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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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堂完结-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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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姨娘在阮氏面前立规矩习惯了,斜签着身子坐了,犹豫道:“有件事,不知道与三小姐相不相干……”像是心里在做某种抉择一样,顿了顿方道:“有人隐隐约约听到几句话,好像提到了三小姐。”
  方嬷嬷紧张问道:“什么话?”
  “也没大听清。”周姨娘露出歉意,说道:“赵荣家的有个远房侄儿,是二门外的小厮,一贯的好赌,也不知道输了多少银子。前几日跟人喝醉了酒,口发大话,说是过些日子就有银子了。”
  方嬷嬷没听到要紧的,追问道:“又怎么扯到了三小姐?”
  “人家就问他,什么时候才有银子。”周姨娘深深的看了玉仪一眼,“那小厮说,等三小姐一出阁就有,还说……最迟不超过半年。”
  原来是为了钱,才把自己卖了。
  再想到姚四奶奶的那番话,玉仪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结果不是太好,但却有种跌落到地的踏实,疼归疼,却再也不用整天悬着心了。
  周姨娘不便久留,说完便欠身告辞。
  方嬷嬷命彩鹃守在门口,回来恼道:“太太竟然这么急?小姐还不到十三啊!”
  玉仪反问道:“十三和十四有区别吗?”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方嬷嬷万万没料到,阮氏如此豁得出去,竟然打算让嫡女下嫁商户,连自个儿的贤名都不顾了。这样厚脸皮的对手,还是头一回遇到,急得在屋子里打转,半晌停下,“要不……小姐去找老爷说说?”
  “嬷嬷。”玉仪突然想笑,“我怎么说?告诉老爷,听说太太打算给我说亲,可是这门亲事我不愿意?且不说老爷骂不骂我,便是说了,太太也不可能没有应对之策,她既然笃定半年内能把我嫁出去,就必定经过深思熟虑。”
  对于古代人来说,“孝”字是任何人都必须遵守的规则。
  方嬷嬷即便心思再多,在这绝对无法改变的规则下,也是无计可施。暂时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赶快书信一封,让公主府知道,再马上派人来提亲。
  玉仪没有否定她这个想法,颔首道:“信是要写的,只是咱们也不能干等着。”
  “那咱们能做什么?”方嬷嬷心思飞快转动,“要不小姐先病一段儿?这一病,至少能拖延一点时间,甚至惹得提亲的人家不喜欢,或许就……”
  玉仪摇头道:“若是太太和老爷都不喜欢这门亲事,他们让我病,这主意或许还有用。可嬷嬷别忘了,如今太太是愿意做这门亲的,她说我没病就是没病,就算真的躺在床上起不来,不也一样能塞轿子里去吗?”
  “她休想!”方嬷嬷气愤道:“难道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如果闹了起来,或许太太有些丢脸,可是我呢?”玉仪苦笑,摇头道:“这种事情,终归是姑娘家更吃亏的。”
  一个千金小姐,在出阁的时候跟继母大闹,不管孰是孰非,将来又还有谁敢娶这般泼辣的儿媳?女儿家名声一坏,提亲的人家都会下降好几个档次。
  “你母亲走的太早了。”方嬷嬷满是伤心,难过道:“若是早给你定下一门亲事,也就不会……”又想到了李氏,对于送信入京也是一片黯然。
  “彩鹃。”玉仪唤了人进来,吩咐道:“去请段嬷嬷过来。”
  玉仪回苏州时,豫康公主给了两房仆从带过来,不过都是京城的人,对苏州的情况并不熟悉。而玉仪的乳母崔氏和丈夫卢贵,都是苏州本地人,虽说崔氏已经过世,但卢贵和他的家人还在苏州。
  要打听消息,当然还是本地人熟门熟路。
  玉仪重新换了一身衣服,鹅黄色的窄袖中长素面褙子,中间月白色主腰,下穿一条渐变染绿的九折儒裙。头发也再挽了一回,金钗之类一概不用,只斜斜的插了一只浑圆光洁的珍珠簪,再点缀几朵小珠花,整个人恍若清水出芙蓉一般。
  这个时候,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更是不可取,越是软弱反而越叫对手看不起,…………既然避不开,那就迎面一战吧。
  不论输赢,反正自己都是尽力了。
  “换个衣裳换这么久。”袁三小姐笑着埋怨,又赞道:“不过真是好看,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搭配起来很合适,叫人无可挑剔。”
  梅丽卿细细打量了一回,点头道:“是不错,越发衬得你的皮肤白皙。”
  玉仪笑道:“你们俩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连说话都是一唱一和。”
  正说着话,前面的太太奶奶们也过来了。
  阮氏见了玉仪,眸光一亮,怔了怔方才笑道:“今儿这身打扮不错,把旁人都比下去了。”
  玉仪不动声色,笑道:“比下谁,也比不了太太啊。”亲亲热热挽了阮氏的胳膊,回头朝众人笑道:“我们太太是出了名儿的年轻,容我说句放肆的话,这站一块儿,瞧着像不像姐妹两个?”
  那些原本打量玉仪的目光,又都落在了阮氏身上。
  “可不是。”梅夫人当先笑道:“谁能都像阮夫人这般有福气,儿女双全,也难怪心宽显得年轻了。”
  江家二房的国大奶奶梁氏,今儿也在场,心里正因江太夫人让自己出来送礼,却留下贺婉贞主持端午节而恼火,闻言笑道:“旁的不说,单是这生儿子的本事,咱们就都比不上阮夫人,一个人便把男胎运给占全了。”
  玉仪的便宜爹有两位姨娘,三个通房,然而阮氏进门以后,这些人不仅没生出一个男丁,就连半个女儿也没有。不论其中有没有阮氏的手段,可在其他夫人眼里,谁又会相信她是干干净净的?
  换个现代的说法,众夫人那都是羡慕嫉妒恨呐。
  阮氏眼见火飘到了自己身上,当着众人又不好摆脸色,只得朝玉仪笑道:“都是你这丫头,什么玩笑都敢开。”
  玉仪笑嘻嘻道:“那还不都是太太疼我。”
  阮氏的笑容僵了一下,嗔道:“你呀,最爱淘气。”
  姚四奶奶在旁边看得一愣,…………自己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这孔三小姐不会还没听明白吧?可听她先前最后那句话,又仿佛是听懂了。
  若是她领悟了自己的意思,还有心情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这般若无其事,甚至还……看眼前阮氏吃瘪的样子,就知道这三小姐是一个难缠的。
  姚四奶奶心里叹了口气,但愿她真的看不上姚家吧。
  眼看快到晌午时分,阮氏笑道:“诸位太太小姐,咱们先去入了席吃饭,下午还安排了几场戏,有的是时间说话。”

  端午(下)

  入席时,小姐们一起安排了两个圆桌。
  玉仪、玉清、玉娇,和袁三小姐、梅家两姐妹,一共六个人坐了一桌。而玉华、玉薇,则和江家四位小姐以及姚蕙娘,一共七个人坐了一桌。众人都是言笑不断,玉清虽然沉默,但到底是在自己家,拘束也是有限。
  依旧还是姚蕙娘落了单,跟这一群官宦小姐格格不入。
  玉仪原先还有些同情她的,可是知道她是来打量自己的,便就收了好心,再也懒得去理会。…………不管她是出于对哥哥的关心,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都是自愿来的,来之前就应该想到,不同圈子的人难以有共同话题。
  说白了,受冷遇也全都是自找的。
  玉仪漫不经心喝了口酒,又看了看另一桌上的姚四奶奶。
  姚四奶奶那一番突兀的话,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得出她实际的潜台词,其实是希望自己拒绝这门亲事罢了。
  说实在的,那姚五爷听起来不算太差,所谓士农工商的阶级差别,在自己眼中也不是问题。即便是迫于时代所限,嫁到商户就会低人一等,但对方可是读书人,好歹也有望考中举人。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一个‘钱’字。
  虽然不知道姚家许诺了多少,但阮氏好歹也是知府家的儿媳,又当家主持中馈,能让她动心的必定不是一个小数目。
  姚家送了巨额银两,当然是希望孔家能够关照一下,避免一些生意上的麻烦,甚至帮开一些便利。但是这样一来,自己要在夫家的地位,完全得看娘家帮助的多寡,换而言之,就得一辈子看阮氏的脸色。
  否则姚家白花了钱,自己又是做儿媳妇的,岂能不受气?更甚者,人家一句‘你是我家花钱买来的’,连丫头仆妇都看不起,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阮氏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除非是脑残片吃多了的人,才会傻乎乎的跳下去。
  很明显,玉仪对脑残片没有兴趣。
  一会儿的功夫,热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在这种场合,没有人会在吃饭的时候高谈阔论,只有孔老太太、阮氏等人,以主家的身份,笑着招呼了几句,一顿饭在安安静静中吃完。
  众人移了地方,围坐在戏台周围准备看戏。
  玉仪前世是看电视长大的,习惯了快节奏,对依依呀呀的戏曲不太欣赏的来,每次都是坐着应景。耐着性子看了两出,又陪着梅、袁两位小姐说了会儿话,正打算找个机会溜走,右边一个柳叶眉的少女悄声道:“孔三小姐,能不能借妆盒子一用?”
  玉仪右手边是江家七房的姐妹花,说话的是姐姐锦珠,另一个唤做绣珠,两个人打戏一开始便坐在旁边。玉仪和她们不熟,再者难免想起了黑心小白脸,便没有搭话,但眼下人家都这样问了,自己是主人,当然不便拒绝。
  江锦珠微微赧然,指了指眼角,“方才看戏太认真,把妆弄糊掉了。”
  看个戏都能这么投入,玉仪甘拜下风,点头笑道:“正巧我也要回去一趟,那就一块儿走吧。”
  玉仪平时化妆少而淡,接近与现代的裸妆,化妆品用的也就不快,况且上次带回来的也不少,所以还是京城里的货色。取了一盒子新的芙蓉粉出来,介绍道:“这是仿着宫里头的做法,原粉接近肉色,里面还掺了一点点胭脂。”
  “啊,这样也可以?”
  玉仪想说,化妆不是刷墙越白越好,而是接近肉色的更佳,可是懒得解释,只是笑道:“你先试试,不喜欢了咱们再换。”
  江锦珠净了面,依言擦了薄薄的一层,果然轻、香、粉、白四字占全,眼里不禁有些意外之喜,高兴道:“这个好,比外头卖的好用多了。”
  江绣珠瞧了瞧,眼里露出一丝心动之色。
  玉仪看在眼里一笑,朝江锦珠道:“江家姐姐若是喜欢,这盒就拿去用吧。”又叫彩鹃,“另外再去拿一盒新的出来,送给江五小姐。”
  江绣珠有种被看穿的不好意思,但还是道了谢。
  江锦珠笑道:“这可怎么好?我们都没带东西来。”想了想,“反正咱们两家隔得不远,妹妹喜欢什么,改天我再让人送来。”
  才一会儿功夫,就从孔三小姐升级到妹妹了。
  这份儿自来熟的功夫,更是让玉仪自愧不如。
  不免又想,到底是黑心小白脸的妹妹,跟她哥哥一个秉性,见到谁面上都是笑眯眯的,心思却是叫人猜不透。
  玉仪原是打算回来偷懒的,反正等会儿戏散了,各家的太太小姐们都会离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自己不凑那份儿热闹也罢。
  可是眼下江家姐妹在这儿,总不好让客人自个儿回去,只得打起精神,说说笑笑将她二人送回戏台。
  亏得玉仪又回来了,否则差点错了一场好戏。
  台上刚刚唱完了一场武戏,正在换场的功夫,旁边突然有人“咕咚”晕倒了。
  “潘姨娘……”有小丫头急得尖叫,惹得众人都扭头去看,见是一位姨娘晕倒,虽然没有谁不顾身份议论,但私下不免神色各异。
  孔老太太微微皱眉,只没出声儿。
  阮氏的脸色更是难看,急斥道:“都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下去!”丫头、仆妇们一阵手忙脚乱,来不及拿条椅出来,便将潘姨娘连抱带拖弄走了。
  下一场戏接着开始,众人又都没事人般的继续看戏。
  谁知正看得热闹,潘姨娘又让小丫头扶着回来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在孔老太太面前跪下道:“都是我的错,扰了老太太和大伙儿的兴致。”
  潘姨娘从前做大丫头的时候,很得孔老太太的欢心,不然也不会给了孔仲庭,后来怀孕尚未生产,又抬了做姨娘。
  可惜福气还是有点薄,最终没能生下来。
  孔老太太虽然喜爱潘姨娘,但那也如同喜欢猫儿狗儿一般,因见她闹出乱子,这会儿不说悄悄躲起来,还特意跑来再表白一次,眉头不免越发皱得厉害。
  “老太太,方才大夫替我瞧过了。”潘姨娘急急补道:“说是……”看了看阮氏,仿佛很有顾虑,小声道:“说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如此一来,在场看戏的人表情就丰富了。看笑话的、幸灾乐祸的、高兴的、气得双眼冒火的、若有所思的,真真精彩之极。
  这会儿戏台上唱得再精彩,也吸引不了众人的目光了。
  梅夫人先头在阮氏那里碰过钉子,眼下逮着机会,赶忙朝孔老太太笑道:“给太夫人道喜了,明年一定要来吃红鸡蛋。”
  梁氏说话更绝,看了阮氏一眼方道:“刚才竟然是我说错了,这福气原是人人都应该沾一点的,潘姨娘一看就是福气大的,怕是要给孔家再添一个男丁。”
  孔老太太十分高兴,朝阮氏道:“好几年没遇到这样的喜事,你派人好生照看着潘姨娘,吃喝饮食务必尽心,来年也好让我抱上大胖孙子。”
  难为阮氏还沉得住气,笑道:“老太太放心,一定不会让潘姨娘受委屈的。”
  梁氏又去逗玉娇,“娇姐儿,你明年可就又多一个小弟弟了。”
  玉娇正在气鼓鼓的嘟着嘴,闻言立即炸了毛,朝潘姨娘啐道:“什么弟弟?!还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种呢!”
  潘姨娘听了这话,立时“哇”的一声哭出来,几欲昏厥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倒阮氏面前,哭喊道:“太太可要给我做主,我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实在受不起这样的话。”
  孔老太太朝玉娇斥道:“说得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玉仪十分能理解玉娇的心情,多出一个妹妹分宠就够烦了,又还是异母的,心里当然有些不痛快。不过烦恼归烦恼,但这给老爹套绿帽子的举动,未免太过放肆了些,恐怕也只有玉娇做的出来。
  潘姨娘哭道:“若是太太不信我,情愿发毒誓立时死在当场……”
  玉仪心里不由暗暗竖起大拇指,打死阮氏,她也不敢说不相信潘姨娘,否则不光丈夫的头上绿油油,自己的脸面也要全丢光了。
  果不其然,阮氏立即把玉娇骂了一顿。
  玉仪忙上去拉玉娇,埋怨道:“五妹妹你喝多了,咱们回去。”当着这么多外人,一味的牙尖嘴利也不好,该表现贤良淑德时候,也该多多表现一下。
  也叫众人知道,孔三小姐多么的替继母着想,多么的有孝心。
  阮氏的脸色稍稍缓和,可也看得出,那份平静维持的很勉强,点头道:“你妹妹年纪小,喝多了就爱说胡话,你先陪她回去醒醒酒。”
  一句话,把玉娇归为年幼无知贪杯上头。
  孔家突然变得如此热闹,那些看够了好戏的太太奶奶们,也都十分识趣,挨个儿的找借口告辞离去。原本安排好的戏,只唱了一半,弄得戏班主不知是去是留。走吧,害怕拿不全银子,不走吧,这还唱给谁看啊?
  玉仪对便宜爹的小老婆印象不深,除了周姨娘见过几面,其他几个几乎等于一个符号。只记得印象中,潘姨娘并不是最漂亮的那个,不过她却比别人有福气,竟然在阮氏眼皮底下又怀孕了。
  嗯,也非常有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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