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盯住他,不回答。
德桑猜想米勒可能在压抑怒气,如果是这样,那太不妙了,可他又不得不说,只好壮起了胆。“人类就像田里的害虫,不消灭就会危害到作物。要杀数量庞大的害虫就得用猛药,但药是不会区分物种的好与坏。上次的纽约地震中,死的不仅有人类;这次以毒雾封锁东京,死伤将更加惨烈。人类有罪,但与人类同居的其它生物有什么罪呢?”
米勒沉默不语。
“女神向来富有爱心,怜惜弱小生物。可现在怎么变成了残害生灵的刽子手……”
“住口!繁华的决定轮不到人类来指责!”
“是,是我说错了。”德桑急忙道歉,但话峰又转,“我知道女神的过激行动的缘由——为了一个‘爱’字。女神为了爱你,破坏了自己不杀无辜生物的一贯原则,她对你的爱很深,深到抵得上全世界。我想,只要能挽回你的生命,即使杀死全世界的生物她也愿意。这是伟大的爱,却很自私,就像农夫为保住自己的收成,不惜毒死田里的所有生物。女神到头来还是一颗凡人的心。”
“她从来就不是神。那样多愁善感的人怎么会是神呢?”米勒咬着一字一句清楚地说,“她爱我,但你们却不知道她更爱她的弟弟。回去告诉惠齐罗伯契特利,别再误解他的姐姐了,更不能与姐姐争斗。他为什么总要伤繁华的心?繁华那么善良,心是那么脆弱,每次想到弟弟挥刀刺向自己的情景,她总流泪不止。这些惠齐罗伯契特利了解吗?”
“其实惠齐罗伯契特利也很痛苦,对姐姐的想法他始终不能明白,他现在所做的事只是保护而已,保护生灵。他不愿与姐姐争斗,但姐姐选择了杀戳,他才不得不拿起武器,如同劝说那位亲戚,千万不能使用农药那样。他不希望以杀伐来减轻地球的痛苦,生物间自有平衡,下猛药只会毁了一切,这一点上惠齐罗伯契特利比你们做得好。你们地球解放联盟总要尊重自然,那么自然的规则是什么呢?我相信你们也明白,屠杀解决不了问题,人类只会越来越恨你们,你们以降灾来警醒人类的目的根本达不到;其它生物也不会爱你们,因为你们在杀死人类的同时也在毁坏它们的家园,杀死它们。你们的神力除了破坏,什么也没有!创造新世界还需要别的力量。”
德桑看着米勒,不敢再说了,他感到自己刚才的话已有些过头。尽管比起其他星战士,米勒更能听进道理,可这些话能够激怒任何一名月亮女神的手下。
“你叫什么名字?”米勒轻缓地问。他没有生气。
“德桑。”
“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创造新世界?”
“是爱。”德桑毫不犹豫地回答,之后又笑了笑,“听起来很俗套是吧!可事实就是如此。”
“不,德桑。你错了。我们没有爱吗?爱会毁灭这个世界。就像现在的情况,繁华因为对我的爱而选择杀戳,而我们因为对地球的爱而疯狂制造灾难。你之前自己也说,女神因为爱而破坏不杀无辜的原则。”
“那是因为爱的方式不对!”德桑反驳,“如果爱集中在一个小范围内,偏激地表达它,它就是毁灭的源泉。爱一旦被局限就会变得自私,而自私是一切不好事件的开端。真正的爱应像空气,感觉不到,任何生物却又都能吸到,由不同成份组成,无论吸氧的生物,还是吸二氧化碳的生物,都能得到满足。一个真正爱护田地的农夫绝不会喷洒农药,洒农药的农夫所爱的不过是自己的收入。你们爱的又是什么呢?”
“我们的爱错了吗?”米勒自问,“我们爱这颗蓝色星球,想把它从人类的毒害中解放出来,可是却在不断制造灾难,我们破坏的不仅是人类的城市,屠杀的也不仅只有人类……”
“是对是错,我想大人你的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大人有这样的想法,果然是个仁慈善良的人。”米勒发出自问,让德桑放了心。
还是人类!
德桑在心里给米勒下了判断。尽管拥有无边神力,可眼前这位青年却依然是人类的灵魂,这与他在“羽蛇”里见到的那些虽是人类身躯,脑子却早已脱离人类思维方式的成员完全不同。既然他们还拥有人类的心,那么人类一定可以得到挽救。想到这儿,德桑竟不禁为这些星战士的命运悲哀起来。
第十五节 血泊
东京已成一座废城,尽管还有许多市民留在城里,可繁华的闹市早已经不见人影,留下来的人也并非自愿,他们因为出不了城才龟缩回市区。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雾气环绕市区,任何救援队都不能接近。困在城里的人大多聚集在高层建筑顶端,因为雾是下沉的,往上比较安全。可他们失算了,这种雾不同一般,就连天空中也有,如一个罩子将城市与外界隔绝,他们永远也等不到飞机的救援。
明荣夏因为置身于鹰战士的防护罩内才得以进入市区,日本首相伊藤史曾请求鹰战士带入些救援物资到东京,但鹰战士拒绝了,他们只负责保护惠齐罗伯契特利。
想要雾气消散有两个方法。一个比较简单,使用能使雾气消散的神力,但鹰战士不具备这种力量;另一个方法要辛苦一些,就是打败控制雾气的星战士。控制如此大面积的雾,操控者一定在附近,极可能就在市区中。月亮女神手下能自如操纵不同性质雾气的是那个名叫倪云杉的女孩,她在星战士中虽属四等亮星,但老祭司认为她是个棘手的对手。这个女孩在人性上没有弱点,甚至可以说毫无人性,这样的敌人心狠手辣,如果不能迅速给予致命一击,拖延下去会很麻烦。
找到她并不难,神选战士间相互有感应,而且她目前高效率集中使用神力,那种感觉会更强烈。老祭司感应到目标正在移动,可能对方也感觉到他们了。一起移动的不止一个,她身边还有其他战士。阿特尔科瓦尔科首领下令分散行动,这样做可以减低星战士对他们的感应成功率;星战士的攻击方式多属范围型,集中一起实在不利,而分散有利于发挥鹰战士的敏捷优势,便于偷袭。
阿特尔科瓦尔科酋长不允许明荣夏离开他身边,这座城市对还不具有神力的明荣夏来说太危 3ǔωω。cōm险了,他本不该来,可他是惠齐罗伯契特利,他有权命令。酋长有时也曾怀疑这位青年的神格身份,因为他性格优柔寡断,时常伤感、流泪,一点儿也不像太阳与战争之神;可他有时又体现出勇敢、不畏生死,以及对世界的包容之心,不得不承认,他有成为神的潜质。
老祭司的拐杖指向一幢大厦,那里就是倪云杉目前停留的地方,鹰战士们绕道向大厦靠近。明荣夏仔细看向那儿,不禁紧握手中的石刀,那幢大厦正是“金蜂鸟”在东京开设的公司。星战士可能是被大厦外写有公司名称的巨大广告牌吸引而去了那儿。
……
麻生太一蜷缩在橱柜里,父亲的尸体就在橱柜外几步远的地方,已经肢离破碎,血洒了一地。他透过柜门缝隙盯着父亲,吓得目光忘了移开,捂住嘴,防止自己喊叫,连呼吸声都得控制。
逃回市区后,他与其他人一样,选择在高楼内避难。公司的大楼他很熟悉,所以带着父亲去了公司。已经有许多人躲在这儿了,他们呆在顶层,等着飞机到来,可是飞机没等来,反而从窗户外飞进了几个人。
人怎么能飞上高楼?这是个让普通人惊讶的问题。麻生太一看到第一个落地的是位少女,东方面孔,活泼漂亮,只是那笑容很诡异,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能发出的。那位少女只是淡淡说了句匪夷所思的话——“都给我杀了”。随她飞来的几名青年立刻行动起来。
麻生太一对那时发生的事只记得红色的血在喷溅,人的尖叫,还有在半空划过的残肢碎肉。他和父亲转身逃跑,他们的位置靠近门,身后有百来人阻拦住那几个杀手,所以很容易逃了出去。不过这只是个办公室大门而已。有杀手追了出来,逃出来的人一一被他杀死,麻生太一知道逃不出去了,只能躲起来。他钻入橱柜,可是这里太小,只能容纳一人,父亲进不来。这时父亲关上了柜门。他透过缝隙看见追来的杀手以一把半透明的如雾的刀活生生砍碎了父亲,之后离开,追杀另一个从门外跑过的人。
他简直接受不了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这不是真的!可他的脑子很清醒。不自觉间,热泪突然染湿了他的脸,麻生太一却不敢出声。
橱柜里越来越闷了,柜里的氧气越来越少,他必须出去,否则会闷死。麻生太一推开柜门,他根本无法起身,脚很钦,跌出了橱柜。他倒在父亲的尸体边,血染了他一身,喉咙呜咽出一声,不过立刻强制止住了,出声可能会引来那些杀人狂。他还是站不起来,只能爬行。
越往前爬,血迹和碎尸越多,墙上全是血,天花板上也有,那些肢体像是还活着,随时会动起来。麻生太一爬过一颗头颅,头颅的眼睛睁着,像是不甘地瞪着他这个幸存者。他闭眼爬了过去,紧皱的眉把两眼挤在了一起。
或许只有十来分钟,但对麻生太一来说却像过了大半辈子。前方的路全是血,还有红血不断从一扇门内流出。他回到了那个大办公室外。到了这儿,麻生太一无论如何再也动不了了,他趴在血泊中。有人在说话,对着门的大穿衣镜里看得到人影。
“这里真的是‘金蜂鸟’的公司吗?怎么什么也没有?”少女说。
他们中只有一个女孩,就是发出冷笑的那位。麻生太一知道是她,心中的恐惧感徒增,但他一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动,更不能出声。镜子里,那些人走来走去,像在找东西。
有人来到女孩身边。“这是什么?”少女发问,“员工花名册?”她在翻动,“这个人的名字居然也在里边!”其他人立刻聚拢在少女身边,观看她在为什么而奇惊。“留着,或许有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少女继续说,“电脑弄好了吗?凯特&;#8226;戴维森说,‘金蜂鸟’可能仍与‘羽蛇’有联系,她要电脑里的资料进行研究。把硬盘都带走!真是麻烦!快一点儿,我觉察到我们的对手来了。”
少女不停地发布命令,指挥这儿指挥那儿。“荒木君,还有多少小时?”
“早着呢!还有二十四小时。”青年说,“不过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已经开始了吗?死了多少人了?”
原来他们就是扬言七十二小时后血洗东京的人,果然是异类。麻生太一感到思绪被堵住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一群超能力者?外星人?还是怪物?麻生太一觉得自己活下去的希望非常渺茫,说不定一个返回的成员发现这里还躺着个活人,然后他的生命就结束了。
他有了躺着等死的打算,反正双腿早已发软,即使能动也逃不过这群怪物。
玻璃发出的破碎巨响差点让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那一刻他从镜子中看到了一片金光。光芒暗淡后又有神秘来客降临,麻生太一在镜中看到他们的身影,生着金色的光翼,炫目致极。
第十六节 激斗
光翼渐渐淡去,消失无踪,棕色皮肤就像是还残留着光辉。荒木休看着突然闯入的两名鹰战士说:“两个?其他人也来了吧?”他警惕地感应四周,他们应该在附近。
“又是你?断手了?”潘克打招呼。
荒木休捏了捏空空的左衣袖。上次在樱井医院拜这个人所赐,自己从此少了只手臂。
纳那华特辛警告说:“惠齐罗伯契特利要你驱除雾气!”
倪云杉发出类似妖孽的笑声,“惠齐罗伯契特利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想下令,那得先打败我!”
“小姑娘,我们就试试看!”潘克一伸手,金光合成的矛握在手中。
荒木休虚握的手中也立刻出现了柄空气聚成的长刀,纳那华特辛不给他机会,长刀在形成的同时结成了冰,破碎了。足以冷冻空气的寒气冻得荒木休的手痛至麻木,如果不是此时神力正凝聚在右手,恐怕这只手也废了。
倪云杉手中的雾气如火焰般翻腾,她掷出雾团,雾团迅速散开,想要包裹住两名鹰战士。纳那华特辛竖立的冰墙弹开了它,雾反而弥漫向星战士,星战士们为躲避雾气连连后退,倪云杉只得挥手让它散去。
此时荒木休已重新做了把风暴长刃,劈裂冰墙,与潘克的光矛相接。金光在空气中扭曲,两件都不是实体武器,碰撞的能量看起来就像透明的金色飘带在屋中舞动。
倪云杉发出声惊呼,趁着荒木休与潘克激战,纳那华特辛突然接近了她。荒木休想回防,却脱不开身,幸好其余星战士聚拢在少女身边,但他们星级太低,与纳那华特辛不在同一级别。不过这一阻碍足够倪云杉准备反击。少女轻吐气息,逼得纳那华特辛后退,一团浓雾紧逼着他。纳那华特辛飞向天花板,雾团冻成冰,随即崩裂,冰晶如同散碎的水晶吊灯。突然一股热风,冰晶化为气体,反吹向倪云杉。
雾气不会对倪云杉造成伤害,但遮挡了她的视线。“挡住他!”她大声喊。纳那华特辛极可能趁雾气笼罩时偷袭。
星战士们响应她的呼喊,行动起来,纳那华特辛的身影在雾气另一端模糊地显现。金光突然从背后穿透了那些星战士的身体,只有倪云杉躲了过去。荒木休见状立刻摆脱与潘克的战斗,飞回倪云杉身边。雾气消散,屋里又多了五名鹰战士。
“卑鄙!”倪云杉狠狠地说。鹰战士趁着雾气弥漫之际冲入屋内偷袭了他们,大多数星战士的注意力集中在纳那华特辛身上,太容易得手了。除倪云杉和荒木休外,其他星战士当场毙命。
面对七名鹰战士,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倪云杉撒出浓雾,雾所及之处无不腐烂。鹰战士为躲浓雾而散开,倪云杉与荒木休跳窗而出。但他们又不得不立刻飞回来——鹰战士已经将这层楼包围了。
趴在地面的麻生太一只能通过镜子看到这场战斗。那些闪耀的光芒一度使他认为是镜面反射的阳光。但他又听见了不可形容的怪声,感觉到了激烈的寒气。他所见到的都是真的。
真是不可思议的经历。他没有受伤,却仿佛忘了该怎样站起来,是恐惧导致了他的身体不听使唤?理智告诉他,千万别动,更不能逃跑,就这样趴着装死人吧!
镜子中偶尔会闪过一名印第安青年,麻生太一非常惊讶,他认识这个人,虽然不知他的名字,但这位年轻的印第安人是公司老板明荣夏的保镖。他怎么会在这儿?并且以不可思议的能力与一群不可思议的人战斗。他是什么人?
麻生太一想到这儿,思绪被一股异样的感觉打断。地板在发热,而且越来越热,并伴随着震动。麻生太一不能再趴下去了,地板开始发烫,犹如铁板在火焰上烤,他不得不打滚。但这一动作没有暴露他,因为里边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东西吸引。
地板被撞开个洞,火红的熔岩以一条大蛇的形态出现屋内,它形成于地底,从大厦的地基下直冲而上。一个棕色肌肤的印第安女性浑身被银光包裹,立于熔岩巨蛇的头顶,巨蛇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熔化。
援军到来,倪云杉露出胜利笑容。火蛇冲出窗外,少女与荒木休紧随飞出,鹰战士们避开熔岩,但他们不会放弃攻击,全数追击上去。
大厦突然安静了。
麻生太一靠着墙,不能相信已经结束了,他这才敢大口呼吸,依着墙慢慢下滑,直到软软坐上地面。地板上全是血,还未干,看着尸块,他忽然抽泣几声,眼泪不住落了下来。
这里究竟怎么了?
容不得他细想,屋内传出落地声,镜子里有人影,不过镜面已破损、模糊,看不清了。麻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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