子,惬意半靠在榻上,伸手慢慢抚着银姨娘的后背,点了点头,
“叫过来吧,爷替你瞧瞧。”
银姨娘眼里闪过丝黯然,温顺的笑着直起身子,起身叫了温嬷嬷进来吩咐了下去。
温嬷嬷带着两个披着斗篷,半掩着面的姑娘进了屋,悄悄示意着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一齐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二皇子慢慢坐直了身子,满眼笑意的看着银姨娘,温和的说道:
“你这小花样还真是多,这又是给爷的惊喜?”
银姨娘甜甜的笑着点了点头,低低的说道:
“妾有了身子,侍候不得爷,爷……也帮妾瞧瞧,这两个丫头到底……好不好。”
二皇子低头在银姨娘唇上点了下,轻轻笑着低低的应承道:
“好。”
银姨娘转头看着裹着斗篷,恭敬温顺的站在屋子中间的两个姑娘,抬了抬手。
两个姑娘脱了斗篷,露出里面的绡纱衣裤来,上衣袖子宽大,腰身却极狭小合身,没有纽子,只用一根带子系在腰间,下面穿着条灯笼般的长裤,绡纱极薄,里面丝缕全无,粉红淡黑朦胧可见,两个姑娘,一个一身粉红绡纱、一个一身粉绿绡纱,美丽的如两支含苞半开的花骨朵儿。
二皇子喉节滚动了几下,眼睛在粉红淡绿上飞快的移来移去。
银姨娘眼里闪着朦胧的泪光,笑着低声说道:
“我去给爷泡茶。”
二皇子目光黏着粉着淡绿,也不看银姨娘,只草草的点了点头,银姨娘艰难的站起来,强笑着出了屋,轻轻带上了门。
温嬷嬷忙上前两步扶着她,低声说道:
“姨娘要想得长远些,让丫头们侍候着你回去歇着吧,现如今,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最要紧,这里,奴婢看着,姨娘放心。”
银姨娘垂着头,眼泪慢慢滴落着,看着温嬷嬷,点了点头,低低的说道:
“嬷嬷辛苦了。”
温嬷嬷陪着笑,仔细嘱咐了小丫头,看着银姨娘扶着小丫头慢慢离开了,才转过身,回到净房夹层里,将帘子掀起条缝,仔细的往里看了进去。
两个姑娘贴着二皇子,如蛇般扭动着身子,正慢慢舞动着,二皇子哈哈笑着,伸出双手,一边一个拉下了姑娘衣服上的带子……
三个人赤luo着滚在一处,二皇子推着一个姑娘倒在榻上,扑过去用力顶了进去,耸身大动着,另一个姑娘轻盈的挨着他的后背,张弛有度的一路亲吻了下去,二皇子兴奋的尖利着声音叫了起来,温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帘子,悄悄退了出去。
院子里,几个婆子正拦着个小丫头,见温嬷嬷过来,忙陪着笑过来禀报着:
“回嬷嬷,夫人遣了人来,说是请爷过去有事商量。”
温嬷嬷上下打量着小丫头,温和谦恭的笑着说道:
“麻烦这位姐姐,回去禀了夫人,爷这会儿歇下了,吩咐了任谁也不准打扰了他,等爷一醒,我就让人禀报了爷。”
小丫头怔怔的迟疑了片刻,转身出了院子,回去复命去了。
沈青叶满脸铁青的听了小丫头的禀报,手指轻轻颤抖起来,半晌,才压抑着愤怒,转过头,冷冷的吩咐道:
“隔一刻钟再去请,每隔一刻钟去请一回”
京城里正热闹着,艳云坊的老鸨头上裹着根白绫,带着几个把素服穿得花枝招展的妖娆女ji,捧着个神主牌位,在十来个*公的陪同下,沿着京城最热闹的街巷一路慢慢走着,哭着喊着,口齿清楚明白的控诉着,到了府衙门口,敲起了告状的鼓声。
府衙门外人潮涌动,里三层外三层把府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兴奋的看着热闹。
寒谷寺的方丈苦河召ji进寺里,居然还把人给弄死了,人群兴奋着,想象着,府衙门口热闹得仿佛庙会一般。
四皇子和琳琅站在不远处的茶楼二楼雅间里,远远看着衙门口的热闹,四皇子笑得前仰后合,
“……琳琅,我还不知道,那个苦河,竟还有这样的手段,一叫就是三四个,还把人给……生生玩死了,竟有这样的雄风真真是没看出来回头问问他,有什么密方没有,哈哈哈……”
琳琅白衣胜雪,神情悠然的立在窗前,慢慢摇着折扇,眼神阴冷漠然的看着府衙门口喧嚣的人群。
第二百九十八章 死与生
小厮奔进后花园院落大门,猛得收住脚步,抬手用袖子急急的抹去满头满脸的汗水,理理了衣服,小跑着往里面进去了。
正屋的门依旧紧闭着,温嬷嬷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守在檐廊下等着听传唤,小厮奔进来,拉过温嬷嬷,小心的点了点屋里,焦急的低声问道:
“爷这会儿……外面出大事了得赶紧禀了爷才行”
温嬷嬷不动如山的微笑着,慢慢的说道:
“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这会儿……”
温嬷嬷为难的拖长了声音,看着小厮,温和的建议道:
“要不,你且自己去门口禀报一声去?”
小厮胆怯的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半步,陪着笑,只好焦躁不安的站在院子里等候着。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屋里才传出懒懒的召唤声,丫头婆子们推门进去,东厢凌乱一片,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欢合的气息,二皇子披着件长衫,也不理会裹着绡纱衣,几近赤luo着站在榻边的两个姑娘,径直往净房进去了。
小厮焦急不安的不停的伸长脖子等着,见二皇子出来,急忙上前,请了安,小心翼翼的禀报着外面关于苦河的热闹事。
二皇子脸色铁青起来,大步往院外走去,出了院子,往大门方向走了几步,猛然顿住脚步,微微低着头想了想,慢慢转过身,往正院方向过去了。
沈青叶迎了二皇子进到正屋里,二皇子面色平缓着接过沈青叶递过来的茶,慢慢喝了几口,抬头打量着沈青叶,温和的问道:
“我找刘太医看了你的脉案,看来已经算是大好了,这些天,我也没敢过来扰了你,你夜里睡得可还安稳?”
沈青叶点了点头,微笑着,声音平缓的应承着:
“多谢爷关心着,已经大好了,夜里睡得也好,刚才我才让小丫头去请了爷几趟,有些事得跟爷商量了才行。”
二皇子暗暗松了口气,身子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商量商量,你先说吧。”
沈青叶仔细的看着二皇子眉宇间的焦躁和怒气,陪着笑说道:
“爷的事若急,不如爷先说吧,或许爷想说的事,和我要说的事,是一件事也说不定呢。”
二皇子点了点头,也不再推辞,沉着脸说了苦河的事,沈青叶眉梢轻轻挑了起来,微微带着丝怒气说道:
“爷竟真以为寒谷寺的帐是我动的手脚?是沈家动的手脚……”
沈青叶猛然顿住,垂着眼帘,站起来冲着二皇子曲了曲膝,低低的说道:
“爷恕罪。”
二皇子哈哈干笑着,伸手去牵沈青叶的手,沈青叶手指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二皇子眼睛里闪过丝羞恼,面上却丝毫不显,亲热的拉着她坐到榻上,笑着说道:
“咱们夫妻敌体,有话你直说就是,这事,是爷错怪了你。”
二皇子温声陪着不是,沈青叶面色缓和起来,转过头看着二皇子,带着丝悔意说道:
“这事,是我低估了那个李青,低估了韩地才出了这样的事,寒谷寺这局,肯定是从去年十一月里,那边就开始一步步布下了,苦河的事,那几个女人,必是韩地动的手脚,还有那个叫果量的。”
二皇子舒了口气,急忙接过了话头,
“果量已经死了,在离玉水县不远的荒山上,找到了他的尸身,已经被野狗吃得差不多了,不过随身的东西都在,肯定是他。”
沈青叶眼睛里闪过丝疑惑,想了想,接着说道:
“这个果量,只怕也是韩地的人,必是被当成弃子灭了口,韩地,这是要坏了寒谷寺的声誉这个苦河,你怎么能再放他回去做方丈?既然捉进来了,就该彻底了结了才是,不然,何至于今天这样被人辱到脸上的?”
二皇子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起来,低着头,端着杯子喝起了茶,沈青叶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出神般仔细思量着,半晌,才果断的低声安排道:
“苦河不能再留了,今天这事,万不能让他真上衙门对质去,让苦河今天就坐化了吧。还有,那个韩地,咱们也得动一动才好……”
二皇子仔细听着沈青叶的安排,赞同的抚掌笑着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就这样吧。”
沈青叶嘴角微微挑了挑,微笑着垂下了眼帘。
傍晚时分,两个婆子匆匆进了二皇子府正院,禀报了进到正屋东厢,请了安,垂手侍立在榻前,沈青叶端坐在榻上,半垂着眼帘,慢慢的问道:
“怎么说的?”
“回夫人的话,栖霞殿的师父们说,这方子处处妥当,和脉案极是契合。”
一个婆子上前半步,恭敬的禀报着,沈青叶心底慢慢放松了起来,闭了闭眼睛,轻轻舒了口气,微笑了起来,婆子小心的抬起头,看着沈青叶,微微迟疑了下,接着禀报道:
“月华师父说,只有冰兰草这一味药上,若是寒谷寺出方,多是用楤木根,因楤木根贱而易得,在这个方子里,这两个药功效是一样的,可这冰兰草因为稀少,是极贵重的药,月华师父说,外头的大夫,倒是有这样的规矩,一幅药里,总要用上一样两样的贵重药材,才显得这方子金贵,倒也是常情。”
沈青叶上身端直着僵硬了起来,转过头吩咐着小丫头:
“去,把那本药草纲要取来。”
两个小丫头急忙奔进去抬了书出来,沈青叶把书摊在几上,飞快的翻到记载着冰兰草的那几页,仔细的慢慢看着,突然呆呆的仿佛定住了一般,半晌,突然用力推着几上的药书,掀翻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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