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雷一时陷入进退两难之境,他早前已领教过,陈如风的轻功身法举世无双,要伤到他只是痴人说梦。但若他拒绝,又只会在众手下面前大丢面子,陈如风这一着可说是狠辣至极点。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提刀往前迈了几步。
“哈哈!方寨主果然是聪明之人,小弟来接方寨主几招!”陈如风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占据了主动,以乐观无畏应对着五百人马的来势汹汹,单是凭这一份勇气就已经对横雷寨的人造成了士气上极大的打击。
陈如风纵身如鸟儿一般顺坡滑翔至方雷面前,谈笑风生道:“方寨主请出招!”
方雷见面前的黄毛小子如此小觑自己,怒火攻心,展起自己的得意刀法,往陈如风腰间斩去。陈如风把身往旁边一倒,横着侧身贴在地面上,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刀。
方雷连忙直劈下去,陈如风绽出笑脸对着他,刀锋将碰至他的身体之时,他又凭空消失,如同鬼灵瞬移般出现在方雷身后,此后,无论方雷施展的刀法如何精妙,都无法命中陈如风一刀。
在第三十刀的时候,陈如风把体内真气化有为无,再化无为有,遁入空气中,举掌往方雷的脸上扇去。“拍”的一声,方雷脸上红起了一片,陈如风如飘逸仙人般往后飞退,重新立在坡上。
众贼震惊,方雷汗遍全身,恨得咬牙切齿。
“希望方寨主能遵守诺言!”陈如风长笑一声,闪身往坡的更高处飞去。
陈如风当然知道这帮贼可不跟人讲什么信义,刚才一举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只望江晟天他们已经作好布置。
山坡高处,八块滚石已经准备就绪,滚石前有五个壮汉稳着,猛虎寨众人在滚石后等待出击,郭通武和江晟天则在最高处遥望着,只要敌人进犯,便立刻发令放石。
陈如风闪身至两人身旁,作了个胜利的手势,得意道:“我已经狠挫了他们的锐气了,这一局我们胜券在握!”
江晟天面色依然凝重道:“敌人的数量依然庞大,我们相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因此最后战局仍然难料。”
陈如风轻松地拍了拍江晟天的肩膀:“行啦大军师!”
横雷寨一众身影现身坡下,喊杀声铺天盖地,正往坡上汹涌杀来,如决堤洪流一般。
“放石!”郭通武用响彻天际的声音回击道,那些拦石的人纷纷退开,任由巨石在自然力的作用下滚坡而下,速度不断加快,如一群奔腾的狂兽般,往横雷寨的人压去。
横雷寨的人冲势已出,在半坡上才发现天降神石,想躲避已是为时已晚,大石若噬人怪物一般硬生生夺取了几个山贼的性命,横雷寨的阵势四散崩溃,如同一群乱糟糟的蚂蚁一般。滚石落尽,猛虎寨的人趁势冲下山坡,举起兵器往横雷寨的人杀去。
方雷没想到在山坡上竟落下如此劣势,本来就已被陈如风消去的锐气,现在全身血脉均转成满腔怒火,暴跳如雷地举刀杀入敌阵中。
陈如风一时手痒,摩拳擦掌道:“郭寨主你在这里候着,静候佳音!”未等江晟天来得及阻止,他已经化影往厮杀的人群中闪去。
陈如风在连日来的经历中,已隐隐悟到如何把真气融入拳脚之中,运用内家真气至外家功夫之中,这正是迈向内外兼修的顶尖高手的第一步。
绿光泛拳,气聚手臂,陈如风化作鬼魅,在横雷寨的敌人中穿行着,速度疾如迅雷,拳头所碰之人均倒地重伤。
在场之人,修的均是外家功夫,对于陈如风这个唯一的内家战士,所有人均相形见拙。
尽管猛虎寨方面士气如虹,但人数相比下横雷寨还是占优,苦战之下猛虎寨的人已被蚕食一半,而横雷寨的人数依然是漫山遍野。
陈如风还是第一次身处此浴血厮杀中,时不时有人在身边溅血倒下,也不知是敌是友,惨怖之处非一言两语可以道尽。尽管他并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
陈如风毕竟还是十五六岁的年龄,对于身旁不断消逝的生命始终不能保持麻木的感觉,心中寒意蓦然升起,战意大减,不慎被几个雄健山贼包围,立刻陷入了敌圈之中。他连忙施展“虚”,飘身凌空,看着不断被砍杀的猛虎寨战友,杀得眼红的横雷寨山贼,一股怒火烧上喉咙。
方雷一刀横劈,在三个猛虎寨的人喉咙上留下血痕,眼中喷射着血红的毒辣,嘴上露出嗜血的笑意。
眼前的景象忽地模糊了一下。
陈如风双眼泛起摄人红芒,全身仿佛鬼怪上身,蛰伏魔气再现,游遍全身。
黑气旋起,一道风劲在横雷寨的人群中涌起,如同万千剑刃一般护着陈如风,所有扑往他的人均被气刃转伤,无法突破它去攻击陈如风。
陈如风的意识清醒,却偏偏是身体不能自控,好像看着那道黑元石的怪气操纵着自己一般。
他拳头一出,黑色拳印扩大撞前,拦挡在前方的横雷寨山贼纷纷弹飞,倒在地上再无起来之理。
在高坡处观望的江晟天立刻知道陈如风体内的魔家之气发作。
方雷正是杀的兴起,看见陈如风,便毫不犹豫举刀猛劈,全力尽出。
陈如风眼睛陡然睁至圆,双掌往刀刃处一合,夹住大刀,方雷的大刀就像砍在了空气之中,刀已是不能由他控制一般。
双掌一开,巨大的黑气爆裂,方雷一下子被震飞至五丈远,口吐出一口鲜血,以刀撑地强行站起,知道情况不妙,连忙用尽仅余之力道:“撤退!!”
余下二百来人的横雷寨山贼纷纷如退却的潮水一般,随着方雷怏怏逃下山坡,连头都不敢回。
陈如风眼中红芒消去,意识回归之时,头顶却是一片晕厥,倒地而去。
第十九章:洗冤之路
陈如风睁开眼睛,再一次感觉自己已是将近油尽灯枯之境。
江晟天在床头坐着,一脸关切地望着他,道:“没大碍吧?”
陈如风想用力撑起身子,体内却是被掏空一般,无力可用,只是道:“应该没什么大碍,虚耗过度而已。休息几天便可。”
这时,两个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正是郭通武和傅元荆,两人更是忧心忡忡。
“陈大侠你没事吧?”傅元荆一进来就开口问道,微微带着一丝疚意,陈如风对他绽开笑容,道:“小问题!”
郭通武不安地动了动,道:“你可是我们猛虎寨的救星了,看见你这般状况全寨上下都很担心。”
陈如风洒然道:“我福大命大,没事的!我最怕是横雷寨那群人会卷土重来……”
“这个你反倒不用担心,他们的寨主已经被你打伤,又折损了大半人马,该是再也不敢来找碴了。”郭通武道,陈如风这才想起是自己把方雷打到吐血的,恐怕他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了。
“那我们损失了多少?”陈如风问,郭通武脸色转趋沉重,黯然道:“寨中只剩下五十人不到的兄弟。而且大部分都是身负重伤。”
陈如风叹了口气,对那个噬血夺魂的战场心有余悸,实在不愿再次体验身边的人一个个堕进死亡中的感觉。
郭通武平了下心情,道:“不过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我们只折损了五十人马,他们则垮了差不多三百人。经此一役两位少侠的名声也响彻了伏牛山,我们猛虎寨也声威大震,之前对两位少侠有所冒犯还望见谅。”
江晟天摆摆手豁然道:“你们也是为世所逼才沦为贼寇的,不如以后改作正当的生意,以免再生恶名。”
傅元荆欣然道:“江大侠的建议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江晟天听别人也称自己为大侠,顿时喜上心头。
郭通武对陈如风道:“陈大侠的武功如此高强,竟有以一敌百的能耐,实在令人钦佩。”
“不要再叫我陈大侠啦,感觉蛮怪的。叫我如风好了!”陈如风道,“其实我也是误打误撞才‘学会’这些武功的。”陈如风也不知如何跟他解释黑元石灌进他身体中的那道怪气,便望了望江晟天,把话语权交给他。
江晟天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从容地把宁州逃亡一事概括给郭通武和傅元荆听,其中也只是详尽两人从宁州被救走,然后逃亡至此地的经过。更讲明两人乃是当今身价千金的通缉犯。他也不担心郭通武会出卖他们,经过连日的相处也清楚猛虎寨上下都是忠肝义胆的人,决不会因为利益而以怨报德。
郭通武二人听后,更是一脸佩服到五体投地之状,道:“想不到两位竟是如此多番奇遇,身陷险境也均能安然度过。”
陈如风开玩笑道:“哈,也只是处处运气幸临而已,你们若把我们卖了,就能把猛虎寨大肆扩张一番了。”
傅元荆听后略为不满道:“若我们这样对待救命恩人,不遭天谴才怪。”
郭通武忽然灵光一闪道:“倒不如我们几人拜你作大哥,晟天为二哥,我作三弟,元荆为四弟,如何?”
江晟天不禁脸露讶色,道:“你们年龄比我们大,还要拜我们为长?”
哪知郭通武一本正经地答道:“在江湖上,非是按长幼排序,而是按能力排序,如风的功夫如此之高,理应是大哥的位置。”
陈如风暗觉好笑,心念如此倒是十分有趣,便顺从地答应下来,然后听众人恭敬地喊了声“大哥”,顿感到一片飘飘然。
几天过去,猛虎寨主厅热闹非凡,从寨主到打杂的皆聚一堂。
厅中被换置了一番,摆上六张桌子,菜肴具备,醇酒发香,主台上的虎椅已被搬走,取而代之的是今晚宴会的主桌,只坐着郭通武、傅元荆、陈如风和江晟天四人,突显其地位之高人一等。
郭通武站起来,举酒豪言向座下众人道:“多得陈如风和江晟天两位大侠,我们猛虎寨才得保!我们今晚就敬两位大侠一杯!来!干了!”
盛情难却,陈如风和江晟天也只好举杯示意,一饮而尽。但两人心中知晓此事其实皆因横雷寨欲捉拿他们二人而起,想起在此役中丧生性命的人,心中快意全无,脸上更是内疚无比。
傅元荆似乎察觉到二人心中所想,拍拍江晟天的肩膀道:“就是没有你们,横雷寨迟早都会找借口兼并我们猛虎寨的,这一仗实在是在所难免。”
郭通武向座下再致辞一番表雄心后,坐下来,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得陈如风和江晟天汗颜。大概山上粗人都是这般样子,寨主更不会例外。
填饱肚子后,众人开始猜拳划酒,傅元荆忽然避开众人耳目,低声忧虑地对陈如风道:“大哥,听说横雷寨背后有当朝丞相李林甫撑腰,若李林甫插手此事,要荡平我们猛虎寨恐怕也不是难事。”
陈如风听后心中一震,瞥了一下脸红醉醺的郭通武正在胡言乱语一派什么我猛虎寨从此后无人敢惹一类的话,看来郭通武并不清楚此隐忧,眼前的局面对于猛虎寨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方雷岂是那些忍声吞气的人,必定会请出李林甫来压镇猛虎寨。
江晟天也竖起耳朵来,道:“他们迟早都会找上门来,倒不如我们大举迁寨,避过风头再说。”他实则都只想想傅元荆考虑一下之前他所提出的回归正行的建议,毕竟山贼始终不是一门能出头的行业。
傅元荆只是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们这些山贼能到哪里去呢,更何况当朝丞相出马,要找到我们轻而易举。”
喧杂的吵闹声中,一道铿锵的脚步声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门口出现了四个人影,看见来者,本来狂喜庆祝的诸人纷纷停下了酒杯碗箸,无不脸上挂起警惕。
来者四人,其中一人正是方雷,他背手而来,满脸笑意,少了他那柄随身的大刀。他身旁则是一个脸色暗沉的中年男子,身裹黑色衣袍,一头长发负背而下,眼神中充满着不屑一切的冷漠。他们二人身后则跟着横雷寨的两个山贼随从。
整个猛虎寨大厅鸦雀无声。陈如风更是心中生起提防,怕他突然发难。
方雷只是如见到久未谋面的老朋友一般,健步往主台走去,一时间热情似火,让人摸不着其目的。
但陈如风等人均知,来者不善。郭通武双眼醉意迷离地望了望方雷,打了几个嗝,道:“你——来干——什——”
方雷扶着将要倒在桌子上的郭通武道:“郭大哥喝多啦!我这次来是请两位到我横雷寨一坐的。”说罢他把一双笑意满满的眼睛移到陈如风和江晟天身上。
傅元荆脸上一黑,暗忖这先兵后礼的招数也太过分了,前几天才率人来杀个血红,今天就厚颜无耻地过来攀交情,接着他又望了望陈如风和江晟天,两人均是面无亮光。
陈如风此时的注意力再不在方雷身上,倒是在方雷身旁的那个中年男子之上,感到他身上蕴藏的真气强劲,功力之高比起七鬼独孤行实在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那男子目无神光地盯着前方,似乎这一切均与他无关,似乎只是被人带来当做一件摆设般。
江晟天因心中惊恐,沙哑着声音道:“不知方寨主邀我们到贵寨一聚,所为何事?”
方雷依然是笑容灿烂得虚假地道:“我家老板想见你们一面,他说他能为你们解决任何困难。”
除了醉意正浓,意识不清的郭通武外,在场的三人均心中剧震,方雷口中所说的老板,不用猜也知是当朝丞相李林甫了。
陈如风飞快地在心中思索,李林甫位极人臣,家财万贯不在话下,自然不会为了赏金而捉擒他们。方雷口中一句“能为你们解决任何困难”实在是耐人寻味,难道李林甫知道他们现在亡命天涯,背负莫大冤情的困境?
心念急转,他又想若拒绝了此次邀约,恐怕横雷寨会立刻在李林甫的支援下杀上来猛虎寨,到时必然全军覆没。现在倒不如赌一把,跟着方雷回去,避免把猛虎寨牵涉在内,说不定还能觅得一线生机?
陈如风下了决心,站了起来,对着方雷道:“我们跟你走。”
江晟天一脸愕然地望着他,看见他的脸上是无比坚定,又从他的眼神中看见“我们不能再连累其他人了”的话。
傅元荆欲言什么,终究只是往陈如风伸了伸手,道:“大哥……”话未言出,手就已经缩了回来,低下头来暗叹一口气。
郭通武已是醉倒趴在桌子上,方雷一声哈哈大笑,作出恭敬状,让出一条道来,道:“两位请!”
第二十章:先决条件
穿过伏牛山野径山路,陈如风二度踏进横雷寨。
屋舍如旧,只是周遭的人一洗平时颓废的景象,一个个横雷寨的山贼肃立两旁,列阵成两列,像筑起两堵墙一般,似在迎接什么贵客。
当日山坡之战,陈如风凭借魔家真气大杀四方,横雷寨无一人不心惊震骇,对陈如风更是敬而远之,今日这般如军队的阵势像是为了迎接他而来的。
但真正令这帮本来散漫无比的山贼严肃起来的,乃是当朝丞相李林甫亲驾。
陈如风心中暗忖堂堂丞相光临如此贼寨,若让人发现必然有失身份,更甚者若给他的政敌发现,添油加醋,必然在朝中大受打击,也不知他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一行人顺着陡道往顶处的横雷寨主厅步去,方雷走在前头,尽地主之谊打开了主厅大门,躬着身子奉请众人进去。
横雷寨的主厅跟猛虎寨主厅布置如出一辙,只是大小上横雷寨的更为宏大,桌椅更为崭新,主台上的虎皮椅子两个把手处更是雕刻着两个虎头,凛凛生威。虎椅旁摆了一张太师椅,与虎椅平起平坐,一年近花甲的老人正襟端坐在太师椅上,和颜悦色,身穿素黄锦衣,腰系镶红宝石腰带,一撮胡子配上嘴上的八字胡隐隐透出了其几分奸诈之色,初次认识的人还只会以为他是以为和善的老人家,而不知道他是一只纵横朝野的老狐狸。
陈如风和江晟天也一猜猜中此人是谁,连忙抱拳躬身施礼道:“丞相大人!”
李林甫眯起两双精烁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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