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头冥主撑着摇晃的身体到桌边,一眼不眨地邪气地看着我,约摸是觉得有些渴,往自己的嘴里灌茶水,无不得意道:“仙魔大战时我还是孤魂野鬼,那时整个仙界皆以为魔尊之妻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齐魂飞天外烟消云散。只有我亲眼看见魔尊之妻诞下了一颗琉璃。”
“只有你知道?”我下了榻,身体有些不稳地站了起来。
他说:“只有我知道。”
我边向他走去,边笑:“既然如此,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说:“你别无选择。”
我离他越来越近,问:“你们鬼族归顺了仙界得到了什么,听说仙族很是嫌弃你们鬼族。没有哪个仙族愿意来冥界,冥界亦乱得很根本不怎么在意你这位冥主。”
我戳到了他的伤心事,他伸手就欲过来抓我,瞪着眼,尖下巴凸额愈加污眼。他怒:“那又怎么样,我鬼族也还是仙族!”
“不怎么样”,我顺势扑向他,玄冰寒刀刺破了皮肉,“只是那样的话,你死了,没有哪个会发现你。这么多年你都能活着,算是你赚来的。”
……
眼皮厚重得再也撑不开,我重新躺回榻上。不知火夕捡完火种回来,我还能不能如时醒来……
(二)番③
人生就是一场折子戏,在下一场转折之前往往无知无觉。
清晨到来,天边卯日星君拉着日车在天边奔过,收起了夜幕。天河里闪烁的星子渐渐暗淡了下来,平静的水面折射着温和的光华。
茗闫抬起素白的手揭开面皮上盖着的书,瞠了瞠细长清然无双的目,自岸边的草地上坐了起来,面前的鱼竿依旧安静地躺着,鱼线深深浅浅地被扯动,似乎有鱼儿上钩了。
然而,当茗闫刚想去拉鱼线时,天河的水面忽然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他的鱼儿被吓跑了。茗闫眯着眼睛看向那涟漪的中心,却发现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正在河边采水。
面上带着笑,长长柔软的发自肩上垂下,发梢扫在了水面上。
茗闫淡淡出声道:“仙子采水灌花,该去瑶池。”
女子头也不抬,随意应道:“不行瑶池里的水没有这里的清澈,我不是拿去灌花的。”
茗闫问:“那你是拿去做什么用的?”
女子道:“最近我学会了酿酒,青夜君说在早间日车将将滑过之际,这天河里面的水最新鲜,可以拿来酿酒。”
“青夜君竟会这些?”茗闫尾音拔高了些,显然是不能置信。
青夜君乃九重天里的一位尊贵上神,平时就与他走得近,可他却不知道青夜君还会教人酿酒。青夜君亦没说他教过哪个仙子酿酒。
“你不知道吗,青夜君不仅会这些,还会许多别的。”
“比如呢?”
“做饭食啊。他做得尤为好吃,你说他怎么就不是食神……呢。”女子一直无知无觉地与人闲话,总算是意识过来了这里这个时辰不该有人与她说话,她猛抬起头来。
茗闫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一身银白的广袖衣袍,晶透细长的银色眸子,低垂着正看着她。面上神色不喜不怒。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自己的鱼竿,不咸不淡地提醒女子道:“你在此地采水,搅跑了我的鱼。”
女子愣愣总是回不过神来,张了张嘴,半晌才细细道出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想她一只在山涧修炼的花小妖,得幸经神仙姑姑指点方才飞升至这九重天。在九重天她也只是一名小小的花仙子,像她这般的花仙子九重天上数不胜数。但她却从来没见过如眼前这般安静美好的人。
从前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那样安静美好的人,明明站在眼前,温润清浅似这天河里静静流淌的河水。听他挑着眉梢继续闲闲淡淡道:“早间这里的水沾了晨雾,不是最新鲜的。晚间夜车滑过时这里的水才是最新鲜的。”
“啊?”女子醒过神来时,茗闫已经收起了鱼竿与一皮书,款款离去。留给她一抹银白高挑的背影,衣角在晨风吹拂下向后扬起,夹杂着淡淡的晨雾的水息。
后来茗闫知道,初初在天河边采水的白衣女子,叫斐澈。是一名杨花仙子。斐澈给茗闫的第一印象,也却却是堪得上那细碎的杨花,洁白无瑕。
(二十五)番④
人生就是一场折子戏,在下一场转折之后岁月静好。
若不是那晨间天河边的一场意外邂逅,斐澈仍旧是一名小小的花仙子,茗闫亦仍旧是几万年如一日安静沉寂的水神。
这日夜里,青夜君兴冲冲来水神宫找茗闫。带来了一坛子花酿要与茗闫一起品尝。彼时茗闫正在书房里批注道经,似对那花酿产生不起多大的兴趣。
青夜君兀自找来了壶,就在书房里摆上开始温酒。他说像这样的花酿要先煮一煮才能闻得芬芳。
那酒确实很好闻,清甜而雅致。使得茗闫放下了手里的道经,继而端起了青夜君递给他的酒盏。
稍稍一品尝之后,青夜君闪着璀璨的眸子,一脸焦急地问:“味道如何?”
茗闫先不说那酒好不好喝,而是反问:“你酿的?”
青夜君笑:“我能酿得出这般细致入味的花酒吗?”
“这是什么花酒。”
“杨花酒。”
不知怎的,茗闫忽而就忆起了许多日之前在天河河边遇上的白衣女子。他垂眼眼下眸光,问青夜君:“据说,青夜君收了一位花仙子教她酿酒?”
青夜君愣了愣,道:“你如何知道的?”
茗闫晕了晕唇角,看着他,道:“据说青夜君还会许多别的东西,做饭食做得尤为好吃。怎么以往我就不知道。”
青夜君一点也不显得尴尬,问:“你是听哪个讲的?”他平日里的一点小喜好罢了,不曾在外人面前显露。他也就只为一个人做过这些,只是他没想到茗闫早就遇见过了那人。
茗闫眯着眼睛,惬意地饮着花酒,道:“你很想知道么?”
青夜君道:“还不快说。”
茗闫睨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后来青夜君与茗闫说,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遇见舒心的人了。他是收了一位小花仙在他门下,因为她很机灵,又很勤快。他便教她酿酒,他们喝的这杨花酒就是那小花仙酿造的。
彼时茗闫看着酒盏里清澈的酒水,修长的手指拈着酒盏晃了晃,酒水便开始一圈一圈晕开,极轻极淡。
青夜君说那小花仙很机灵,可怎么他却觉得她有些笨。敢吓跑了他的鱼。
再一夜,茗闫在天河边安放好鱼竿,然后不闻不问地躺在一边瞌睡。他一向这样钓鱼,也甚少钓得上鱼来。【胖云一脸鄙夷:钓个鱼都这么懒,钓起来才怪了~】
没多久,耳朵里便传进窸窸窣窣的响动,茗闫瞠了瞠眼皮,一抹白赫然跃入他的眼帘。竟又是那青夜君门下的小花仙。
小花仙好不容易摸到了河边,茗闫就突然出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吓得小花仙身体倏地抖了抖。
看到小花仙被吓到了,茗闫眼底里的狭促一闪而过。
小花仙扭过头来,一眼就看清了茗闫,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瞅了瞅河边躺着的鱼竿,默了默,颇有些认真道:“这回……我还没开始搅跑你的鱼……”
茗闫躺着未动,复又阖上了双目,闲闲道:“莫不是连夜里也过来采水酿酒。”
“你不是说,刚入夜时的水还没染上霜雾,比晨间的更新鲜么。”小花仙看着他的睡颜,轻轻道。
茗闫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嘴角:“哦,我随便乱说的。”
“……”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小花仙说:“斐澈。”
PS:最近胖云有点低落,因文文中的龙族女君本是给萌编的跑龙套,是胖云下本书的女主角,可是现在萌编要离职了,突然觉得《神君》写下去少了好多动力,且《神君》又写到很关键的大转折地方了,很压抑。最近又面临着找工作的事情。。。以前在别的地方写文的时候,每天三千字妥妥的,且不用为订阅为稿费什么的愁白头发,头一回来,胖云走的是冷门路线,一直心里没底。是羲和将我从每天三千字的手残党愣是治愈为每天六千字的轻度手残党。从早上十点写到晚上十二点,虽说成绩不怎么好,但看到同学们的留言咖啡月票什么的,觉得很宽心。《神君》起初是抱着随便写写的心态写着玩儿的,但是现在很想把它写到最后,胖云希望同学们能与我一起笑一起开心一起哭一起难过。放心罢,胖云一向是个有坑品的作者,不会太监的,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但要是有时候揪落头发都更新不了的时候胖云一定会先给大家请假的~萌编走了胖云还是要继续写文,写出好文~不然胖云就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同学们继续支持胖云的,要么加贴吧要么入群罢【文简介上有】,有什么新状态会及时通知的~【此段不计费】
章百二十三 流锦,我要你做我的妻【第二更】
(一)
我一觉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焱采宫,正躺在焱采宫火夕书房内的卧榻上。
刚想动一动乏力的身体,那边便传来一道浅浅的声音:“先别动,再躺一躺。”我复又躺了下去,掀起眼皮看了看,见火夕正站在书桌前。手里执着墨笔,衬得手指葱白而美丽;墨笔在他手腕的带动之下走走停停,不晓得在写画个什么东西。
我躺了一阵,摸着肚皮道:“我饿了,能不能等我吃饱了再回来继续躺?”
火夕手中的笔未停,淡淡道:“若是不乱动亦不随便说话的话,一会儿有很多肉吃。嫘”
我咂了咂嘴,问:“有鸟肉吗?”
火夕寒碜碜地看了我一眼。遂我闭上了嘴巴不说话,手也不摸肚皮,直直地躺着。等躺完之后就有很多肉吃。不过应该没有鸟肉。
半晌,火夕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我道:“请问你躺得这么僵,是在挺尸吗?”他不慌不忙地走到桌几边给自己添了一盏茶,喝罢两口后才向我走来,站在床边低着眉眼睨着我轹。
我舔了舔嘴唇,问:“那我现在可以起来了吗?我也渴了想喝水。”
他伸手过来一把将我拉起,还不等我自己跳下床,他忽然就锢住我的头贴上我的唇。舌头打开我的牙关,渡给了我一口茶水。
茶水微微有些苦涩,我老实道:“你的茶很难喝,没有白水好喝,更加比不上肉汤。”
火夕帮我理了理发,不与我争辩,揽着我的腰就将我抱了起来,走到书桌那里。
书桌上铺着一张染了墨的宣纸,浓淡相宜的墨在上面勾勒出了一个人来。那人长发染透了方枕,微微蜷着身体,正阖着眼睛安静地睡着觉。
还真莫说,这画中人的面相与我还有几分相似。
我不可置信地问:“我平时睡觉是这样的姿势么?总觉得你是在故意抹黑我。”
“抹黑你对我有好处么?”火夕淡笑着挑眉,“今日还算睡得乖顺的,平日夜里还蜷得更厉害一些,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钻。胡乱动着,跟只小猫儿似的,磨人得很。夜里都能被吵醒好几回。”
我适时地提出了我的疑问:“我觉得你说的话有漏洞。”
火夕僵着嘴角问:“什么漏洞。”
我道:“你睡觉比我还睡得死属于一巴掌都拍不醒的那种,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姿势睡觉的?”
火夕说变脸就变脸,丝毫没个预兆,目露凶光道:“那你说一说,趁我睡着时你究竟拍了我多少巴掌。”
我连忙解释道:“比喻!我只是打个比喻!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文化!”
后来终有一天我明白,火夕他一向是一个警惕的人。他抱着我睡觉时如斯毫无防备,那是因为我能让他安心。
火夕让我将他画着我的画收起来,说是专门送给我的。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画,觉得理应妥善保存。想了想,遂对着书架掏了又掏,掏出了书架里层的那只红色锦盒。
将画折好,然后放进去。
(二)
冷不防耳边一阵冷气,火夕寒幽幽道:“你还真是会翻,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被你找到。”
我哆他一眼,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你的就是我的,你有什么不满吗?”
火夕问:“那你这样说,什么才是我的。”
我道:“我人是你的不就行了嘛。”
他怔了怔,随即与我倾城无双地笑。我渐渐晓得,想消他火气、换他一笑其实很容易。
我在焱采宫修养了两日,天帝又召见了我一次。
据火夕说,自冥界返回时他已经独自向天帝禀报过,我与他圆满完成任务归来。只是我身体有些不适,就没去见天帝。
说是那样说,但他自己却以为,我并没有哪里不适只是单纯地睡得很香。
若不是药效未过,我也不会睡得那么香。
大抵,火夕本也不想我去面见天帝。只因上次自凌霄殿出来之后流血不止,使他有了顾忌。
因而这次,我说了我得羲和君庇佑再无上回那般强烈的反应,他才稍稍放下心来。这回,我要见的不仅仅是天帝,还有天后。且地方不在凌霄殿,而在瑶池,想来是避开了众多仙族要单独会见我与火夕。
在进入瑶池时,入眼一袂袂粉色轻纱轻轻飘摇。偌大的水池里,一盏盏嫣然极致的芙蕖花层层绽开,比焱采宫那池塘里的花妖娆不知多少。氤氲的水汽缓缓腾起,似能钻进眼里一般,令得视线迷迷糊糊甚不真切。
火夕握紧了我的手,在我耳边低语:“流锦,我要你做我的妻,生生世世与我不离分。千难万阻,你我都不离不弃。”
我忐忑道:“那万一要是你父尊母上不愿意呢。”
他说:“我只要你愿意。”
只可惜,最终他没问我究竟愿不愿意,便携着我去见了天帝天后。大抵他潜意识里以为,我是愿意的罢。
瑶池最里边,上首两张金贵华丽的座椅,天帝与天后双双坐在那里,似很随意地闲话。天帝今日褪去了在凌霄殿时摆出的威严与庄重,金色宽袍换做一身紫衣,长发亦没用珠帘金冠束着,很随意地放下。锐利的双目眉间,平添了一抹慵懒。
旁边的天后,是一极美艳的妇人。挽着端庄的发髻,皆以珠翠金饰装点;眉目间滟潋风情尽显。
我想正是有了这样一双天帝与天后,方才有了我身边如斯俊美的火夕。
我与火夕上前去,按照这九重天的礼仪向高高在上的天帝与天后行礼。天帝抬了抬手,道:“锦公主与夕儿不必多礼。今日这里无外人,孤与天后只当与你二人说说话。”
入座后,火夕依旧拉着我的手未放,忽而细细地问:“手这样凉,害怕么。”
我抬头以眼神询问火夕:“那我可以害怕么。”眼角的余光恰到好处地可以看见,天后那束不明意味的目光正放在我与火夕相互扣着的手上。
(三)
其实害怕是没有多少的,更多的是身体有些乏力,手凉发抖是自然的。
天帝关切地问:“孤听闻自冥界回来之后,锦公主的身体便有些抱恙。现今可好些了?夕儿有无照顾周到?”
我沉着应道:“谢天帝关心,身体并无大碍,火神他也照顾得甚是周到。”
天帝稍稍一沉吟,看了一眼火夕,面皮上挂着玩味的笑,道:“锦公主,前两日夕儿来见孤,与孤说了一些话。你可想听听他说了什么?”
我愣了愣,对上天帝的眼,问:“他说了什么,莫不是讲了我的坏话罢。”
天帝闻言爽朗地笑了两声,道:“哪里是说锦公主的坏话,反倒是对锦公主赞不绝口。”他顿了顿,复又问道,“九重天私底下爱嚼舌根的仙婢们皆在传,锦公主与夕儿情非一般,此事可有真假?”
我默了默,看了火夕一眼,道:“我很喜欢他啊。”
天帝问:“倘若夕儿执意要娶你呢。”
若火夕执意要娶我,我就可以做他的妻。生生世世与他不离分。看似着实是一件万分美好的事情。
火夕说他很爱我。我信的。
然我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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