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大开- 第28部分

“保重。”乌蓝朵看着他跳上船，然后定定的站在那里，不走也不说话。

他迅速钻进船舱，找个位置坐下来。不敢正眼去看，码头上那个伫立着挥手的身影。

“风俊扬，风俊扬！”他听见乌蓝朵的大喊，看过去，人群中她正使劲挥着手，说着什么，好像还有话要说。

他走出船舱，乌蓝朵的声音清楚了起来：

“风俊扬！你师父来了……”

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句话比自己认为是这个敢爱敢恨的苗女对自己表白更让他兴奋！

他一眼望去，码头上，那个衣袂飘飘的身影，那顶古怪的帽子，都是那么显眼！

“师父……”

他飞奔过去，不经意间，泪湿了双眼。

第五十七章　　红船奇遇

“师父……”

“你这孩子，怎么了？”叶玄机淡淡的说，“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你在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他觉得师父好奇怪，见到自己一点都不惊喜。

“所有的铁路都不能通行了，这是唯一的水路码头。”叶玄机诧异的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师父，你是怎么从火车上逃出来的？”

“逃？我给这位小姐让了座，下车给你买报纸，哪想到走远了，回来火车已经开走了。我就坐汽车，也只能坐到新城这里，刚得到消息说火车故障停运，我料想着，你们会转走水路……”

“你没上车？”风俊扬拍着胸口说，“我的亲师父啊，你可把我吓死了！”

“你这孩子怎么了？”叶玄机一脸的不解。

他不想说，刚才经历的那一场生死，那一种绝望与失落，这一路走来，如果不是乌蓝朵陪自己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孤独的走多远，还能撑多久……诸多情绪涌上心头，而叶玄机还蒙在鼓里，此时还站在那里，不明就里的看着自己。

他举起拳头，重重的砸在叶玄机的肩头上，佯装生气的说：“叶玄机！你太过分了！你已经死了两次了！再死一次，我就没有眼泪给你流了。”

乌蓝朵哈哈大笑。

叶玄机懵了，不知道这孩子又是唱的哪一出，自己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怎么又“死”了一回了？

他礼貌的与乌蓝朵告别，而风俊扬，已然没有了刚才的离愁别绪，仅向乌蓝朵挥挥手，师徒二人跳到船上，进入船舱。

他一屁股坐在位置上，闭着眼睛养神，叶玄机拍拍他，笑着说道：“不和那个人‘执手相看泪眼’？我发现你的吸引力不输我当年啊。”

风俊扬不说话，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睡一个好觉，心情经过了跌宕起伏的落差，此刻师父就在身边，世界就是完整的。

而身边的叶玄机，看着他闭上眼睛，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有阳光照进船舱，洒落他一身，他感到口渴，心烦意乱，浑身灼热，于是他拉上帘子，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送到口边，用衣袖轻轻遮掩着，只听见“咕咚咕咚”的响声，他将瓶子喝了个底朝天。

轮船在水上悠然自得的前行，蓝天白云，山水相映，江面上渔船里传来悠扬动听的号子，风俊扬枕着船底潺潺的水声，沉沉睡去……

约摸行驶了两个小时，江面越来越宽阔，两岸的大山逐渐退去，次第进入眼帘的是峰峦叠嶂的小山，它们穿插在江水里，倒映在绿水中，与天共色。五颜六色的水鸟大胆的在船只间飞来飞去，发出清脆的叫声，有清风拂面，江面上一片烟波浩渺……

这时，迎面驶来十来只别致的小船，这些小船的船篷都是清一色的大红，船面上迎风飘扬着五颜六色的彩条，它们慢悠悠的飘荡在江面上，随波逐流般任意飘荡。

近了，彩色的小船里，有的传来了婉转动听的歌声，有的传出缠绵悱恻的古琴声，船艄上，有穿着妖娆的女子在长袖起舞……优美的舞姿，伴着天籁般的琴声歌声，让过往船只上的旅客，以为到了瑶池仙境。

“是红船！”有人大声叫道。这叫声惊醒了风俊扬，他放眼过去，八只红船已经迅速靠拢，并将一只相对较大的红船围在中央，这七只红船上，次第走出几十个衣着鲜艳的女子，她们有的怀抱琵琶，有的拿着古琴，长笛，还有的挥着红扇，轻轻一跃，从各自的红船，跳到中间的红船上。少顷，宽敞的船板上，莺歌燕舞，舞女妖娆的身子，火辣的身材，惹得过往的船只纷纷停靠，船板上传来阵阵的哄笑和掌声。

“她们唱的曲子好像是《江南好》！她们是来卖艺的吗？”风俊扬听着悠扬的音乐，不禁睡意全无，跟着附和起来。

船舱里传来一阵哄笑，有几个年轻的男子对风俊扬打趣的说：

“小伙子，这都看不出来？你是童子鸡啊？”

“看样子都还没尝过鲜……”

几句话说的风俊扬不知所措，旁边坐着的师父拉拉他的衣袖，低声说：“那是红船，是卖身的女子在这里拉客……”

“卖身！”他惊得下巴都掉了。这些多才多艺的美貌女子是卖身的？

“你小声点……”叶玄机说，“你看，在外面吹拉弹唱或者跳舞的，都不算是红船的头牌，头牌你知道吗？就是红船的花魁，她就在最中央的船上，这些歌舞都是为她而做的。”

“她在哪儿？”风俊扬斜着身子到处看。

“她自然在红船里面，不会轻易出来。这些女子都是贪钱，碰上贪色有钱的人，才会……”

“才会出来给大家看？”

“才会让出钱的人进去看。你想看都看不成！”

“我才不看呢，万一是个丑八怪！”风俊扬嘟囔着，刚才心里升起的美感被叶玄机现实而残酷的回答弄的支离破碎。

一曲终，红船里走出一个美艳的妇人，向着围绕在四周的船只笑嘻嘻的拱手道谢。

“我的天！那就是花魁。至少也四十好几了！倒贴钱我也不卖我的童子鸡啊！”风俊扬脱口而出。

“哈哈，那是红船里的老鸨，就是这些女子的妈妈。”叶玄机解释说，“注意，她现在要宣布头牌的价格了。”

“我说师父，你好像非常非常非常熟悉啊！”风俊扬指着师父说，“喏，是不是你去过！你说！帽子取下来，我要看你撒谎的眼睛！”

说着就要去取他的帽子。叶玄机一阵惊慌，急忙用手按住帽子，说：“你听，老鸨在说什么？”

“我才不想听！”他捂着耳朵说，“我睡觉，小郎中不想独占花魁……”

“她说花魁叫如烟……”叶玄机故意将嘴对着风俊扬的耳朵复述老鸨的话。

“妓女都叫这个名字！”风俊扬没好气的回答。

“她说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脸上半斤脂粉！”

“她说年方二八！”

“像她那么老要倒贴钱……”风俊扬懒懒的说，“别复述啦，我睡觉。”

“啊！她说如烟今天的价格是……”叶玄机故意拖长声音。

“是什么？”风俊扬一个打挺坐起来。

“是一方孔雀手帕，上面绣着一个‘蓝’字……”叶玄机大惑不解，“这真的是倒贴，手帕值什么钱？”

“你说什么？”风俊扬大惊失色！

“孔雀手帕，恐怕是丑的没人要的花魁……睡觉吧。”叶玄机懒懒的说，“扫兴。”

孔雀手帕，上面绣着一个“蓝”字，这不就是乌蓝朵递给自己擦眼泪，自己忘记给她的那方手帕？

他急忙掏出来一看，没错！白色底子，绣着一只开屏的孔雀，栩栩如生，右下方角下绣着一个“蓝”字！

“师父！你掐我一把！”他说。

叶玄机果真狠狠的掐了他一把。

“哎哟！”这疼痛感都是真实的！

“你有这个手帕？”叶玄机惊得站了起来，“俊扬，去！去把花魁给占了。”

“师父，你说什么？我不去，这好像是谁故意在捉弄我。”兴奋之余，他心里还是有点害怕，怎么那么巧？

“去啊，去会会那个花魁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果真有人背后设计陷害你，你不是正好可以看看是谁吗？”叶玄机认真的说。

“那行！”他在一船人诧异的目光中站起来，“去就去。”

“也许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呢？”叶玄机附着他的耳朵，古里古怪的说，“花魁也是处子，你就结束你的童子鸡生涯吧。去！”

第五十八章　　春梦一场

风俊扬走出船舱，船板上吹来的凉风让他热血沸腾的脑袋有了瞬间的清醒，他有些“望而却步”，但是心中的好奇与猛烈分泌的男性荷尔蒙占了上风，四周船只上猴急的男人们插科打诨的说笑激发了他的欲望，更让他潜藏在心中的虚荣爆发了出来，他想让这些平庸粗俗的男人看看，只有自己才有本事登上花魁的红船。于是，他像一个得胜的斗士，高举起手中的孔雀手帕，果然，四周爆发出掌声与嘘声，在这一刻，他的虚荣心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乘坐的这艘船到红船之间有二十米的距离，有一只红船缓缓靠了过来，要来接他过去，但是意气风发志在必得的风俊扬，只是轻轻一跃，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美丽的弧线，人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到了花魁的船上。

他觉得一切恍若梦境。

刚才还莺歌燕舞的一群妖娆女子，此时看见他的到来，都低头吃吃的笑着，收拾起自己的乐器，翩然的回到各自的船上。七只小红船慢慢绕了花魁的红船一圈，排成一队，船上的歌声琴声又起，这一次却是高亢兴奋的曲子，好像是对花魁找到有缘人表示庆贺。一曲终了，七只小红船缓缓离去，渐渐消失在水天相接的地方……

鼎沸的人声也渐渐小了，弱了，直到最后，江面上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红船上彩旗轻轻飘荡的声音。他奇怪的四下一看，江面上，那些大大小小运输的船只、打渔船，都不见了踪影，好像都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红船轻轻的摇晃着，船篷上垂下来的珠帘，晶莹剔透的珠子相处碰撞着，叮咚作响。透过珠帘，隐约可以看见，大红的船舱里，布置成了洞房的模样，而背对着自己，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粉衣女子，她长发及腰，小小的束腰盈盈一握，这个柔弱纤巧的背影，让他的心中升起无限的怜惜和占有欲，他轻轻掀起珠帘，一脚踏进柔软的红毯上……

“你来啦……”女子的声音轻柔，细腻，如这江水般，清澈，无尘。

这声音撩起他心中的欲念，他每靠近一步，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女子身上的香气弥散在船舱里，淡得像水，浓得似蜜，将这狭小空间里的空气都催发成千丝万缕的情，欲，它们像水草一样，缠绕了他一身……

他走到女子的身后，轻轻一握，她的小蛮腰在他的怀里柔若无骨，她将头轻靠过来，柔软清香的发丝滑落到他的脸上，像疯狂缠绕的水草……

他喘息着，手忙脚乱的要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她轻轻的别过身去，好像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的脸，这无力的挣脱却激发了他更强的占有欲，他觉得自己浑身燥热，口干舌燥，好像是一处暗流涌动的火山，随时都要爆炸。

女子挣脱开的样子，像一只受惊的小兔，于是他追逐，她假意要逃，他欲擒故纵……这来来回回的身体碰触，好像红船与江水只间，不但不会让他厌烦，反而情趣大增，这些小动作只会交付着彼此身体的温度，交付着欲望和亲密，这狭小的船舱，怎么装的下越来越浓的欲望……

她转过身来的那一刻，他有着一刹那的惊讶，然后就是狂喜，人世间还有什么比看见自己正想念的人更喜悦呢？还有什么比看见她美丽的眼睛里也如自己一般喜悦的表情更美好呢？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望着，久久的，久久的，好像是经历了几百年的轮回和离别……他眼里的欲念传递给她，她眼里的火焰旺盛了他最原始的渴望，于是，他以笨拙粗俗的大手，褪去她蝉翼般的外衣，她的眼神深邃入水，她的身子峰峦叠嶂，芳草萋萋……他喘息着，像一个野兽。她羞涩的将头埋进他起伏不定的胸口，以颤抖滚烫的身子，接纳了他的狂野……

他们听见船底江水喃喃的低语，好像是他们的呢喃，温柔，缠绵；平静的湖面开始有了波澜，红船轻轻的有节奏的摇晃，一起一伏的水波，舔着船底，柔软的，温柔的，滑滑腻腻的，好像是，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舌头……

水波大了起来，红船的摇晃开始没有节奏起来，好像驶入了湍急的河流，水波喘息着拍打着船面，同时又将它深深的包围。她紧紧扣住他的手，她的手，她的身子，滚烫得像一团火。这团逐渐燃烧的火焰，散发着香，散发着热，散发着姹紫嫣红的欲望，他也紧紧抓住她的手，传递着自己的热，他看见她的眼睛里，有温柔的光，有爱恋的光，让他忍不住，深深的，深深的吻下去。

红船好像驶入了大海！海浪逐渐用力的拍打起来，它翻滚着，咆哮着，激荡着，怒吼着，滚滚的热浪扑了过来……

而火山，就要爆发了！火山里的岩浆，已经灼热，已经滚烫。它集中了所有的力气，找到了一个出口，亢奋的喷涌而出！火红的岩浆像烟花一般，洒落山谷……

海面渐渐恢复了平静，余波慢慢的退去，退去，浪花与浪花之间，还在轻轻的呢喃……

火山渐渐平息，余温仍然灼灼，好像意犹未尽……

他像一只奔跑过后的狮子，浑身散发着腾腾的热气，而她，却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光着脊背躺在他灼热的胸膛里。

夜色多美啊。天空中点点繁星，调皮的眨着眼，好像看见了刚才大海与火山壮丽的释放……

偶尔飞进红船的萤火虫，闪着蓝蓝的荧光，像夜的精灵。

他们都不忍心先开口，来打破这一刻的宁静。这样多好，山水无声，夜色空寂，怀里是自己的爱人，这是他向往已久的良辰美景。

他将她的头抬起来，轻吻那光洁的额头。而她，嫣然一笑，便羞红了脸。

“蓝朵……”他忍不住叫出了口。

她的回答含混不清。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口腔。

“你怎么了？”他抬起她的脸。

“啊！”他惊叫起来！

只见她抬起的脸上，一片紫青！她张大的嘴里，露出一个孩子的头！那个头渐渐的往外使劲挣脱，乌蓝朵的嘴巴裂开了，血迹斑斑！

那个孩子头终于挣脱了出来，一丝不挂的一个小孩子蹦了出来，它就是风俊扬在火车的车顶上看见的光屁股小孩。

只见他用冷漠的目光看了风俊扬一眼，转眼就出了船舱，他追出去，那个孩子一下子跳到船板上一个背对着自己的人身上，消失不见了。

那个人缓缓的转过身来，眼里闪着如萤火虫般的绿光，他对风俊扬笑了，裂开的嘴里，露出两颗长长的牙齿。

“你是师父？”他痛心疾首的问。

那个人不回话，缓步走过来，牙齿越来越长，他往后退，一失足跌入江水中。

第五十九章　嘴角的血

“啊！”风俊扬感觉自己的身子往下掉，不禁失声大叫，“师父！”

这一声大叫让他猛然惊醒，他慌忙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自己还在船上，大叫声吵醒了很多已经入睡的乘客，纷纷对他投来不满的目光。

“做噩梦了？你都错过晚饭时间了。”叶玄机淡淡的问。

“师父，没事。”他惊魂未定，看见叶玄机在自己身边坐着，稍微安心。

“做什么噩梦了，说来我给你解解。”他很关切的问。

“没有，一个美梦。”他惆怅无比，好端端的一个春梦竟然被搅合成那个样子，都怪自己太紧张了，想着乌蓝朵的同时还想着那个光屁股孩子，才把这么晦气的东西带进美梦里来。

外面已是暮色四合，他揉着腥松的睡眼，走出船舱，走到船板上，他想透透气，顺便看看这水乡美丽的夜色。

凉风习习，他依在栏杆上，岸上的小镇上万家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