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低头看着怀中永睡不醒的狗,明繁华的话缓慢温情,却又冷得可怕。两人陷入了沉默。明繁华抱起了另一只狗。
头顶的光团又爆发了一次,银色光涛将摧毁除这幢受月神保护的大厦以外的任何物体。
“没有了我,你还有世界可以爱。这个世界还值得爱。”米勒只看怀中的狗,不敢抬头。
明繁华发现,那只狗死硬肮脏的毛皮上起了点点湿痕……
见到明荣夏撤出了东京,伊藤史绝望了,不仅他的首相生涯到此为止,东京也彻底完了。不过他仍对明荣夏救出了部分市民而表示出了感激。
明荣夏非常惋惜,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吗?救出的人数连东京人口的百万分之一也达不到,到现在仍未逃出的人恐怕已没有了生机。
到头来还是姐姐胜了。她以东京向死神换回米勒的生命。她将再无忌惮,她将要把世界踩在脚下,荼毒人类了吗?
突然人们高叫起来。“太阳!太阳出来了!”
明荣夏抬头往上看,月亮正在移动,刺眼的金光从月亮身后射出,就像宝箱刚打开时的模样,里边的黄金珠宝射人眼目。
对鹰战士来说,太阳重放光芒如同久旱的泉眼重新冒出了清泉。他们感到力量正在填满空洞的身躯。
“女神怎么了?她这是宣告胜利,还是放弃了?”皮埃尔医生望着太阳,又看向明荣夏。
“惠齐罗伯契特利,我们可以再进城一次。”阿特尔科瓦尔科酋长主动说。力量虽然未完全恢复,可如果遇上星战士,战斗已经不成问题。他知道明荣夏心愿未了,一定会再入东京。
这次进入市区完全不同于上次。神刀上的黑火由于日食已经结束而消失了,但鹰战士们却又重新生出了金色的光之翼。他们飞翔天际,转眼已到了市中心。
明荣夏还记得发出银光的那座大厦,不过它已经不发光了,它的位置非常容易辨认,因为除了它,四周所有大厦均已倒榻。明荣夏俯看东京,不禁心嘘。曾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城市之一,如今却已是灰色的大片废墟。
阿特尔科瓦尔科酋长带领少数鹰战士从顶层直接飞入,明荣夏和其他人则在附近落地。
这里已是座死城,阳光明媚,但寂静可怕。
酋长和与他一起进入大厦的人回来了。他们的心安下大半,可不失警惕。
“看来女神放弃了。她与星战士已经离开。”老祭司放心地说。“死神没有来到这座城市,我年少时曾与死神见过一面,那种感觉就算十里之外也能感觉出。他没有来接手这座城市,所以是女神放弃了。”
为什么?姐姐明明成功了。明荣夏惊讶而迷惑,往前走,他想去那幢大厦亲眼看个究竟。姐姐为什么要放弃,那样米勒的命不就是保不住了吗?
他在大厦门前停住。所有人都停住了。
大门旁坐着一只狗,它的毛皮粘满灰尘,使人看不清它的本色。它吐着粉红舌头,乖巧可爱。它的身旁有一座用瓦砾堆积的尖堆,插着块临时写成的墓碑,写着“这里埋葬着它的同伴”。
明荣夏再走近,发现狗的脚下踩着块木板,上边也有字——“请善待它,没有它,你们都得死。我们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平静的语气。
姐姐走了,就这样走了?明荣夏猛然抬头望向天。他们去了哪儿?
仿佛由于经历了一场劫难,驱除了邪恶的关系,天空很蓝,快要透明了。明荣夏什么也没看见,他们早走了,失望地垂下头。他再看向木板上的文字,是姐姐的字迹。忽然间,空虚与寂寞感涌上心头,就像身体缺了一块。他恍惚间觉得,这一别,可能真的已是永久。
序之节 华桂城的传说
“羽蛇”,水银城。
神无真人斜卧在软绵绵的羽绒长椅上,手里把玩熊仔玩具。镶金边的窗户外挂着照耀阿拉伯沙漠的冷月,笼罩世界的宁静夜空中繁星璀灿。
他的母亲神无朋子为他泡了杯热咖啡,像佣人般将托盘举过头顶,送到他身前。神无真人嫌太烫,厌恶地挥退。
“听说惠齐罗伯契特利和他姐姐在东京打起来了?”神无真人左右斜视他的属下们。他非常怀疑自己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该隐,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能瞒就瞒,通常不告诉他。
“月亮女神动用神力,改变月亮的运行轨迹,制造了日食。”老张以沙哑的声音说。
这位老仆人自从在日本与神无真人分开后,千方百计又找了他。神无真人对老张的忠义很感动,毕竟他身边这么忠诚的人不多,自亚卡特库特利死后,也只剩下该隐和老张了。
“可是最后一刻,月亮女神放弃了胜利,她和她的南方众星消失得无影无踪。”老张也感到蹊跷。
“她为什么不惜代价摧毁东京,又在一念之间放弃了呢?女人的想法实在古怪,这么任由性子,成不了真神!”神无真人轻蔑地说。“卡尔&;#8226;埃赫卡有参与吗?”
“据我们的情报,没有。帮助惠齐罗伯契特利的都只是些‘羽蛇’的叛徒,这些人中除了莉娜&;#8226;伊顿又没有神力,成不了大事。”该隐的口气模仿神无真人的轻蔑。
神无真人紧抱住玩具熊,脸上写出疑问,“他会不帮忙?我以为他连惠齐罗伯契特利的内裤也帮着洗!”
“毕竟是亲姐弟之间的恩怨。卡尔大人不插手是明智的。”老张说。
“那不行!一定要让他插手才行!”神无真人微低下脸庞,手臂勒紧玩具熊的脖子,“最好让他们三方一起斗,三败俱伤才好!能不能说服特斯卡特利波卡,让他派手下的欺骗之神完成这件事?”
“维维科约特尔虽然善于伪装,但他无法骗过卡尔大人,一旦被识破,我们可就引火烧身了。卡尔大人的愤怒很可怕。”老张低声奉劝。
“他有什么可怕的!”神无真人生气地大吼,“我是魁扎尔科亚特尔,他能把我怎么样?”
“殿下请息怒。”该隐来到神无真人身边,“老张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卡尔&;#8226;埃赫卡狡猾多端,很难上当。欺骗不是好方法。除非月亮女神亲自挑衅。”
听他的话似乎有办法。神无真很有兴趣,“怎么样才能让那个女人挑衅卡尔&;#8226;埃赫卡?”
“只要她干涉‘羽蛇’的事就行了。”
“说起来容易。这个女人有分寸,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是‘羽蛇’对手。”
明繁华仇视“羽蛇”的态度,组织里早知道了。月亮女神呼吁消除科学对地球的破坏,作为走在科技最前沿的“羽蛇”当然成为她的大敌,只不过“羽蛇”的实力摆在那儿,不是什么人或神能轻易挑战的。
“殿下,您可知道‘羽蛇’有座大型基地在月球上?名叫‘华桂城’。”该隐神秘地透露说。
神无真人大有兴趣。“羽蛇”七座城市他都有所了解,唯独这座华桂城只听说过名字,其余一无所知,听说它早已经废弃了。
少年有意泄密,引来老张恐慌,“小主人,华桂城的主意不能打。”
“为什么?”神无真人问,老张是“羽蛇”中的老资格,他知道许多年轻一代不知道的秘密。
关于华桂城的故事,该隐也听说了些。“一九四三年的时候,星战士曾攻入华桂城,上一代魁扎尔科亚特尔因此丧命,是因为这件事城市才封闭了吗?”
老头儿发出不屑的浅笑,仿佛嘲弄天才少年的无知。“封闭华桂城是在一九五二年,很明显与星战士的入侵无关。那时我还是年轻人,对于为什么撤离华桂城的原因并不清楚,只知道当时走得很急,随身物品也来不及带,从那以后组织再没提过回月球的事。”
“就连月球开发计划也废弃了。部分月球计划的实施者不满中止计划,因而离开‘羽蛇’,他们中的部分人转而帮助美国,推动了阿波罗登月计划,可是美国登上月球后也未再提及进一步行动。月球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该隐瞪着老张,这个老头儿一定知道什么,不知为何原因,不说实话。
“别那样看着我。当时我年轻,地位也不高,许多事是不知道的。”老张回避了少年的目光,“该隐大人为什么不派机器人上月球看看呢?”
“我试过了,可是华桂城的中央计算机已经关闭,我的机器人连大门也进不了。我在内部网络中查找资料,关于华桂城的信息少得可怜,身为七大城市之一,它不该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我断定华桂城隐藏着重大秘密。如果考约尔克兆圭上了月球,并有意染指华桂城,卡尔&;#8226;埃赫卡会坐视不理?就算我们不知道华桂城的秘密,他一定知道。”
“就这样逼他出手?”神无真人赞许地看着该隐。此计策非常妙。
咖啡的温度总算合适了,神无朋子再次端来给儿子饮用。
老张听着神无真人得意的笑声不再说什么。该隐身后,他的双胞胎兄弟亚伯总以平静呆滞的目光盯着他与神无真人。
“怎么样才能引考约尔克兆圭去月球呢?”
“殿下不用操心。我已经着手去办了。”该隐信心实足地说,凡事提前安排一定会受赞赏,“月亮女神一心想医治好情人的伤,她手下中有个叫瓦莲金娜的,似乎对米勒也有意思,这个女人胸大无脑,正好利用。我已经派人暗中与她接触。”
“好,做得好!”神无真人拍着长椅的扶手称赞。“一定要打听出华桂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如果能使惠齐罗伯契特利也触及到那个秘密就更妙了,到时我看卡尔&;#8226;埃赫卡还敢不敢保他!”
“真人,明荣夏是个好人……”神无朋子皱紧双眉。
“住口!你懂什么!”神无真人冲着她愤怒大吼,“他与卡尔&;#8226;埃赫卡相互勾结,意图谋杀我——你的儿子!他算什么好人?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妈妈,与我一点也不像!”
真无朋子害怕地缩成一团,恐惧地承受儿子的怒火。
第一节 抛下回忆
为了躲避“救世主”的盛名,在记者们蜂拥而至前,明荣夏离开了东京。许多人不停追问他的下落,但政府官员对付记者提问总是很有技巧,明荣夏也就从世人眼中消失了。不过头脑清醒的人却不难猜出,他的消失只是暂时的,因为战争还未结束。
明荣夏回家了。
可是他却不敢轻易露面,他在中国的报纸上也看到了他的消息,虽未刊登照片,但只要是熟悉的人都知道是他。所以他回到了中国,却不敢入家门。
其实回那个家有什么意思?他还有家吗?他仅有的两位亲人,母亲去逝,姐姐出走,他还留下什么呢?回家,这种念头仅是源于内心的不甘而已。不甘心变成了这样局面,莫非真要以悲剧收场?
听说隶属北方众星的一名星战士要求拜见,但被祭司他们回绝了,明荣夏心中没什么感觉,那是黑暗神的手下,他对那位神没好感。后来又听说别的神祗也派来代表,老祭司征求明荣夏的意见,见或不见。明荣夏不见,除非是死神派来的。他很想见死神。老祭司告诉他,死神不会轻易派代表来到人类世界,更别说亲自出现了;也极少有人或神去主动拜访他。明荣夏提出过带他去见死神的要求,没有鹰战士同意这样做。
午夜之后,才偷偷回了家。从窗户飞入,作贼一般,未免惊动邻居,不敢开灯。
他捧着母亲时常翻动的相册,坐在窗前发呆。对面射来的霓虹灯光使得里边的相片一闪一闪,照片上的人时隐时现,明荣夏抚mo过它们,它们如今也只是相片而已,留下的最多不过是一段段美好的回忆。
不知是楼上还是楼下,总之电视音量很大。主持人谈论着现在全球最关心的话题——谁是救世主。
那个自称“惠齐罗伯契特利”的人是谁?一些自认亲眼看见过他的日本人谈得由为兴奋,不过每个人描述的都不相同,带着极度夸张。可能他们中许多人并未见过明荣夏,看见的只是其中一个鹰战士;也可能真有人见过,但在当时极危 3ǔωω。cōm险又离奇的状况下,记忆产生了混乱。日本人说他是日本人,西方人说他是西方人。
如果牛马也信仰上帝,那么上帝的模样必定也如牛马一般。
“你才应该是救世主。”明荣夏对着相片中的姐姐轻语。
他合上相册,一切已经过去了,从前的平淡生活早已成记忆,并在记忆中渐渐褪色。黑暗的屋子,闪烁的霓虹——这就是现在。还有将来——隐姓埋名,飘泊在世界的角落。
彼德在屋外接电话,已经谈了许久,不知有什么事。他进来了,礼貌地说:“惠齐罗伯契特利,联合国会议,他们希望你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彼德已不再直呼明荣夏的名字,而改口称呼神名。
“他们是谁?”
“各国首脑。”
“不去!”
明荣夏的回答中有一丝厌恶,他讨厌政客们,这些人从未真正关心过地球,也从未真正关心过人类的未来。
“他们将商议对付月亮女神的下一步计划。人类似乎要反击了。”彼德略有忧心。不知是替人类,还是替女神。人类反击?多少在他心中有点好笑吧!
明荣夏顿了顿。人类如果真要反击,也只有借助神的力量,请他去不过是希望他给予帮助。“我不去。”
“我知道了。我就这样回答他们。”
彼德走远。明荣夏将相册拥入怀中。只要姐姐不再做危害人类的事,她做什么明荣夏也不想管了。
他反复问过了老祭司,除了死神,还有没有其他神能让米勒活下去。答案是没有。明荣夏很清楚姐姐对米勒的感情,他不愿去打扰,这是他们最后的时光了,就让他们静静地守望着夜晚的月光吧。
接下来的日子他也想过得平淡些。东京分公司与墨西哥城总公司的事务他已全权交给德桑他们,经商这类事他本来就不懂,做个挂名老板就不错了。他与莉娜约好,等东京的事稍稍平息后,他们一起去旅行,到世界的尽头,去看那些未有人见过的美景。莉娜还是想唱歌,但不再是为人,她要为高山、河流,无尽的沙漠和森林而歌唱,她将在没有人迹的山脉顶峰高歌。旅行之后,他们会回到金蜂鸟村庄。明荣夏决定在脸上刺下图案,他要穿古代勇士以羽毛装饰的服装,过远离文明的生活,说不定阿特尔科瓦尔科酋长退位后,他还能成为这个古老部落的新首领。
一切多么美好,在闪烁的五彩霓虹灯下就像梦中的幻影。
第二日,明荣夏回了老家。可以说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这幢房子。明荣夏在早些时候委托德桑卖掉了祖传的老屋。
这里充满太多回忆,他最快乐的记忆全在这里诞生。以前母亲几次提出卖掉它,都被他强硬阻止了,但今天卖掉老房子的却也是他。回忆虽然快乐,可他的命运早已改变,明荣夏要面对现实,过去的那些快乐再也回不来了,他以后恐怕再没机会回来。
找到买家后,德桑先派了些人来搬东西。大小物件集中到一起,让明荣夏过目,哪些用不着了,哪些需要留下。许多东西明荣夏甚至是第一次见到,看来爷爷把它们藏得很深,如不是卖房子,它们不会现身。
明荣夏从箱子里抽出块用布包裹的厚厚的长方形硬物,吹落灰尘,打开布块,竟是本日记。
这是爷爷在国外时写的日记。明荣夏很惊讶,爷爷的海外经历一直以来笼罩着迷团,那段时间应该正好是爷爷成为星战士的日子。明荣夏非常惊喜,心中激荡着一种揭开七十年秘密的喜悦。
他来不及细读,粗略地翻看日记厚度,一张照片从书页里滑落出来。明荣夏拾起它,不由得大惊。虽然黑白照片色彩单调,并且已经变黄,可照片上的人还是清晰可见,那张脸英俊得不像凡间之物,分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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