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到前面说话去。”豫康公主挽了她的手,…………在别人家做客,没完没了的咬耳朵不大合适,一面走一面道:“你也别赌气,得空记得回来看看外祖母。”
玉仪有些黯然,“都是外孙女儿不好。”
“傻丫头。”豫康公主怜爱的搂了搂她,微笑道:“你娘也是这么一个硬脾气,可见母女都是一样的。”
玉仪对此不好说什么,只低了头。
豫康公主又道:“你就别替芝丫头操心了。”叹道:“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罗家,娘家也靠不住,先管好自己才是正经的。要知道像小六这样的身份,不知道多少女人眼馋着,便是他心里有你,也架不住别的女人勾三搭四。”
…………人家早就勾搭上了一个,不光金屋藏娇许多年,还是外带赠品的。
玉仪在心里点了点头,又是一阵气闷。
豫康公主发现外孙女情绪低落,不由问道:“你今天怎么了?闷闷的。”
“没事,就是替表姐瞎担心罢了。”玉仪撒了个谎,又问:“表姐今儿怎么没见?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的事。”豫康公主笑道:“在前头呢,方才还找你说话来着。”
“嗯。”玉仪心念微动,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跟明芝说说,不会说了,没准儿反倒得罪了她吧?回头再等她和容珮成了亲,连带把容珮也得罪了。
唉……,还是看看情况再说。
倒是四房的人……,玉仪一想起那个说话清脆的丫头,还有拦不住人的门房,以及送瑶芳进来的婆子,…………心头就是一阵难抑的恼火!
连瑶芳都泼了,再打几个奴才算得上什么?可惜今儿是鲁国公的寿辰,只能暂时忍着,且让那几个刁奴再嚣张一天!
玉仪拼命的用各种琐事填满脑子,希望自己可以遗忘那个不痛快的角落,不去想那个让自己闹心的混蛋,而且似乎也快要做到了。
可惜这一切的努力,在罗熙年出现的那一刻化成了泡影。
“啊……”罗府的后花园里,花团锦簇的女眷们惊起一阵轻呼。
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公子哥走了进来,眉目清晰、英气飞扬,配上他那高大修长的身形,有一种掩饰不住的骄傲霸道之气。
有人窃窃私语,“那就是国公府的六爷……”
“真的?”一个少女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害羞之意,“真是没有想到,居然这般年轻……”底下的声音越说越低,渐不可闻。
玉仪没功夫理会是谁在议论,只是直直的盯着某人。
…………怎么……,难道还要来替瑶芳报仇不成?难道自己低估了瑶芳的实力,其实为了她,某人居然要当众给自己没脸?来就来,索性大家都不要脸算了,让外人看看到底是谁无耻一些!
“跟我走。”罗熙年向来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也不管在场一堆女眷,直接走到了玉仪面前,而且还似乎不走就要拉人了。
玉仪咬了咬牙,当着人尽量做出夫妻和睦的样子,微笑道:“好,回去再说。”一直走到下了连廊口,见不着人了,方才恼道:“什么事?六爷说吧。”
罗熙年见她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眼下也顾不上多问,只低声道:“顾家大小姐在前面摔倒了,你快带着人过去,悄悄儿的把她接回去,免得人来人往的闹出闲话来。”
“前面?”玉仪怔了怔,继而狠狠一跺脚,“好你个容珮!”
罗熙年一直留意着妻子的神色,见她除了对表姐的担心着恼以外,并无其他,心下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免有一点小小的失望。
…………原以为小辣椒会很伤心,害得自己先前心神不宁,琢磨着该怎么跟她说清楚那件事,然后再给她好好的赔个不是,却不想是多余的了。
“六爷去前面照应着,我这就回屋带人过去。”玉仪的自我保护系统,第一时间把明芝和容珮的事补上,放在了第一位,顿时觉得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不等罗熙年回答人便走远了。
罗熙年不是女人,那种感慨只不过在心间一瞬而过,心思很快又回到了正事上,仔细的盘算着后面的步骤,要求自己不要算错任何一个细节。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其实是一连串的事件,出结果需要一段时间,大家表急~~~
99 密鼓(上)
玉仪带着人接回了明芝,不过是在假山小坡上崴了脚,暂不方便走路,别的倒是没什么大的问题。安顿了好人,留下彩鹃等人在里面照顾着,径直出了门,看着在一边搓手的容珮,冷声问道:“我表姐摔倒,是不是你故意使坏的?”
“故意?”容珮先是一怔,继而总算明白过来,哇哇叫道:“哎哎哎……,嫂子你可不能冤枉人啊。”朝上比了一个发誓的手势,“我今儿要是故意的,就让天上降一道雷把我劈死!”
“雷都劈不死你这种人!”
“天地良心……”容珮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表情,抓住罗熙年发牢骚,“你们小两口吵架,怎么老是拿着我来开火?我真是要冤屈死了。”
“三妹妹。”顾明芝在里头听得外面在吵嘴,赶忙一瘸一拐走出来,拉住玉仪,“是我自己和他约好的,不怪他。”
容珮忙道:“你们瞧,我没有撒谎吧。”
“我不管你有没有撒谎,也不管是你有意还是无意。”玉仪冷冷打断他,说道:“我只知道,今天罗家宾客盈门、人来人往,即便我把表姐接了回来,流言蜚语一样的挡不住。”
顾明芝闻言红了眼圈儿,低头咬住嘴唇。
“容二爷……”玉仪心下止不住的恼火,眼下闹到这步田地,明芝便是不想嫁给容珮都不行了。因而眉宇间有了几分厉色,正色道:“你若还是一个男人,今天就在这儿给一句准话!”
…………尽管明芝素来都是念着嫁到容家的,但是通过正常的程序嫁过去,和现在这样无奈之下嫁过去,那可是有本质的区别!
罗熙年亦是微微皱眉,开口道:“你既然喜欢顾大小姐,就去上门提亲吧。”
容珮不料他们夫妻二人才吵了架,这会儿却又一致对外了,况且当着明芝的面,断不敢说不娶的话,半晌才道:“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娘她……”
“容珮!”顾明芝一脸恼恨,质问道:“都这样了,你还说这种话?!你……”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哭了起来,“你这个骗子……,你说话不算数……”
…………这种时候,哭有什么用?
玉仪看得心里直叹气,唤来彩鹃,让她陪着明芝在旁边坐着,折身回来走到容珮面前,连声问道:“这些年来是谁整天山盟海誓?又是谁口口声声非顾家女不娶?你从前对我表姐说的那些话,难道全都是放屁不成?!”
容珮闻言张大了嘴,苦笑道:“嫂子,你看你说得难听的。”
“难听?!”玉仪要不是看在明芝的份上,看在明芝非他不嫁的份上,底下还有更难听的等着,问道:“容二爷,这吐出去的口水还能收回来?”接着一声冷笑,“你要是能现场示范一个,咱们就不提从前的话!”
玉仪可不是明芝,容珮根本就招架不住,连忙辩白,“我说的话自然是真的,可是我娘脾气拧的很,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玉仪恼火的简直想打人,再看向低头啜泣的明芝,更是恨她像个面团儿似的撑不起来,怒道:“只怕还没等你从长计议完,我表姐便先毁了!”
顾明芝闻言“哇”的一声,哭得更加厉害了。
“容夫人就那么可怕?”玉仪直直的盯着容珮,冷笑道:“我就不信,你要是上顾家提了亲,你娘还会打断你的腿不成?顶多不过一顿骂罢了,竟然比我表姐的一条性命都重要!”越说越是恼火,故意刺他道:“你到底还是不是人?!真打算一辈子做缩头乌龟了?”
“你说谁是王八?!”容珮被玉仪骂得炸了毛,跳起来道:“行了行了,就算我娘真的要打死我,也会上门去提亲的!真是……”看了看旁边一派淡定的罗熙年,到底不敢说玉仪半句不是,一拂袖,气鼓鼓的推门出去了。
玉仪心里明白,要不是看在罗熙年的面子上,容珮断然忍不了这么挨骂,这事儿算是自己欠了他的人情。而且现下自己黑脸唱完了,还得要他唱一回红脸,只得把瑶芳的事暂且压下,上前道:“还请六爷帮我表姐一回,去哄一哄容二爷。”
“你呀,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罗熙年细细看了看妻子,勾起嘴角出去。
“出什么事了?”豫康公主从前面闻讯赶来,身后还跟着略显消瘦的徐月岚,两人都紧张的盯着明芝,上下打量想看出个究竟来。
顾明芝的眼睛肿得跟个桃子似的,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
“没事,就是崴着脚了。”玉仪先解释了一句,然后招呼外祖母和表嫂坐下,视线掠过徐月岚的时间稍短,彼此间终究还是有些不大自然。
…………崴着脚也值得哭成这样?豫康公主断然不信,不等玉仪详说,便先朝明芝沉声问道:“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
顾明芝哪里敢说?低了头,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豫康公主又将视线转向玉仪,“你说。”
玉仪看了看徐月岚,…………这终究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不想让明芝落了面子,可是当面撵表嫂走,未免又有点不拿人当一回事。
…………只怕本来就僵硬的关系,以后还会变得更糟。
好在徐月岚是个机敏的人,起身道:“我到外面去坐坐,喝口茶。”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玉仪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玉仪让彩鹃到外面守着门,然后方道:“表姐和容珮在前面约了见面,结果不小心崴了脚,六爷来告诉我的,我便带了人去接表姐回来。”
“你、你好糊涂啊!”豫康公主气得要打人,却被玉仪拉住了,朝明芝斥道:“你到别人家里做客,反倒和外男见面,存心不给自己留脸面了是吧?!”
“外祖母……”玉仪劝道:“容珮已经应下了,说是很快就会上门提亲。”心里实则也没有底,…………自己去前面接人动静不小,不可能一丝风声都不露。
唯有平昌候和公主府早日结亲,才能把这一段小插曲遮掩过去。
可是容珮是个花花肠子,纵使心里对表姐有几分喜爱,也不妨碍他左拥右抱,况且表姐先失去了婆婆的欢心,即便嫁到了容家,将来却也不知道过得如何。
…………只可惜,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只盼容珮稍微有一点点良心,罗熙年能够舌灿莲花说动他,别弄得表姐吊在半空下不来,连带女儿家的名声都毁了。
此时容珮正在发牢骚,说起玉仪好生着恼,气道:“你这夫人浑身都是刺儿!也亏得你下得去口,回头扎你一个浑身窟窿眼儿。”
罗熙年眉头微皱,冷声道:“我那夫人就算带刺儿,也好过那些遇事没脑子,动不动只知道哭鼻子的!”
容珮以茶代酒狠狠喝了一口,不满道:“我看你跟那孔氏呆久了,说话都是一样的口气,一个调调儿。”
“这位顾大小姐也是一个缺心眼儿。”罗熙年想起顾家,倒是勾起他的火来,“她哥是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她妈又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一家子都是二!”顿了顿,“配你容二刚刚好!”
“哎哎……,你这话可就难听了啊。”容珮赶忙打断,顿了顿,舒了一口气,“不过你那宝贝娘子虽然嘴利,说的话也有一点道理,我娘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断然不会打死我的,先前倒是我想岔了。”
“你要真的喜欢顾家的丫头,就别磨磨唧唧的了。”
“知道,知道。”容珮嘲笑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准儿是受了自家娘子的嘱托,过来做说客的吧。”
罗熙年不答他,只是跷着二郎腿闲闲喝茶。
“我饿了。”容珮站了起来,说道:“走,先到前面吃饭去!”
罗熙年跟着起身,走出门外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等会宴席一散,来得宾客们都各自回去,小辣椒独自静下来,只怕又要想起齐哥儿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种不想写,各种懒惰~~~容我歇一歇,这章短一点,明天继续~~~
100、密鼓(中)
…………忙碌混乱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玉仪一如罗熙年猜想的那样,空下来了,便坐在窗台前托着腮发呆。
此时已经进入初冬,虽说还没有一片银装素裹,但是也没有花木可赏,院子里只剩下一个积年古树,上面零星挂着几片残叶。
…………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什么都是一片萧瑟凄凉。
因为明芝崴了脚不方便,早由徐月岚陪着提前避开人走了,外祖母用完宴席也离开了罗家,现□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罗熙年也不知道是在前面应酬,还是不想见面,天都快黑了,还是连个人影儿都没有见着,…………玉仪正好乐得一个人清静,就是心里头有点闷闷的。
又不能上网去树洞,只好铺了纸、磨了墨,用写字来发泄心里的怒火。
一行又一行,一篇又一篇,最终连墨汁都写完了。
玉仪懒得再磨,方才叹了口气撂下笔。
继续托腮坐在窗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却是彩鹃走了进来。
心下闪过一丝失望,继而又暗骂自己没志气。
“夫人,晚饭要摆上来吗?”
“摆!”玉仪十分干脆,…………才不要等那个混蛋呢!
走出门去,却发现甘菊、瑶芳和齐哥儿站在厅堂里候着,…………妾室是来服侍主母吃饭的,庶子是来孝敬嫡母的。
呃……,尽管齐哥儿自己还要人照顾,但规矩是没错。
…………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
玉仪看了看齐哥儿,又看了看瑶芳,一样优美的脸部轮廓,一样漂亮的眉目,不由微微叹气,基因遗传学真不是一般的强大啊。
瑶芳牵住儿子的小手,往前走了两步,教他道:“齐哥儿,快叫母亲。”
母……,母亲?你是故意的对吧?
…………玉仪顿时被噎住了。
齐哥儿才得四岁左右的年纪,到底还小,一下子见了这么多生人,有些害怕,低着头往瑶芳身后缩,就是不肯开口。
瑶芳有些急了,下手拍了他一下,“来的时候怎么教你的?快叫啊。”
玉仪不由微微皱眉,…………这是怎么说?等下小孩子不懂事,吓得哇哇乱哭起来,让外人听见了,还以为自己把他怎么样了呢。
“行了。”玉仪叫住了瑶芳,淡淡道:“小孩子认生,不着急。”心里略想了想,“先叫夫人,等以后熟了再说别的。”
…………母亲什么的太难以消化,还是算了吧。
瑶芳的眼神闪了闪,应道:“是。”
“齐哥儿年纪还小,不用每天过来晨昏定省。”玉仪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自然一点,“你也不用过来,好生照看着齐哥儿就行了。”
瑶芳忙道:“那怎么行?婢妾不敢乱了规矩。”
“怎 么不行?”玉仪不管她是真贤惠,还是想趁机见罗熙年,没有耐心多啰嗦,打断道:“在这六房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