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们走到了一间房屋之外,那间房屋也是大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纸,写着几个斗大的字:“东主有喜。”
这一个便是天风帮在此地的堂口,一早就已经将人撤走了,只剩下一间空空如也的堂口。
那个领头的恶霸望着门上的纸条呆了一呆,转过身来,用询问的眼色望了那些潜藏在队伍之中的惊海门弟子一眼,那些弟子示意地点了点头。那带头恶霸便目露凶气,暴喝一声,脚发大力,一下将堂口的门踢开。
啪!
那道弱不禁风的门就在他的蛮力之下倒在了地上,粉尘飞扬。而房屋之中,却是空荡一片,不要说人影,就连那些箱柜、桌椅,都是踪影全无。
看着一无所有的堂口,那几个潜藏的惊海门弟子也只能面面相觑,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门主交待他们要到天风帮的各个堂口处去捣乱,现在堂口里却是不存一物,他们难道要将他们的地板砸了,然后一把火烧掉它吗?这可是会惹来官府的注意啊。
无可奈何之下,那些恶霸气势汹汹地到来,也只能一脸土灰、毫无收获地返回,尤其是那些惊海门弟子更显心急,忖念着如何跟门主交待。最近门主的火气可是涨得厉害啊,他们可不敢以身尝试被那滔天怒火波及的滋味啊。
天风帮之中,帮众们如常地练着武艺。自加入了一些内家之士后,他们便有一块专门的空地来打坐调息练气,他们可是天风帮的主要力量,自然不会受到亏待。
只是在内堂的那几个人,脸上的忧色一日要比一日重。
陈如风用手揉着额头,双目紧闭,连连唉声叹气。一天比一天空小的库房,他实在是难以想象再过多半个月后,天风帮还有没有存在的可能。
他开始有点后悔听从了韩陵的建议,不过他先前听闻天风帮的堂口处处有人欲去找他们碴子,他才略微减轻了一点悔意。
江晟天走了出来,坐在了陈如风身旁,将身体一往后靠,灰声灰气地说道:“这种境况,我们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幸好那些帮众并无察觉我们停掉了护卫生意有何不妥,否则的话……”
望着内堂外那一片空地竭力喊叫挥拳勇猛的帮众,江晟天又是不安地一动。
“我们得想个法子来,应付燃眉之急。”陈如风拍了几下额头,很是辛苦地说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问其它帮派借款?千剑门?霹家庄?跟我们关系比较好的帮派还有那几个?现在江湖上有哪个帮派不是想看着我们天风帮垮掉的,谁还会那么善心大发借款给我们呢?”江晟天的一番话令陈如风烦上加烦,他恼燥地甩了甩脑袋,晕眩的感觉却是又加重了几分。
江晟天想了半晌,道:“倒不如问霹家庄借吧,你跟霹心晴的关系……”
“不!”陈如风断然拒绝了这建议,霹心晴已经帮了他们很多了,他再要向她提出借款的请求未免太为过分。
江晟天气馁地摊了摊手,道:“那就没有其它办法了,我们就看着天风帮这样慢慢地塌下去吧。”
“一定有的,再静心想想……”陈如风用拳头不断敲着额头,像是这样做就能逼出自己的脑袋想到一个方法来。
江晟天看到他如此焦躁不安的举动,便也不再多言,干脆仰头闭上眼,陷入自己的神思去了。
就在二人双双陷入了静默之中,一个帮众却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禀报道:“两位帮主,霹家庄庄主霹心晴求见!”
二人的反应均是一跃而起,然后相互对视一眼,怎么这才刚谈到她她这就来了呢?
而陈如风则是心中庆幸,她总算没有在夜半三更寂寥无人之时穿窗入户地跑到来他的寝房来找他了。
霹心晴脚步轻盈地走进内堂之中,二人均是端正面容,抱拳施礼。霹心晴则是目光如水般轻轻在陈如风的脸庞上流过,弄得他心神一下子涣散不齐,面上再度轻微地涨红了起来。江晟天则是稍稍一瞥陈如风,对霹心晴客客气气。
“对了,听闻你们暂停了手上的护卫生意,到底这是怎样的一回事?”霹心晴刚坐下就扬起秀眉问道。
陈如风与江晟天二人均是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答话。
霹心晴见二人这般反应,便装出一脸冷状,冰冰地说道:“我可是你们的合作伙伴,若是你们帮派出了什么问题,都应如实告知我。”
心中无奈一叹,二人只好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与惊海门之间的争斗一五一十地道出。
霹心晴听罢他们所言后,面色一沉,蹙起眉头道:“如此说法,你们帮派现在是毫无收入?”
江晟天一听她这样说,不禁心生紧张,担心她会断掉他们之间的合作,到时候天风帮可就真的孤立无援,必垮无疑了,连忙不迭地道:“霹庄主切莫担心,只要我们撑到惊海门主动出击之时,便可有合理的理由展开反击。在解决此事后一切的运作都会恢复正常的。”
陈如风当下就知道江晟天误会了她的意思,正要替霹心晴辩护,霹心晴已率先自己开口道:“我便无要取消我们之间合作之意,江帮主莫要误会。我只是想帮你们好好解决此事而已。”
江晟天这才心中一松,道:“现在我们帮派的库房已经频临枯竭,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如果贵庄能……”
“晟天!”陈如风立马将他打断,用严厉的眼色瞪着他,示意他不要再请求霹家庄的帮忙。他实在不想霹心晴再为他奔波劳碌,与霹家庄那些老前辈争持不下。霹心晴几乎是抛弃了霹家庄的利益,无条件地支持着天风帮。她这样做根本不符合作为霹家庄的一庄之主,早晚她还是会招惹麻烦上身的。
但话已出口,也无收回之可能。霹心晴埋怨地看了陈如风一眼,随即转向江晟天道:“这方面没有问题,我们可以提供钱银上的支持让天风帮渡此难关。”
“不行!”陈如风一言否决,“长贫难顾,你们霹家庄先前已经已十分低廉的价格贩卖暗器给我们了,这次如果再好耗费一大笔银两来支持我们的话,这会严重损害你们霹家庄的利益的。”
霹心晴深深地看着他,眼中尽是他所看不透的复杂神色,不过这种眼神却莫名其妙地令他心砰砰直跳。
“如果我撤手不管,看着你们天风帮活生生地垮掉,这才是严重损害到我们霹家庄的利益。”霹心晴语重心长地说道,“天风帮是我们霹家庄最可靠的伙伴,我们的利益是紧密相连的,你们出了什么问题,一样会拖累我们霹家庄的。最好之策,就是让我们帮助你们渡过难关,这样于你于我都是有益无害。”
听到霹心晴如此头头是道地分析,陈如风欲开口辩驳也无她这样锋利的言辞可用,语塞了半天,最后只得投降地摇了摇头,答应了接受霹家庄的援助。
江晟天更是心情大舒,扫走了脸上的阴霾,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抹笑容。
残阳挥下,将一点点的夕色洒落到大地之上,处处金黄。尤其是天空的云彩,如同被镶上了一条一条的金边一样,分外地亮丽。
陈如风一路送着霹心晴下山,二人的背影被拉得修长,缓步往山下走着。
他们似乎不为心急,十分享受这一趟夕阳之行。
“谢谢你。”正当霹心晴饶有兴致地望着天边残阳逐点逐点地往下落之时,陈如风冷不防地对她说道。
霹心晴有点不高兴地转过脸来看着他,带点女孩子气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嘛?我们之间还需如此客气多言谢吗?”
“呃……”陈如风的脸被夕阳映成了红色。不知道为何,他跟自己心仪的女性一靠近便会是这般反应,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得清楚个中缘由。
二人走着走着,本是一段不甚长的路,却被他们刻意放缓的脚步走了半天。
“其实……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霹心晴忽然开口问道,她没有望向陈如风,只是微笑地仰首看天。
这下子可是陈如风的血气上涌到脸上引发的通红了。
“纯粹的朋友……纯粹的合作伙伴,对吧?”霹心晴笑着说,陈如风看着她的眼睛,隐隐感觉到里面有泪光泛动,却是被她很好地掩藏、压抑了起来。
“或者是……很好的朋友,对不对?”霹心晴继续问道,她似乎在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加颤抖。
“我知道,你早早心里就有了别人了。”
陈如风的呼吸突然变得了疼痛起来,仿佛吸入的空气都带着细细的尖刺。他话语一窒,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送到我来这里吧,不用再送了。”霹心晴转过身来看着他,在夕色的映照之下,她竟是显得如此楚楚可怜,消掉了霹家庄庄主独有的那份英气,少了过往的倔强坚强,化身为一个弱质纤纤的温柔女子。
背过身去,她继续走,她重重地呼吸了一下,眼睛竭力地闭上,她要放下最后的栏堤,去阻止那些不断冲刷着她眼眶的泪水。
她从来都不敢轻易地暴露她自己的软弱,偏偏这个男子,能将她所有伪装的防线打破。他是她唯一的弱点。
愈走愈远,陈如风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升起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已经负了一个人了,他不能再负多一个人了。
第五十一章:龙争虎斗(下)
一只手从腰后而至,温柔地将她环抱了起来。
霹心晴犹如触电,整个人为之剧颤一下。一阵火热的感觉从腰部蔓延而上,就像是体内的烈焰之气摆脱了束缚一样,肆无忌惮地传遍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我不想……再让你走。”陈如风将头凑在了她的肩膀上低声耳语道。
夕阳似乎愈发血红了,将所有的红光都柔添在二人的身上。
陈如风紧贴着霹心晴的柔软的背部,霹心晴此刻已经无法动弹了,身心都俘获在陈如风的手中。
“难道经过了那么多的生死劫,我还不清楚,真正占在我心中的是何人么?”陈如风轻轻地说,他紧紧地从背后搂着她,这辈子都不愿放手,怕她会突然溜走了一般。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了吧?”陈如风一言一语地说道,霹心晴现在根本自己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都哽咽在喉咙上,芳心直跳。
蓦然间,霹心晴突如其来地转过身,香唇狠狠地一贴往陈如风的嘴唇上。
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言语,过多的表达,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吻,将所有的情感犹如崩堤洪水一样宣泄而出,将二人完完全全地浸没了。
夕色渐褪,露出了漆黑的天幕来,繁星一点一点地跃出,露出了光灿的面孔来。
这一吻,好像只是持续了眨眼间,却又像过了千万年一样长久,亘古不变。
因为不想失去,所以才坚持所拥有的。因为懂得了把握,所以才不会失去。你不知道这一刻的放手,可能会堕入万世难挽的悔恨,让你在不断循环的痛苦之中饱受煎熬。错过以后,就可能再也无法相遇了。
“怎么?你直接将人送回霹家庄了吗?”灯火明灭不定,江晟天看见春光满脸的陈如风笑着走了进来,不禁语气变得有点冰冷。
“夜里乌灯黑火的,你会放心一个女孩子自己离去吗?”陈如风毫无愠意,欢笑着答道。
江晟天冷哼了一声,一脸不以为然之色,“这个女子我是绝对放心的,以她如今的功力修为,还有那些毛贼敢靠近她身边半寸?”
陈如风不再和他扯呼下去,一个鲤鱼翻身跳到了床上,一只脚搭到了另一只脚上,以双手为枕,闭上眼睛轻哼着愉快的小调。
江晟天不满地道:“你跟音如说了吗?”
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像将陈如风从春光明媚拉到了酷日当头之中,他脸上的笑意也逐点地消去。
“还没有。”
“你打算拖到何时?”江晟天咄咄逼人的声音仿佛慢慢将一柄刀子架到了陈如风的脖子上一样。
“我还没想好该怎样开口。”
“借口。你这样拖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的。”这个“大家”是指李音如与陈如风,还是指他们三人,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为何,一旦提起到李音如,江晟天的态度和语气就会有急剧的变化,陈如风却未能深切地察觉个中的奇怪端倪。
“你这只是在逃避。”江晟天见陈如风一声不哼,连忙穷追猛打地说道,似乎非要逼得他开口不可,不断地用言语去刺激他。
陈如风不满地用不耐烦的语气道:“此事我自有分寸,眼下我们先处理好惊海门之事再说吧。”
陈如风此话倒是真话,当下迫在眉睫之事还是与惊海门之间的纷争,江晟天也不好再多说话,闭上嘴巴继续专心致志地翻掀着账簿。
第二日,那太阳也只是刚刚完完全全露出了脸蛋来,天风帮之中却再度风起云涌。
一大群军队一样的人集结在天风帮大门之外,一个个都是势头汹涌,面目威恶。并且都是手执各式兵器,就如那些纠众惹事的街头恶棍流氓一样。只是这些人身上的衣着尚算华丽,并且他们身上的气势都是内家之士所散发出来的独有之气。
胡九未、柴元朗、刘宏三人率领着一众天风帮帮众隔着大门与其对峙,双方都是在比拼着目光的凶狠程度,宛如两群老虎在互相地瞪着对方,看看谁的声势更为浩盛。
很快,天风帮的帮众让出一条道来,陈如风与江晟天抖着飞扬的披风急步而至,看着那些立在门外的人,不禁是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来。若不是天风帮尚有一批内家之士支撑着,单凭这气势,对方早就踏破了天风帮的大门冲杀进来了吧?
而对面的这群人,正是惊海门的人无疑。
今日,由海原君亲自率众前来,誓要天风帮还给他们一个公道。
当那一个个惊海门弟子回禀他天风帮已经将所有堂口都结束了,无法奈何他们之时,他就再也不能强压下自己心头之中的那道火气,雷霆大发,叫嚷着天风帮算是哪根葱,就要强行攻下天风帮,以命偿命,将羽弈书叮嘱他的那一番话抛到了脑后了。
岂不知,他这下急进,可是正中了天风帮的下怀。本来就是比拼着谁有耐性,这下却是妙哉,惊海门自己就率先领人找上门来,自己可就有合理的借口反击。
不过,陈如风看着那海原君感受到他身上强厉的气势,也知对方绝不是好惹之人,自己的一言一举,都要慎之又慎。
陈如风沉住声气,对着为首的海原君道:“如果我没猜错,阁下就是惊海门门主,海原君了吧?”
海原君面部一下抽搐,挤出一脸恶毒的笑容,“哪里来的黄毛小子,敢直呼长辈的名字?”
江晟天微微一抱拳算是施了个礼,接着便道:“若是说到年龄,我们得称你一声爷爷,但论资排辈的话,我们天风帮与你们惊海门可是平起平坐的,尊重你的话就叫你一声海门主,不将你放在眼内的话就叫你一声老不死了。”
听毕江晟天这一番语含尖刺的话语,海原君立即就气得七窍生烟,面色一块一块地通红,就好像一只被拍打了一下额头,然后被人温柔地叫了一声“猫咪”的老虎一样,将要失去理智,扑过去咬人了。
陈如风嘴角微微一扬,道:“不知道海门主今日带了这么大的一队人马前来,是为了拜访我们天风帮,还是另有所图呢?”
海原君已经暴怒不已,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跺着脚像破发骂街一样地指着他们道:“你们天风帮暗请杀手刺杀我们惊海门的高手,弄得我们死伤惨重,这笔账我今日就要跟你们好好算算!”
陈如风与江晟天都是冷笑一声。
“不知道海门主有此惊人话语,却可有实质的证据?希望作为堂堂惊海门门主,阁下可不要随便血口喷人,要不然我们天风帮可是会追究到底的。”江晟天极尽挑衅之能事地说道,陈如风却不安地给了他一个眼色,偏偏江晟天未能察觉,目含轻蔑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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