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还有什么更进一步的要求和想法,老和尚没有答应了他他已经在寒谷寺里找到了比老和尚更好的代替者可是,还能有什么事,老和尚不能答应了他的?或者,老和尚手里什么东西,是他想要,只能杀了他才能拿到的?她在他手里,寒谷寺的精英在他手里,天一阁的书在他手里,就连木莲令、那些信物,也都在他手里寒谷寺的宝贝,都在他手里
不会是他,老和尚不在了,对他没有好处,若是他想从寒谷寺找什么东西,寒谷寺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他肯定会先想法设法从她嘴里打听些什么的,他一直固执的认为,关于寒谷寺,关于木莲,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可她从来没听他提过半个字,他虽然心机深沉,却不是个能隐藏得这样深的人,他不可能藏得让她一无所觉
不会是他,肯定不会是他,影卫没跟进天一阁,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是她一时没想到的
他不会这样伤害她,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没有好处他对她,至少现在,有那么一点点真心,她感觉得到老和尚死了,对他没有好处,没有好处的事,他不会做,他的怀里那样温暖踏实,那温暖是真的,那踏实也是真的,老和尚活着对他才最有好处他的怜惜是真的,她的感觉不会错
李青只觉得脑子里混乱一片,心里混乱一片,焦躁的翻了个身,又翻了过去,一直折腾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午初时分,李青才醒过来,绿蒿挂起帘子,曲了曲膝,恭敬的请了安,禀报道:
“爷一早就走了,吩咐让夫人好好歇息,不准惊动了夫人。”
李青点了点头,慢慢坐了起来,绿蒿忙取了件长袄给李青披上,笑着接着禀报道:
“爷昨天半夜里就吩咐了,让今天把地龙烧上,卯初时候,柴炭房就来了人,把水地龙烧上了,这会儿,这地上已经有些个暖和了,夫人等会儿踩着看看。”
李青披了长袄,把脚探到地上试了试,点了点头,穿了鞋子去了净房。
李青慢慢喝了碗碧粳米粥,又吩咐绿蒿切了片红果含着,郑嬷嬷已经从平阳府回来了,在门口禀报了,掀帘进了东厢。
李青屏退了屋里的丫头婆子,郑嬷嬷把门帘挂起,侧身坐到东厢榻上,紧挨着李青,声音低低的禀报道:
“昨天,爷听说我要进平阳府,让丁一拿了令信送我去的,到平阳府城外已经半夜了。”
李青怔了怔,
“昨天是我着急了,你昨晚见到庆叔的?”
“嗯,留心月静的事,连庆昨天连夜就吩咐下去了,夫人说的那些话我都和连庆说了。”
郑嬷嬷顿了顿,眼睛往门口瞄了瞄,才转过头,把声音又压低了些,接着说道:
“连庆让我转告夫人,说夫人不该这样猜疑王爷,连庆说,这事肯定不是王爷做的,连纵容也不会,王爷和大师联系极多,大师视他若你,王爷也是极聪明的人,哪会体会不出大师这个心思的?岂肯自毁城墙?连庆这话,我也觉得对”
李青端直的上身微微放松了些,垂着眼帘,轻轻点了点头,郑嬷嬷接着说道:
“今天早上,我回来的时候,连庆也启程赶往北寺去了,让我转告你,寒谷寺的事,往后夫人得多操些心才行,凭苦寂,一时半会还撑不下来寒谷寺,爷这半年多动作极多,只怕这一两年里头是要有大安排的,一时半会的,也难有精神替夫人照顾这些事,让夫人还是少偷些懒,多操心些寺里的事。”
李青怔了半晌,慢慢的眼泪汪汪了起来,
“往日里,有老和尚在,哪里用得着**心的?现在,老和尚不在了,这寒谷寺,还能交给谁去?寒谷寺是老和尚拼了命也要保全的东西,也是木莲留下来的东西,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不管的。”
郑嬷嬷伸手抚着李青的头发,也眼泪汪汪起来,
“这连庆也是,说这些做什么?夫人身子弱,偏还让你去操这些心去可不是要累坏了夫人了,唉,琉”
郑嬷嬷猛然顿住,李青眼泪滴了下来,声音低低的接道:
“琉璃又不在了。”
“夫人身边,也要早日定下个大丫头来才好。”
郑嬷嬷忙岔开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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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章 着与应
第一百四章 着与应
李青用帕子拭了眼泪,想了想,低声说道:
“往后,我这屋里,也不必单设大丫头,秋月嫁了,琉璃走了,也没谁能做得这个大丫头了,先设厨房、衣饰、文书、器物、杂项五个领头的丫头,都是一等,先让竹雨、竹叶、绿蒿、水苏分头各管一项,杂项一处,嬷嬷看看哪个合适安排了就行,竹雨还是单管着厨房,竹叶等四个丫头轮流带了小丫头在这屋里侍候着就是了。”
郑嬷嬷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
“嬷嬷等会儿就让人把东边厢房收拾出来,做个书房吧,让木通找朱先生,让他过来收拾,屋子里说话,外面一句也不能听到才行。”
郑嬷嬷惊讶的看着李青,想了想问道:
“东厢房弯过去还连着两间耳屋,是一并收拾出来,还是干脆隔了出去?”
“一并收拾出来,不要做隔断,全部打通,书架全部靠墙放着,要疏朗,不能藏人才好。”
李青低声吩咐道,郑嬷嬷眼睛里闪过丝明了,立即点头答应了,两人又低低的说了一会儿话,郑嬷嬷才告退出去了。
未正时分,丁一匆匆进了庄子,见了李青,捧了只火油漆封着的匣子奉上来,
“禀夫人,爷吩咐奴才把这个送来给夫人看,爷还让奴才禀了夫人,今天晚些回来,大约戌初前后能回来。”
李青点了点头,竹叶接过匣子,奉给了李青,丁一告退了出去,急忙赶回了平阳府。
李青坐直了身子,竹叶取了银裁纸刀过来,李青接过划开了漆封,匣子里放着张极薄的纸,李青取出纸,仔细的看了上面短短几行文字,眉梢高高挑了起来,嘴角闪过丝讥笑,吩咐竹叶送了化纸的火盆过来,点燃了薄纸,看着烧尽了,才净了手,慢慢斜靠在靠枕上,心情竟莫名轻松下来。
李青打了个呵欠,竹叶忙上前侍候着她躺了下来,又换了条厚些的拉丝被给她盖上,李青身心放松下来,只觉得疲倦异常,很快就睡沉了。
李青一觉醒来,洗漱后刚换了衣服出来,平王已经进了屋,李青曲膝行了礼,平王拉起她,仔细的看着李青的脸色,李青仰头看着平王,伸手握着平王的手腕,按在了脉膊上,平王眼睛里闪过丝温暖,紧绷的脸也松软了下来,
“我没事,路上赶得急了些。”
李青没有答话,凝神仔细诊了脉,才微微带着丝笑意说道:
“爷这两天劳累操心太过,脸色有些难看,我让竹雨熬碗清火汤给爷宵夜吃。”
平王面色渐渐和缓下来,李青吩咐竹叶侍候着进去平王沐浴洗漱。
李青等平王沐浴换了衣服,一起吃了饭,屏退了丫头婆子,平王端坐在东厢榻上,李青泡了茶奉过来,平王接过放到了几上,拉着李青坐到榻上,低声说道:
“这个二皇子,我盯了他这些年,不说了如指掌,也知之甚深,他没这个心机气魄,这必是那个沈氏的手笔,倒让人佩服。”
李青点了点头,有些怅然的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叹息着说道:
“老和尚和沈大人是几十年的好友,隔个一个月两个月的,沈大人必至寺里盘恒半日一天的,和老和尚谈天说地,品茶下棋,没想到……”
李青伤感的重重的叹了口气,顿了半晌,才怅然而伤感的喃喃道:
“沈青叶”
李青顿住了,没再往下说,平王皱着眉头,
“这沈氏,这份胆大,男人也不及她,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假传了大师的遗命,这方丈也就算了,大师选定的文丈一来毕竟没宣布过,二来也不在京城,可竟敢自说自话的,宣称二皇子是寒谷寺护法,真是笑话这护法是想有就有,想做就做的?胆子是够大,也够莽撞的,若这样杀个人,宣称个遗命,就能收了寒谷寺,那就轮不到她今天才来收这个便宜”
平王声音微微高了起来,透出股怒意和轻蔑来,李青抬头看着平王,仔细的听着他的话,嘴角带着丝讥笑,慢腾腾的说道:
“沈青叶自小聪慧,所遇所见男男女女,无人能及她一半,早就养得目无下尘,只觉得自己是高居于红尘之上,可以玩弄众生于股掌之间,也是轻狂得太过了。”
平王仔细的听着李青的话,拧眉思索着,慢慢点了点头,李青眯着眼睛,接着说道:
“二皇子懂不懂医术有什么要紧?平民百姓,谁敢让他出手诊病?谁敢质疑?就算明知道他不懂,又能如何?至于皇帝,也必是愿意让他做了这个护法的,总比让韩地平王妃做了寒谷寺的护法好沈青叶这一步棋,上下皆可,二皇子若能做稳了这护法的位子,收了寒谷寺,一来邀了皇帝的宠,二来笼了天下百姓的心,第三又破了爷的局,真真是好算计若做不了,不过乱了寒谷寺,混淆了谁才是护法,于她可没什么坏处。”
李青嘴角带着讥笑,平王低头看着李青,点了点头,
“你说得很对,这是她的打算,进退皆可,成则三全齐美,不成,也是乱了别人的阵脚,只不过……”
平王拖长了声音,带出丝懒洋洋来,
“天下可不是只有她一个聪明人,她也太低估了爷,更低估了你,这一局,爷让她摔到爬不起来今天我调了双山城的两万精兵去了上岭关,让大哥从现在到年底,一要想办法破个一两次关,再放给大皇子,给大皇子造造势,长长名声,二来,让赵勇在庆国、晋地等各处都放出大师死因去,赵勇手里的证据,也要送到三皇子和四皇子那里去。”
李青仔细听着,点了点头,凝神仔细想了一会儿,低声说道:
“那个苦河,原是寺里的知客僧,为人精明,心思活络,很擅长聚财,只是人有些个贪婪,老和尚拘他拘得很紧,现在投到了二皇子怀里,也不算太奇怪,只是,这样的人做了寒谷寺方丈,没两年,寒谷寺就不再是原来的寒谷寺了。”
李青声音有些阴郁的说道,平王轻轻叹了口气,揽住李青,李青转头看了看他,接着说道:
“寒谷寺所以名声显赫,无非两样,一是因了木莲的遗惠,医术好,二是寺里所得,全部用来施医施药,仁心爱民,这个苦河,只怕哪一条都做不到。”
平王眼神温和的看着李青,轻轻搂了搂她,温言安慰着她:
“大师也是早有准备,虽然他和京城外的那座寺庙都毁于这沈氏之手,可只要你在,寒谷寺就在,只不过搬到了玉山脚下罢了,你放心,不过早晚,爷必取了京城,莲花峰上的寒谷寺,还是原来的寒谷寺,还是你的寒谷寺。”
李青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平王,
“不能让沈青叶和这个苦河毁了寒谷寺的声誉沈青叶肯定会尽快让苦河做这个方丈,老和尚,”
李青顿了顿,微微闭了闭眼睛,声音低沉下来,
“老和尚只怕已经火化了去了。”
平王怔了怔,垂下了眼帘,慢慢点了点头,
“怕你伤心,我也没和你说,二皇子府上派了护卫过去,帮着苦河第二天就火化了大师的遗蜕。”
李青垂着眼帘,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苦河的典礼只怕就在月底月初了,咱们不和她赶这个先后,让她先去做,咱们比她晚上一个月,给所有想来参加典礼的人留出路上的时候来,只等她日子定下来,咱们就发请柬名帖出去,凡参加过老和尚八月法会的人,都要请到,苦寂的典礼上,就要明示出正统来。”
李青一边想着,一边慢慢说道,平王凝神仔细听着,点了点头,眼神亮了起来,含着笑意看着李青,温和的说道:
“你放心,这请柬名帖,只等二皇子那边定下日子,发了帖子出来,咱们的帖子三天内就全部送到。”
“嗯,所谓无利不起早,苦寂的方丈典礼,毕竟比不得老和尚的八月法会,如今这种情形下,来的人都要仔细掂量了再掂量,咱们得有足够的筹码,我想着,一是木莲令,打上寒谷寺和平王府的印记,再做些放出去,咱们敢做,沈青叶可未必敢,二是越人那边,我想把拉井山的药全部归到庆余堂来经营,往年送进京城寒谷寺的药,从今天起,一丝一毫也不能再送过去了,三是,爷这里明年的红果标,能不能分些好处出来?”
李青仰头看着平王问道,平王点了点头,李青微笑着接着说道:
“庆余堂的成药,如今也做出二十来个品种了,我想着,也放些利润出去,象红果一样招标去,有了这些现成的利益,也就差不多了。”
平王眼睛里满是笑意,点头应承着,
“制作木莲令的事,我来安排,越人大巫那里,要你出面才行。”
李青点了点头,微微眯着眼睛,
“典礼的事过后,老和尚和琉璃的帐,要和二皇子和沈青叶算起来了,京城的寒谷寺既然已经这样了,干脆就早些了断了它,寒谷寺日常施舍用药,三成来自越人、晋地、奚地和金川府的药商赠送,其余都是用香客施舍的银子再去买进来的,这三成,要先断掉,这事,让庆叔去办就行。”
平王怔了怔,低头看着李青,李青眯着眼睛,仔细的盘算了起来,
第一卷 第一百五章 安内(上)
第一百五章 安内(上)
隔天一大早,苏叶就出发赶往拉井山去了。
朱先生连夜画了图纸出来,郑嬷嬷让人拉起了帷幔,木通带着工匠,在朱先生的调度下,开始裱糊布置,重新制作安装东厢房的门窗。
李青暂时避到了竹园居后面的萃锦园,已经是深秋时节,园子里高大的古树上,叶子几乎已经落尽,李青吩咐不要清扫落叶,园子里处处覆着枯黄的落叶,现出一片冬日的箫然来。
李青躺在萃锦园内室的炕上,半闭着眼睛,听着外面暖阁里的丫头们低低的说笑声。
“……这园子修好连半年都没有,好好的,怎么又要修东厢房?那些门啊窗户啊都拆下来了,真是可惜水苏姐姐,你说是不是?”
“我最喜欢东厢房门上雕的那些牡丹啊、菊花啊、梅花啊什么的,真是好看比竹枝姐姐的那些花样子还好看,拆下来真是可惜东厢房还没用过呢,我怎么就没看到哪里坏了?”
“也不能叫修,不过是让人重新布置了好做用途罢了。”
是水苏慢条斯理的声音,
“水苏姐姐,上午我回去取那个玛瑙缠丝盘子的时候,偷偷溜到东厢房里看了看,三间厢房连着两间耳屋,全部都打通了又大又空,窗格子中间嵌的亮亮的小水晶块,站在屋子中间,敞亮的吓人,没见过这么收拾屋子的夫人要在那屋子里做什么?”
一个小丫头压低了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说道,
“这哪是你我应该问的?你也是太胆大了些要是碰到了外头进来的工匠,可怎么好?夫人虽说宽厚,你还是谨慎小心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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