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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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行- 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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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鬼府的人。”叶顾倾指了指嵩焯远腰间的鬼府令牌,叶巩凡才惊觉。

“管他们是什么人,将他们杀了就是!”

“对,杀了他们!”三人身后的那些白叶堂中人齐声沸腾道,朝廷剿灭了他们的白叶堂,又连番赶尽杀绝堂下子弟,不知多少兄弟死在了官差的刀剑之下,个个对这些官差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今日鬼府等人被擒,便成了他们的泄愤对象,更有激动者扬言待他们被处死后要践踏他们的尸身。

嵩焯远虽身临危境,却凛然不畏,只是心忧鬼府的属下,不能让他们白白在此送命。

“你们要剐要杀,悉随尊便!但我求你能放了我的下属一条生路,你们要发泄,便发泄在我身上好了。”嵩焯远厉声喝道,中气如平地惊雷,将那些大呼小叫的人当场震住。

叶顾倾略略赞赏地看着他,虽然对方是敌人,也不免对他这样一番义气豪言心生敬佩。

“你连死都不怕?”叶顾倾扬起眉毛问道。

“我们身位捕快,早就预料着不知哪一天会死在歹人的手中了。”嵩焯远冷冷答道。

“如此直截了当地将他杀了,岂非无趣?”叶之杭忽然微微一笑。

“哦,莫非之杭大哥有让他比死更难受的方法?”叶巩凡问道。

“我是想让他跟我赌一把武功,若他能胜出,便放他走,若他败了,所有鬼府的人都要任凭我们的处置。”叶之杭眼中闪动着狠辣无情。

叶巩凡眉头暗皱,“若然让他胜出,岂不是便宜了他?”

“跟一只为了自己和同伴的生死存亡而作战的猛兽较量,看他如何兽性大发地挣扎、咆哮,不是很有趣吗?”叶之杭说道,叶巩凡两眼放光,细想自己倒也觉得有点看头,也不再有意见。

白叶堂一众人听见叶之杭说要逗老虎似的和嵩焯远较量,个个都一时心痒,想看看这一场困兽之斗。叶顾倾眼有疑惑地瞥了叶之杭一下,终也点了点头。

嵩焯远切齿恨道:“传闻白叶堂个个都是好勇斗狠、心肠毒辣之徒,今日一见所言非虚。”

叶顾倾淡淡地驳道:“只是对敌人而已,若是对待兄弟,我们个个都重情重义,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叶之杭道:“话不多说,出手吧。”

叶顾倾和叶巩凡退让到两边去,却暗暗对嵩焯远形成牵制之势,怕他乘机逃跑。

嵩焯远心忖自己内伤未愈,功力只余下七八成,此战实在是胜数渺茫。加上周围重重高手虎视眈眈,哪怕自己胜出,也难保他们不会反口复舌。

“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嵩焯远忽然双目一瞪,想到数天前自己与叶之杭也是定下一个条件相差无几的战约,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叶之杭面无表情,展开“万叶玄功”。

嵩焯远抽刀格挡,鬼家气劲如飘拂月弧,漫身扬起,叶之杭每一掌印落,便有一道叶影生出,与刀光交缠一通,不分高下。

刀法忽圆忽直,欲在紧密防守之中攻其不备,可叶之杭的掌法也不逊下风,仿佛连绵落石,一片片叶影接连如水波激荡一样拍在刀光上。

僵持渐久,嵩焯远的额上已滴下汗水来,胸口气闷,这一手刀法不断催发真劲,牵动了内伤,长此下去即使能撑到最后,也会因力竭而亡。但若自己就此认输,鬼府众人也就生机全无,一念之间将刀硬硬横架,砰的一下被叶之杭齐出双掌击中,一片叶影倏然扩大,将刀与人一同推后。

“鬼技,破穹月弯!”嵩焯远一刀削开气劲,双手持刀,上半身往后弯曲,刀尖触地,将腰部扭至极致,整个人如同月钩,人与刀同时离地旋转起来,便像在天穹之中移动的一个月环一样。

叶顾倾见识广博,一时忍不住道:“这便是鬼家武功三技之一的其中一技?素闻鬼家武功涩深莫测,今日一亲睹,果真是出乎意料,前所未见。”

嵩焯远人刀齐旋,身体神乎其技如一张弯弓一样,月环急转,眨眼间便杀至叶之杭身前。叶之杭掌化切刀,万叶玄功的劲力贯注臂上,向那旋转人刀所构的环扫落,掌未至便先感到强烈的锐劲刺手,不敢再深进,连连收掌,脚下若虚若幻地浮现出一张叶影图来,脚步顺着图上叶脉横扫踏动,身子左扭右晃,正是万叶玄功之中的神妙步法“玄叶步”,循此奇步踏出,堪堪能避开嵩焯远“破穹月弯”。

如此,便是嵩焯远的“破穹月弯”人刀相钩的环来回扣击,叶之杭“玄叶步”连踩,身随脚百变,偏偏不离那脚下叶影图,似是在这叶脉之间的步法便可避开天下间所有的进攻,接连几次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了飞环的锐芒。

二人你来我往,“破穹月弯”却硬是奈何不了这“玄叶步”,嵩焯远身有内伤,长此下去必然被叶之杭的步法磨死。

蓦然间,叶之杭一步岔到了两脚并立之处,“破穹月弯”如闪耀疾电破至,由于步法乱章,竟躲避不及,急乱之间只得一掌抵出,掌气连影震出,脚下叶影图消失。嵩焯远内伤在身,部分真气提不上来,“破穹月弯”的力劲气势自然减去了一半不止,却还是将叶之杭撞得气血翻腾,一时脚步连退,摔坐在地上。

“破穹月弯”一击得成,嵩焯远腰杆由弯变直,重新落地之时,不得不用单刀撑地,面色变得煞白一片。

“我败了。”叶之杭捂着胸口说道。

白叶堂一众人除了叶顾倾以外都为之哗然。叶巩凡不甘地道:“他只是暂且赢了你一招而已,再战下去……”

“巩凡,不必再说。”叶顾倾举手止住道,“既然之杭认输了,那便算他败了。”

叶顾倾在白叶堂之中颇具名望,他说的一言一语均无人敢逆。

“如此,便按先前约定的,将他们放走吧。”叶顾倾却是望着叶之杭说道。

“可是……”叶巩凡眼有恼色,叶顾倾瞪了他一眼,只得闭上嘴巴去。

“为了防止他们继续追踪,我得先将他们的穴道封起来。之杭,便由你留在这里,待我们走远了你再解开他们的穴道,再跟上我们吧。”叶顾倾说道,叶之杭无异议,点了点头。叶顾倾身如飘叶,几下手势就将鬼府一众人定在当场,却没有点上嵩焯远的穴道。

叶巩凡还有顾虑道:“将之杭大哥留在这里,等会儿他们将他捉起来了怎么办?”

“我对之杭有信心。”叶顾倾简单一句话,不容大家再有别话,当即领着众人离去。

看着白叶堂众人的背影,嵩焯远的眼神复杂,叶之杭却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直到他转过头来,二人目光一对视,便像两股海潮交在一起一般。

第十一章:亦敌亦友(下)

尘风起,春凉意袭。

茫茫野道上,嵩焯远与叶之杭对立相视,他们身后一众鬼府捕快穴道被制,僵立不动,此情此景略显诡异,若有过路人途经,必定被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鬼差临凡。

嵩焯远看着叶之杭半晌,终于发话道:“为何你要让我?‘玄叶步’步法精妙,以你之能,绝不会出错,若然出错,便是你故意而为之。”

“那你为何又要让我?”叶之杭似笑非笑,“当日你的‘鬼拳杀’,势敌万钧,却偏偏显露一处破绽让我可一击破之,这破绽只有你我二人能看出,你也是明知故犯。”

嵩焯远一下默然,眼神紧凝。

风吹衣袍,一面是粗布麻衣的逃犯,一面是侍卫锦袍的捕头,两个对立的人,此时此刻竟在这土道上相互谈聊,让人无法想象。

“那是我技不如人,败给你而已。”

“是否技不如人,你我心知肚明。”叶之杭淡淡一笑,这一笑似是将两人之间的鸿沟冲浅了许多。

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去白叶堂众人离去的方向,眼神不尽相同。

“你我今日,恩义两清。”嵩焯远忽然说道,“若然此刻我还有力气,必然将你擒住。”

叶之杭听他此言,神情如淡流,缓缓将脚步迈开。

“他们走远了,我得赶上他们。”叶之杭蓦地转过头来,“你的属下是因为精神不济才落入我们手中,你要追赶我们,怕也有心无力了。”

“天涯何其大,哪怕是追至海角天边,我也会将你们抓捕归案。”嵩焯远竟是露出一丝笑意,像是与朋友交谈到愉悦之处一样。

“好!今日我一离去,你我肃清恩义!他日若你真的能追赶上我们,到时我们再行较量,真真正正分出胜负来。”叶之杭也是笑道。

渐走渐远,嵩焯远盯着叶之杭的背影,眼中竟有送别友人那样的依依之意。

此一离去,便是一辈子的敌人。

“终有一天,我将亲手将你逮住。”嵩焯远眼带向往,只见离去之处风烟滚飞,吞噬了叶之杭的背影。

逐一解去了鬼府众捕快的穴道,各人死里逃生,谢天谢地。见众人力竭筋疲,气色暗衰,嵩焯远不好再勉强他们继续追击,率领他们折返镇中,好好休息调整。又飞鸽传书,告知其余分路官兵叶之杭等人的逃亡方向。

势成水火的立场,固有的身份,嵩焯远与叶之杭纵有情义,也只能身不由己。

之后的数次追捕,白叶堂接连折损人马,嵩焯远也与叶之杭有多番交手,可令嵩焯远诧异的是,叶之杭的功力竟在逃亡之中精进许多,几次激战二人虽都是以生死相搏,却只能平手收场,但每一次叶之杭的功力都比上一次碰面深进,嵩焯远愈发吃力,最终因战至气衰,只得怒目瞪着叶之杭负伤带领一众白叶堂的人仓惶逃去。

二人终究是一生都没有分出胜负。

又一片轻叶飘然堕下,归入土地。

陈如风与江晟天二人面沉如水,注视着已经陶醉于回忆往事之中的叶之杭,似是看着一个陷入梦中自拔不能的人一样。

叶之杭负后的双手捏出汗水来,滴在地上。

睁眼,叹息,目光下落地面。

与那时陈如风目睹鬼王的表情一样,充满着遗憾、悲凉与无奈。

“鬼王他是为我而死的。”陈如风垂下头黯然说道。

叶之杭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却已将先前的悲怆哀凉扫去,一点点精光从眼中涌出,波涛一样袭往陈如风。

“鬼王既已传授你鬼家武功,便已当你是他的传人。即使他身故,他的英魂也永远地寄托在你的身上。”叶之杭说着目光愈发精烁,似是当年与嵩焯远交战之前四目争锋一样的眼神,陈如风迎上,只觉如利剑削眼。

“我要替鬼王,完成他的心愿。”陈如风也看出此时此刻,叶之杭已经将他当成了嵩焯远。

他的手架在怒风剑剑柄上,气势再度急聚。

“你先不用急。”叶之杭语气忽然平缓了下来,轻轻一笑。

陈如风双目精芒骤放,心中只是急着替嵩焯远一了心愿,口上道:“要战便战!”

“我跟你的比斗,不会只是区区用一场武功上的比斗便了事。”叶之杭说道,江晟天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不知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叶之杭伸出三个手指头,道:“我们定下三种斗法,斗命,斗智谋,最后才来斗武功!”

“斗命?”陈如风从未听过斗命之说,以命相斗,便是在生死之间互相拉扯,看看谁生,谁死。

心中骇然未消,叶之杭已伸出单掌,只觉掌气爆发,江晟天虽并不身当其中,也被劲气震得连退数步,烟气如朵朵白云,陈如风反应不及,便觉手脚遭制,像是嵌入枷锁之中,不得动弹,又有一股诡异引力将他牵着靠向叶之杭。

陈如风的手不由自主地翻掌擎出,叶之杭也同时击出双掌,二人四掌对碰,像粘在一起一样,浓浓雾气萦绕二人吐冒而出,宛若处于仙人之境中。

就在与叶之杭双掌对接那一刻,陈如风感到一股强大如蛇蠕的气劲钻入了自己的手掌之中,透过手臂,一生十,十生百那样蔓延至全身,奇痒难耐,又令人毛骨悚然。

陈如风眼前一黑,似是坠入了一处房室之中。

“所谓斗命,便是比拼你我本命真气,若谁的真气先被攻破,便算落败。”叶之杭的话语不知从何方传入耳中。陈如风只能看见一道奇异绿光如飞虫游走,拖着长长的绿尾巴旋转跳跃,亦有一团淡淡的水气笼罩着这道绿光,像是一团水雾夹着一颗绿珠般。

“这……便是我的本命真气?”原来陈如风被叶之杭施展了内窥之术,视觉一同进入了身体内部,开始了斗命。

强风陡然卷啸而起,浩浩荡荡,掀动天地汪洋,陈如风的本命真气开始现出了若散不聚的迹象,陈如风赶忙催动心志,稳住这团真气,他知道是叶之杭的真气袭来了。

果然,隐隐听到有龙吟虎啸之音,一束绿光激射而出,如破天巨剑,穿云入地,从空竖落,就要将陈如风的本命真气压下。

陈如风运转真气,本命真气之中的水雾绕转盘动,像水涡一样包围着中间的绿光,绿光受到感应,探知危机将临,荧光大作,但气势与叶之杭那磅礴大气的本命真气比起来,实在是差天共地之别。

水雾蓦地腾溅出水花,无数绳索水条从水涡之中跃出,生根发芽一样撑起,犹如千手捧佛一样抵着那束巨势绿光。那束绿光别这些水条一挡,似有所触,发出股股大震,连带着那些支撑的水条也震荡连连。陈如风心胸沉痛,似是被许多柱子撞击着一样,就要吐出一口闷血来。

本命真气感知主人处于生死危亡一瞬,立刻激出所有潜能,水雾飞扬掠起,浪水高击成柱往上暴涌,如同一尊从海面拔出的水塔一样,击向叶之杭的本命元气。

那道声势浩大的光柱蓦然生变,裂出道道光线,轰然耀亮四周,陈如风的视野尽被那强光遮掩,不见一物。

“柔水之力?”叶之杭惊异的声音说道。

不待陈如风有任何答话,光芒褪去,却见一块硕大的绿色叶片在上空盘旋,而自己那团水雾已经奄奄一息地缩成一团,像一只病恹恹的猫儿般,只有那绿气还在跃跃跳动,似是气愤地挥舞着拳头一样。

“去吧!”陈如风一声暴喝,催动缥缈功,绿气吐出龙卷旋风,足可撕裂半边天,扯动一片地的狂风肆虐吹起,呼呼威凛,更如箭海针雨,风化啸龙,倾天而去。

叶片受暴烈狂风猛击,却只是叶身接连弯曲,像海面皱褶一样浮动不平,并无被这刺厉强横的风凿穿。

风力虽狂猛,但也不能持久,很快便止歇了下来。叶片丝毫无损,叶影荡荡,光气连泛,俨然如一尊擎天难撼的巨画。

陈如风心中大惊,想不到叶之杭的本命真气霸道至此,饶是自己催尽缥缈功、善水流两家真气都损伤不了其分毫。

“结束了。”叶之杭一声号令刚下,天塌一般,叶片啸然轰落。

陈如风双脚下沉,四周气劲狂流,如同置身如刀山火海之中,苦不堪言,尤其是顶上那股直压而下的气势,更让他几乎头崩额裂,毙命当场。

叶片虽轻缓,但气势却在逐分逐分加强凝固,如雪山雪崩,滚然累叠,到最好变成遮天雪球,一压毁万物。

陈如风膝头欲碎,苦苦支撑之时,忽见周围有黑色如刺刃一样的真气钻地而出,直冲向上。

无数潜藏在地面的黑气,往上腾飞,接连不断,数不清,算不尽,黑气满天地,其场景便跟万鸟出巢之境般宏伟。

“鬼家真气?”叶之杭哼了一声,叶片又加重了几分力度,那些黑气似是毫不畏死不断冲杀的士兵一样,以气劲之躯挡去这巨叶的来势。

陈如风无助地看着这些蜂拥而出的黑气,这些黑气幽幽森森,此时却满载凛然大义,要倾尽全力为陈如风当下弥天一击。

第十二章:斗命悬危

浮游黑气,以其不堪一击的身躯迎向上方巨叶。

只是叶上足可令山摧地摇的气劲,无论多少上猛冲的鬼家真气都无法抑止其势。

黑色的雨海,倾尽无穷之力,要替陈如风撑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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