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二人终于发现了是什么使得这里发生地动山摇了。
面前的那扇巨门,竟渐渐有了敞开之势,露出了一丝空隙。接下来,仿似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般,缓缓地往内打开,露出了门后的庐山真面目来。
二人被巨门开启的声音震住了,大门每挪移一寸,就会惹起一阵狂躁的晃动来,他们不得不互相扶着对方,看着门后的景物逐点逐点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但他们心中更害怕的是,这会不会惊起地面上的人,尤其是霹玄靖,万一这种震动他想起了什么端倪追杀到来这里,他们可就再也无路可逃了。
很快,大门完全地敞开了。
二人所见,只有一条长不见彼岸的铁索吊桥,一直往前延伸至尽头。吊桥下,是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不敢想象要是不慎掉落下去,还能不能保存一副完整的尸骨。
陈如风率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铁索桥前,往那深渊看了一眼,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心头,这个深渊有多深,带给他的恐怖就有多深。
不敢再多望,陈如风退了一步回来看着霹心晴,问道:“走么?”
那条铁索桥竟无风轻微摇动了一下,铁链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直叫人心中发麻不止。
霹心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率先迈前一步,望着前方无际的尽头,说道:“我们没选择了,后方没路。”
陈如风赞同地点了点头,二人一同往铁索桥走去。
扶着铁索,桥上的木板居然还完好无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每一步都是如此之小心翼翼,保持着速度均匀,不敢过快也不敢过慢。
陈如风走在前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拼命地抑制自己往下面望去的冲动,一双眼睛竭力看着前方。霹心晴两只手紧紧握着两边的铁索,她的脚步走得比陈如风更为谨慎缓慢。二人如同乌龟行进一样,在铁索桥上一点一点地前进。
脚下无底的黑暗,充满了未知的诡秘,只是此刻二人觉得只要一往下望,就会立刻掉落下去。
颤巍巍地走了很久很久。
“哎呀,你别晃啊。”铁索桥不安分地摇摆了一下,霹心晴立刻箍紧两条铁索,冷汗直冒,朝着陈如风嚷叫道。
陈如风停下脚步来,他的声音也发虚地说道:“我没有动过啊!”
正在此时,陈如风望见了前方有一个棕色的点,连忙说道:“快看!前面!我们应该快到尽头了!”
霹心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不其然,一块像是陆地般的东西就在二人遥远处,似是向着他们招手。但他们依旧不敢加快脚步,一步一慎地朝那个尽头走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看清楚尽头之处是何方神圣了。原来只是一个阔大的平台,那里更像是一个被缩放了的荒原,红色的泥土铺成了地,地面也是坑洼不平,除了一口古朴的井之外无多余的东西。
陈如风小心翼翼地一步跃前,跳出了铁索桥,站在了红土之上,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接过霹心晴的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二人都心有余悸地望着身后的那条铁索桥,像是刚刚从血腥的牙齿边缘走过一般。
“这里……好像没路了啊?”陈如风站在平台上四处环顾了一眼。这是一个孤立的平台,四方形之外都是一望无边的黑暗,如同一座顶入了天边的塔,只是这座塔是插入了乌云之中,周围尽是浓郁不见光线的黑暗。
霹心晴平伏了刚刚紧绷的神经后,这才开始留心起这里的环境来。她绕着那一口井走了一圈,不敢走得太出,似怕突然间有一股风吹来将她吹入到漆黑之中。
她气闷地叉起腰来,望着自己刚刚踏过的铁索桥,她实在不愿再在上面走多一遍了。但是此处又是绝路一条,除了那口古井外无任何路径供他们走了。
陈如风看了那口古井良久,又探头在井口处往内观望了一会,里面也是填充着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宛如一汪黑色的水潭,荡漾着深邃的暗光。
“我想……唯一的出路应该是这里了。”陈如风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霹心晴走了过来往井里一望,立刻胸口就荡起了呕吐之感,她似乎已经对这里的黑暗生了不良的反应,幸好这里的铁索桥和泥土上都涂上了某种得以照明的物质,才避免了他们长时间陷入黑暗之中。
“没其它路可以走了吗?”霹心晴凄惨地说了一句。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拼一拼,井中到底是否有活路。”陈如风凝重地说道。他站在这里略感温热,比起刚刚过铁索桥之时要暖上几分。
看到霹心晴怯怯缩缩的畏惧模样,陈如风已经半只脚踩在了井边,说道:“这样吧,我先下去查探一番,确保里头是出路我再上来找你好了。”
“不要!”霹心晴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像个小女孩一样,“我们……我们一起下去吧!到时候你上不来了那该怎么办?”
陈如风见她吓得面青唇白的样子,心中无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来吧!”
“还……还有,你能不能……抱着我……”霹心晴羞涩地说道,“我……我怕……”
陈如风想不到她居然惊得这般程度,暗暗一笑,搂起她的腰,二人一同站在古井边缘,低头看着脚下那一圆形之中的深黑,紧紧地屏住气。
“准备好了吗?”陈如风的声音颤颤不稳地问道,霹心晴点了点头。
陈如风双脚微微用力一蹬,二人一同跃进了井内的黑暗之中。
空气急速地往上滑动着,刮过二人的脸庞,二人的身体不断地下坠着,速度愈来愈快,弄得他们的衣服都直往上扬。为了缓劲,陈如风不得不一手抽出怒风剑,剑身在古井的壁上划出了一道道火花,以此减慢下坠速度。
不知已经下降到何种深度,二人的心早就紧绷成一团,期待着着地的那一刻。
终于,二人的脚用力地插在了地上,幸好刚刚陈如风用剑缓速,要不然这下落地必然折断他们的脚。
即便如此,他们的脚还是传来一阵酸痛,令他们不得不弯起脚来,摔坐在地上。
想不到这井口里头,竟有如此一间暗室。
但这里只有四面墙壁,每一面墙壁上都挂着一火把,因此这里并不显得过分漆暗。火光照耀在墙壁上,墙上焕发出一阵火辣的红光出来,给人带来一种灼热之感。
二人稍微整顿了一下,审视了自己身处之地。令他们失望至极的是,这里根本没有一条路可以通。
陈如风与霹心晴都死心不息地往墙壁上敲了敲,像是这样就能凿出一条通道出来。陈如风甚至还挥起怒风剑,锋利的剑气劈过墙壁,墙壁却是毫发无损,似是在冷冷嘲笑地看着他这种愚蠢的举动。
“可恶!”陈如风的脚狠狠一踢在墙上,换来的也只有脚板上钻心的痛楚。
几番尝试依旧无法觅得出路后,霹心晴垂头丧气地坐在了中间,和陈如风背倚着背,仰头哀哀叹息。
这里徒有四壁不止,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热量透过墙壁渗进来,犹如火灼一般,狠狠地推向了坐在室中的两个人。
看来此处不仅仅是一个暗室,还是一个热室,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二人烤熟了。
很快,二人已经大汗淋漓,全身都被汗浸湿了。
最难受并不是黏糊糊的身体,而是酷热将他们的神智冲击得昏昏沉沉,混乱一片。
“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变成熟尸了?”霹心晴的眼睛一闭一合地,用仅余的意志去支撑着自己的眼皮。
陈如风已经热得动弹不能,怒风剑也被他扔到了一边去,嘴唇干裂开,面上笼罩在一层汗珠之中。
“想不到辛辛苦苦来到这里,还是给我们一条死路啊。”陈如风无奈地一声叹息,感觉到死亡已经离他们不太远了。
一股一股袭来的热浪,毫不留一丝情面。
陈如风的脑袋一片迷乱,一些以前的东西不由自主地抽了出来,掠过了他的脑海。
当初宁州受冤,一路上险境横生,幸好他命大不死。然后又更被扔往了天竺,最终还是活着性命回来了。本想好好闯一番自己的事业,创立天风帮后在曲折之中艰难地求生着,诸多困难来临也总算没有将他打垮。年纪轻轻,他所取得的成就也足够引以为傲了。
想不到,来到这一步,他始终是逃不过死亡啊。
苦笑了一声,他闭上了眼睛,只是这样辛苦酷热的死亡方式,始终令他不服气。
就算是要他死,最好也要舒舒服服啊。
“既然我们都快在这里热死了,我不怕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霹心晴醺醺地说道,“当初在相府之中与你交手的那个黑衣人,还有在你们建帮大典当日袭击李林甫,抓伤了你的那个人,都是我,没想到吧?”
陈如风一听,他已经不知道应该拿出什么样的心情去感受她这样说的一番话了。或者说,他的情感都快被烧作灰了。
他只能够有气无力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霹心晴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即使是将死之际,她的眼中居然也能射出两道炯炯的神光。
第二十七章:霹家深仇
酷热如火,不断地侵击着他们的皮肤,连血管都快被灼热融化了。
四面的墙壁,熊熊地逼发出一股接一股的热浪。
“其实,我们的目标一直都只是李林甫。只是很不巧,每次偏偏都有你在场。”霹心晴沙哑着声音说道。她闭上了眼睛,似在脑海之中搜索着回忆,嘴上却是甜甜地笑了起来。
陈如风干脆就连话都不回了,静静地听着她说。
“两次刺杀李林甫的计划,两次都事败而回。我知道你肯定很疑惑,我们霹家庄跟李林甫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怨吧?”
霹心晴的语气变得有点伤感起来,似乎抽出了一幕幕她所不愿想起的过往来。
“我记得那一天,我还是八岁之龄。我爹跟我说完他以前的一件英勇事迹后,便打点好行装,说要到长安那里去谈一笔生意。而那一笔生意的对头,正是丞相李林甫。”霹心晴顿了一顿,不知是因为火烫着喉咙,还是因为那一件事令她太刻骨铭心了,此刻再度提起,伴随着一阵隐约的痛楚漫上她的心头。
“我在庄中门口跟爹挥手道别,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然而,我万万想不到,那一下离别,竟就成了永别。”霹心晴的语气哽咽了起来,但还是坚持继续说下去。陈如风想对她说“不想说就别说了”,可终究还是开声无力。
“本来我爹的武功也算是上乘,路上不惧什么毛贼强盗,也只是带上几个随从便往长安赶去了。我们都满心期待着爹能带一笔大生意回来,到时候我们霹家庄将更为壮大,前程更为广阔明亮。”
“我爹治理霹家庄也有十年,庄中上下一直井井有条。爹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谁都对爹这次前往长安信心十足,绝不可能出任何疵漏的。只是几天过后,爹还没有传来丝毫音信,我们一心以为只是跟李林甫在一些细节上有所争执,才延误了这一点时间,没有料到他们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但是,有一天,一个跟着去的随从却自己先跑回来了。而且还是只身一人,身上负了不轻的伤。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起初,我们还以为他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强盗,哪知他用最后一口气,跟我们说出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一股冷意从心而发,即使是置身于这般酷热的环境之中,霹心晴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他说,他们与李林甫的商谈不成,李林甫开出咄咄逼人的条件,卖给他我们霹家庄的暗器肯定就是我们吃亏的。想不到他硬是要我们答应下他的无理要求,我们不从,反而还惹起他的勃然大怒。他的心肠毒辣至极,竟然还要对爹他们狠下杀手,不留一个活口!”霹心晴说到此处已经心撕欲裂。对李林甫的憎恨,在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她的心中累积着,却又无法得报大仇,可想而知她有多么地痛苦。
霹心晴平伏了一下,继续道:“我们派出了人去跟李林甫理论,但我们也知道这是无补于事的。一个当朝丞相,又怎么会承认自己杀人呢?果然,李林甫死口不认,叫我们拿出证据来。但那个拼了命带消息回来的随从也已经气绝身亡了,爹他们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能拿出什么去跟李林甫对质呢?”
霹心晴的鼻子一酸,用仅剩余的一口气支撑起自己的声音来。
“后来,我们在长安的野外,找到了爹和几个随从的尸体。官府那边给出的解释是‘强盗恶贼谋财害命。’这种屁话,有人会信么?我爹霹行经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非是有名的高手,都不可能取得了他的性命。出手之人,必定是他相府之中的高手。”
陈如风一听“相府高手”,忽然想起了面淡无波的金易来,却又觉得他不会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我们能怎么办?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想为爹讨回公道,可是李林甫拥有只手遮天的大权,我们难以跟他正面抗衡,只能够通过刺杀,来一报血仇。”霹心晴将近干枯的脸颊上居然还滑过一滴泪,直接流入她的颈中。
“事与愿违,两次刺杀,都以失败告终。到最后,甚至让二叔有了借口,将三叔赶出了霹家庄,还有将我软禁起来,独揽庄中大权。一切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深思熟虑就鲁莽行事,又没有想清楚事败的后果……”
霹心晴渐渐地默默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听得霹心晴这般凄惨的经历,陈如风也是心感难过,对霹心晴再无丝毫的埋怨,更不再去计较她在建帮大典当日袭击天风帮了。心中对李林甫的那份鄙夷,
“对不起。”陈如风顶着灼热,只能勉强说出这三个字来。他已经被炙烤得神志不清,刚刚只是强撑起意识来听着霹心晴所言。
霹心晴摇了摇头,倚着他的背,像是坐在了一张安稳的椅子上一般,将头往后一仰,枕在了他的肩膀上。饶是陈如风此刻昏沉迷乱,也不禁身体一震。
“其实,我应该感激你才对。第一次相遇在相府之中,你放过了我,没有对我下杀手。第二次,你又救了我一命,反而我还伤了你,到现在我还心感愧疚呢!”霹心晴安然地靠着陈如风的肩膀,像是一个即将陷入熟睡的孩子一般。
“其实……这次你冒这么大的险来霹家庄救我,我已经不单单当你是恩人了。”
陈如风无力说话,他微微一侧头,看着脸上挂着别样的笑容的霹心晴,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我想,我喜欢你了。”
凶猛的热浪再一次从四面墙扑出,宛如热火凶兽一般咬向二人。
霹心晴已经不再动弹了,笑着紧闭了眼睛。陈如风咬紧牙关,企图以最后之力尽可能的挣扎。他拼命地想支起身体,但刚刚长久的炽热已经烧去了他所有的力气了。
就在最后这异常强猛的热浪快要袭至之时,陈如风的手臂上泛起了白色的亮光,将四周火红的空气逼退了几尺。
隔着衣服,那道亮光显露出一个剑形来,正是流水剑。
水,水。水能克火!
陈如风神思一动,连忙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全部贯注到手臂之中的流水剑之上。果然,流水剑生出响应,那道剑光更盛,直接就撑起了一个水泡般的罩壁,护着罩中的二人,那些腾腾火红的热气根本无法侵入罩内一分。
终于,炙热如火烧般的感觉褪去了,陈如风的知觉也愈发清晰,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那个水影浮动的气罩愈扩愈大,很快就将所有室内的火热之气都逼散了,还带来一丝丝清凉之气,萦绕着二人,如同充满了生机的灵物一样。
陈如风挽起衣袖,将那柄短小的流水剑握在手中,像是高举着一火把一样,上面的剑光强盛程度不减,看来不仅仅是陈如风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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