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姑陪着满脸笑容,曲了曲膝,恭敬的说道:
“周太太,六小姐象是受了惊吓,都是小号照顾不周,按小号的规矩,凡冲撞了客人的,是人罚人,是物毁物,断不能让客人受了半分的委屈去,六小姐刚才象是受了大惊吓,小的们也不敢再盯着细问,怕再委屈了六小姐去,只好赶紧送六小姐回到府上,如今,还请周太太示下,究竟是小号的人还是物让六小姐受了委屈,小的带了口信回去,交给我们大掌柜的从严处置后,我们大掌柜的必会上门赔礼请罪,给周太太一个交待。”
“你”
周太太瞪圆了眼睛,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的指着周九姑,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狠狠的问道:
“你们天衣坊,怎么会有男人的?”
周九姑满脸愕然的看着周太太,眼睛里闪过片迷惑来,拧着眉头仔细回想了半晌,才恭敬的回道:
“周太太,小号从来不接待男客,今天到小号的男人,只有……”
周九姑迟疑了下,咬了咬牙,抬头看着周太太,低声解释道:
“天衣坊总号大师姑昨晚到了小号,因四皇子有些事要和大师姑商量,今天倒是到过小号,也就坐了半盅茶的功夫,周太太大概不知道,四皇子也是小号的东家之一,真正算不得外人。”
周九姑顿了顿,陪着笑说道:
“若是四皇子冲撞了六小姐,小的回去禀报了,依着小号的规矩,我们大掌柜的也要请了四皇子上门来给六小姐陪罪才行。”
周太太脸色铁青,气恼之下,身子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半晌,才抬手指着周九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滚滚不准再登我的门”
周九姑垂着眼帘,也不介意周太太的恼怒,只曲膝恭敬的告了退,退出了屋门,直起身子,微微垂着眼帘,嘴角往上挑了挑,轻轻拂了拂衣襟,神态安然的回去天衣坊了。
张嬷嬷畏缩着进了屋,小心翼翼的捧着个包裹奉上来禀报着:
“回太太,太太上次订的衣服,这几件已经好了,奴婢就顺道取了回来。”
“扔出去滚出去”
周太太暴怒起来,恶狠狠的猛然打飞了张嬷嬷手里捧着的包袱,声音尖利着咆哮起来。
未初时分,平阳府又纷纷扬扬落起了雪花,李青裹着紫貂斗篷,抱着手炉站在游廊下,笑盈盈指挥着小丫头们堆雪人玩,杜若脚步轻捷的沿着抄手游廊走到李青旁边,曲膝禀报道:
“夫人,丁一送了好多冰灯过来,现正候在院子外头,请夫人示下。”
李青怔了怔,歪着头想了想,慢慢笑了起来,
“让他送进来吧。”
杜若笑着应了,奔出去传了话。
不大会儿,丁一在前面引着,后面小厮婆子抬了几十盏玲珑精致,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冰灯进来,丁一看到李青,忙上前几步,
“地上都是雪水,不要跪了。”
李青急忙吩咐道,丁一满脸笑容的应了,身子躬得低低的请了安,笑着禀报道:
“回夫人,这些冰灯,都是爷亲自看了图样,吩咐人雕出来的,今天上午刚刚完工,爷立即吩咐奴才给夫人送过来,夫人看看,爷说了,若夫人觉得不好,就让人重新再雕刻去。”
李青微笑着点了点头,从台阶上下来,走到院子里,仔细的打量着放了满地的冰灯,挨个看完了,才转身笑盈盈的看着丁一说道:
“个个都极好,你回去和爷说,多谢爷费心,我喜欢得很。”
丁一笑得眼睛眯到了一处,连连点着头,躬着身子大声回道:
“是爷听了夫人这话,必定是极欢喜的。”
丁一含着笑,小声的跟了两句话,李青转头看了看他,笑着吩咐道:
“你也辛苦了,这么冷的天,来回跑着。”
说着转头吩咐水苏道:
“你去厨房,取些新鲜样的点心给丁大爷带着路上充充饥,再取个荷包来,赏给他。”
水苏笑着曲膝应了,转身急步出去,叫了个小丫头去了厨房,自己进屋取了只荷包,放了两只小金锞子,出了给李青看了,递给了丁一,丁一眼睛亮亮的接过荷包,身子躬得深深的谢了赏,才带着小厮,恭敬的退出了院子。
李青指挥着婆子和小丫头们,把冰灯点着了,在各处摆来放去,直折腾到申末时分,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才算勉强放好了。
李青裹紧了斗篷,满意的各处走动着看了一圈,才回到正屋。
平王回到竹园居,看着院子各处摆放得错落有致的冰灯,顿住脚步,仔细的欣赏了一会儿,才带着笑意,进了正屋,李青接出来,侍候他换了衣服,平王接过茶,喝了几口,笑着说道:
“听说你今天赏了丁一?爷的冰灯,倒让他讨了赏去,倒便宜了他。”
“我赏他,是看他这么冷的天,来回跑着辛苦,又不是为了这冰灯,哪里算便宜了的?”
李青斜睇着平王,笑着说道,平王挑了挑眉梢,伸手把李青拉到自己怀里,
“那爷呢?爷每天来回跑着就不辛苦了?你要怎么赏了我?”
李青满眼无奈的看着平王,
“爷,你是爷,只有你赏别人的,只有你赏我的,哪有我赏了你的道理的?爷真是的,越说越没有规矩了。”
“你这院子里,只有你的规矩,爷的规矩,到了你这三尺小院里,就作不得数了,你说说看看,我这么辛苦,你要怎么赏了我才好?”
平王揽着李青,带着丝无赖般说道,李青眨了眨眼睛,微微有些愕然的看着平王,半晌才摊了摊手,
“爷想要什么?”
“嗯,你绣个荷包给我吧。”
李青一口气呛在了喉咙间,半晌才说出话来,
“爷见我动过针线没有?”
“嗯,没动过针线有什么要紧的?你这么聪明,针线上不过看上一眼,也就学会了,我也不挑剔你针角,只要是你做的就行。”
李青怔怔的眨了眨眼睛,看着平王慢吞吞的说道:
“既是这样,这荷包上的花样,题字,也都得是我自己动手的才好,爷反正也不急着用这荷包,就慢慢等我先练字,练好了字,再学画,学好了画,再学针线,学好了针线,再给爷绣这荷包吧。”
平王高高的挑着眉梢,半晌才搂着李青,笑倒在炕上。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族务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族务
平王笑够了,才搂着李青,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
“我这里倒有件比绣荷包还要繁琐的事,得交到你这里才好。”
李青扬了扬眉梢,转头看着平王,平王抬手按在李青嘴唇上,止住了她,笑着接着说道:
“你先听我说完,是这样,依着咱们林家的规矩,族里的日常事务都应该是当家主母管着的,只是,你知道,母亲是个不能操心的,实在管不得族务,父亲那时也就没把林家的族务交到母亲手里,后来,我袭了位,做了林家的族长。”
平王顿了顿,微微有些尴尬的笑着,
“你也知道,你进府前那些年,府里也实在没个能担当起这事的人,这族务上头,唉,你知道,我这些年实在是忙得很,有时候只好让福生帮着管一管,可福生那脾气,一来面软,二来书生气太重,学了这些年,人情实务上,也还是差着不少,如今,族里就有些乱,违犯族规的事时有发生,门风也不如以前严谨,前天,五房一个子弟跟人在ji院里争风吃醋,居然动手伤了人
所以,我想着,你进府也快两年了,这族务还是依着旧例,交到你手上的好,有你管着,我也就后顾无忧了。”
平王陪着几分小心说完,带着笑低头仔细的看着李青的神色,李青敛了笑容,斜睇着平王,干脆的拒绝了,
“爷也太高看我了,就是这么个小院,若没有郑嬷嬷帮着,我还管不了呢,爷现在竟让我去管林氏这样的百年大族别说管着族务了,就是那些个族谱族规,只怕我看都看不懂,爷还是熄了这心思,另寻他人吧,这族务,我接不了”
平王一时怔住了,半晌才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青,
“青青,你?”
李青仰着头,满眼坦诚的看着平王,
“做人行事,量力而为,爷说的事,我接不了,自然是和爷明明白白说清楚的好。”
平王半晌才缓过口气来,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李青的干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事先猜想了她能找出的无数理由,想好了这无数理由的应对之辞,可没想到,她干脆一句管不了、接不了,就把他所有的准备都作废了去,平王怔了半天,才苦笑着说道:
“青青,你让我找谁去?”
李青一只手撑着炕几,借了些力下了炕,也不理会平王的话,掀帘出去吩咐水苏去准备摆饭,看着水苏转身出去传话了,才转身回到炕边,侧着身子在炕沿上坐下,
“爷是王,是主子,至于找谁,这事还是你乾纲独断的好。”
平王只觉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平王闷闷的吃了饭,心不在焉的看完了文书,洗漱后,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李青正伏在床上,赤着的脚慢慢晃来晃去的摇着,一边看着本书一边笑,平王站在床上,眼神被黏住般盯在李青的脚上,顺着脚往露在外面的小腿看过去,只觉得心里泛起股热浪来,笑着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扑过去捉住李青的双脚抱在怀里,两只手顺着脚腕滑了上去,李青吓了一跳,没等翻过身来,就被平王压在了身下。
李青和平王重新沐浴换了衣服回到床上,当值的丫头已经换了被褥,平王从背后拥着李青躺在床上,一只手慢慢滑动着停在了李青柔软的腹部,脸贴着李青耳边低声说道:
“青青,族务的事,你再想想,好不好?”
“你找别人吧,我管不了。”
李青倦怠的打了个呵欠,声音含糊缠绵的答着话,平王只觉得身子微微一热,轻轻笑了起来,慢慢咬着李青的耳垂,低低的说道:
“你这声音最是消魂。”
“我累了,爷慢慢消魂,我要睡着了。”
李青打着呵欠,声音绵软着闭上了眼睛,平王微微抬起头,看着闭着眼睛的李青,手摸索着又探进了李青的衣服,往李青胸前揉过去,李青推着平王的手臂,转过身来,
“你要是睡不着,就到外面躺着去。”
平王低头堵在了李青唇上,温柔的慢慢吸吮着,半晌,才低低笑着松开李青,
“你不是说要……到爷早上离开?要不,今晚就试试?”
李青脸上泛着层红晕,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理他,平王低低的笑着,抱着李青紧贴着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今晚还是算了,你这身子骨,虽说比去年好了很多,可还是得好好将养些日子,还是过一阵子,等你身子强健些了,咱们,嗯,再……好好的试一回。”
李青闭着眼睛,只不理他,平王手掌抚到李青的腹部,停了下来,片刻,才低声说道:
“你累了,睡吧,族务的事,你再想想,好不好?”
第二天末正时分,连庆赶到了十里庄求见李青,李青微微有些惊讶的吩咐着,请连庆进了书房。
连庆满脸笑意的请了安,侧着身子坐在炕前的圆凳上,绿蒿奉了茶上来,李青端着杯子慢慢喝了几口茶,看着绿蒿退下去了,才轻轻放下杯子,看着连庆关切的问道:
“庆叔这么着急赶过来,出了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都好好的,夫人不用担心。”
连庆笑着答道,李青微微舒了口气,上身放松了下来,连庆满眼笑意的看着李青,接着说道:
“今天一早,爷就把我叫过去了,跟我说了林家族务的事。”
李青怔住了,片刻反应过来,脸上闪出几分恼怒来,
“他找你做什么?”
“夫人别急,先听我说,爷可没说夫人什么不是,只仔细跟我说了林家族务上的那些个前因后果,我回去仔细想了好半天,这是好事,夫人倒是正经应该接下来才是。”
“庆叔,这族务的事,最是烦琐讨厌,做好了,自然是份内之事,做不好,可就是失德失职了,我好好的,揽这样的麻烦做什么?我知道庆叔的意思,想让我借这个在林家站稳了脚跟去,可我没打算在林家站什么脚跟的。”
李青恼怒的发着脾气,连庆笑着看着满脸恼怒的李青,安然的等她说完,又笑着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说道:
“夫人说得是,我觉得夫人应该接下来,就是为了让夫人在林家站稳了,在林家给自己挣下这个一席之地。”
“庆叔我说过了,我不想在林家占什么一席两席的,也不打算掺到那些破落事里去”
李青从炕上跳下来,有些发急的跺着脚说道,连庆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夫人不用考虑子嗣后继的事,凡事不愿意想太多,也不想操心太过,这我都知道,可夫人毕竟比爷小着十几岁,总要未雨筹谋,想一想爷走后的日子吧?夫人这性子,看着温婉和顺,其实最是任性倔强,受不得半分委屈,爷走后,夫人若想过些舒心日子,手里没东西哪能行呢?”
“哼,我去山上,去寺里,隐居起来。”
李青赌气说道,连庆苦笑着摇了摇头,
“夫人是个聪明人,当初在莲花峰的时候,就知道怀璧之罪的道理,不敢做安逸打算,如今夫人自己就是块连城之璧,到哪里能隐得住的?夫人不要说这样的气话,趁现在爷心里有夫人,肯替夫人打算一二,能抓的一定要抓在手里。”
连庆温和的劝说着,
“如今爷既肯让夫人接了这林氏族务,夫人就该赶紧接过来才是,这高门大族的规矩,夫人又不是不知道,若族老们允夫人接了族务,夫人就是林氏族里认可的族长夫人,爷往后……”
连庆顿了顿,小心的看着李青的神色,试探着慢慢说道:
“夫人如今年纪轻,爷,是个爱新鲜的,夫人得想得长远些,夫人如今辛苦些,接了这族务,理顺稳住了,过几年,就算爷有了新宠,夫人手里握着寒谷寺和户部,又有庆余堂、厚德居挣着银子,再加上管着林氏族务,内外连成一线,不管这新人再怎么得爷的宠爱,也越不过夫人去。”
李青微微有些箫然的垂着双肩,低着头听着连庆的话,呆呆的站了半晌,眼泪如滚珠般扑落下来,连庆心疼的看着李青,重重的伤感的叹着气,李青抽出帕子,捂着脸,半晌,才咽回了眼泪,哽咽着点着头,
“庆叔教训得是,我知道了,庆叔,若是……”
李青哽着声音,说不下去了,连庆微微闭了闭眼睛,声音温和的安慰着李青,
“夫人,凡事想开些,夫人的心思,庆叔都知道,可夫人嫁的,是韩地的王,是……阎罗,如今肯这样替夫人贴心打算将来的事,已经是极难得的了,夫人,且,知足吧,别想得太多,免得往后伤心太过。”
李青心酸难忍,微微仰着头,忍回了眼泪,缓缓点了点头,
“庆叔,我知道了,庆叔要常常提醒提醒我,免得我,变傻了。”
连庆心疼的看着李青,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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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居然坚持了两更,哈哈,表扬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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