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 ?'…99down'”
“恕我不能奉告。”渔正方干脆地答道。
陈如风想了想,又问道:“既然那个人知晓今夜有人来杀我,想必跟相府脱不了关系。是不是江晟天让你来救我的?”
渔正方没想到陈如风会猜个正着,面上慌张之意显露无遗,不用答陈如风也知晓答案了。
陈如风微微合上眼睛,晃了晃脑袋,脑海之中一片混乱。
“他为什么要救我?”
一直以来,陈如风都以为江晟天早就良心泯灭,再也非是以前他所认识的那个江晟天。
只是今日,当他知晓是江晟天让渔正方前来救他,他又陷入了疑惑之中。
现在的江晟天,到底是不是因为还念着当日的那一点兄弟情才出手相救,或者是有更深的图谋?
他想不通,他也不想去想了。
渔正方也心中默默哀叹。
他自己在江晟天数番言语劝说之下才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陈如风,江晟天说这是帮他赎罪,帮他减轻当日在瓜洲渡头烧船、导致人命伤亡惨重的罪孽。
他不敢想象,陈如风一旦知道他当日曾参与烧船之举,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当场杀了他?不,他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二人都各怀心事,沉默良久。
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明亮驱散了黑暗,周围的树叶也变得色泽分明起来。
“谢了。”陈如风经过了调复,已能自己行走,只是不便提真气御轻功,要徒步离去,且脚步之中还带着踉跄。
渔正方目送着他的背影片刻,也转过身去,回到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
第三十七章:炼狱降临(上)
张行崎急退一步,单足点水,借势腾上,避开了韩陵幽光充盈的一下掌扫,冥冥幽气竟更胜自己一筹,以追魂夺命之势紧紧死衔不放。
自与韩陵交手以来,张行崎都一直骇然不已。
“灵心通应”虽然发挥着节节高出对手一等的威能,但韩陵却能如攀山那般,无论张行崎招式真气高至何处,他都能死抓不放,一直往上登。张行崎领先,他也跟着领先,就像两座疯狂上长的山峰,比拼着谁更高。
就像他也跟自己一样,使出了“灵心通应”来,大家都相互窥破对方的气机,然后应势而上,争抢先机。
但最奇特的是,韩陵所使的武功也是跟自己如出一辙。
斗至此时,双方都消停了一下,再次隔岸对视。
张行崎难解心中疑惑,问道:“为何你也会我的‘灵心通应’?”见韩陵出招几乎是处处模仿自己而出,与己相差无妨,又像悟尽了里头的精妙之处,不问个清楚自己实在耐不住。
韩陵浅浅一笑,气度依然自若,并未有所隐瞒,说道:“你有‘灵心通应’,我也有‘镜心通明’!”
张行崎浑身一震,心中惊骇,重复道:“‘镜心通明’?”
“我猜得出你的‘灵心通应’是取自佛法之中的精髓,不妨告诉你,我的‘镜心通明’也同样是领悟于佛经创出,能够以‘镜心’倒映对方内功心法和武功招式,一模一样地全套照搬过来。”韩陵语气仍保持着谦恭,与张行崎自尊自傲的性格大相径庭。
“这么说,你也等于学得了我的‘灵心通应’和‘幽冥玄虚功’?”张行崎愕然道,一向狂妄的他此时心中竟生出一丝隐约的惧意来。
“虽然是学会了,但个中的细节经验还是不如你。我也只能凭‘灵心通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与你战个不分高下而已。”韩陵一语点破如今二人已是胜负难分,暗暗奉劝张行崎不要硬斗下去。
张行崎权衡一番形势,韩陵的“镜心通明”将自己的“灵心通应”学去了,自己的得意之技已难有发挥余地,硬撼只会是双方互相较高,谁也争不过谁,到最后极有可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但若不战,岂不是让陈如风白白得以活命,令他成为第一个自己杀不了的人,让外人知晓以后他“最强杀手”的颜面还往哪搁呢?
瞻前顾后,张行崎始终是犹豫不决。
他看了一眼韩陵,韩陵的姿势已告诉他,他是打定主意不会让他轻易绕过自己去追杀陈如风的了。
张行崎就像一只懊恼的怒狮,又无法将腹中的火气爆发出来,只得无奈地划了划爪子。
“好!”张行崎暴声一喝,“从来没有人能从我张行崎手中逃脱,这个陈如风也不例外!虽然今日我杀不了他,但我今日在此发誓,三年之后,必再取他性命!那时谁也阻不了我!”
“既然如此,就看看韩某人在三年之后还能否拦下前辈!”韩陵含笑言道。
二人已是目光相迸,相当于下定了战书!
陈如风回到天风帮之际,帮内已是混乱一团。
原本接踵而来的事端已够多,又有人一早起来发现帮主不见了,便惹起帮内的种种猜测,更有甚者说陈如风因天风帮已积弊过重,无回天之力,只得弃帮出走。
直到陈如风回来之时,才将这些谣言震住。
陈如风不得不掩饰自己所受的内伤,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草草地交代了昨夜出外散心便算了事。
至于那些造谣者,他也没有追责之意。
因为天风帮现在急剧衰落,已成不争事实。瓜洲渡口烧船一役后,连米行、绸缎两个行当也保不住,如今就只剩下一直赖以生存的护卫生意了。
这也是天风帮如今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旦连这根稻草都失掉,天风帮可就要宣告覆灭。
陈如风刚回天风帮不久,便有三个着装神秘兮兮的人前来求见。他立刻就知道是谁来了,连忙让人迎他们进来。
三人脱下斗笠,果然如陈如风所料,是金易来、金婆婆和魅灵三人。
金婆婆和魅灵看上去气色已比当日好多了,魅灵的姿容依然动人如旧,武功尽失以后更显温柔。
“看见你们安然无恙,我可就宽心了。”陈如风欣慰地说道。
金易来显然已将陈如风救人之事告知了她们,她们看着陈如风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意动。
金婆婆和蔼一笑,由衷感激道:“如风,这次可多亏了你,才保住了我们一家。”
魅灵倚紧了娇躯,声音甜润地道:“如风小子,我以前可是小瞧了你了,想不到你的能耐倒是挺大的哦!”
陈如风顿感到鼻孔之中有两股粉香冲进,下意识地让开了身子,面上微红,“大嫂,请你自重。”
魅灵哈哈一笑,金易来也难得地露出半弯笑意,“她跟你开开玩笑而已,没必要较真。”
陈如风见金易来竟没介怀,暗忖他难得大方至此。
“如风,你为我们殿后,可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吧?”金易来问道,他自然不知道陈如风为了掩护他离开,遭到了“最强杀手”张行崎的截杀,差点就命归黄泉。不过现在惊险已过,再提也只是徒惹大家担心,陈如风便只是笑笑不提其中命悬一线的经历。
“我缥缈功高超绝伦,岂有人能挡我去路?”陈如风说道。
“说得也是。”魅灵用手指敲了敲俏脸,“缥缈功乃当世最强的轻功身法,能超越之人几乎无一……”
陈如风不想再在此事上多加陈言,便插嘴道:“对了,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说至此处三人都是皱起眉头,一扫先前劫后逢生的喜悦,金婆婆迷茫地摇了摇头。
“李林甫必定不会放过我们。大唐之下,李林甫一手遮天,我们还能去到何处?”金易来面带黯然。
陈如风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有没有想过离开大唐?”
“离开大唐?”魅灵苦笑了一声,“能去哪里?吐蕃?回纥?室韦?”
陈如风凝重地说道:“天竺!”
三人顿时惊愕地望着他。
“我先前曾在天竺逗留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在那里也有几个朋友,我修书一封让你们带去,便会得到他们的照应。只不过如此一来,恐怕你们从今以后难以返回大唐了。”陈如风将利弊说清,好让他们作主。
要离乡别井一辈子,就这样难以再见故土,换了谁都无法接受,但不走的话又要受到李林甫的迫害……
金婆婆和魅灵都望向金易来,一切便由他决定。
金易来苦苦思索,终是以家人的性命为重,决定离开大唐,一起前往天竺。
陈如风点了点头,正如他所想,留在大唐一日,都会受到李林甫的威胁,虽要到千里之外的异乡,可起码能有一些安稳的日子,不会终日担惊受怕。
于是,陈如风坐言起行,只消片刻,便修好书交给了金易来,让他到天竺去找尹平刚、普姬娜等人。
事态紧急,金易来他们多留在大唐一刻,便多一分危险,陈如风立马遣派人手马车护送他们到天竺,吩咐他们在路上要注意隐秘,切莫暴露行踪。
天风帮堡垒门外,四人依依惜别,此时已近黄昏,惨淡的晚霞随云晃动,映出丝丝离别的凄凉。
望着马车和周围策马护送的人背影渐渐消淡在夕阳之下,陈如风这才算放下一块心头大石。
他转过身,朝着长安的方向。
“接下来可以放手对付你了。”陈如风自言自语道,一只手搭在了怒风剑上。
残云带着暗色飘然而过,血红如火,李林甫、叶之杭二人的脸庞似乎在天空之中浮现,正狰狞得意地注视着他。
还有另一张他看不透表情的脸,也在残阳之中,淡淡地望着他。
“你到底……”陈如风缓缓张口,江晟天的脸在天空中慢慢地褪色,就像融进了云层里一般。
相府。
书房。
这一次只有李林甫和叶之杭二人,李林甫已将桌上书笔墨砚翻得个凌乱,地上洒了一地的黑墨,几只笔也应声断裂。
“为什么?”李林甫的声音颤抖之中带着愤怒,两只手已经将两张纸抓成一团了。
叶之杭默声不语,也不见他有李林甫那样的怒容,他的神情更想在思考,而不是做这些无用的宣泄自己情感的举止。
“最强杀手,张行崎都杀不了!杀不了!你说,当今天下还有什么人能够将他除掉!他是一块顽固的污垢,我用水冲,用火烧,方法用尽都无法将他抹去!我堂堂一个当朝丞相,竟然奈何不了他!”
桌子受到了极重的拍击,四条桌腿已是颤颤不稳,仿佛受了惊吓一般。
叶之杭自李林甫盛怒爆发以来,一直都不发一言。
李林甫觉得自己像是对着一堵墙泄愤一样,一时难忍迁怒于叶之杭。
“你先前说过,此举必定能将陈如风成功击杀,为何会致现在这般?”李林甫质问道。
叶之杭对李林甫迁到自己身上的怒意似是未有所感,静默片刻,才道:“因为,我们这般有叛徒。”
第三十八章:炼狱降临(中)
流心苑之中。
江晟天忽然觉得心剧跳了一下,惶惶的感觉蔓延而上,仿佛有手扼住了他的颈喉,令他不由自主地抬高头。
窗外依然云淡风轻,已近初夏,一股隐约的炎意从窗中透了进来。
江晟天手搭在窗台上,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依然在持续。
就如有无形的鬼怪,正在悄然袭近。
直到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才将江晟天惊醒。
敲门声急促,江晟天连忙走过去打开了门,来者竟是田一山。
田一山的神情怪异,似是不怀好意,嘴角挂着一丝阴淡的笑容。
“江公子,老爷请你过去书房。”
江晟天一怔,随即眉头微皱,道:“容我先整理一下衣装。”
“那小人便在外等候公子了。”田一山一颔首,可毫无恭敬之意,退到门外为江晟天关上门,似是看守犯人那般在门外等着。
江晟天隔门注视着田一山的身影,心中的不安又像突然高窜而起的火头一样,熊熊燃起。
一直往书房的那条路,那股异感一直牵绕着他的心。
江晟天轻轻敲响了门,只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进来。”
看见了李林甫的表情,江晟天可以读出四个字:笑里藏刀。
他越是笑得灿烂,便会令人心中的惊惧增加几分。
“坐吧。”李林甫微微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今日书房之中只有李林甫一人,不见了往日一直如影伴随在李林甫身边的叶之杭的身影。
田一山为他们关上了门,然而就在门关上的那一瞬,江晟天感到房中一下子显出了黯淡之意,不知是不是因为房外种植的树长得太过旺盛,遮挡住了阳光。
然而,李林甫脸上的笑色更加诡秘。
江晟天坐了下来,虽然心中惴惴不安,略有惶恐,可在面上依然没有表露过多。
“晟天,你呆在相府之中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李林甫和颜悦色地问道。
江晟天两只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把手,眼神之中闪过惊芒,隐隐已猜到李林甫今日到底为何要唤他来。
他也知道,自己已半个头伸进了虎口之中,稍有不觉,自己便身首分家,绝无幸存之理。
“你也应该知道,我会如何对待与我作对的人吧?”李林甫笑意愈浓,奸寒之气从他的脸上渗出,直将江晟天如坠冰窖之中。
“丞相绝对不会向他的敌人留手。”江晟天语气故作平稳地道。
“对,但凡与我为敌的人,都不会好过,陈如风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李林甫得意地大笑起来,张狂不已。
江晟天一直看着他在笑,心像是绑了一块大石一样,越来越沉。
他也不吭声,就这样看着李林甫。
当李林甫敛起笑意之时,脸上的表情已扭曲为可怕的狰狞恶毒。
“你既然清楚,为何又要与我为敌?”李林甫说话间,江晟天便觉五脏六腑都被击碎一样,再也保持不了镇定,面目大生惶然。
“丞……丞相,何出此言?”江晟天结结巴巴地道,冷汗一滴一滴地滚落面颊,他干脆装糊涂,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妄图能蒙混过去。
李林甫是何种人物,又岂会看不穿他此时只是在强撑?
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枉你在我手下做事那么久,还不知道行事必须心狠手辣,赶尽杀绝,居然顾念与陈如风的兄弟之情,暗中出手救他?”李林甫笑容可怖至极,如同将要择人而噬。
“我……我根本不会武功,哪有……哪有这个能力去救他?”江晟天苍白地笑着,心中早就慌乱难理,浑身都不住颤抖起来。
叶之杭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旁,一只手如山压来,抓着他的肩膀,江晟天只觉自己已不能动弹,自己的手也迸裂欲断。
叶之杭的眼睛如半空凛风,虽并不暴烈,却让人怔震当场,受其所慑而不敢轻举妄动。
“你不需再彻词狡辩,跟我来见一个人便可。”叶之杭淡淡说道,一把拽起江晟天,江晟天几乎像一块任由其控制的木头一样,不由自主地顺着他手上的力度走往书房之中那一堆藏满典籍的书架。
走过扬扬的灰尘,李林甫也一脸气盛地跟在背后。原来在书房的深处还藏着一扇贴地木板门,隐秘非常。叶之杭袖子一挥,木板门应袖风敞开,里面乃是一个透着昏黄光线的地下密室。
顺着阶梯走下去,这个密室里头凌乱无比,就像一间久未打扫的柴房,各种水缸器皿胡乱摆置,又有一些不知被弃置了多久的书仍在了角落,发出一阵阵霉味。
然而最先吸引住江晟天注意力的,是那具挂在了墙壁上用以审讯犯人的十字木桩,而那个被铁锁捆绑在上面的人,披头散发,上身赤裸,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已在身上绽裂,此时看他已疼得昏死过去,不知来了三个人。
江晟天竭力想看清楚这个人的容貌,但他的乱发披散在面前,实在难以辨清。
这里便是李林甫当初用来困禁金婆婆和魅灵的地方,也难怪陈如风和金易来没有寻到此处来,这里藏得隐深至极,需搬开书架,方能看得到这密室的木门。
叶之杭放了江晟天,李林甫在后负手狡笑,叶之杭走到了那人面前,一只手紧捏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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