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城下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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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城下之盟-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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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不动声色,将长刀一收,扬声道,〃回去告诉林侍郎,这桩事我薛谨言管定了,有事只管来找我薛家。〃
  绮罗觉得有点奇怪,小声问道,〃承业哥哥,你姓薛?怎麽。。。。。。〃
  话未完,就被皇帝一把捂住嘴,六藩不敢得罪薛家,他现下只能冒充薛长公子的表弟,好在薛谨言本就是西地极为出名的游侠儿,到京城来探视表兄,也解释的通。
  他这麽一说,为首的家丁果然不敢动手,道一声,〃得罪〃,便领著人匆匆而去。
  皇帝松手将小女娃放到地上,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若是那些抄写的信笺是工部尚书私通韩王的证据,那麽这些人追杀绮罗的爹是理所应当,为何要连同绮罗一起抓回去呢?
  少年皱著眉,跟在绿裙小女娃身後,走到一座茅屋前,刚打开们,身後就传来一阵明显的杀气,饶是他迅速的抱著小女娃转身,肩头还是被一柄长剑斜斜擦过。
  幽魂一般现身的黑衣人浑身弥漫著死亡的气息,蒙面的黑布底下透出阴冷的声音,〃薛谨言,到了阎罗殿,你再去管闲事吧!〃

32
  皇帝自小习武,武功亦是不弱,只是从来养尊处优,不曾有半点实战经验,对上身经百战,心狠手辣的江湖杀手,手无寸铁之下,又要护著怀里的小女娃,打起来自然是大大吃亏,不过几十招,身上就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
  又是数十招过去,左支右拙之时,前胸露出老大一处破绽,黑衣杀手觑了个空,挺剑往他怀里的绮罗直刺过去,小女娃吓得闭上了眼睛,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剑身刺入身体的声音清晰可闻,绮罗呆了片刻,却未曾感到身上有半丝疼痛,战战兢兢的睁开眼,便看到抱著他的青衣少年脸色苍白,殷红的鲜血正从他的肩头迅速渗出,很快便染湿了整件青衣长衫。
  少年却是眉头也不皱一下,两指伸出,麽指和中指夹住刺入他肩头的长剑,一个使力,刺客手中的长剑一扭,硬生生被他空手夺了过来。
  失却兵器的黑衣杀手目瞪口呆,惊道,〃这,这是江湖失传已久的夺剑莲花手,岐山怪叟失踪多年,不想竟还有弟子传世,在下不自量力,得罪了怪叟高徒,以後江湖上也混不下去,罢了罢了。〃
  黑衣人一声长叹,也不恋战,後退几步,就这样飘然远去。
  剩下皇帝和小女娃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绮罗从包袱里撕下干净的衣服,帮少年包扎伤口,好奇的问道,〃岐山怪叟是谁啊?听起来好了不起,绮罗以後是不是都能用他来吓唬坏人?〃
  〃呃,〃皇帝〃嘶〃的一声,因为小女娃不熟练的包扎,抽著气道,〃我也不认识啊!〃这个什麽莲花手,还是小时候皇兄教他捉蛐蛐用的,方才一时情急,使了出来,没想到有这效果。
  两人边说著话,边推开门进去,只见屋内一片凌乱,一桌一椅都被砸得粉碎,如果不是连地面都看起来像被挖掘过,看起来的确是高利贷逼债的样子。
  绮罗看著乱七八糟又空空如也的家,鼻子一抽,又要哭出声来,皇帝顾不得安慰她,屋外正隐约传来一阵吵杂声,他侧耳倾听,辨明了方向,不敢丢下小女娃一个人,忍著疼,抱起绮罗,往山坡的方向走去。
  坡上杂草丛生,地势凹凸不平,几个身著家丁服的大汉手持利刃,正迫得一对年轻的夫妇不住的後退,十步开外,便是悬崖。
  皇帝抱紧了叫著〃爹娘〃要扑过去的绮罗,趁著那些家丁们不注意,迅速的挥剑偷袭,卸去了大半人手中的兵刃,剩下的人反应过来,刚要反击,少年出言道,〃韩尚书有令,尔等不可轻举妄动。〃
  他说这话,原本只是抱著试探,不想话一出口,那群凶神恶煞的大汉们果然住手,恭谨低头道,〃属下遵令,大人可有新的吩咐?〃
  皇帝挥了挥手,也不多言,只是比了个手势叫这些人先行退下,他向来高高在上,一言一行,自有从容架势,那些家丁平日里被呼喝惯了,一见之下,毫不相疑便退了下去。
  少年呼出一口气,暗道,〃侥幸,这麽多人若是打起来,寡不敌众之下,还真不是对手。〃
  那一头年轻的夫妇因危机解除,又见爱女安然无恙,不约而同的喜极而泣。
  绮罗扑过去抱住爹娘:〃爷爷和奶奶呢?〃正问著,山坡上的荒草被拨开,相携走出一对年迈的老人,驻著拐杖依旧颤巍巍站立不稳,像是随时会倒下。
  皇帝上前一步,正要帮著绮罗一同扶住老人家,忽然身形一晃,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强烈的晕眩感袭来。
  他心中暗叫不好,只怕那杀手的剑上沾了毒药,难怪剑一落入他手中,那黑衣人就借词落荒而逃,原来不是什麽怪叟的名号响亮,而是那杀手怕自己一招不慎,被沾了毒药的剑划伤。可见此毒必是十分厉害,才会令使毒者忌惮至此,恐怕他现下毒发,那杀手算好时机会去而复返。。。。。。
  正想著,果然无声无息间,山坡上就出现了眼熟的黑影,黑影身後,被唤回来的林府家丁虎视眈眈的逼近,将他们六人团团围住,似是一网打尽之势。

33
  皇帝抵抗著晕眩感,勉强站稳了身子,空出来的手在怀中摸索。
  围住他的家丁误以为他这举动是要释放暗器,不约而同的倒退了好几步。
  不想少年伸出来的手上,除了一支不起眼的竹筒,竟无他物,觉得被耍的大汉们面露狰狞,再度迫上前来。
  这时,将绮罗抱在手上的年轻书生却上前一步,将少年挡在身後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刘家之事,与这位公子无干,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然此事系我刘岷一人所为,尔等咄咄逼人,累及吾家人,已是欺人太甚,今日尚要祸及无辜,就不怕天理昭彰,他日报应不爽?〃
  这书生身形单薄,咋眼一看,甚是俊秀斯文,然而这番话说来,却是铿锵有力,极具正气,一时间,要动手的家丁们反倒犹豫起来。
  被护在身後的皇帝自知支撑不了多久,不再犹豫的按下了竹筒上的机括,等待半响,竹筒口却半丝反应也没有,不禁在心头暗骂,〃那西凉国的储君当日里再三吹嘘,忝著脸非要朕收下的,竟是此等劣质品。。。。。。〃
  说时迟,那时快,皇帝心中骂词未尽,他手中的竹筒就爆出好几股剧烈的气流,直冲上天,在半空中绽出一朵又一朵漂亮的烟花,隐隐绰绰的火光拼接出一条闪闪发光的金龙。
  烟花凝聚的金色龙鳞上,赫然显现出令少年极为吐血的八个大字:〃朕要死了,快来救驾。〃》_《
  这个脸丢大了,皇帝气得咬牙切齿,〃该死的西凉储君,下次就不要来中洲国事访问,敢来就等著瞧。〃
  遥远的西凉皇宫里,带著顽皮笑意的青年走在御花园中,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摸了摸鼻子,对关切的望著他的妇人道,〃儿臣没事,母後不用担心,这喷嚏是某个人正在心中感念儿臣的旷世发明,绝对不是风寒。〃刚说完,又是接连好几个喷嚏。
  虽则迟暮,尤带几分丽色的妇人接过宫女手中的披肩,披在儿子身上,和蔼的笑道,〃看来惦念你的人,还真不只一个呢!〃
  却说那群家丁连同黑衣杀手看到这皇族特有的求救信号,皆是心头一惊。
  天底下敢自称为朕,呼人救驾的,恐怕不多。
  此处五里开外,便是京师,若这青衣少年真是那金銮殿上的天子,今日之事,只怕大大不妙。
  这边的家丁虽是心生惧意,那头的黑衣杀手却是实打实的亡命之徒,既然这事碰上了皇帝,只怕难以善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那皇帝连同刘家人一同宰了,也算个死无对证。
  京城之内,同样找皇帝找得焦头烂额的禁军统领宇文旋听到了巨大的响声,不自觉的抬头,望到那闪闪发光的金龙,霎时脸色大变,那金龙所在之处,离他尚有五里之遥,不知是不是来得及赶上救驾。
  想到城外的荒坡不远处,正是六藩之师驻扎的所在,宁大将军因软禁六位藩王之举惹来世子们的不满,正在那里交涉,希望他能看到那信号,正好救到陛下。
  此时六藩的军帐中,听到了响声,同时出帐观看的镇国大将军和六位世子,亦看到了这个显眼的求救信号。
  宁不寂反应甚快,顾不得辨认真假,迅速出手撂倒一脸茫然的世子们,唤来随同亲兵们以刀挟持,抱著宁可错杀的心态往信号的所在之处急跃而去。
  山坡上,横竖都将被治罪的家丁们在黑衣杀手的指挥下,终於狠下心来,誓要在救兵到来之前,将眼前六人赶尽杀绝,抛下悬崖。

34
  宁不寂赶到之时,皇帝和刘家人距离悬崖口,仅有一步之遥。
  情势危急,天下第一高手的右手又受了伤,只得不顾颜面的左手使剑,学人在背後偷袭,所幸他剑法精准,一击奏效,偷袭得手後,长腿一扫,杀人犯们在猝不及防之下,一一被他踹下悬崖。
  刘岷见他面露狰狞,见了皇帝亦无跪拜之举,一时也不知这男人是敌是友,下意识的就将受伤的少年掩在身後,出言道,〃多谢阁下仗义相救,在下刘岷,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宁不寂连日来找寻皇帝足足有六日六夜未眠,好不容易找到,对方却躲到另一个男人背後不肯出来,虽则经由奉天提点,多多少少知道错在己方,但一见此等情景,心头还是火气直冒。
  皇帝因中毒之故,早已意识昏沈,跟黑衣杀手和家丁们交手,全靠一点意志支撑,一见救兵出现,自然而然心头为之一松,顿觉举步为艰,待到缓过劲来,却见宁大将军提著剑,脸上杀气未褪,正向护著他的刘岷步步逼近,不由的大为著急。
  他挣扎著从刘岷身後走出来,出声道,〃住手,你不可以杀了他们灭口。〃
  宁不寂脸色不善:〃我杀谁灭口了,又是何事需要杀人灭口?〃
  皇帝望了一眼悬崖,含蓄道,〃朕知你素来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所以偷袭是很没面子的,要杀人灭口也可以理解,但刘家人可是无辜的。
  宁大将军不屑的望著皇帝:〃陛下可有常识?此处悬崖不足一丈,下临溪水,即便掉落,亦不过伤筋动骨,何来性命之忧?〃
  皇帝一时语塞,方才专心於打斗,并无闲暇下望,早知如此,何须动用那西凉储君的信号筒,即便落崖,涉水而过,亦无大碍,现下被这厮救到,冷言冷语自是少不了。
  宁不寂见到皇帝衣上遍染血色,摇摇欲坠,他也不避讳,伸手将少年揽入怀中,皱著眉细细查看,但见怀中人周身皆是伤口,所幸都不过是轻伤,松了口气之余,奚落道,〃早说过花拳绣腿,上不了战场,还敢学人打架。〃
  皇帝对他怒目而视,无奈毒性发作,无力辩解,只得任由他抱了就走。
  宁不寂走出几步,就见之前挺身将皇帝掩在身後的刘岷又出现在眼前,不耐道,〃尚有何事?〃
  刘岷在打斗之时,已知并肩而战的少年身中剧毒,意识不清,虽见他二人有问有答,似是相识,到底不放心,坚持道,〃这位公子对在下一家有救命之恩,阁下若要冒然带走,还请告知姓名。〃
  宁不寂尚武,不免对文人有轻视之意,连名头都不屑报,直接绕过刘岷就走,没走几步,衣襟却被人牵住。
  绮罗抬起小小的脸,大眼睛畜满泪水,仿佛随时会掉落下来,哽咽著伸手,〃不要抢我的承业哥哥。〃
  大将军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却被小小女娃的泪眼打败,无奈道,〃在下赤焰军宁不寂,陛下需得回宫医治,还请令爱松手。〃
  绮罗的娘比这对父女知机的多,一见之下,便知情势,过来温言劝女儿松了手,抱回公婆身边,小声在丈夫耳边说了几句话,刘岷点头,退至一边,垂手不语。
  宁不寂亦不再耽搁,抱了少年走下山坡。
  一路沈默,初时大将军以为皇帝依旧在赌气,不肯说话,不过多时,忽见少年脸上泛出淡淡青色,伤口涌出的血液经风一吹,似有异香,心知不好。
  他停下脚步,解开皇帝的衣领,果然衣下的肌肤淡青与雪白交错,全身的筋脉皆隐约可见,不禁失声道,〃这是,紫罗香,该死。〃
  紫罗香是江湖上极为罕见的一种毒,因其配制繁琐,原料不易找寻,甚少有江湖人士动用,此毒难配易解,只需一支千年灵芝便可药到病除,但有一点,中毒之人不可失去意识,一旦失去意识,便就此一睡不醒,药石难医。
  眼见怀中人似有沈睡之状,宁不寂顾不得右手伤势未愈,大力摇晃少年道,〃陛下,醒一醒,不能睡过去,陛下,承业,醒一醒。。。。。。〃
  宁大将军手劲不小,被晃得几乎散架的人却依旧睡得深沈,他一时心头大急,连呼几声承业,对方都是纹丝不动,焦急之下便有些语无伦次,心底话全脱口而出,保证道,〃承业,醒一醒,只要你此番醒来,往後我不再叫你软脚虾就是。〃》_《
  皇帝昏昏沈沈,其实并没有完全失却意识,幼时曾有人细心的教过他辨认各种奇毒,因此几乎一闻到身上传出的异香,便知自己中了紫罗香之毒,岂肯这样轻易的昏睡不醒。
  更何况宁不寂这样用力,死人都能摇醒,何况他根本没昏。
  少年费力的睁开眼,抗议道,〃谁是软脚虾啊,连朕睡没睡都分不出来的人才。。。。。。〃
  他说到一半,忽然一愣,对方望著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仿佛还夹杂著浓浓的心疼。。。。。。
  宁不寂一见皇帝醒来,心头欣喜若狂,随即忆起少年害他找寻六日六夜,又险些和多年知交翻脸绝交,板起脸道,〃出了宫没几天就受伤又中毒,若说不是软脚虾,有谁肯信?〃
  方才他刚保证了不再说什麽软脚虾的,立时出尔反尔。。。。。。
  皇帝气闷的转过脸,不肯再跟他说话。

35
  宁不寂却忧心起来,生怕一路沈默,少年会不知不觉间昏睡过去,他试著述说别後情形,〃六藩探知陛下不在宫中,连日里异动频繁,臣不得已,将他们暂时软禁於宫中。。。。。。〃
  他兀自滔滔不绝,怀中人却无一言相询,不由的担心道,〃陛下,你还醒著吗?〃
  皇帝〃嗯〃一声,思及连日来所遇所想,比起那些,一切的荣辱似乎都变得无足重轻。
  抬起头,望见宁大将军担忧的眼神,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安慰道,〃朕没事,不会睡过去,放心。〃
  因著这清浅的笑容,宁不寂反而怔愣了一下。
  皇帝的目光,似乎与之前有一些不一样。
  若说先前他看到的是一泓清澈见底的小溪,活泼而明快,那麽此刻,无疑这泓溪水已变成了浩渺无际的大海,拥有风平浪静的海平面,和底下暗涛汹涌的危岩险礁。
  眼前的少年,在他不知不觉之时,已然独自跨过成长的门坎,真正成为可以与他比肩的对手。
  宁不寂心头复杂,也不知是喜是悲。
  他径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抱著怀中人的双手不自觉的就用了点力,皇帝不适的挣扎了一下,忽然疑惑道〃你如何来得如此之快?〃
  宁不寂回过神来道:〃见到陛下信号之时,臣正在和世子们交涉软禁六藩之事,军营就在此间不远处。〃
  他说到信号之时,见皇帝俊秀的脸上,微微现出羞赧之色,一时起了亲近之心,低下头,在对方唇上轻吻了一下。
  少年不可思议的睁大眼,他在书中读到过中紫罗香之毒会有的症状,当然知道而今自己的脸色有多吓人。
  对著这种完全不正常的脸色,宁不寂这厮也亲得下去?
  宁大将军被皇帝的神情逗笑,唇角上扬道,〃陛下如果觉得吃亏,可以亲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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